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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善解君意 ...

  •   东汉永元八年(西元96年)阴历二月,众臣纷纷上表顿促立后,并有大臣提议阴贵人出自于孝武光烈阴皇后娘家,最配母仪天下。当朝天子刘肇面对舆情,考虑再三,终究纳谏,下诏册立了阴勗为皇后。

      然而,在封后大典进行时,刘肇完全心不在焉。当天夜晚,他理应与新皇后共渡,但他在已然翻修一新的长秋宫与阴勗共进晚膳之后,却讬辞还有事关紧急的奏章尚未批示,必须到御书房去熬夜,而匆匆离去…

      阴勗大失所望!假如阴勗晓得,邓绥正藏身于御书房内等候着皇帝,阴勗必定会妒火中烧,整夜满腔灼痛!

      所幸,阴勗并不知情。阴勗对待下人的态度一向高傲,以致身边没有一个真心效忠的宫女或太监,无人热衷为她打探情报。刘肇要瞒住她很容易。

      刘肇摆脱了阴勗,就迫不及待赶到了御书房。他屏退左右,刚刚跨进了御书房,就闻到了一阵无与伦比的奇香…

      他随即瞧见御案上多了一个白银香炉,正在焚着香料,烟雾袅袅。这显然是邓绥摆上去的香炉,但是她人呢?

      “绥绥,你在哪里?”刘肇轻喊道。

      没有回答。不过,刘肇环顾周遭,看见了一件翠绿色女用连帽披风挂在靠墙的衣架上,即可确定邓绥必然已在御书房内。

      “好啊,绥绥!你跟朕玩捉迷藏呀!”劉肇纵声笑道:“朕一定會找到你!”

      然后,在灯烛映照的御书房内,刘肇到处寻找。他搜遍了大型御案底下、另外好几张几案底下,以及屏风背后,可就是找不到邓绥!

      绥绥到底藏在哪儿呢?刘肇再度四下张望,目光落到了一座高大的书柜上。这座书柜的背面距离墙壁很近,中间的空隙太窄,绝对不够塞进一个人。尽管如此,刘肇还是走到了书柜的一侧,眯眼细看书柜与墙壁之间的缝隙。

      那缝隙之中并没有邓绥。刘肇正准备走开,却发现书柜有点摇晃,震源像是来自于书柜顶上。刘肇抬头一望,就望见了书柜顶上,匍匐着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

      “绥绥!”劉肇裝出了略帶責備的意味喊道:“妳爬到书柜頂上去做什麽?快下來!”

      “是!”鄧綏仍然趴伏在書櫃頂上,开口回应道:“那就請皇上接好了哦!”

      调皮的话声方落,邓绥就从书柜顶上对准了刘肇的躯体,纵身往下跳!刘肇猛然一惊,赶紧敞开双臂来迎接!幸好,他接了个正着,让邓绥一下子落入他的怀抱。

      刘肇惊魂甫定,刚刚喘过了一口气,就注意到了,怀中的邓绥所穿白色衫裤竟是男装!邓绥的发型也梳得像男子。

      “妳,为何要扮成男孩子?”劉肇惊问。

      “因為奉命前來御書房,當然要当皇上的书僮呀!”邓绥笑嘻嘻答道。

      “妳當書僮,爬到书柜頂上去成何体统?太頑皮了,該打!”劉肇故意沉声训斥道。

      “哎呀,不要啊!皇上饒命!”鄧綏連忙假裝害怕,以配合劉肇显然想玩的遊戲。

      “不行!”劉肇裝腔作勢否決道,接着一邊把鄧綏放下地,一邊命令道:“妳去趴到那边那张长几上,让朕好好打一頓!”

      “遵,遵旨!”鄧綏戰戰兢兢答應,並且照做。她內心明白,劉肇不會捨得下重手打她,但表面上显出了劉肇要看的恐惧模样。

      刘肇拿起了鸡毛掸子,轻轻抽打邓绥穿着白色长裤的紧实臀部。每打一下,邓绥就叫一声。她装痛的叫声刺激着刘肇的身心。打不了几下,刘肇就再也熬不住了,丢开了鸡毛掸子,整个人往下扑到邓绥身上…

      等到刘肇尽兴之后,他把邓绥抱了起来,抱到御案后面专属皇帝的金黄色锦绣软垫上坐着。邓绥则乖乖依偎着刘肇,让刘肇倍感怜惜…

      “如果能讓朕冊封朕最喜歡的女人为皇后,今天登上后位的应当是你。”刘肇凑到了邓绥耳畔,低声说出了甜言蜜语。

      “皇上太抬舉妾身了,妾身惶恐!”鄧綏小声自謙道:“皇上聖明,晉封孝武光烈皇后的娘家後人為皇后,乃是众望所归。”

      “妳說众望所归,倒不如說众意难違!”劉肇慨嘆道:“要做一位明君,不好不採納忠臣的諫言!況且,她自从去年冬天流產,就帶下了肝鬱的毛病。御医說要放寬心情,才養得好。朕想想,应当沒有比封后更令她高兴的事了。那就乾脆算是幫她治病,也让众臣認為,朕很重視他們的意見,皆大歡喜。”

      “原來,皇后曾在去年冬天流產?”邓绥小心翼翼追問。

      “沒錯!”劉肇坦白答道:“就在包括你在內的三十名世家女子获选入宮那天,她不留神摔了一大跤,結果流掉了三個多月的胎兒。御医看出了是個男胎。從那以後,她總是悶悶不乐。朕實在怕看她那張苦臉!好不容易呀,今天总算看到她的笑臉了,朕還是不想在她那邊多待,唯恐她萬一想到皇后寢宮題名為長秋宮,為的是討个秋季果实累累的吉利,那她可又会提起那个失去的孩子了!说起来,还真是你最好!从不给朕添一丁点烦恼,只会讨朕欢心。朕跟你在一起最开心,真恨不得时时刻刻有你陪伴啊!”

      邓绥听得出来,刘肇此言是真心话。邓绥早就从兄长们言谈之间领悟到了,男人天性倾向于追求快乐,最怕看女人愁眉不展、最怕听女人抱怨不休。由此判断,阴勗纵然才当上皇后,皇帝对她已经颇感厌倦了。那么,阴勗并不见得能够保住后位!邓绥想起了历史上不少废后的例子,心中不禁燃起了一线希望。不过,她一点也没有露出得意之色,仅仅柔声谢恩:“多谢皇上不弃!”

      “別客氣了!要言谢,你這麽擅於取悅朕,朕還真不知怎麽答谢你才好啊!”劉肇爽朗笑道:“只可惜,后位已經給了她,朕能給妳的最高封号唯有貴人了。朕一定會在今年之內晋封你為貴人。還有呢,如果你給朕生了儿子,朕铁定会冊立他為太子!”

      倘若换了一个别的妃嫔听到皇帝这句许诺,当然会心花怒放,从此盼望赶快怀上龙种。然而,邓绥毕竟是邓绥,她只付诸淡淡一笑,谦辞道:“多谢皇上青睐!只是依照法统,最好还是册立嫡子为太子。”

      “在朕看來,立嫡不如立長,立長不如立賢。”劉肇認真說道:“妳這般聰明伶俐,後宮無人能比,想必妳生的兒子會是最賢能。再說,御医講過她的肝鬱毛病導致月事不調,不知多久才治得好。她若还能怀胎,也會是很久以後的事。妳要搶在她前面生出皇子,想必很容易。到時候,妳生的皇子年齡較長,才智也較高,朕要立他為太子,众臣理当无法反对。”

      “這,皇上想得太远了啦!”鄧綏撲哧一笑,輕快回道:“皇上還不到弱冠之年呢!三十年後再談立儲也不遲。”

      “說得也是!”少年老成的劉肇也隨之笑了起來,接着促狹說道:“那現在就趁着大好青春,盡情把握良宵吧!”說着,他就再度开始對邓绥採取行動…

      由于次日是休沐日,刘肇不必上早朝,毫无顾忌,就跟邓绥在铺满了席子的御书房内玩了一整个通宵。到了天亮时,刘肇太累了,才说要倒在席子上睡一觉,就睡着了。邓绥则轻声以耳语告退,然后默默离开...

      邓绥回到了采女院的住处,还是照样吩咐宫女摘采九里香盆栽的枝叶去煎汤,用来搭配早餐。她并未被刘肇说动,因为据她所知的宫闱秘事,先帝的宋贵人曾有儿子受封为太子,但不久即惨遭窦皇后设计陷害。宋贵人非但未能母凭子贵,反而最终被迫自杀…

      若不在皇后之位,而抢在皇后前面生了儿子,那只会引起无子的皇后嫉妒,惹祸上身,轻则母子生离,重则母子俱亡!邓绥怀着冷静的心态提醒自己:皇后既有公然收养妃嫔之子的权利,也有暗中加害妃嫔的势力,因此,妃嫔生子,其实弊多于利…

      邓绥越想通了这一点,就越感激蔡伦送来的医书和九里香盆景。蔡伦已成为邓绥在皇宫中最信任之人。尽管邓绥认为,蔡伦出力相助,必有所图,但她也断定:自己与蔡伦结盟,未来不至于发生任何利害冲突。比起有可能意欲往上爬的宫女们,蔡伦想必更值得信赖…

      沉思至此,邓绥越发下定了决心要避孕!她了解:刘肇固然口口声声表示希望绥绥生个儿子,但是,刘肇的热情并不会因绥绥没怀上龙种而稍减分毫,正如姐夫的愛妾一直不曾怀孕,而照样受宠…

      邓绥记得,每次听到姐姐向母亲诉苦,全都在痛骂那个狐狸精别的不会,就会在“那方面”诱惑男人!诸如此类的片段回忆使得邓绥不禁暗忖:看来,“那方面”必定是男人最在乎的一方面!那只要自己每次侍寝都特别令皇帝满意,皇帝的宠幸只会与日俱增才对…

      果然,不出邓绥所料,刘肇对她越来越着迷。刘肇履行承诺,在这一年之内晋封邓绥为贵人。

      贵人在东汉后宫乃是最高等级的妃嫔,仅次于皇后。邓采女一旦升为邓贵人,就等于朝向目标迈进了一大步。然而,邓绥并不敢太乐观。她仍然谨记着自己小时候算命的结果———虽有商汤的骨相,但并没有赌运,凡事不能靠运气,只能凭努力。于是,她继续步步为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善解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