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集市 ...
-
“为什么？”
青黛上前一步，想知道云华拒绝的原因。
“不想去。”
青黛有些不高兴，她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云华身侧继续劝说道：“去嘛，丞久今日有事，你要是不去我就只能自己去了。”
青黛拉着云华的袖子，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的盯着他的看，脚尖在地上磨啊磨。
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我今日是第一次自己下山。”
云华闻言眉头一皱，侧过身子看向青黛，“下山去干什么？”
一听这话，青黛就知道有戏，暗自压抑着心里的兴奋，继续可怜兮兮的对云华说：“去村里的集市里买些东西。”
“村里的集市？不进城吗？”
“不进。”青黛摇头，“城里的东西太贵了，我们没有那么多的钱。”
云华沉默了，确实，只是几天他就看明白这个庙有多贫穷，香客们供奉的香很多都是自带，每日捐的香火钱没几个，日子过的捉襟见肘。
他这几日好像一直都是白吃白喝，云华叹口气，转身看了看青黛，冲着她点点头，伸手摸了摸白灵的额头，又把手里的刷子放好，“我把水倒了。”
听到这话，青黛就知道云华答应了自己，开心又着急的说：“太好了，快点啊，我在门口等你。”
生怕云华反悔，话刚说完就一溜烟的跑远了。
云华看着青黛窜出去的背影摇头。
还说自己是青龙，哪家的青龙这么不稳重。
云华提着桶倒了水，又回屋子里换了一身衣服。
他已经从青黛的隔间搬了出来，丞久在青黛的隔壁给他收拾出了一间屋子，房子不大，只有一张小床和一个书桌，简朴的很。
但是在云华看来已经是极好的住所了，当初在边塞的时候，他们住的都是简易帐篷，随便铺点草就是一张铺位。
如今再想起边塞的生活真是恍如隔世，西北的风沙，绝壁，绵延起伏的山川。
闭上眼似乎还能感受到边塞干涩的风，和冬日里刺骨的寒意，他在那里生活了三年，深入骨髓的三年。
从回忆里收回思绪，云华回马房里把洗刷用品归置整齐。
马房在前院，是大管家丞久单独收拾出来的屋子。
这几日的生活平静而安详，云华每日早起做功课，中午休息一会儿就带着白灵去后山上吃草，而他躺在树上或者某个草地上睡觉，被青黛撞见了好几次。
每一次青黛都假装成偶遇的样子，但是云华知道，她是不放心自己，所以才会偷偷在后面跟着。
其实他还好，白灵还活着，他就不会寻死。
生活就这样日复一日的过。
云华到的时候，青黛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
看到换了衣服走过来的云华，她眼睛一亮，笑眯眯的上前，抓住他的袖子，“你今日穿的这件衣服甚是好看。”
云华：……
不管听了多少次，他还是不知道该给出什么样的回应。
只因为青黛的夸赞实在是过于真诚。
让他谦虚不是，反驳更不是了。
“你平日里都是这样夸人的吗？”
青黛疑惑的抬头，逆着光看向云华，“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
只是容易让人误会罢了。
云华别扭的别过脸去，他想让青黛以后别这样说了，又不知道该站在什么立场提这个建议。
只好沉默，索性青黛从来都是说说，并不需要回应，才把云华从脸红的深渊里放出来。
即便如此，他还是感觉掌心有些发热。
集市离庙里不远，两个人又都是脚程快的年轻人，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在山道上看到了不少路人。
有不少人都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还有人拎着鲜活的鸡鸭，俨然是要去集市上卖钱的。
间或有几个衣着不错的人家，三五相伴，想来应该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家仆，趁着郊外的集市来凑个热闹。
“青姑娘今天怎么有空下山来啊？”
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是前几日去庙里上香的王大娘，青黛乐呵呵的和人家闲聊，“我来逛逛，庙里的纸笔不多了，下来买点。”
大娘问的是青黛，眼睛却不住的往云华身上瞄。
“这是哪里来的小伙子啊？以前怎么没见过？”
云华：……
沉默。
“小伙子还不好意思，成家了吗？大娘有个亲戚家的姑娘长得特别漂亮。”
过于热情的大娘不住往云华身上凑，眼看着就要挨到他身上去。
云华后退了几步终于退无可退，只好将求救的眼神递给青黛。
可谁知青黛却捂着嘴巴在一旁偷笑，像一只幸灾乐祸的猫。
本来之前大娘的催婚对象是青黛，现在有云华吸引火力，她反倒落的清净。
“大娘，我尚未成年，无意婚配。”
“未成年？多大了？”
“年方16。”
“你才16！？”
青黛的声音比大娘还大。
她上前一步站在云华面前，抬起手比划了一下云华和自己的身高。
嗯，很可以，16岁的人比她高出了整整一个头。
看起来也老成持重的很，这么才16岁？
青黛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她一直以为云华最起码有二十多岁。
“哎呦，16岁好啊，女大三抱金砖，我家那姑娘刚好周岁19。”
“噗嗤~”
一时之间青黛也顾不得纠结身高的事了，她听着王大娘离谱的建议，再看着手足无措的云华，控制不住的笑出声。
引得云华低头看她。
眼睛里的谴责几乎要溢出来。
不帮忙也就算了，任由大娘调戏他，还偷着乐，这人实在是恶劣。
“小心！”
“哎呦。”
大娘一边拍膝盖上的灰一边讪笑着解释，“这路不太平啊。”
“嗯嗯”
青黛敷衍的点头，她正努力掐着大腿，生怕自己笑出声让大娘误会。
等到王大娘和旁边的婶子汇合，两个人一起走远，青黛才凑到云华身边去，语气里是压不住的笑意，“你刚刚是害羞了吗？大娘也是好心。”
云华扭头，幽幽的说：“要不让大娘给你介绍一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可不能要。”
笑声随着风声，传到很远的地方。
其实不是王大娘着急，实在是她那个侄女的婚配确实是个老大难问题。
一个姑娘家，年芳二十还未议亲，父母只有这一个女儿，本想挑个人招赘，可是挑来挑去都没找到姑娘心仪，这事就一直耽搁了下来。随着年纪渐长，找上来的人也是一个不如一个，王大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不看见一个长的好看的就想拉给她侄女相相。
之前几次王大娘去青龙庙里求的，都是侄女的婚事。今日可能也是看见了青黛旁边的云华才上来打的招呼。
经历了王大娘的插曲，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和青黛打招呼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一路走来，青黛像只花蝴蝶一样迎来送往，比往日在青龙庙里说的话还多。
云华只是站在一边沉默的看着，独自一人想着心事。
这是他从未经历也从未感受过的人间烟火气，和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村里的集市说是集市其实就是圈了一片地方，大家聚集在一起买点东西，大多数都是农产品，村里人自己种的瓜果蔬菜，养的鸡鸭鱼肉，卖的比城里便宜，但是对于村民来说，少了二道贩子挣差价，反倒是多挣了不少。
所以每月一次的集市，倒是吸引了很多人来，大家互相交换着手里的东西，人越来越多，自然也就吸引了不少商家来清库存，城里不时兴的面料服装，富人不爱穿的粗布麻衣，以及青黛想买的裁剪错误的纸张，品质不好的笔墨，反正就是便宜，大量。
青黛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她们之前常去的城里那家店的吴掌柜。
很好，熟人好杀价。
青黛眼前一亮，看着吴掌柜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吴掌柜，好久不见，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您了啊。”
超大声的寒暄声引得店里众人侧目，也让云华对青黛刮目相看，瞪着一双眼睛堵在了原地。
青黛微微呲牙，越过云华的身体就站到了吴掌柜旁边，“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我今日来还是买纸的，您给便宜点，质量差些也无所谓。”
吴掌柜：……
很想说，我们店铺没有质量差的东西，但是张不开嘴。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也不要玩聊斋，说瞎话被拆穿了，到时候丢人的还是自己。
吴掌柜口唇紧抿，双手紧握成拳，咬牙切齿的对青黛说：“姑娘说的是什么话，先随我来吧。”
青黛脸上笑眯眯，抓着云华的袖子，两人一起跟上吴掌柜的脚步，往后院走去。
说道这吴掌柜，青黛和他也算是有缘，之前和丞久第一次下山时候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吴掌柜，也是吴掌柜为了推销店里的笔墨纸砚，建议青黛和丞久做个记录册，记录凡人在庙里许下的心愿，第一次两人比较单纯，在店里花了不少钱，第二次再去的时候，就尽挑便宜的买了。
吴掌柜虽说在搞推销，但是人不错，之前给的价格也算公道合理，所以两个人只是去挑最便宜的东西，而没有选择换地方购买。
回忆间，青黛和云华二人已经跟着吴掌柜来到了仓库里，说是后院其实就和前头柜台隔了一块木板。
“这一批，”吴掌柜抬手指着的放在地上的一摞纸张，“是之前抄书人抄错的，还有裁剪剩下的边角料，你愿意要，就二两银子都拿走。”
青黛上前看了看，纸张的质量不错，但是很碎，最小的不过巴掌大小，最大的也不过六寸长，用来做书确实是太小了，但是放在庙里做个小的记录册，还是绰绰有余的，青黛心里有了想法，面上却不动声色，摆出一副嫌弃的样子，“吴掌柜，你又糊弄我，这纸张怎么小，还窄，根本用不上嘛。”
接触的多了，吴掌柜对青黛拙劣的杀价方式驾轻就熟，“用不上你别要。”
青黛：……
吴掌柜你怎么说，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便宜点嘛。”最后还是用上了最熟悉的撒娇手段，青黛脸上挂着不好意思的笑，双手合十在胸前拜啊拜的，“吴掌柜，你就看在大家都是老熟人的份上，给我便宜点吧。”
“老熟人？”吴掌柜眉眼一挑，看向站在一边不说话的云华，“这位小公子看的很面生啊。”
“哎呀，吴掌柜，您这句话可就问着了。”青黛双手抱住云华的胳膊，冲着吴掌柜开心的笑，“他是我们在山里捡到的，当时受伤可重了，花了好大力气才救回来呢。”
青黛一脸骄傲，一副快来夸我的样子。
话语的内容却让吴掌柜听的心惊。
近日里城中发生了一场大战，死了不少人，据说当今的大将军造反，连当今的太子殿下，皇帝的亲儿子都死了，如今青黛他们在山上捡到个伤患，那可别是叛军吧。
吴掌柜心中有疑问，却也不敢直接询问，他们小老百姓的，可不敢掺和到这种掉脑袋的大事里，只敢委婉的提醒青黛，“你们兄妹两人在山上也要注意安全。”
云华抬起头，一双深棕色的眼睛直直的射向吴掌柜。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集市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