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野火》咸鱼夫人

9、第 9 章

　　虽然她好像生活一直很富裕的样子，但是其实滕玉的手并不是多细腻

　　在已经模糊的童年记忆里，那时候她家似乎其实并不算是有钱人，那时候大家都是同样的工人阶级，家里的孩子也都早早跟在家长身边学做家务

　　每当因为要吃鱼买回来的鱼也是鲜活的，有的时候是为了更便宜，有的时候是为了鱼肚子里的籽要自己回家处理的，杀鱼的时候，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都驱赶她希望离开厨房不要看到处理鱼对小孩子来说血腥的场面

　　而小孩子就是一种叛逆的生物，越不希望他们怎样他们却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滕玉说什么也要看杀鱼，哪怕看到手指从鱼鳃穿过，带出猩红的一片，案板上的鱼柔软的腹部被划开一个口子，内脏被掏出来丢在垃圾里，她也只是说着

　　“妈妈，我也想试试”

　　后来，小孩子稚嫩的双手被鱼鳃划出一道伤痕，她便再也不好奇了，再后来，她又被油锅里溅出的热油在手背被烫到了一下后，她便再也不进厨房了

　　最后没多久她父母在改革开放初期淘到了金，开办了工厂，越做越大，她就再也没感受到那种自家厨房的烟火气

　　滕玉来到旧厂街的市场，远远就能看见门口显眼的鱼档，高启强之前虽说不干了，但到底还是靠这个生活这么多年的，他的鱼档又继续开张了，这也是为什么最后和唐小龙瞎说了一个关系

　　上午刚把安欣李响分配去走访，中午就听到说早上的时候安欣和李响去旧厂街走访那个已经确定叫黄翠翠的女尸曾经居住过的地方，结果发现了嫌疑人，在逃窜的过程中安欣甚至扑住了嫌疑人掏出的手榴弹

　　然后据说受了点伤，滕玉刚离开会场路过旧厂街便下去准备买点什么犒劳一下安欣，犯人闯哥也在审了

　　高启强正处理鱼，只是无意间一抬头就不知道怎么就扫到了市场门口的滕玉，而她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他的脑袋里瞬间浮现出早恋对象四个字，顿时杀顺手的鱼都不知道该进行什么步骤，甚至还让已经开膛的鱼从自己手中蹦哒出来，然后又是手忙脚乱抓鱼，继续收拾内脏，等终于送走客人后他已经急的浑身是汗

　　但再一抬头，他看见滕玉还是那个姿势看着自己，一动不动，高启强只好洗洗手，擦干净又用毛巾擦擦汗主动过去打招呼

　　“啊…忙完了啊”看见有人好像在招手滕玉才回过神，她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露出了一些生理泪水“刚刚在发呆，也给我来一条鱼吧，什么品种我不太了解，反正贵一点好一点就行了”

　　她依旧穿的是警服，肩章上面的等级高启强看不懂，反正比那天最开始审问自己的两个警察多几条杠和花，在她的肩膀上格外闪亮，反正他觉得滕玉是穿什么都好看的

　　穿着警服让她有一种更加生人勿近高不可攀的感觉，高启强觉得这反而更适合她，这样就不止自己无法靠近了，所有人都平等的难以靠近，也挺好的，但那流出来的一滴生理泪水又让他嗓子痒痒的

　　高启强捞了一条桂鱼，桂鱼的鱼鳍有毒，还是食肉的鱼，但是味道鲜美，价格也比较贵，他也是因为年后快要到元宵节了，所以才进了几条，卖到现在刚好就剩下这一条桂鱼

　　他戴上手套小心地把鱼鳍处理掉又仔细的把鱼处理干净后又多套了两个袋子交给了滕玉

　　“多钱？”她接过鱼从裤兜里掏出了已经看起来很有年头的钱包

　　高启强笑着摇摇头，他从一开始就没想收钱“送给你的，你看我都没量重量的，你问我也不知道的”

　　撇了高启强一眼后滕玉自顾自的抽出五张一百块钱面额的纸币，高启强看到急忙抓着她的手制止“太多了，太多了…”

　　??

　　他怎么敢再得到滕玉的好，她给自己的已经太多了，好像只要见面就会对自己无时无刻发散善意一样，高启强真的怕极了，怕自己在她眼里一直是个可怜虫，就像街边的乞丐一样，是个施舍对象

　　“那多钱？你这送我了一条鱼今天能赚回本吗？”

　　滕玉顺着视线看了一眼高启强抓着她的手，但是好像对方对于这些金钱很紧张，居然没有注意到，宽厚的手掌温热又粗糙，哪怕自我感觉手掌比较粗糙的自己和他相比手似乎都算细嫩的了

　　又看着他只要给钱就不松手的架势想了想滕玉在装银行卡的小夹层里面挨个找了找，掏出了一张纸，掀开高启强的围裙把纸塞到了他的裤兜里

　　“那就这个吧，就抵掉了，警察可不能随便无缘无故收受别人的赠礼”说着她又拍了拍高启强的裤兜“啊对了，这个女人叫黄翠翠，生前在旧厂街附近活动，帮我打听一下吧，有什么线索的话去市局，找我，那天那个看起来傻傻的警察，安欣，李响…谁都行”

　　高启强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送她离开，等到滕玉真的没有返回的意思他才急忙走到自己鱼档里面急急忙忙从裤兜掏出来那张纸一点点打开

　　上面丑陋又潦草的字迹他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他自己写的，是十三岁那时候写的欠条，自己的字就从那时候辍学以后就没再变过

　　在高启强心里，家里每一笔钱都有着属于滕玉都那一份，只是他觉得攒的实在是太多了，物价也变了，在他心里已经不知道应该还多少了

　　在旧厂街，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都会以极快的速度流通，没一会，高启强的鱼档口在这里做生意的老街坊都围了过来，手里还拿着礼

　　所有人都求着他办事，大家似乎都真的以为自己与滕玉都关系真的如唐小龙故意传出去的那样，只有高启强他自己知道，那是多么不可能的事情，可却依旧在一声声“强嫂”里迷失了自我

　　“强哥，帮帮我们吧，强嫂那个身份不就是说一句话的事情吗”

　　“强哥，这是送给强嫂的，收下吧”

　　“强嫂”

　　“强嫂”

　　高启强心跳如擂鼓，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脸上只是挂上了平常习惯性憨厚的假笑，回应着他们，让他迷失自我的并不是因为滕玉才得到可笑的尊严而是他那突然被别人承认的关系，那不再是自己在心底里默默铭记的记忆

　　可是他其实甚至不知道滕玉是否已经结婚，自己要钱没钱，长得还显老，身上又有一股常年不散的鱼腥味，别说年轻的女生，就是路上的普通人遇到自己说不定都会稍微离自己远点

　　他居然忘了，自己身上有鱼腥味的，为什么每次都忘记离她远一点的，自己哪里配，刚刚因为狐假虎威产生的一丝小窃喜也因为自己的自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回到市局，滕玉把鱼交给了食堂阿姨，麻烦他们开了小灶，安欣怕疼，同样她也怕疼，而在她眼里食堂的阿姨每天都在做饭，无时无刻不在面对锅里的热油，是她无法企及的存在，所以她格外尊敬食堂阿姨，食堂阿姨同样也很喜欢她

　　滕玉怕疼，同样安欣也怕疼，所以每次安欣受伤他都会撒娇从滕玉那边捞点什么小福利，最多的就是请吃饭，现在她也习惯了，知道安欣受伤以后就买点什么主动犒劳一下他

　　当得知安欣也怕疼这件事的时候她觉得很好笑，问安欣怕疼还当警察，还是刑警

　　“因为梦想啊，还有憧憬，而且家里人也都当警察的”

　　每次被问到自己为什么当警察的时候滕玉却从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自己也怕疼，但是又不是梦想，不是憧憬

　　是利益，权利，是私心，反正和美好的词语无关，起初只是想着先借着机会做几年，把陈泰的势头搞下去以后就可以了，结果今年安局和孟局都要升到别处去了，再这么升下去怕不是只能把陈泰抓进去再立几个一二三等功才合理吧

　　她突然生出了想要辞职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