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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餐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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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老太挽起袖子:“再焖一锅饭吧!大家分着吃,等第一锅饭吃饭,第二锅也差不多了!”
“是这个理。”馥娘和卢大姐都在一旁点点头,不愧是年长的老人,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木匠还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说是过来帮馥娘的忙,但吃饭确实是他和老王没有提前打招呼,还是四个大老爷们空着个爪子就来吃了。
王大叔可不管这些,他和馥娘家里亲近,从小也是看馥娘和自己亲闺女一般长起来的,自诩这个时候在宋家,宋兆巍不在的时候,他也算半个主人,拉着木匠就往出走。
“这厨房地,让给她们女人家,我们又不会做菜,杵在哪里当两根木棍,烧火她们都还嫌我们木讷呢!”
有王大叔给递台阶,木匠这才从善如流出去,他也是个上道的。
“走,带我去看看,这家的院子门破成什么样了,我喊徒弟来修都不行,还非得我这个老师傅上场!”木匠这话也有些给自己找补的意思。
哎!可不是我木匠非要来的,我说了可以叫徒弟来修,不过人家老王非拉着我来,说非我不可嘛!
院子做饭的人听了这话,也是相视一笑。
王大叔拉着木匠去隔壁院子修门,豆腐坊这边都是女人,罗老二待着没意思,也跟过去隔壁了,虽然没有那个木匠手艺能帮着打下手,但递个刀,送块木头的力气还是有的。
宋家豆腐坊,馥娘看了一眼原先准备好的菜品,这人一下多来四个,还是四个大老爷们,这菜一下就不够了,她得推翻重新列一张菜单。
招手喊来湘榆,后者正吃完馥娘给的半块甜麦饼,还在嗦手指回味那喷香的芝麻加白糖的味道。
不过见到馥娘姐姐叫自己,湘榆赶忙把小手一收,她就像只收到主人召唤的小狗儿,眼睛都是亮的,抖着身上的毛,一颠一颠就欢快朝着她的馥娘姐姐跑去。
“馥娘姐姐!”湘榆做出,我随时等候馥娘姐姐差遣的表现。
馥娘弯腰凑近了她:“去肉铺看看,有排骨最好了,没有的话就买块肉,实在没有,就看肉铺有什么,再去打二斤酒,东西太多别自己拎着回来,你和肉铺的春红姐说一身,她会帮你送过来的,知道了吗?”
并不算细嫩的手摸了摸湘榆的脸颊,馥娘姐姐的衣袖还带着早上做的鸡蛋糕的香气,湘榆很喜欢馥娘这样摸她,关心她,就好像她遥远记忆里的娘亲一般。
湘榆领了银子一蹦一跳跑了,后脚卢大姐拎着水缸里一条活蹦乱跳的鲈鱼来问馥娘。
“好久没见过这么肥的鲈鱼了,怎么吃?”
馥娘用襻膊收紧袖子,接过卢大姐手里的鲈鱼,利索用刀背拍晕了这条一看就十分肥美的大鱼。
“清蒸吧!我来杀,晚上给你们看个不一样的!”
罗老太正在收拾菜,听到馥娘话,笑道:“还得是馥娘会吃,这么好的鲈鱼,可不是就要清蒸着吃味道才鲜美!”
既然馥娘接手杀鱼,卢大姐也乐得不让鱼味腥了手,自去处理别的厨房活计了。
不过等到馥娘正式开始处理那条又肥又大的鲈鱼的时候,卢大姐只不过抬头看了几眼,就不由自主的被馥娘如行云流水一般的杀鱼手法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卢大姐只觉自己不过低头挑了几根烂菜叶的功夫,再抬头馥娘已经把鱼整治干净了,鱼肠这些都扔到院外给野猫叼走吃了,她那双修长白皙得不像干活人的手拎着那条大肥鱼,往水里一泡一冲,鱼肉上的血丝都冲洗得干干净净。
她手拿大刀,利索一刀砍下鱼头。
卢大姐上下打量了一番馥娘那纤瘦成一片的肩膀,和瞧着还没有她手腕子粗的胳膊,她都怕这丫头拎个刀把自己的手折了,没想到做活那么利索,那鱼头卢大姐自忖她也不一定能一刀就剁下。
可馥娘没留给她多思考的时间,那边她已经开始进行下一步了。
提刀沿着鱼的脊背处,一刀接着一刀切下去,卢大姐还未反应过来,馥娘已经刀若翻花,切好了这一整条鱼。
她忍不住凑过去一瞧,鱼肉被片的不薄不厚,也不知道是怎么切的鱼腹还没有切断,一整条鱼此刻盘起散在案板上,瞧着就和花一般。
“馥娘好刀工!”卢大姐惊叹了,平时就知道馥娘厨艺好,那也是因为经常吃她送的饭菜,知道她做饭滋味好,没想到这刀工也堪比酒楼大厨!
可笑她刚才还想帮着收拾鱼,怕馥娘这么一个干干净净的小姑娘,弄不好这腥气的东西,现在看来,别说和馥娘比了,她们平日做的那些可真只能说为了果腹,让人活着不死罢了!
馥娘听见卢大姐夸自己,抬头腼腆笑笑,卢大姐是家中独女,小时候也被阿爹抱在膝上读过几册书,这会儿她总算知道什么叫书里写的美人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了!
这人比人真的要气死,做饭手艺不如馥娘就算了,卢大姐自己心里算算,就算再倒过去二十年,她这张脸回到青春美貌,也比不过馥娘抬头这一笑。
卢大姐思维发散,肚子里骂了一句这附近有儿子的人家没眼光:馥娘这样好的姑娘,一个个听见她小小没了娘,嘴上说心疼,实际没一个敢上门提亲的!
这会儿功夫,馥娘已经把处理好的鱼肉投进了盆里,些许料酒,一匙盐,切几片姜片,几段葱段拌匀腌制。
腌制的时间也不用十分长,馥娘鱼片切的不算厚,几分钟就足够鱼肉入味了,时间过长做出来成品反倒咸味过分,鲜味不足了。
把入味的鱼片呈扇形围着鱼头摆盘,方才一起腌制的姜片、葱段捞出,也码在上面,然后就可以上蒸笼蒸了。
蒸鲈鱼的这段时间,馥娘起锅开始做配菜和浇汁。
一口锅放水,放一把小青菜汆到断生,另起一口炒锅放油,中火烧至四成热,大约是锅子不冒青烟,不冒泡,手放到油面上方,能感觉到微微热的时候,下入姜末、蒜末、泡椒,辣椒粒炒香。
院子里的柴火炉上,炖着一口大砂锅,馥娘过去掀开盖,立刻有丝丝缕缕的蒸汽飘出,高汤已熬至奶白,掀盖后顿时排骨肉香飘满了院子。
罗老太闻着这味惊呼道:“你还炖了排骨?”她老人家一辈子节省惯了,又是把馥娘当亲闺女看待的,此刻一下就心疼上了,“这顿你要花多少银子,又是鱼又是肉的,他老罗家的过年都没吃的那么好过!就他那嘴,吃什么不是吃,老婆子我猪糠加盐拌拌,他罗老二一家照样吃的欢!”
老太太是想着原来馥娘是准备请她和儿子媳妇吃饭的,这菜也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她心里姓罗的就不配吃好东西,没得浪费了馥娘的手艺和银子。
卢大姐听着婆婆的话,面皮一臊,她是罗老二的婆娘,也与罗老二是一家呢!
罗老太扫她一眼,及时补上一句:“老二是入赘的,你是卢家人,没进他家那腌臜屋子!”从这句话就知道罗老太对罗家有多厌恶了,不然当年也不会同意罗老二入赘卢家,也不会这么大把年纪了,在乡下老头子还活着的地步,就一个人跑过来跟儿子媳妇过。
要知道罗老二是入赘的,这就相当于岳母不在自家住着,过来跟女儿女婿一起过日子。
馥娘经常听罗老太说她以前的事情,心里也心疼老太太的遭遇,知道卢大姐作为儿媳妇不好这时候插话,也知道卢大姐嘴笨,只会在行动上做,嘴上说的话倒没有那么漂亮。
给了她一个眼神,卢大姐了然悄悄退下一步,馥娘擦干净手过去抱了抱罗老太,安慰道:“阿婆你是有后福的,现在二叔二婶一家和你团聚在一起,再说了还有我呢,你不是总说我就像上天专门送过来给你的吗?我们就不去想以前那些事了。”
罗老太是固执的、执拗的,但此刻眼里也有了几片晶莹,她可以揭开自己的伤疤,但不愿让人瞧见她的软弱,扭了下身子,把馥娘推开,想要悄悄擦掉眼泪。
“我真是的,这吃饭的好日子,说这些做什么,乖宝你快去照顾锅里,这闻着就香的好菜别糟蹋了!”
馥娘知她性格,锅里也确实还烧着热油,就顺罗老太的意思回去了。
舀一勺猪骨高汤放进锅中,馥娘笑道:“阿婆,你可误会我了,我虽然闻着有排骨味,可却不是排骨,只不过是一根带点肉丝的大棒骨罢了!废些柴火,炖点高汤给菜添个香而已,不信您去看看,我是您奶大的,总不会连你一分节俭我都学不到!”
罗老太这时已经抹干净了眼角泪水,听见这话,用勺子搅了搅砂锅里的猪骨汤,果然只见肉铺剃的干干净净的猪骨,这就比不上排骨,不值当几个铜钱了。
卢大姐见婆母脸上露了笑,这时候才敢上来搭话。
“馥娘是个会持家的,娘你和我住一起,怎么这些小窍门,只教馥娘,也不教教我!”这是卢大姐夸人的最高境界了,一次性拍两个人的马屁,而且夸了馥娘,她婆母还更高兴。
罗老太没好气瞅她一眼:“成日和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没见你学到我身上一分一毫!”
语气虽不好,但卢大姐知道婆母就是这个性格,她这么说话,就是表示这事过去了,她缠过去,“我都不懂,还得娘你教我,把持着咱家!”
馥娘贴过来,罗老太叫她宝贝,卢大姐贴过来,罗老太就要歪着脑袋说一句“腻歪”了,不过也没推开人。
馥娘锅中加入猪骨高汤,各色调料,水淀粉勾芡,这浇汁就做好了。
这道清蒸鱼做起来快,就是收拾鱼费劲些。
下一道菜做的也快,应季的茄子,加上细细切成臊子的猪肉末,两颗鸡蛋,一点姜末去腥,一道煎酿茄子就做好了。
这边茄子正在锅里做着,馥娘那边又拿出了两只鸡。
罗老太:!!!
且要说些什么,馥娘先一步开口。
“这不是瞧着王大叔带人来了吗?人家又是免费过来给我帮忙的,木料都是王大叔给我准备的……”馥娘可怜巴巴看着罗老太,罗老太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她是勤俭持家,可不是不懂道理。
两只鸡斩块,做成后世非常有名的一道江湖菜——新疆大盘鸡!
也亏得这是个有穿越前辈来过的世界,把青椒、土豆这些原本不是中国产地的蔬菜都早早弄来了中国。
切块的鸡肉清水多洗几遍,去除血水。
新疆大盘鸡先炒后炖,前边备好料了,馥娘就锅中依次下油、冰糖,开始炒糖色,等出颜色了就放入控干水分的鸡块迅速翻炒,待到鸡皮瞧着微微收缩的时候,下入花椒、八角等香料还有去腥的葱姜蒜继续翻炒。
这些香料都是前几日她做卤香豆干的时候用的,一点不浪费。
翻炒一段时间后,前头备料的土豆也可以放下去了,馥娘自己喜欢吃粉糯一点的土豆,所以她会多炒一会儿,炒到土豆稍微断生,这时候加入食盐、辣椒,再翻炒几下,倒入与锅中鸡肉齐平的水,盖上盖子焖煮。
弯腰用火钳抽出一根柴火,以免火势太旺,没等鸡肉入味,就先烧干了。
焖煮的时候,馥娘就到案板处切待会要放进大盘鸡里的青椒,还有下一道菜的备菜。
随着一道道菜出锅,与豆腐铺小院只有一墙之隔的隔壁院子里的男人们,手上的活突然就做不下去了。
木匠的两个徒弟哀怨看着自家师父:那么香的菜,师父还想给钱让他们出去吃馄饨!
他们一闻就知道了,今晚这饭,有鱼有肉,这谁还看的上肉馄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