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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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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寻白将吉普车停在一处相对避风的转角,不同于车外的暗夜与疾风,车内明亮又温暖,他打开车门走下去,将空车腾给萧侃换衣服。
因为担心风大造成财产损失,他把帐篷收了起来。
萧侃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可土海的气味着实不太好,等她弄完下车,林寻白递给她一条打湿的毛巾,换他上车收拾。
沙漠里有风与没风区别很大,没风的时候,可以欣赏大漠风光,感受历史沧桑,而起风的时候,人只会有一个念头——不想吹风。
萧侃刚用毛巾把脸擦干净,就又糊上了一层沙,连昨晚干净清爽的月亮,都被这阵风吹炸了毛,晕出毛绒绒、湿濡濡的光环。
她拧起眉头,直接拉门上车。
后排的林寻白才把脏衣服脱掉,就被她的突然出现也吓得炸了毛。
“……”
好吧,这种事男人好像并不适合叫。
萧侃往副驾驶一靠,两眼一闭,“穿吧,我不看你。”
林寻白抓起一件T恤把头套进去,小声嘀咕道:“看看又不会少一块肉……”
“什么?”
他耳根一红,“没什么。”
“没什么就穿快点,还要看东西呢。”
提起正事,林寻白立刻不磨蹭了,三两下把衣服穿完,从后面探出脑袋,“好了。”
萧侃眼皮一抬,与他期待的目光撞了个满怀,不知为何,她脑海里闪过一个突兀的念头——气球确实挺好看的。
吹一口不亏。
“咳咳。”
她不自然地清了一下嗓子,把方才挖出的牛皮纸袋放到扶手箱上,袋子里的半串菩提子一目了然,真正需要细看的是那张报纸。
说实话,智能手机普及后,萧侃就极少看报了,倒是林寻白的工作单位有订报的需要,他偶尔会看一些,尤其是这张《吴东晚报》,正是订阅的几种报刊之一。
不过,在荒凉偏远的罗布泊峡谷,挖出一张三千多公里外、东南沿海城市发行的报纸,这事是既蹊跷又离谱,蹊跷的是谁埋的?离谱的是为什么?
答案还得从上面找。
四开大的报纸横在车中间,两人各看一面,五花八门的内容和密密麻麻的小字,杂乱中自有章法。
“这里。”
萧侃找到了重点。
或者说,是对她而言的重点。
她将报纸对折,又一叠为二,露出一篇占了半个版面的新闻——
藏云艺术馆今日落成,河远集团助力文物安家
“吴东市有这个艺术馆吗?”林寻白歪头想了想,一时没什么印象。
“有。”
萧侃笃定地点头,与他的职业不同,她的日常工作就是与艺术品和文玩打交道,新开的美术馆、博物馆必定是要去看的。
关于这家藏云艺术馆,她有印象,但不多。因为那里地处市郊,运营的头两年,交通很不方便,加上没听说有什么特别的展品,她便迟迟拖着没去。
后来地铁开通,她抽空去了一趟。
只记得占地面积很大,东西却不多,听展厅的保安说,艺术馆即将关闭,所以展品已经陆续搬空了。公益性质的民间博物馆运营艰难是常态,萧侃并不意外,离开后便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如今看到这张报纸,记忆一下子就回来了。
这家艺术馆居然也是河远集团捐赠的!
她一直以为赵河远是近两年才开始接触艺术类慈善的,没想到……她看向报纸右上角的日期。
是五年前。
按说河远集团资金雄厚,前前后后捐赠了好几家博物馆,每一次都搞得轰轰烈烈,怎么会拿不出钱维系藏云艺术馆呢?交通阻塞时撑了快三年,等交通便利了反而要关闭?
当然,这个问题不急于一时,眼下的关键还是新闻本身。
报道的大致内容是一些场面话,无非是介绍河远集团热心公益,以及艺术馆里有多少藏品,其中最吸引萧侃注意力的,当属新闻配图。
那是一张标准的落成剪彩照,照片中央不必说,是赵河远本人。
站在他右手边的……萧侃眯眼看去,竟是陈海!
捐建一家艺术馆需要大量的展品,身为宝珍古玩城的老板,陈海与赵河远合作萧侃不觉得奇怪。说到底,奇怪的还是这张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的报纸,所以出现在报纸上的人,也都变得奇怪了。
“这个人是谁?”林寻白伸手指向赵河远的左边。
那是一位文质彬彬的中年人,书卷气很浓,像个古板又认真的老教师。
作为警察,他看人的眼光的确犀利。
萧侃回答他:“他是周正言。”
“咦……”
林寻白记得这个名字,“那不是你之前和我说过的,柳晨光的导师,也是你的大学老师?”
她点头,“没错。”
“他怎么会在照片里?”
对于这一点,萧侃更不奇怪了。
“五年前,柳晨光说他是和周正言一起去敦煌考察,实际上却和《得眼林》扯上了关系,最后的死状你也知道,而五年后,周正言又帮忙牵线,介绍我替赵河远找壁画,所以他出现在照片里再正常不过了。”
林寻白反应过来,“换而言之,他一直是赵河远的牵线人?”
萧侃轻嗤一声。
“是啊,看来我是个掮客,他却是个猎头。”
“那这个呢?”他又指向陈海身旁的一位外国老者。
酒红色的POLO衫搭配牛仔裤,飞行员墨镜别在口袋上,花白的胡须精心修剪,一副标准的美国休闲范儿。
“我猜这人应该是陈恪的外公。”她说。
“这、这……又是怎么凑到一块的?”
萧侃啧嘴笑笑,想起了一句古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她自己都是无利不起早的生意人,又如何不能理解他们的聚首呢。
林寻白费解地叹了口气,将问题回归原点。
“这张报纸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抬手点了点日期,除了年份外,还有具体的月份与日子,“这是柳晨光出发前一天的报纸。”
一句话,说得他后脊一凉。
“所以……报纸是柳晨光埋的?他真的住在这里?”
萧侃没有回答,而是拿出袋子里的半串菩提子。
林寻白更激动了。
“难怪上次营地会出现血眼,他又特意给了燕老板五颗菩提子,这次的鬼烛洞也是眼睛的形状,原来都是他留的线索!”
“萧老板,你是不是有心灵感应,知道他给你留了东西,才坚持一趟趟进鬼烛洞?”
他越是显得激动,萧侃反而越冷静。
她微微阖眼,将那半串珠子一一摸过。
一、二、三……
一共十五颗。
她正数一遍,又反数一遍,数到林寻白讪讪然地不再激动了,她才幽幽地开口,“也许吧,既然花了那么多心思让我来,肯定不会让我白跑一趟……”
***
胡金水是第一个在哈密闲得无聊的人,他习惯了带客人到处跑,眼下陈恪跟着陈海看市场,燕山月又闷在屋里搞修复,除了一日三餐外,她是非必要不出门。
忽然之间,他十分想念林寻白和萧侃,甚至晚上做梦时,梦到的都是与他们一起在罗布泊扎营喝酒。
第二天一早,他迫不及待地去找燕山月旁敲侧击。
“小燕子,萧侃有没有和你说他们的情况?”
“他们还在峡谷里吗?”
“什么时候回来呀?”
燕山月房间的空调温度颇低,窗帘拉得严丝合缝,胡金水话刚说完,就憋不住打了个喷嚏。
饶是他口中文静乖巧的小燕子,也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他吓得缩到门口。
因为燕山月手里正在弄的,是陈恪的那几张绢画残片,她昨天已经把上面的尘土清洗干净,今天的工作是给碎片加上底托。
这是个精细活,她屏住呼吸,先用镊子将碎片反铺在一张白色宣纸上,调整位置后,再小心翼翼地捋平破损边沿的残丝,然后用柔软的羊毫笔蘸取粘合剂,均匀地涂抹在碎片的背面,接着她取来一块颜色稍浅的丝绢,用喷壶完全打湿。
对字画来说,直接接触画心的衬纸叫命纸,顾名思义,这张纸关乎作品的生命,而对绢画残片来说,用来加托的这块丝帛,则是它们的第二次生命。
打湿后的丝绢用大排刷刷上一层薄薄的粘合剂,再用长竹尺整张揭起,快速覆盖到残片上,与此同时,用棕刷将丝绢顺着方向刷平整。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最后,她轻轻捶打每一寸绢面,确保不留任何空隙,待到残片与丝绢彻底黏合,才可以将加固用的宣纸拆除,不过那是之后的工作了。
她暂时松下一口气,收拾好桌面,扭头去看胡金水。
“你不是会打卫星电话吗?”
“啊?”
胡金水一愣。
这才意识到她是在回答之前的问题,亏她忙完一圈还能记得,他自个都忘了!
“嗐,这不是卫星电话有点贵嘛,我心想他们是不是会打给你报平安。”
燕山月摇摇头,“昨天下午通了电话,但是没说回来的时间。”说罢,她反问道:“你和陈先生今天不出门?”
这个问题直戳胡金水的心坎。
他赶忙邀请她,“小燕子,你想不想出门浪,轮椅挺方便的,我推着你,你都不用自个走。”
燕山月不置可否,又问:“那我们不去楼兰了?”
“楼兰还是要去的。”胡金水挠挠头,“昨晚听他们说,陈总好像要和另一个大老板合作什么展览项目,那位老板派了一位顾问来,估计是等那个人到了再一起去吧。”
“其实除了楼兰,哈密也有景点的,比如回王府、哈密王陵啊……”
燕山月点点头。
胡金水期待地搓手:“那我们去街上浪一下?”
“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