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者》惜一

1、第 1 章

　　微微侧了侧头，仿佛只是在活动僵直许久的头，冯马言斜睨到周围人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因为大家身高、体重、着装一致，所以冯马言总感觉有好多个自己复制粘贴，动作整齐划一，一眼望去具有对称和谐的美感。冯马言心想，在工作服和头盔下的大家一定都神色严肃，精神高度紧张。以己度人，他感觉到自己的肌肉因为紧张僵硬的像块石头，皮肤微微发烫而内里的血管却冰凉。
　　他们这一百二十人分成了六排并肩站立，冯马言站在最后一排，虽然离训练员隔得最远，但是他洪亮的声音还是振动人耳膜。
　　“各位是从成千上万的申请人中挑选出来，已经训练足有一年，所有的飞行技能已经完善，体能测试也已达标，个人飞行工具掌握熟练。现在，就是你们执行使命，践行诺言的时候。希望我每天能够在这一块地面等候大家的归来。”训练员蹲下身，戴着皮手套重重地拍了拍地面，接着他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最后，我在这里向大家致敬，感谢你们为人类的奉献和勇气。”
　　啪！啪啪啪！啪啪！
　　没有人发声，却统一有节奏地拍手，这表示“我们，不负使命！”
　　紧接着，第一排飞行同伴走到发射台，嵌入发射装置，借助发射动力飞上天空。待到一定高度时，在发动飞行装备，如同鸟类一般在天空中自由翱翔。第二、第三、第四、第五排也很快跟上飞行步伐。
　　轮到冯马言这一排，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满足的把肺填满属于地球表面的空气。然后，一眨眼的瞬间，他也顺利地冲向天空。
　　比想象中达到观察点的时间要久，久到冯马言回想起自己加入飞行团的初衷。

　　地球看起来很老很老，但是实际上它对于宇宙来说还是个小年轻，只是被居住在上面的霸道物种-人类-糟蹋得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由于生态、水源、大气、冰川等被人类活动大肆破坏，人类也收获了罪有应得的反噬-疾病、龙卷风、洪水、海啸、地震、火山爆发、雾霾等，太多来自地球的自我清理机制的有效措施。
　　为了人类的生存，国际政府决定要慢慢修复地球生态，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手段则是在太空监测地球的变化状态，收集各种相关数据并传回地球，而国际政府的科学家便可以根据这些数据制定出相应的生态修复方案。
　　但是，几十年前开始，太空中使用的卫星因为不明原因常常失去信号，甚至突发自由落体以碎片的方式回归地球，在太空无法监测。于是，政府改用超近地卫星，在万米高空不同位置进行拍摄监控并发回监测数据。然而，没过多久，这些超近地卫星相继出现信号中断、画面丢失、数据混乱等情况。卫星没有发挥作用，科学家们又释放出携带超高清摄像头的小型航天器。然而，在高空没停留多久的航天器一一短路，像巨大的冰雹砸在地面，留下一个个坑。
　　一切的一切说明，电子设备无法再承担监测功能。
　　什么原因导致这一现象？没人能够解释。
　　连天空高处莫名其妙出现的一块雾团也默不作声，静静的矗立在灰白的天空，俯瞰着地球。
　　国际政府随后召开紧急会议，最终启动“飞行者”方案，把电子监测改为人工监测。这一举动引起了民众的质疑，这是要回归原始社会吗？
　　政府耐心解释，所有无人操控的电子设备会出现故障，无法使用，只有通过人工操作才能解决问题。
　　于是，多艘小型载人飞机随时待命。
　　就在此时，第一场空难发生了。一架客机在夜晚突然失去控制坠落地面，无人生还。接着是第二架、第三架。
　　国际航空联盟迅速发起指挥命令，全部飞机原地待命，已起飞飞机以最低高度飞行并迅速寻找最近机场降落。
　　随后，部队战斗机升空探索空难原因。在大家紧张的注视下，战斗机像是冲到最后没有力道的纸飞机一样旋转跌落。
　　人类，自从莱特兄弟发明飞机以来，享受了遨游天空的优待，把鸟儿踩在脚下，扰乱它们的磁场，破坏它们的栖息地。现在，所有天空铁骑一律失效。人类，再次扎根于地面。
　　那些静待升空完成监测任务的小型飞机只能在停机坪静立，铺满锈迹。
　　飞机无法使用，如何送人上天？
　　国际政府召集各行科学家探讨解决办法，经过近一个月的反复争吵，最后大家达成一致并对外公布，“飞行者”方案不变，同时开启“人形飞行服”的研究，尽可能少的使用电子仪器，全力破解鸟儿如何不使用电子仪器能够在天空飞翔、盘旋、悬停、转弯、俯冲。
　　人类即将变成最接近鸟类的动物。一时间，保护鸟类热潮兴起。
　　五年后，集聚各方力量，人形飞行服横空出世，而同时第一批飞行者也完成训练。
　　他们穿着整齐新式的飞行服，仿佛羽化飞仙般冲向了天空，并在地球高空的不同观察点开始了地球监测工作。
　　人们悬着的心随着第一批飞行者平安落地而落下。方案顺利可行。监测重新回到正轨，地球生态也跟着人工反馈数据以非常缓慢但是令人充满希望的速度修复。
　　但是，这一项任务挑战人体极限，带给人体一定的伤害。能够胜任该任务的人都要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大众视他们为“天空英雄”。
　　国际政府决定每五年更换一批新飞行者。而老一辈飞行者则会秘密安置，不让大家打扰他们的修养。大众过度的热情就是洪水猛兽。飞行者们需要静养。
　　冯马言为什么会递交加入飞行团的申请呢？
　　平时的他是个非常普通的人，普通的家庭，普通的学习成绩，普通的生活，普通的名字，奈何他却有着不普通的体格。要想在这个时代谋求一条生路，只能放手一搏。审视自己，唯有体格能够为自己挣得一条光明大道。为了人类的生存而战，冯马言内心深处的英雄主义在不断扩大。他能够想象父母为自己自豪，女孩对他另眼相看，大众视他为伟大的飞行者。普通的冯马言VS伟大的飞行者冯。孰高孰低，立见分晓。
　　从万名申请人中，他成功入选，开始了一年的残酷训练。他成功坚持了下来，也掌握了扎实的飞行技能。
　　大概是因为飞行者的极限工作环境，飞行者的工作寿命逐渐缩短，这还没到五年，冯马言和飞行同伴就成为了第十一批飞行者，今天是他们第一天上天执行任务。

　　六组人马分别前往面向地球的六个面，每个人都负责一块区域的记录。每个区域都有一个小组负责人，他们在记录完自己的区域后，会轮流到小组成员处检查工作或提供帮助。
　　冯马言飞到了自己负责的观察点，操作着飞行服盘旋了几圈，慢慢放慢速度，调整好风的角度，逐渐悬停。
　　广袤无垠的天空，放眼望去是有一些泛蓝的灰白色，平时雄伟的大山，蜿蜒的河流，宽阔的公路，繁华的城市等都缩小得仿佛是模型一般。
　　与飞机中看到的景色不一样，冯马言透过头盔看的更加清楚，由于悬停在天空，眼下的一起仿佛就在脚下，变得小巧可爱。
　　而此时的飞行者仿佛是凌驾于地球的巨大神灵，俯视地球上的一切。
　　冯马言咽了咽口水，按住自己略微发抖的身体，闭上眼睛很快又睁开，告诉自己要沉着，不要太激动，工作一定会完成的非常顺利的。
　　他仔细的观察着自己所属区域的地球表面，用课堂上训练员教导的专业知识去做分析和判断，把重要的信息记入大脑中，用眼睛代替摄像机记录下地球的变化。在完成一定高度的记录后，他又换了一个约定高度，做对比记录。
　　但是，所有人都非常小心要避开那些逐年增多的神秘雾团。从第一代飞行者开始，大家除了自己的日常工作以外还会观察雾团，但是什么数据都没有得到，它们就静静地矗立在那儿。神秘莫测。

　　从第一次开始执行任务以来，冯马言尽心尽责，摸索出了自己一套高效的记录方法，以至于他比别人更快更好地完成任务。不仅如此，他还常常用挤出来的时间去附近小组伙伴的观察点进行观察和学习。因为在一个观察点飞到另一个观察点的途中，他能看到不同的风景。而他最期待的就是每个月都会做交换的大区域，因为一个地方固定一个人观察，难免会出现固有思维和观察盲区，交换观察点可以尽可能降低出错。

　　这一天，冯马言的小组交换到了北部上空的区域，在这里观察的目标不多，海洋和冰川是最主要的观察目标，但对于人类和陆地又非常重要。
　　在认真观察的冯马言，突然感受到身体的振动，一开始他没有在意，但是随着一定的节奏，咚咚~咚咚~咚~咚~。课堂上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记忆中，不过几秒钟，他反应过来是有人在求救，这是飞行团特有的击打声，可以通过飞行服特殊的材料发出声波，其他人的飞行服可以收到对应的振动频率。由于无法在高空使用电子设备交流，只有在特定时候，比如求救和信息交流等情况下，飞行者会发出类似摩尔斯密码的敲击声。

　　他定了定神，仔细辨别振动传来的方向，靠着直觉和本能飞快的向振动源飞去。
　　眼前的黑点越来越清晰，黑点在不断地扭动着。
　　冯马言加足速度飞到同伴的身边，同伴身体扭曲，仿佛极其难受，他立刻抓住伙伴的身体，固定住头盔，从头盔的眼睛部分看进去，里面的面孔扭曲，翻起了白眼。
　　他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好，赶快按下同伴的冷冻按钮，飞行服内里一下充满了冷冻液把同伴冰冻了起来。他飞快地窜到同伴背后，把自己飞行服背后的扣子和同伴背后的扣子顺利插接在一起，然后调整角度向地面俯冲而去。
　　由于承载了两个人的重量，冯马言在俯冲时感受到了比平时更大的冲力，他用力调整速度和角度，尽量缓解冲击的力量，接着他开始盘旋，留给地面队友时间做缓冲加护，最终顺利且最小损失的降落在缓冲加护垫上。
　　该同伴的身体在高空中变得非常脆弱，接二连三的任务导致他无法突破身体的极限，就只有被极限所控制。幸好冯马言及时赶到带他回到了地面。被救下的同伴就医后确认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被剔除出飞行者行列。他的身体一旦受到破坏，再也无法承担飞行者的任务。
　　冯马言虽然心有余悸，但是内心的害怕却被升职的惊喜取代。
　　由于他平时表现良好，加上这一次处理突发事情展现出来的担当和睿智，他被破格提拔成小组组长。
　　冯马言非常开心，自己的付出终会有回报。
　　而让他最开心的事情则是可以自由地在小组内的观察点间飞翔。

　　雪，下得很大，瑞娜穿着厚厚的绿色防雪衣工作服，背上背着重重的器械在雪地中艰难地行走。虽然每天重复着枯燥的工作，但是她内心充满了希望。
　　从高处观察，加之瑞娜走得非常艰难，冯马言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棵绿色植物，在冰天雪地中额外显眼，特别是当周围的植物只剩下黑色的树干和没有杂质的白雪。黑白两色外那一抹绿清新珍贵。
　　可是，稍稍多观察一下，这一棵绿色植物为什么在移动？树成精了？
　　冯马言暂缓了自己的飞行，开始在上空盘旋，又慢慢降低了高度。
　　没错，这是一个人。好像还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她在这里干什么？
　　冯马言继续盘旋着。
　　瑞娜在坚持了100步后，穿着粗气决定停下来休息，却只休息了一分钟不到，又开始走起来。
　　她看了看手中的指南针，又抬头往四周看了看，就地用小铲子挖开厚厚的雪层，戴着手套抠起地下的褐色泥土，用手指仔细捻起来。突然，她跳了起来，小腿笨重地往后抬了抬，离地面不过几厘米，看得出来她是在兴奋着。
　　锁定十几米开外的一个隆起的雪堆，瑞娜大步向前走去，来到雪堆面前，脱下背上的器械，卯足了力气用小铲子铲开更多的雪。不一会，一块黑色的岩石露出了底部。
　　瑞娜停下来深深喘了几口气，擦了餐脸上凝结的汗，往岩石底部边缘小心翼翼地刨起来。
　　看这样子，冯马言猜想她是一个考古学家？一个地质学家？一个植物学家？
　　刨了一会，瑞娜把铲子一丢，往后一倒，躺在软和的雪地上，双脚杂乱地蹬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还不是！”瑞娜略带着哭腔喊道。
　　看着在雪地上扭动的瑞娜，冯马言不自觉的笑起来，像是看到一只胖乎乎的菜青虫一般，太可爱了。
　　可是时间来不及了，冯马言只好收回自己的目光，不再盘旋，向着伙伴的观察点飞去。他却不时回头看看那只菜青虫还在扭动没有。
　　大叫了几声后，瑞娜从地上爬起来，背上器械，拿好自己的小铲子朝另一个方向继续前进。
　　“瑞娜，不要气馁，一定会找到的。要向伟大的飞行者学习，不怕一切困难，为了全人类的生存。瑞娜，你不要放弃。”瑞娜给自己加着油，继续着不断让人失望但又不放弃希望的工作任务。

　　冯马言接连几天在飞行点之间飞翔时，都会看到那一只菜青虫在那一大片雪地中停停走走，挖一挖，摇摇头。越观察越觉得菜青虫的可爱。每次就看那么几分钟，冯马言觉得异常的放松，仿佛每天执行的上天任务变得格外有意义。如果说那个女孩是一只菜青虫，那么自己就是一只雄鹰。

　　瑞娜接到教授的电话后，凝视远方放空了一阵。
　　吉米·宋教授身体状况又糟糕了，听得出他讲出每个字都仿佛会用尽全力。但是教授把毕生所有研究资料都开放给了瑞娜，让她好好分析数据和信息，找到那消失的植物，为人类的持续生存贡献一份力。目前瑞娜搜索的区域是最大概率可以找到那种植物的地方，只不过区域太大，需要瑞娜花时间和精力去寻找。然而，教授没有资金，瑞娜只能靠自己。社会的资金都流向了其他科技领域，也没有雄心壮志的学生愿意干这样的苦活。
　　哪个领域不辛苦，人类要存活下来，面对了太多的挑战，每个行业都在齐心协力为人类在地球上的存续奋斗着，哪怕小小的努力都是在做贡献。

　　自从地球人开始为了地球和人类未来的发展团结一致时，全体人类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轻松惬意的生活一去不复返，惟有静默却坚毅的空气布满全球。
　　瑞娜一步步寻找着，她坚信终有一天自己会完成教授的梦想，自己也能为人类发展贡献一点力量。

　　冯马言看着菜青虫每天都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印子，心里莫名生出一丝慰藉。人们的希望是英雄，英雄的希望是什么？

　　日子一天天过着，冯马言和队友们认真记录着数据，平安落地后传送回数据中心。他不知道这样的工作会做多久，但是他内心充满了希望，地球越来越稳定地恢复状态，以及隔一段时间就能看到的菜青虫。
　　这一天，冯马言提前完成了任务，开始巡游附近的区域。
　　突然，他感到有一丝失重！
　　刚刚，是突然有少许下落吗？他伸了伸臂翼，依然乘风盘旋。没有任何异样。可能自己平稳的太久，内心生出一些些害怕，总是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今天的任务差不多已完成，冯马言叩击飞行服发出收队的振动。他习惯性地摸了摸头盔，伸展臂翼往地面飞去。
　　冯马言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后悄悄出现了一块雾团，缓慢随着冯马言移动。
　　突然！冯马言感受不到风力，失重感瞬间到来！
　　他翻滚起来，不受控制。
　　在翻动间，他看向不同的方向，发现同伴们也开始翻滚起来，往下坠落。他慌张起来！该怎么办？
　　训练中教导的紧急处理流程他飞快地操作了一遍，无济于事。就要这样坠落而亡了吗？自己还没成为英雄，还没再见爸妈，还没再看到菜青虫。死亡就是这么突然吗？！
　　嘭！
　　冯马言突然停止了坠落，仿佛掉进一块泡沫中，瞬间浮在了空中。不，他定睛一看，是漂浮在了一团浓雾中。
　　这是什么情况？
　　环顾四周，一片模糊。但是不远处好像有团黑影，于是冯马言划动手臂，试图使身体往前移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那是一个人！是一个穿着飞行服戴着头盔的人。但是这个人漂浮的形态，像是摊倒在一张椅子上，没有力量支撑，背对着冯马言。
　　冯马言觉得此时口干舌燥，耳中只有心脏咚咚的跳声。他不愿意看到同伴的尸体，希望他只是昏了过去。
　　深吸一口气，他靠得更近一些，伸手想要把同伴转过身来。
　　同伴缓慢的转过身，冯马言立刻本能地往后一仰，但是由于浮力大，这一仰并没有离同伴的身体太远，于是那头盔中早已腐烂的脸直勾勾的出现在冯马言面前。
　　他吓得一闭眼，大口呼吸着。不过几十秒，他缓缓地睁开一只眼，然后另一只，眯着眼打量眼前的腐烂尸体。
　　还在疑惑，为什么同伴的尸体会在这么短时间高度腐烂，这是受到了什么样的冲击？他的目光忽然瞄到了飞行服胸口的那一串数字- F0000000004010LI。
　　嗡的一声，冯马言脑袋炸响。那是第四代叫做LI的飞行者。他怎么会在这儿？
　　冯马言有些无助，现在自己困住这一块雾团中，上不上下不下，同伴们也不知所踪，是已经坠落地面还是和自己一样落入雾团中？
　　无法继续面对着死去的飞行者，冯马言划动着臂翼往远处飘过去，尝试着找到出口。可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的心跌落谷底。隔一段距离就出现一具尸体，是不同代的飞行者，他们都死在这团雾中。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想不到原因，冯马言划动着酸软的手臂，急切想要找到出口。
　　不知道在雾中划动了多久，四周一片茫然。如果无法突破雾团，自己也会像历代飞行者那样死在这里？
　　该怎么办呢？
　　闭上眼，他脑海中思索着可用的办法。

　　如果遇到类似迷宫一样的情景，可以通过固定标记找到出路。可是现在身边并没有可以标记的东西。
　　距离、物体？
　　那不就是可以使用其他飞行者的尸体吗？但是，这些尸体已经无法辨认，怎么去判断。。。。
　　F0000000004010LI
　　这些铭牌刚好可以作为标记！

　　冯马言立刻精神起来。于是从身边的第一个飞行者开始，往同一个方向前进，记住他们的铭牌号作为不同的标记点。
　　目前，最大的困难就是这一串串铭牌号非常随机，需要强大的记忆力，而在这样的环境下，冯马言的大脑无法完成数字庞大的短期记忆。
　　他们都是一代代为了人类生存而成为飞行者的人，他们应该被记得。那一串数字是他们的墓志铭，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我要记得他们，一定要记得。
　　冯马言不断地念到：
　　F2000000007097Daniel
　　F0000000002102Seguel
　　F3000000009048Anarka
　　F3000000009014SongI
　　F2000000008074Juannah
　　F4000000001008 Baptiste
　　……

　　一路划行，一路背着那一串串铭牌数字，那些在飞行服中腐烂的身体但不朽的灵魂。
　　嘭！
　　冯马言感觉到自己撞倒了一个弹性的东西，被推后了几步远。他又划行往前，用手推了推，无法前进。
　　这就是边界？！
　　他手有一点发抖，但是很快摸索出随身的匕首，这是最新材料制作而成，在紧急时刻也可以防身。
　　他缓缓的用刀尖刺进面前的透明雾团，使劲往下一拉。一切如原样，一个口子都没有。
　　这一刻冯马言有点恐慌。
　　边界就在眼前，但是牢不可破！

　　一切好像又回复到了原点，周围安静的可怕。
　　怎么办？这个问题，今天已经出现了好多次。
　　怎么才能从雾团当中突破出去？冲开它？需要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爆炸？但是没有可爆物。

　　怎么办？
　　冯马言转头向四周看了看，目光停留在了最近的一个飞行者身上。如果他们也有这个设置？那是不是。。。

　　他快速划向最近的飞行者，把他翻转过来，摸索着他身上的特殊装置，终于触摸到一个熟悉的物体，他使劲一按，等了不过几秒，飞行服中充满了冷冻液。
　　冯马言发出一声嘶哑地叫声，大口吸着气。
　　他费力地把这个飞行者拖到雾团边界处，对着飞行者说：“F2000000008055Johns，前辈，希望得到您的帮助。”
　　同时按下头盔解锁按钮，冯马言取下了飞行者的头盔，冷冻液瞬间就飘了出来。他把冷冻液引流到边界处，看着冷冻液一点点被边界吸收。
　　等待了一段时间后，冯马言用刀尖再次插入边界，轻轻一撬，眼前出现了些许蜘蛛网似的裂痕，但是不够大。不过，说明这个方法有用。

　　于是，冯马言开始往来时的路划去，他把一个个飞行者飞行服上的插扣连接到一起，使出最大的力气往前拉，虽然缓慢，但是一步步靠近那边界处的裂痕。
　　一次又一次，裂痕逐渐扩大。

　　吱~吱~
　　嘭~~~~~~
　　冯马言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往外拉，身体不由自主地快速坠落！
　　突如其来的对冲力让他昏迷，然而就在昏迷前他还强撑着展开手臂，像鸟儿一样想要借风滑翔。
　　但是，他还是失去了意识。

　　“Dr. Ning，第五代模拟代码F5000000011077Feng成功找到系统漏洞，系统已经正确修复！这一代结合了现实情景的虚实模拟完全可行！经过模拟测试，飞行者计划可以按照原定计划进行了。我们有救了。”
　　“好的，请把从初代到第五代一共11次代码修复过程全部整理一下，再次确认模拟过程无误后，我会上报国际政府正式开启飞行者计划。”

　　国际政府会议室。
　　“各位决策人，相信大家对于我前面汇报的整个系统模拟过程已经非常清楚，虽然我们花了好几年时间模拟飞行者将要面对的问题，已经更新了五代系统漏洞修复程序，不过现在我非常负责任地告诉大家，飞行者计划系统中的最大问题我们已经顺利解决，飞行者计划可以正式开启。人类，还能继续前进。”
　　掌声雷动，不绝于耳。
　　真正的英雄就要飞上天，那些无形无声的英雄没人记得他们的名字。
　　但是，F5000000011077Feng一定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