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香：落花微雨燕双飞》索何

9、第 9 章

　　出了城，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伏牛山脚下。

　　外头人声鼎沸，乱作一锅粥，不光褚阳县，连隔壁几个县的百姓也连夜赶来做生意，凑热闹。

　　马车绕着仙女湖停停走走了一会儿，实在走不动了，车夫只得叫人下车。

　　掀开车帘，田耘儿一眼望见了江逸之。

　　很有风度的搀扶赵嬷嬷下了车，顺带不冷不热的跟她点了个头，就避嫌地让开了。

　　田耘儿和容小姐也相继下车，马车夫则趁着后来的马车未到，连忙调头，去往开阔地等待。

　　除了田耘儿和江逸之，其余的都是第一次到仙女湖来，甫一落地就被湖上风光吸引。

　　初夏时节阳光煌煌，照得仙女湖上波光潋滟，一片晴好。

　　田耘儿作为本地人氏自然承担起介绍仙女湖的职责，热情洋溢的向几人介绍仙女湖就是传说中织女洗澡的地方，而伏牛山正是牛郎的那头老牛所化。

　　她指着东面的一座山：“看——那个地方像不像牛角，那儿就那儿——像不像牛嘴，再过些时日等树再茂密些就更像！牛嘴那个地方有个山洞，我小时候常上那玩，那有个山洞特别深，我都没敢走完过……”

　　说得兴起，一回头见只有赵嬷嬷和江逸之望向她手指的方向。

　　容小姐心思飘忽，大眼睛直盯着摊子上的小吃；而容青磊早就窜入人群中，被胡子长随揪住领子正往回拎。

　　赵嬷嬷用手搭了个凉棚瞧了个仔细，咕唧道：“不像，没看出哪儿像牛。”复又疑问：“仙女有了，老牛有了，牛郎呢？”

　　田耘儿被她很合理的一问，噎住了，正不知怎么做答，忽然瞥见一旁的江逸之似乎是被她们这很莫名其妙的对话给逗笑了。

　　他一笑，田耘儿心里就荡开了花，心中想道：“我虽算不上仙女，却也不丑，牛郎干脆就叫江逸之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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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嬷嬷没想到人如此之多，心里既嫌弃又新鲜，刚开始还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戒备着，及至到了仙女庙，竟对庙门口的一个仙姑卸下了心防。

　　她来往于神像和仙姑处，一趟趟的求签解签，也不知有多少大事需要仙姑指点迷津。

　　而一向冷淡的胡子长随则被皮猴子一般的容青磊折腾出了表情——咬牙切齿，这会儿又因为没收了他的弹弓，两人开始了一场攻坚战。

　　仙姑在容小姐眼里与村姑无异，她既懒得听村姑神神叨叨，也对同父异母的弟弟毫无耐心，就央田耘儿同她往附近逛一逛。

　　因这次是奉了奸臣之命出行的，田耘儿觉着应当让小姐玩个痛快，就应了她。

　　刚走出没几步，她莫名其妙回了头，果然见江逸之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们。

　　心仿佛揣进了被窝般安稳，她笑微微地专心陪了容小姐玩。

　　容小姐不稀罕那些小玩意，只像孩子一般盯着各式各样的吃食看，脱离了赵嬷嬷的管束，田耘儿就像个一惯包庇孩子长辈似的怂恿她买些尝尝。

　　容小姐很大手笔的买了，然而虽买了，却只是尝鲜，吃上一口，就丢给一旁的田耘儿。

　　田耘儿没料到她的怂恿竟这么快遭了报应，吃了几个锅贴几样果子，不禁腹胀难忍，既吃不下，也拿不住，赶紧叫停。

　　容小姐很听人劝，果然不买了，一转身，盯上一个妇人简易的摊子。

　　摊子上只摊着一团团五颜六色的彩线，那妇人心灵手巧，将各色彩线并在一起，手速飞快的就能编出条手绳来。

　　容小姐出神地看了一会儿，见那妇人编好一条，便伸出手去，准备买下。

　　怎料另一只手却先她一步抢过手绳，并迅速地扔出几个铜板给那妇人，眨眼间就完成了买卖。

　　田耘儿和容小姐一齐蹙眉望去，见那只手的主人竟是一位假扮公子的年轻少女。

　　如此被人轻易看出，是因为这个少女虽扮男装，却依旧不舍描眉画眼，殷红的一抹唇缀在白皙的脸上，让人一眼就能发现真身。

　　得意洋洋地拿着战利品也望向她们，明明是她抢了先，她反倒恶人先告状地“嗐”了一声。

　　“瞧瞧这是谁？容侍郎，不，现在当说是容知县家的小姐？”

　　“我说呢，原来是齐家丫头。”

　　田耘儿没想到这两位原来是认识的，只不过听话锋……

　　或许是着了男装的缘故，那少女故意作出孟浪的姿态把容小姐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末了，一副惋惜的模样：“多日不见，容小姐真是人比黄花瘦啊。”

　　容小姐虽气得发狂，也仍笑眯眯地回道：“齐丫头看着更男相了，不仔细看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少年郎呢。”

　　齐佩瑜——因其大理寺右卿的父亲膝下止有一女，小时便扮作男儿教养，久而久之，果然长成了男子般的英姿，及笄后为了摆脱男子气概，只要出门便作浓妆，好在五官底子不错，上了妆尤显得明艳无俦。

　　容青鸢几年前与她相识，一见如敌，就是互看不顺眼，甚至找不出个由头。

　　猝不及防见了面，都不由露出狰狞之相，一个恨不得挠花对方的脸，一个恨不得一脚把对方踹进湖里。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出言讽刺，越说越幼稚，越说越不像话，谁都不愿做先停口的那个。

　　田耘儿还没见过容小姐说话如此刻薄过，只当她们之间有天大的仇怨，丫鬟的身份也做不得小姐们的和事佬，眼见两人语速越来越快，她只得时刻预备着姓齐的小姐如果先动手，她得护着容小姐打回去。

　　“表妹。”

　　一个声音打断了二人的酣战。

　　齐佩瑜分了心，看向来人：“二哥！”

　　一个颀长的男子走了过来，田耘儿怕是齐小姐的帮手，忙回头找江逸之，果见江逸之已站在离她们几步之遥的地方观望。

　　放了心，悄悄往前挪了一步，用肩膀挡住了容小姐的半个身子。

　　那男子却似乎并不在意女子们的唇枪舌战，风轻云淡地扫过斗红了脸的容青鸢和高度戒备的田耘儿，只转向了齐小姐：“你四哥没跟你在一起？”

　　齐小姐紧蹙了眉头：“他甩开我自己跑了！”

　　“哦，那走吧。”

　　齐小姐显然十分恋战，然而那男子风一样地自行离开，她不由自主地也跟了上去，同时不甘心地回头瞪了一眼容小姐。

　　容小姐的眼珠子大，瞪起人来更胜一筹，回瞪了她一眼，自觉赢了这场仗，倒不至于气坏了自己，只是心中疑窦大起，姓齐的贱人怎么会在这？

　　田耘儿见两人偃旗息鼓，松了一口气，忙挽住容小姐的手：“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别让嬷嬷等急了。”

　　容小姐撅着小嘴不情不愿地跟田耘儿又回到仙女庙门口，赵嬷嬷总算问完了，正坐在庙口的一个凉亭内苦口婆心地劝胡子长随去问问姻缘。

　　见田耘儿拉着容小姐回来了，也不兴师问罪，又劝容小姐去问。

　　容小姐一屁股坐在石凳上：“不去。”

　　赵嬷嬷疑惑地看向田耘儿：“怎么了这是？”

　　田耘儿只得据实相告，容小姐见缝插针：“她怎么会来这儿？”

　　赵嬷嬷常年随老夫人混迹在后宅之中，不是白混的，立刻为容小姐解疑答惑。

　　原来齐右卿的夫人——齐佩瑜的娘就是本地人，约摸着是娘家出了什么事，才不远千里回来的。

　　容小姐绞了手帕，咬着嘴唇嘟囔了一句：“阴魂不散。”

　　正在此时，莫名起了一阵狂风，刮得附近的竹林里风声飒飒。

　　胡子长随忽然警觉地站起来，手自然得扶上了腰间的剑柄。

　　利如鹰隼的双目望向仙女庙后的大片竹林，耳朵微微动了动，很快，就有几人从竹林中狂奔而出。

　　胡子长随见他们脸色不对，正打算上前询问，其中一个妇人腿一软跪倒在地，几乎是翻了白眼，撩开嗓门大喊：“出人命了！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