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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出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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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是流动的风声,他抿了抿唇,在心里告诫自己:
曲时清,你是成年人了,不要再被情绪操控了。
反复在心里念了好几次,他努力保持语气平静接通了电话:“喂,方海吗?”
欧阳方海在电话那头罕见地沉默起来,一时间曲时清的耳边只剩下风的声音。
好半晌,欧阳方海突然开口:“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明明只是普通的询问,曲时清伪装出的所有冷静却瞬间土崩瓦解,眼泪大滴大滴从眼眶中流出,他捂着嘴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曲时清不想对方担心,试图让情绪快点缓和下来,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是想克制越是无法克制,情绪像潮水一般涌来,他没忍住吸了一下鼻子,还是暴露了。
手机里欧阳方海的声音瞬间变得阴沉:“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曲时清咬着唇不说话,欧阳方海心里没底,情急之下甚至直接喊了他的大名:“哥?哥哥?曲时清?谁欺负你了?是不是初裴锐?”
曲时清下意识摇头,随后才反应过来对方看不见,喉结滚动几下,故作风轻云淡:“没有人欺负我。”
不等对方回复,他又扔下一个重磅炸弹:“我和初裴锐分手了,你以后不要再提他了。”
这次欧阳方海愣了好几秒才开口:“为什么?你提的分手?他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伤心的事?”
曲时清没有在背后说前任坏话的习惯,也不想再复述一遍初裴锐父母说的那些话,便只是轻飘飘地说:“我提的,只是不合适罢了。”
“只是不合适?”欧阳方海险些被他气笑了。
不合适?只是因为不合适会在一起六年才想分手?
欧阳方海猛地往桌面锤了一拳,心里知道曲时清没有说实话,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也不知道问了以后会不会让曲时清想起来更伤心。
隔着手机他看不见曲时清的神情,担心得恨不能立刻坐飞机冲到曲时清面前。
感受到欧阳方海的低气压,曲时清有心想活跃活跃气氛,故意开玩笑一般:“你不是一直想我们分手吗,怎么真的分了又愁眉苦脸的?”
“……我只是担心你受到伤害,你们恋爱那么久了,我几个月前来找你的时候你们的感情不还很稳定?”欧阳方海叹了口气。
他确实一直觉得初裴锐配不上自己表哥,他虽然想他们分手,但又不想曲时清难过。
可是想要割舍下一段感情,就不可能完全不痛苦。
曲时清嘴角强撑出的笑容慢慢垮了,他捂着脸哽咽着,晶莹的泪水从指缝里流出。
他并不算爱哭,甚至可以说很少流眼泪,就连初中被霸凌时也没有当着别人的面掉过眼泪。
除了母亲刚离世的那段时间,也只有这两天频繁地想哭。
“真的分了?不会复合了?”
耳边的一切声响都像是隔了一层水雾,好几秒曲时清才听清,擦了擦眼角,声音还带着鼻音:“真分了,不会复合了。”
一听就是在哭,声音都不稳。
欧阳方海的心头跟着一颤,握紧了拳头。
他倒不是怀疑对方没有下定决心,曲时清和初裴锐这些年虽然吵过无数次架,却从来没有闹过分手。
按照曲时清的性格,一旦提分手,那就是真的彻底分开,不会和好了。
“对了,你本来打电话来是想说什么?”曲时清突然想起欧阳方海还没有说今天找他的目的。
电话接通之后欧阳方海听出他心情不好就一直在关心他的事,都没来得及说打电话过来是为什么。
“没什么大事,只是想问你国庆假期有没有时间陪我去旅游。”欧阳方海说:“刚好你现在失恋,去散散心也好。”
曲时清翻看了一下日历和日程表,带着几分歉意道:“可能不行了,后面几天我应该要加班。”
“好吧。”欧阳方海随口抱怨道:“怎么国庆也加班,你们公司没人了吗。”
曲时清无奈笑笑,公司最近还真没什么人,好多人都辞职了。
欧阳方海的这通电话让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挂断电话后他干脆一鼓作气去把初裴锐留在这里的物件全都搜了出来。
平时没有察觉到,初裴锐的东西竟然那么多,牙刷、漱口杯、拖鞋、充电线、蓝牙耳机……
还有出去约会时买的情侣挂件,各种节日送的礼物,零零散散装了两大箱。
等全部收拾好窗外已经是黑沉沉一片,那么晚快递站都关门了,曲时清等到第二天才把两个箱子拿去寄。
把箱子递出的那一刻,他感觉像是放下了什么一样,心里轻快不少。
清凉的晨风透着湿气,曲时清走在路上看见树木的枝头光溜溜的,地上满是色彩斑斓的落叶。
无数枯黄的树叶随风落下,他伸出手接住其中一片落叶,抬起头出神地望向天边从东方亮起的白光。
他第一次这样清晰地意识到,夏天结束了。
……
虽然曲时清没有说,但欧阳方海还是不知道从哪得知了曲时清提分手的理由,当即气得坐火车来到这座城市来给曲时清出头。
他来的时候没告诉曲时清,直到打电话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曲时清才知道他趁着周末来了一趟,而现在已经准备走了。
曲时清坚持要去车站送他,他拗不过,只好报了地址。
曲时清一路赶过去,满心惊疑不定,他知道欧阳方海性格冲动,但在清楚分手原因后一声不吭跑过来是他没有想到的。
欧阳方海年少气盛,初裴锐脾气也暴躁,他们碰到一起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车站里人山人海,曲时清跑得急,找到欧阳方海的时候粉色的长发披散,浑身香汗淋漓,后背都湿透了,却不显狼狈,反而有几分凌乱的美感。
看见欧阳方海脸上的创口贴,曲时清就知道他肯定是去找初裴锐打架了。
欧阳方海在他的目光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忍不住有些心虚:“不用来送我的,你不是要上班。”
曲时清盯着他手臂上的伤痕,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是不赞同欧阳方海去找初裴锐打架的,可对方也是为了给他出气,他要是怪罪就显得太不知好歹了。
最后他只是轻叹一口气:“伤口疼不疼?以后别那么冲动了,我和初裴锐也算是和平分手,没必要要用暴力解决。”
欧阳方海沉默几秒,却没有和以往一样开玩笑揭过去,而是认真开口:“我只是想让他知道,你不是没有亲人撑腰。”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本来没想打架的,但没控制住情绪。”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曲时清万万没想到对方是这么想的。
他只以为欧阳方海是和小时候一样,看不得他受欺负想要给他出头。
“……”曲时清垂下眼帘,又细又密的睫毛像是展翅欲飞的蝶翼:“下次过来要告诉我。”
“记得按时抹药,你现在一身伤回去,小姨肯定心疼死了。”
检票时间快到了,欧阳方海离开前最后回头笑着说了一句:“哥,我妈知道我来,她很担心你,本来想给你打电话,又怕提起你的伤心事,本来还想和我一起来的,我好不容易才劝住她。”
“她也很心疼你。”
望着欧阳方海的背影,曲时清在风里站了很久。
……
曲时清没想到处张扬自己分手的事情,但从入职以来除了出差以外初裴锐几乎每天下班都会顺路来接他,这次连续好几周没有来,平时和他走得近的同事都或多或少能看出他们应该是分手了。
这其中就包括孟闻家和夏阳易,他们在曲时清回来上班的第一天就看出来了。
早上夏阳易看见曲时清的第一眼就气势汹汹地质问道:“怎么不回我消息?”
曲时清轻声说:“不好意思。”
夏阳易保持着瞪眼的动作愣了一下。
曲时清平时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但和今天是不同的,今天的声音更像是有气无力了。
再看曲时清的脸色,不过请了一天假,他看起来就像是大病了一场,脸色苍白,往日红润的唇瓣没有任何血色,本来就纤瘦的身材看起来更是好像风一吹就要倒了。
孟闻家怕提起曲时清的伤心事,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夏阳易没有那么多顾虑,直白了当地开口询问:“你昨天怎么请假了?生病了吗?你现在脸色好难看,病没好就在家休息够了再来啊。”
“没生病,我没事。”曲时清摇摇头,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
夏阳易不懂看人脸色,咄咄逼人地追问:“那你现在是怎么回事?你要不要去厕所看看你现在脸色有多差?你就说没事。”
坐在曲时清另一边的孟闻家也忍不住侧头看过来,面露担心。
曲时清没说话,弯腰去开电脑,温婉的眉眼如画。
夏阳易这下真觉得有事了,平常他要是这么对曲时清说话,曲时清早就瞪他了,现在他语气那么差曲时清的表情竟然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开好电脑,感受到左右两边投来的目光,曲时清无声地叹了口气,语气平静:“我只是分手了而已,真的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