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悬疑文后》苏骤

16、现实1

　　江淮脚下是一具蜷缩成一团的尸体，在看见这具尸体瞪大的眼睛的那一刻，林孟夏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感到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黎云随也顺着光照的方向看过去，不过她的目光重点放在了尸体的右手上。

　　这具尸体没有右手，右手手腕空荡荡不断往外冒着鲜血，森白的手骨与新鲜跳动的血肉刺激着人的感官，流出的鲜血铺在尸体下，沁润着散落的五根手指。

　　在警察到来之前就动手了，是个合格的反派。

　　黎云随略一挑眉，在心里评判。

　　“他！他他他...他还活着！”突然，林孟夏看到那双瞪大的眼睛瞳孔移动了一下，后退半步惊慌道，用手指着那具还活着的尸体。

　　见状，后面警察集体上前几步，苏审站在最前面，沉声问，“你想要做什么？”

　　江淮站在风里没有说话，苏审试探靠近。

　　“别动。”江淮抬脚踩上地上那人的脑袋，林孟夏听见那人呼哧喘气的声音，好似随时都会窒息而亡，苏审身体定住，双方之间的气氛更加紧张。

　　“唉苏警官，你可别把人逼得跳楼了，她身上还有林正海记录的所有贪污受贿滥用职权的官员名单呢。”黎云随突然出声，在中间充当和事佬。

　　“你说真的？”苏审目光一凛，本来像江淮这样的连环杀人犯就是当场击毙也不算过分，顶多回去写几份报告，但如果黎云随说的是真的，那江淮就一定不能死了，起码在她交出名单之前不能。

　　“我还能骗你不成，说谎对我又没有好处。”黎云随摊手耸了下肩，姿态很是随意散漫，像是来凶杀现场打酱油的。

　　“你有什么要求？”苏审看向站在顶楼边缘的江淮，语气认真地承诺，“如果有冤屈，我可以帮你申请重新立案，而且交出违法官员名单是重大立功表现，在判决时可以申请减刑。”

　　江淮依旧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谎，水泥雕塑一样立在那里，黎云随看她一眼，充当她的传话筒，“她不需要，所有的仇她都自己报了，所有的冤屈也亲自洗刷了，她今天与你们在这里相见，只是需要几个人来见证她最后的复仇。”

　　苏审的目光再次移向黎云随，目光里满是疑惑，她起初以为黎云随是受害者，后来觉得她是凶手共犯，再后来就看不清了，只觉得她身上满是迷雾。

　　黎云随无视身后警察的目光，继续道：“江淮脚下这个马上就要去见阎王爷的人，是他生理学上的父亲，十几年前害死了她的母亲，并对外宣称江淮母亲跟人跑了，且好赌家暴，是个彻彻底底的人渣，虽然现在就要死了，不过关于江淮母亲的死，我希望你们回去后能够立案调查给江淮母亲的家人一个交代，也给江淮一个交代。

　　但是现在，我希望你们什么都不要做，只需要看着这个名叫吴富国的人静静死去就好了。”

　　话是这样说，但不管这人是好是坏，警察是不能见死不救的，但因为顾及江淮手中的名单，她们又不敢轻举妄动，一时间就僵持在了这里，算是被迫共同见证吴富国的死亡过程了。

　　时间被风吹过，东方天际微明，江淮脚下的人渐渐没有了气息。

　　江淮扭头朝远方看了一眼，而后对黎云随道，“可以过来一下吗？我会告诉你名单藏在哪里。”

　　黎云随闻言毫不犹豫地朝她走去。

　　“云姐！”林孟夏皱眉拉住她的手腕，面上满是担忧，苏审看着也不太同意。

　　“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们马上就能回去了。”黎云随安抚地将林孟夏的手拉开，而后朝江淮走去。

　　她看见表情总是很淡漠的江淮此刻如同日出时的地平线，天色还是昏暗的，太阳还未露头，可光芒已经刺破了黑暗。

　　两人越靠越近，站在顶楼边缘，江淮轻轻抱了一下黎云随，清晨的凉风使她们的发丝纠缠，江淮低下头，在黎云随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继而张开双臂，在日出时刻向后倒去。

　　太阳在升起，江淮在坠落，她不是自杀，而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几秒钟后，林孟夏看见眼前的世界开始崩塌，她感到头脑昏沉，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

　　凌晨，一间破旧的出租屋内，一个披头散发躺在地板上的女人猛地睁开了眼睛。

　　黎云随扶着头从地板上坐起来，看见周围熟悉的环境，她知道自己已经穿书回来了，但还不等松一口气，她就再次听到那阵熟悉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

　　两声短促，一声长，催命一样在不远处的房门外响起。

　　黎云随脖子一卡一卡地朝门口方向看去，浑身冒起冷汗，手脚发虚，这是什么情况？循环吗？还是书中的故事来到了现实？

　　“咚，咚，咚——”

　　门还在响，黎云随却没有了穿书时反抗的勇气，因为那个时候知道身在书中，做什么都可以毫不顾忌，因为身体有了对死亡的恐惧。

　　艾米莉·狄金斯说，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现在黎云随要说，我本可以拯救世界，如果我不曾靠近死亡。

　　门外不会是第二个江淮，她也失去了拥有知晓未来的能力，也就是说，她可能真的会死。

　　黎云随强忍恐惧从地上爬起来，她从不做饭，厨房里甚至没有一把菜刀，这间出租屋里的唯一利器是一把用来拆快递的水果刀，此刻正躺在床头柜上。

　　水果刀只被用来拆过快递，尖头处为了安全故意做了钝，捅一下可能都捅不开人的肚皮，黎云随甚至怀疑它连凶手的衣服都划不开。

　　但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就是头猪也得被当成马用。

　　黎云随拿起了那把弱小可怜的水果刀，轻悄悄朝房门走去，打算复刻自己前面的成功，在这个过程里，她觉得自己随时都会精神崩溃。

　　真的，她只是一只出门都走下水道的老鼠，她胆小、阴暗，听到任何动静都会被吓回自己的老鼠洞里，但是上天总是要恫吓她，让她一次次经历生死危机。

　　但就在她马上走到门口的时候，门外的敲门声突然停了下来，黎云随的身形顿时僵住，甚至不敢呼吸，她听到一阵很轻的脚步声，接下来周围陷入一片瘆人的死寂。

　　黎云随等了很久，确认门外不再会响起敲门声后身体才霎时松懈下来，僵硬的身体重新变得正常，她没有报警，而是选择将一排书柜挡在门后，接着拿刀上了床。

　　打开正在床头充电的手机，上面显示凌晨01：44，与她穿书的时间的只相差十几分钟，看来穿书时外界的时间是不流动或流动异常缓慢的。

　　床边书桌上的电脑屏幕已经自动熄灭，黎云随感到无比的劳累，眼皮下像是有秤砣在坠着，她将水果刀压在枕头下，然后就闭了眼闷头睡去。

　　第二天太阳升起，麻雀在枝头鸣叫，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在书桌上移动，从黎云随的脚照到她的头。

　　床上的人紧闭着眼皱眉，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

　　直到温度升高，热得实在受不了了黎云随才坐起身来，她闭着眼坐起身，好似粽子诈尸，长发挡着脸，神似恐怖片里的女鬼。

　　拨开眼前的头发，露出一张苍白薄凉的脸，唇色很淡，眼下青黑，比不露脸时更像女鬼了，到鬼屋里当NPC都不用化妆。

　　女鬼艰难睁开眼，晃晃悠悠下了床，游荡到洗手间里。

　　“哗——”

　　抽水马桶的声音很大，在静谧的房间里异常明显，幸福嘉园是一个老旧小区，楼房破旧，隔音很不好，黎云随常听到楼下的打砸争吵声。

　　洗了把脸，抬起头，抬手拿毛巾时身体却突然僵住，然后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子里微笑的自己久久未动，她看见镜子里的“黎云随”正朝自己灿烂地笑。

　　渐渐地，那笑容变得诡异，目光变得瘆人，拍打着镜面求黎云随把她放出去。

　　“黎云随”双手覆在镜面上，用可怜而恳求的目光注视着镜子外面的人，但镜外的人却不为所动，于是她开始狂躁地捶打、咒骂。

　　过了一会儿，“她”开始融化，乌黑的长发变成流动的黏稠液体，五官如燃烧的烛泪开始下垂，皮肤开始滴落，她尖叫着，融化的指尖冲破了镜面。

　　“啪！”

　　黎云随毫不留情地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鲜红的指印留在她面颊上，这清脆的一巴掌响起后，镜子里的“黎云随”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世界重新恢复安静，黎云随扯过架子上的毛巾开始擦手，她站在有些水渍的镜子面前，镜子里映出她身后带有花纹的白色瓷砖。

　　擦完手后，黎云随面色平静地走出洗手间，动作轻缓地关上门。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被子里颤抖，她缩着脚，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露一点缝隙，脑海里的小人惨叫：“妈呀，大白天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