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5、陶谦之死（四） ...
-
次日，执笔官奉命去宴请这几位被选中的富户。“如今大敌当前，还需依靠各位的帮助，咱们县里才能保全。县令有请诸位，府衙叙话。”
就因为听见这样的消息，陈家王家还有些小商户才来的。
谁知道大门一开，他们进去，大门一关，谁也出不去了。
“姚县令这是请的鸿门宴啊。”陈家当家的说话最不客气，他身高八尺，看起来像是个武夫，谁知道竟是个开商户的。
“诸位请坐吧。我请大家是好心好意，怎么能说是鸿门宴呢？”姚县令假惺惺地说。
“外面没粮食，闹的满城风雨。姚县令请我们来吃饭，外面的人怎么想呢。”陈家当家的还挺敏锐。
师爷走了出来，“诸位既然来了，就请坐吧。”
这个师爷虽然只是姚县令的手下，可是姚县令是个脑子手腕都一般的人，或者说，不出挑也不出错。
而县衙的那些难以启齿的勾当，都是出自这位师爷之手，所以，大家都怕师爷打什么歪心思。
“师爷这么说，就更不敢坐了。”云家大娘早就识得师爷为人，此时见状不妙，她防备地说道。“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云家做的是茶叶生意，家里兴旺的时候，她们家产的茶能送到洛阳长安，上得了名门贵女的桌。
可是如今不是好时候，就只能守着茶山过日子。
如今就是名门望族，手头也不宽裕，加上茶山也多，没必要从这里运茶。
更别说黎民百姓，肚子都填不饱，哪里喝得起茶。
于是云家的生意也是一落千丈，原本孝敬都城的，现在只能给州府。
但是，即使这样，云家大娘仍然是豪门贵女的做派。有什么就说什么，她最看不惯县衙里有些小人的做派，尤其是如今打都没怎么打就输了，还在此设宴，必定不安好心。
“让你们坐下吃点，是给你们面子。”师爷却有办法治治他们。他惯会见风使舵，此时能为于禁立功，自然是上赶着出主意。帮于禁当说客。
“你以为你们还能坐在这里是为什么，是于禁将军还没有想要你们的命。曹军抢了那么多城池，你知道他们如何处置下属的吗？你知道那些百姓到哪里去了吗？他们都被杀死了。你若是不服从他们，就会被一刀砍了，如今是乱世，你找谁说理去。各位掌柜的都是聪明人，消息也灵通。是为了谁卖命，你们好自为之。”
王家是位年轻小掌柜，此时轻笑了一声，“什么意思啊？于禁将军要我们做什么？县令和师爷有话不妨直说。”
“我就跟你父亲说了，你做生意做不明白。要学做生意首先要干什么？要学做人。你得知道于禁将军现在需要什么？”师爷看着那个年轻小掌柜说。
“那究竟要什么？”谁知那小掌柜不依不饶。 “是要钱要粮？还是要地建府邸要美娇娘啊？”
他打趣。
''在场的各位都跟着笑了起来。很明显，他们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你这小兔崽子。”师爷生气地走过去，要抓他的衣领子。
“你这没骨气的。”小掌柜反过来骂他。
“够了。他们消停点儿。”县令看不下去了，这些人说话都没说到正点上，就开始吵架，他连忙喝止了。“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咱们先斟茶。”
茶香满院。
“好茶。”
“当然是好茶。”云家娘子回答。
县令府中斟上来的茶都是好茶。闻之清香，沁人心脾。还有添茶煮水的丫头侍奉。
说是天子的茶有点过了，但说是个诸侯的茶，倒是不过分。
这些茶大多数都是从云家来的，还有少部分也是求人办事送来的。可知他仅仅一个小小县令，都能喝得起各种茶叶，更别说其他州府贪的有多厉害了。
都说商人最难，但其实，为人都难。
现在商行能勉强维持的，都算是不错的。乱世之中，这个抢来，那个打去的，谁都想找个软柿子捏，可是没人想做这个被送出去的顺水人情。
喝个茶的功夫，气氛也缓和了一些。
“各位掌柜的都是这里的旧相识了，如今有难，还需要大家一同度过。”姚县令怎么地也是个正儿八紧的县令，可不像是师爷那样无理。
“如今有难，该如何呢？姚县令想要我们怎么做？”李掌柜年纪大些，在这里呆的时间长了，与县令也亲近些，他这时候自然是劝和。
“大家也知道，原来守城的官兵将士们，打输了以后啊，死的死，伤的伤，如今于禁的兵马直接入城了。现在城里都怕他。我也奈何不了他们。毕竟他们有兵马，带着刀剑的。他昨日来找我。于禁说，他们没有粮食，要找我们父老乡亲筹点粮食。不然……”
“不然怎样？”年轻小掌柜问道。
“不然，咱们就得一起死。”姚县令回答。
谁知那个小掌柜拍案而起，“荒唐！那有这样的道理。”
姚县令看了他一眼。
“哎，”李掌柜却劝他，“你有所不知啊，这于禁下手狠辣，咱们跟曹军非亲非故的，就是一刀砍了，或者死于乱军之下，也属正常。”
“若是要粮食，我家可没有存粮食，你得找刘家来，他们家有米行啊。”小掌柜说。
李掌柜环顾四周，“对哦，怎么刘家掌柜的没来啊？”
姚县令咳了两声。
师爷立马上前解围，“刘家掌柜的我们单独去请。”
“那就是了，他们家有米行，应该够给你们驱使的。”李掌柜又问，“那我们来有何事啊？我们这些小商户掌柜可没有关乎民生大计的啊！”
“李掌柜的莫急，此时不能让他刘家一人出力，咱们也都得分担分担。”县令说话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
毕竟重要的都有师爷的口说：“今儿就是跟大家商量，有粮食的出粮食，没有的出钱，若是没有，其他的也都得拿出来抵。”
“是有点道理。”李掌柜不愿得罪官府，就顺着他们的话说。
“什么？我不同意。”云家娘子却第一个跳了出来。“我们最多，只能出茶。”
茶这个东西，价格随着市场波动大些。往昔云家名贵的茶能送到都城去，那名声起来，茶的价格也就高了。每年就那一株茶树都能赚个三五千两。可那是走了官家的路子。
而如今呢，新茶都想着能卖出去都不错了，陈茶就更是卖不出去了。
同时，这些年连年战乱，尤其是这些天，打仗打到家门口。城里粮食的价格疯涨。若是卖了茶去买粮食，可以说血本无归。
云家生意人，自然是不同意。
“云娘子说的也有道理！咱们也没有米行。也没有种地，哪里来的粮食啊？每家出点自己的商品，这样可以吧？”李掌柜从中调和。
“不行。”师爷不同意。
“也行。”县令却折中。
“县令，”师爷走到县令身边，跟他说悄悄话，“昨天于禁来的时候明确说了，要粮食。”
县令点点头：“我知道啊，可是他们也没有粮食啊。”
“哎。压力给下去，自然有粮食。”师爷说道。
县令点点头。
“要粮食就是要粮食，不然于禁他们的士兵们吃什么，你们将难题给到我，我也没办法。倘若你们交不了粮食，便自己去跟于禁讲，自己去解释吧，届时会发生什么，我可管不着你们。”县令改口说道。
“你真可真好笑，怎么能说变就变，你这县令怎么当的？”王掌柜的说。
师爷补充道：“而且你们也别想着逃跑，如今于禁的人已经把守了城门各处要塞，你们若是想要卷铺盖跑了，也能一个一个把你们抓回来交粮食。”
“这可如何是好啊？”李掌柜也不理解了，“你这让我们去哪里找粮食呢？这城也就这么点儿大。能有多少粮食啊？”
“那我可就管不着了。”县令摆烂。
“好啊！你不管，那大家都别管了，要死一起死。怎么样？就死在这县令府上，先拿你的人头做祭品，我们陪你下黄泉。”小掌柜说话不客气。
“你这小头崽子，你怎么说话呢？”
“我怎么说话，我就实话实说，我倒要问问你，你怎么说话？你是阴着坏。”小掌柜站了起来，指着师爷的鼻子大骂起来。
“都给我抓起来！”师爷怒气冲冲的说。
“行啊，都抓起来，都别筹粮，咱们就坐在这，一直坐到死。”
“别吵了，别吵了，咱们都是自己人。过来吃个宴席，何苦闹成这个样子。这样吧，大家也都稍微互相体谅一下，还是那句话。每个人家都要交粮保命啊。”县令说。
“每户人家明日交十石。”师爷张口。
“十石？交不了。”
“真没有啊。”
“太快了吧。去哪儿找啊？”
“县令大人为我们做主，不然我们就不活了。”
……
一时间，屋子里乱哄哄的。
把县令闹的头大。
执笔官将今天宴席上发生的一切记录了下来，边写他边摇摇头。
十石，那他们可真是交不出来。这几家虽然曾经也都是有头有脸的，实际上内里早就空了，好面子还得要充充样子罢了。这些年被官府抢去了不少，再加上家里落败，如今生意也不兴隆，这也不是丰收的季节。哪里来那么多储存的粮食呢？
如今这些小商户，恐怕尚且不如城西的屠夫赚钱。
“好了，明日交粮。别的就别说了。”县令生气了，扔下一句话就回房了。
只留在还在院里吵吵的众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