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大人快回家！》霁尘

73、故地重游

　　三日后，百里厌雪等人终于踏上了前往墨国的路途。百里昔弦则要留下处理一些家族旁支的事情，大家这么多年来都是颠沛流离，好不容易有了一点消息，得赶紧把大家聚到一起来。

　　又过了几日，他们终于到达了墨国的城门。一路上畅通无阻，比之前来墨国方便轻松许多，一片生机盎然安居乐业的景象，完全没有记忆当中的半分影子。

　　百里厌雪毫无疑问当然是睡了一路，除了吃就是睡，中途只偶尔醒来过两次，还都是因为睡得不舒服，不过她是伤患，所以大家都让着她。虽然自从将误会说开之后，大家对百里厌雪的态度便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可能是因为想要弥补之前犯下的错误吧，但是她完全不在意，依然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做什么。

　　“那之后我就再没来过这里。”百里厌雪趴在马车的窗边，兴致缺缺地看着马车慢慢驶进城门，她抬头望了一眼，“羽歌姐就是从这上面坠下来的，为了让我觉醒，她选择牺牲她自己来刺激我，这是当时仅有的办法了，如果不是羽歌姐，那当时的我一定逃不掉。”

　　提到洛羽歌，马车内又是一边寂静，车内五个人，三个人的心里都装着白月光洛羽歌，这里又是洛羽歌的葬身之地，这气氛能高涨得起来才有鬼了。

　　慕无离则是一动不动地撑着脑袋盯着百里厌雪看，时刻注意着她的情绪状态，生怕一个不注意她又陷入死循环想不开了，那叫他后半辈子得怎么办啊。

　　百里厌雪依旧盯着窗外，“这里的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了。”

　　“那肯定啊，必须都过去了那么久了。”百里万纵使心中也思念洛羽歌，但不会像她这般有事没事地天天念叨，明知洛羽歌是心中的一道伤疤，还非要作死地去解开伤疤。

　　“她的所有痕迹都在一点一点消失，也需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了。”百里厌雪持续性低气压。

　　“倒也没有那么夸张。”百里万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因为洛羽歌的事反过来劝说百里厌雪。

　　不知道百里厌雪是不是故意的，反正她是没将百里万的话听进去，“如果当初死的人是我的话，说不定会更迅速地被遗忘吧……”

　　“你够了……”百里万这种时候突然感受到师父和慕无离真是个神人，也就是因为百里厌雪是他的亲姐姐，要是换了别人在他耳边这样，他估计早就一拳头让对方认清现实了。

　　果不其然，她又开始了，“所以为什么当初活下来的是我呢……我这样的人活下来也没有任何用处，只会给别人添麻烦，如果当初活下来的是羽歌姐的话，会不会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她将脸埋在双臂之间，又露出一双无神的眼睛，“啊，这个世界还真是不公平呢，明明只是想好好地生活下去却偏偏不能如愿，而那些作恶多端的人呢，却又叫他们过得安逸舒坦，只要他们的罪行一天不被发现，他们就能一直逍遥自在，完全没有公正与道义可言……”

　　“她……以前也是这样？”慕无离没见过这样的百里厌雪，他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从前见到的嬉皮笑脸的百里厌雪，是因为她总是带着一副笑脸面具把自己伪装得很好；那五年间他所认识的活泼开朗的厌雪，不过是他自认为厌雪本该的样子；那么真正的百里厌雪呢？他不清楚。他只知道在百里昔弦讲的故事中的百里厌雪是个心智成熟的小孩，所以，是因为洛羽歌的离去，让她带上了假笑的面具吗？

　　“我也不知道，只记得小时候师父和舅舅都说阿姐是个奇怪的小孩，除了身边的人对谁都不感兴趣，就算有人死在她面前，她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但是在和羽歌姐的相处中，慢慢改善了。”

　　“是呀，我本质就是个冷漠无情的恶人，根本没资格继续苟延残喘至今。啊呜。”百里万的话被百里厌雪听了去，但她一边自怨自艾，一边对阿晚的投喂来者不拒，阿晚倒是对喂食一事乐在其中。

　　“她们这是在干嘛？”白光渊对百里厌雪这一家子的相处模式觉得很奇妙，好像每一个人都很正常，好像每一个人都又很不正常，大的小的都是一个样，要说正常的话，倒是百里万可能会比他们要稍好一些……大概？

　　百里万对此见怪不怪，像是家常便饭一样寻常，“啊你说这啊，这样的事也常有，阿姐她刚把阿晚捡回去的那段时间也天天这么念叨，饭也不吃水也不喝，连师父都拿她没办法。但是阿晚就一直跟在她身边，像个跟屁虫似的，又是端饭又是喂水的，明明看不见却还是能精准地送到她面前。”

　　那时候百里万才发现阿姐的一个奇妙特点，就是不管是谁喂什么东西，只要递到她嘴边了，不管她在做什么都会吃。

　　就像现在她一边唉声叹气，但一边吃着阿晚递到嘴边的水果一样。

　　慕无离听着，若有所思。

　　此时的百里厌雪依然在喋喋不休，“这个世界真是无趣且糟糕透顶……”

　　余光瞟到左下角不知道是谁端了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到嘴边，既然都送到嘴边了，哪有不吃的道理，于是她以为是水，顺势就抿了一口，然后顿时，脸色大变。

　　“你要害我！”百里厌雪猛地扭头，再来不及伤感，对上了慕无离的笑脸，手上还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自己刚刚喝的就是这玩意儿，差点没叫她苦死。

　　慕无离倒是完全不在意，看到百里厌雪这么有活力他还是很开心的，“昔弦长老交代了，一定要按时吃药。”

　　百里万头一回觉得慕无离实际上是个厉害的家伙，不由地向他投去钦佩的目光。

　　百里厌雪不服气，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刚想开口反驳，慕无离便又递上来一颗葡萄，百里厌雪气归气，但还是吃了。

　　慕无离心想，头一回见到百里厌雪不为人知的一面，实际上还蛮有趣的。

　　“我们现在已经进城了。”有趣归有趣，不过现在还是先把正事处理了吧，“没想到我们一到这儿就天黑了，先找家客栈落脚吧？”

　　百里厌雪东望望西望望，突然扯扯慕无离的袖子，叫他俯下身来，自己则附在他的耳边，“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奇怪的视线？”

　　其实慕无离早就注意到了，一路上一直都有不属于他们五个人的视线一直跟着，他也大致能猜到是谁，但是一开始为了不让百里厌雪想东想西的，所以故意瞒着没说，没想到她反而自己先意识到了。什么都瞒不住她，就算是在故地重游之时心情低落，但也不妨碍她感觉依然敏锐。

　　“你是不是早就注意到了？”百里厌雪看向慕无离。

　　事已至此就没必要继续隐瞒，慕无离点点头，“对，他们跟着我们跟了一路。”

　　“是什么人？”

　　“……”慕无离不作答，却在不经意间露出一个复杂又满含沮丧的神情。

　　被百里厌雪精确地捕捉到，“是从善教对吗？”

　　慕无离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的东西，“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这五年间我并没有和从善教对峙的印象，但我觉得以他们的性子不会整整五年毒没有任何动作，所以应该是他们也在这五年期间来找过我，但是被什么人拦下了，你说对吗？殿下？”

　　慕无离摸摸鼻子，将头扭向一边，他正在思考要怎么回答百里厌雪的问题，最后还是选择了回避，“我们先找地方落脚，等安定下来了我再和你说。虽然这群人一路上都跟着我们，但并没有做出实质上的不利举动，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先静静观察一下他们要做什么吧？”

　　“……那就先这样吧。”百里厌雪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意思。

　　他们的马车才刚刚停下，一小队士兵便挡在了他们跟前，阻挡他们的去路。

　　众人纷纷抬头去看，不明所以。

　　对面也并无恶意，“请问阁下可是百里厌雪家主？”

　　竟然是来找自己的？百里厌雪探头出去，“我就是。”

　　“陛下得知百里家主即将进城，邀家主进宫一叙，为此特地备下宴席为诸位接风洗尘。”

　　百里厌雪眨眨眼，似乎是在简化对面的信息，“洛渊请我们吃饭？”

　　“可以这么理解。”

　　“那走呗。”百里厌雪来者不拒。

　　百里万在经历了一系列事之后变得格外谨慎，“会不会有诈？”

　　百里厌雪拍拍他的头，“没事儿，不就是吃个饭嘛，再说，我们想要在叶翎那里拿到羽歌姐的手稿，通过洛渊的帮忙也会方便不少。”

　　在这么一层情况下，他们的马车边跟着领队的士兵进了皇宫。

　　洛渊和以前相比并没有任何改变，只是稍微有点憔悴而已。看来他确实与洛季不一样，倒是比洛季勤勤恳恳多了。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慕无离走在百里厌雪身边，同时警惕地四处张望。

　　“是呀，为什么他会知道我们要来？师父可没把我们的行踪告诉过给他。”

　　“对了，五年前，你重伤昏迷的时候，他来过，说是你师父和他商量好了要把你送到墨国去休养，但是没来得及。”

　　“还有这回事？”百里厌雪确实是第一次知道，“让我到墨国来休养啊……师父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回到这里就会想起不愉快的回忆。”

　　不知道为什么，慕无离听到这话就莫名地开心。

　　不过该逃的还是逃不掉，百里厌雪突然凑上前来，“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关于那五年间从善教的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