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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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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沛跟着殷烨一到军营就见着营帐之外,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吐的吐,躺的躺,情形着实不乐观。
他低沉着脸问道,“太医院的人来瞧过不是说并非疫症,且昨日不已经喝过汤药有所控制住吗?怎么突然又这样了?那自荐能治此症的人如今在何处?”
殷烨冲下面的人使了个眼色,就有兵士领命而去。
“昨日确实有好转,可今晨起来就又反复了,这太医按着昨日的方子开了药来却是不顶事了。”
说话间,人已经被带了过来。
来人一身青色长衫,面容坦然镇定,似是十拿九稳般,先是冲令沛行了一礼,随即缓声开口道,“小人孔方仪,参见令将军。”
不到四十的年纪,说起话来不卑不亢,看着也是一副儒雅端方的模样,是寻常普通人难有的自持。
令沛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能治?”
孔方仪笑了笑,“试一试不就知道了,若是医治不好,小人任由您处置,可若是治好了,只求将军给个薄面,我家主子仰慕将军许久,请您一叙。”
殷烨听见这话,“哗”地一下抽出剑来架到他脖子上,“此事兹事体大,你也配谈条件?我还怀疑这毒是你下的呢。”
孔方仪却是没有丝毫胆怯,仍旧那般笑着,“若是如此,我何苦来这一遭呢?”
令沛拿眼瞧他,片刻后,示意殷烨将手里的剑放下来,沉吟了会儿道,“让他治。”
孔方仪得了令就立即给那些兵士把脉去了,一连把了十来位,才又是写药方,又是配药的。
一阵忙活之后,就熬了一大锅汤药出来。
令沛让太医院的人查验过后确认没问题这才命人给军中将士送去。
等服过药汤,不到两个时辰,呕吐腹痛的症状有了明显缓解。
令沛负手看着孔方仪,实在不能不觉得稀奇。
宫中太医尚不能立时解决的问题,到此人手里倒是手到擒来,药到病除。
普通人定然是办不到的。
可他从未听过此号人物,他又是谁?
“你究竟是谁?”令沛冷声问到。
“刚刚不是都告诉令将军你了吗?小人孔方仪。”
令沛浅扯嘴角,“你我从未相识,可你开口便就称呼我为令将军,你如何知道我姓令的?”
孔方仪哂笑了一声,“倒是我疏忽了。不过令将军平高卢的威名小人倾慕得很,寻人多打听了些不犯法吧?”
话说得倒是滴水不漏。
令沛低头想了想,随即道,“你要让我跟你去见谁?”
孔方仪朝着他拱了拱手,“将军跟我去了不就知道了?”
殷烨听着这话连忙阻止道,“将军,万一对方使诈——”
令沛盯着孔方仪,目光不移,忽而一笑,“无碍,既是答应好了的便带路吧。”
孔方仪脸上略过一丝意料之中的神色,当即就往外营帐外去。
令沛跟着,最后在一处茶铺停了下来。
孔方仪指了指楼上,“令将军,我家主子在上面等你呢。”
令沛往楼上看了看,示意青锋在楼下等着,一人上了楼。
刚迈上楼就见着一位戴着银色雕花面具之人朝他这边走来,“令将军。”
令沛抬眼看了一眼,面具上的雕花是一簇鸢尾,男子戴鸢尾,倒是少见。
面具男子殷切上前,“鄙人月若寒,等候令将军多时了。”
眼前之人一身水银色长衫,薄薄两件,大冬天里却丝毫不觉得冷。
他轻瞟了月若寒一眼,径直往里去。
进了雅间才又问到,“月公子,说吧,费这么大劲,到底何事?”
月若寒见他这般直接,笑起来,“令将军倒是爽快,不过我也并无什么大事儿,无非是借着这个机会同令将军交个朋友罢了。”
月若寒示意桌上已经煮好的清茶,“令将军,这落叶梅是我亲自栽种又亲自烹煮的,想着这么好的茶若是不找个人一起品尝,总觉得少了些趣意,这才想着请将军你来这儿一起吃茶。”
说罢就将一盏刚盛了茶水的茶杯推过来,“令将军,尝尝看?”
令沛低头看了一眼那盏清透见底的茶,毫无兴趣。
月若寒见他未动也不说什么,只也给自己舀了一杯,慢慢品着。
“世间茶色千千万,可只有这落叶梅是我心头好,将军可知为何?”
令沛端着那茶水在杯沿滚了一圈,而后才缓缓道,“听闻这落叶梅最特别的是并不在其发出新芽时采摘,反而在其衰败之后,等其落了地,再拾其花蕊,焙制成茶,因而叫作落叶梅。这时香味最为浓郁,入水烹茶,香气四溢,可入口却是淡而不郁,回味无穷。”
月若寒撑着胳膊听令沛这般说着,不觉杯里的茶已经见了底。
他啧啧道,“都说领将军是沙场上的勇士,惯会舞刀弄剑,不曾想学识还这般出众。今日一见,更是郎朗皎月,饶是我是男子也有些动心了。”
令沛望向他,将茶杯放下,忽而站起身来,朝着月若寒道,“月公子,若只是吃茶,就不必了。至于朋友,我令沛向来只和坦荡之人做朋友。”
说罢,转身就往外去,“今日诊金劳烦月公子报个价送到令府来。”
眼见着令沛毫不犹豫地出了门,月若寒却也并不着急,端起那盏推给令沛却未动口的茶饮了一口,对着门口大声道,“不急不急,令将军若是哪天有需要大可去正怀街的九阳药铺找我就是,月某一直都在。”
见着令沛出来,孔方仪上了楼来问起来,“公子,就这样让他走了?”
月若寒轻轻拨弄着面前的茶汤,“不然呢?”
“可咱们好不容易——”
月若寒端起那杯茶放到他手里,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笑着看向窗外,“来日方长,不急。”
令沛记着答应晏白薇的事情,来见人不过是履行承诺,既是见着了,就没有必要谈风月了。
只是这么一耽搁,等从茶铺出来,已经是近傍晚了。
正要往晏府去,就见着白刃追来道,“爷,此次下毒之事有了眉目,是水源出了问题,人已经扣下了。”
令沛打一开始便就觉得此事不简单,特意让白刃去查了最近往来军营的情况。
没想到,还真是有人故意为之。
令沛想了想,还是先进了宫,向圣上禀明此事。
只这一去,等再从宫里出来,已是第二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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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白薇昨夜睡得算不上安稳,待一早起床之后听说令沛还未回来,心中那点心思不免又多了几分。
因为不喜自然也就不用在意。
不过就算如此又如何?在令沛那里没有她的位置不是才算正常吗?
这般一想也就坦然了。
吃过早膳,依旧雷打不动地往玉晴园去了。
只是园中的仆从道,“老夫人昨儿个就去了大安寺,根本不在玉晴园,三少夫人不知道吗?”
根本没人知会她,她又如何知道呢?
晏白薇没说什么,默默从园子退了出来。
云夏本来还想抱怨几句,可想着她平日的教导,也只得闭了嘴。
等走到一半时,刚好迎面撞上回来的令沛。
晏白薇一惊,连忙福礼,“三爷?”
令沛见着是她,想着昨天的事情,脸上显出一阵愧疚之色,“昨日,军中突生变故,没有来得及去晏府,你那边一切可还好?”
晏白薇点点头,“一切都好,军中事情自然是紧要的,况且三爷昨日还备了那么厚的礼,母亲祖母甚是欢喜,三爷不用介怀的。”
令沛看着她一脸正经模样,不像是说假,想来昨日即使他没出现,晏府该是没有什么波折。
“如此便好,等过些日子空闲些,我再陪你回去,顺带致歉。”
“嗯。”晏白薇轻轻点头。
话说到这里,场面忽然静了下来。
令沛望着她来的方向,找着话道,“你是去给祖母请安去了?”
晏白薇再次点头。
抬头看向令沛,“三爷这般看着是才办完事回来?可是用过早膳了?若是还未,我让小厨房单独给你做些?”
令沛昨夜和大理寺忙了一宿,今早才从宫里出来,哪有时间用早膳?而且从昨天中午到今早他不过就喝了几杯水,这会儿胃中空空还真有些泛酸难受。
他点点头,“也好。”
于是两人并肩而行,顺着路回了玉京园。
因昨日罚跪的缘故,晏白薇今日膝盖还有些疼,走起路来难免慢了些,令沛见着只当她步子小,行得慢,便也适时地缓了缓步子。
一段不远不近的路足足走了一刻来钟。
等到了园子,晏白薇让令沛先进屋子,自己则匆匆去了小厨房。
没多会儿便就端了一碗青豆玉米粥和几碟小菜,一笼翡翠包进了正厅。
刚刚看着令沛这神色,算不得好,因此在备膳食时只选了些清淡的来。
将东西放下之后,才又一碟碟端到令沛跟前。
她小心地用手指的力量端着碗碟,尽量不碰到手掌心。
虽说昨日回来之后上了药,但今日碰着还是有些疼。
令沛见她这般,目光落在她手上,见着右手有些红肿,问起来,“你的手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