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大人快回家！》霁尘

103、阿晚的旅途

　　阿晚一怔，以为对方发现了什么，但她仔细想想自己身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可疑的地方甚至把自己和百里家摘得一干二净，对方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找出她的破绽。

　　想通这一层，她冷静下来回答亥的问题：“百里昔弦？噢，你说的是那个刚来北境不久的大善人吧？北境冬灾，很多人都吃不上东西，大善人每天就在城门口施粥，还会免费为生病的百姓就诊，我之前也在他那里讨到了一碗粥。”

　　她说这话时喜滋滋的，好像真的是好不容易吃上饭的难民，一口一个大善人，就是百姓口中经常可以听到的对百里昔弦的评价，客观中肯，不夹杂任何的私人情感。

　　亥“嘁”了一声，“清汤寡水的粥，也就你们将他当成大好人了。”

　　“诶？林哥竟然是这么认为的吗？毕竟那个时候能有一点东西吃，哪怕只有几粒米我就很感激了。”

　　“哼，也就骗骗你们了。”亥的语气很冲，说着他突然就停下了脚步，然后迅速调转方向，头也不回地黑着脸前往另一个方向。

　　阿晚不明所以地回头望了一眼，发现那个方向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百里昔弦，他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状况，抬头来和阿晚对视一眼，然后点点头。

　　阿晚没有任何回应，默不作声地给百里昔弦递了一个眼神，然后转身跟上亥。

　　百里昔弦见状，无奈地叹气摇头，他的三个徒弟，一个个的现在都能独当一面了，阿晚是其中最小的，却是成长得最快的，这是她第一次单独出任务，竟然还是难度这么高的任务，纵使不放心，但他知道能被百里厌雪看中并带回百里家的孩子，一定不是普通人，阿晚骨子里和百里厌雪很像，这两人是同类人，她们都有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疯劲。如果不是以前阿晚的眼睛拖了后腿，现在应该是不亚于百里厌雪的存在。

　　“林哥似乎很讨厌大善人？”阿晚一副天真烂漫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凑到亥跟前，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一副涉世未深的样子，而且她也确实很好奇，为什么从善教的人对百里家那么恨之入骨。

　　“别在我面前叫他大善人，什么大善人，他，还有百里家的所有人，都是不折不扣的伪君子，不要以为他对你好久屁颠屁颠地跟人家走，他们最擅长的就是给你一点希望，让你以为自己终于不用再流浪了，然后再毫不留情地将你抛弃！”亥恶狠狠道，攥紧了拳头。

　　直觉告诉阿晚，亥一定和百里家有什么过节，导致了他对百里家的诸多误会，要么就是被秦之白洗脑了，不过就亥之前的言行举止来看，他很有自己的主见，不像是被秦之白完全洗脑的样子，那就是之前发生了什么，找个机会问问，如果能解开之间的误会，说不定能将此人策反。

　　当然这些都要在本职任务完成之后再去考虑，她可没有忘记她的最初目的是拿回《知晓录》。《知晓录》对百里家而言，那是翻身仗的至关重要的证据，也是最稳妥最保险最不会留下后患的关键性证据，也许在没了《知晓录》之后还能有其他的办法，用迂回的方式达成最终的目的，但她实在是不忍心再看到阿雪姐为了家族奔波劳累，她做得已经够多了，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就当是为了阿雪姐，她这回也必须得成功！

　　“听上去林哥好像和他们很熟一样。”阿晚快步跟上亥的步伐，他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心事，越走越快。

　　“啧。”亥不耐烦，吓了阿晚一跳。

　　但亥没做什么，只是一个人在那嘟囔，“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现在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然后他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暴怒，一拳重重地砸在墙壁上，阿晚连忙上去给他包扎，“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和他们之间的事……我对百里家也不是很了解。”

　　亥愣了愣，叹了口气默默阿晚的发顶，“不关你的事，我只是觉得很可悲而已，不管是我还是百里家……”
　　什么意思？

　　亥嗤笑了一声，抬头望天，灰楚楚的，一点阳光都透不过来，跟其他地方的天空比起来可差远了，“我只是觉得好笑，这些人对百里舞风是喊打喊杀，甚至试图将她挫骨扬灰，但是同为百里家的百里昔弦，给了他们一点点好处，就对人摇尾乞怜，称赞他为大善人。我还说百里家的人虚伪，其实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一副虚伪的可笑嘴脸。”

　　阿晚垂下头，其实她也有过同样的想法，一开始师父要带着她去城门口施粥的时候，她是犹豫的，因为她见识过北境百姓对百里家几近疯狂的厌恶，他们太过于极端，在他们的脑海中世界非黑即白，百里舞风不是好人，那一定就是坏人，百里家的家主百里舞风是坏人，那她所带领的百里家里面就都是坏人。

　　这样的想法是极端错误的，且不说以偏概全，过于极端。单是拿一件事来评判好人坏人的做法就让阿晚心里直犯恶心。

　　这种情况其实很常见，你让他说一说对方的优点或者是做过的好事，他支支吾吾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并且用他贫瘠的大脑思考了好久也得不出答案；这个时候你再让他说一说对方的缺点和做过的坏事，他就会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喋喋不休。

　　这就是为什么好人做了一件坏事就被人认为是十恶不赦，因为他们根本不在意你是否做了好事，只是想揪住那一件错事来宣泄自己的怨气而已。

　　简单来说就是小肚鸡肠，看不得别人好；或者说是道德败坏、认知失调，生活不如意又找不到出气筒；更准确地来说就是，好人所做的好事，没能让他获得相应的利益，他没有受到好处，那便做的不是好事。而只需要一个污点，他就能抓住这个污点并无限放大，将自己生活中所积累的负面情绪全部宣泄出去，他才不会管对方是谁呢，只要让自己开心就是了。

　　这种人在世界上并不少，相反还是大多数，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缺乏自我控制力，更容易人云亦云，缺乏主见，自己贪生怕死又希望自己讨厌的人早点去死。就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这个世界才不会好起来。

　　就好像百里舞风当年的事情分明还没有定论，就连皇帝都说了不要谣传，但依旧有人颠倒黑白地去编各种离谱的故事抹黑百里舞风及百里家族的形象，这些编造的故事无凭无据，甚至没有明显的逻辑链，如此显而易见的漏洞却不曾有人提出质疑，就算等到了质疑，但质疑的那个人一定会被群起而攻之用他们那漏洞百出的蹩脚逻辑去否认辱骂清醒之人，还说这些清醒的人是“偏心”是“傻缺”。

　　而当这些人正在受苦受难自身难保的时候，关于百里舞风的谣言就会少很多，反而在这时候医者仁心站出来施粥义诊的百里昔弦，则一跃成为了人们眼中的救世主、大善人。
　　何等讽刺。
　　“如果可以的话，林哥能不能跟我讲讲你曾经和百里家的过节？我有点好奇……百里家的人真的和我们表面上看到的不一样吗？”
　　原本亥是不打算跟别人说起这等事的，但一对上阿晚天真无邪的眸子，他却不由自主地开了口，一边走一边说，还贴心地为阿晚挡风，“你知道百里家现在有一个不属于百里家的人吗？据说是被百里厌雪从墨国捡回去的，叫作阿晚来着，应该是这个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阿晚心中一咯噔，一是担心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二是在听到别人说自己不属于百里家的时候心底涌上了一股异样的情绪。

　　原来在旁人的眼中自己是这样的存在，不过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尽管阿雪姐姐和师父都一直把她当作最重要的家人，可她身上流的血，始终是和他们不一样的，她确实是那个不属于百里家的外人。但阿晚并没有因此而沮丧，翻而更坚定了她心中的一个信念：

　　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把这次的任务完成！只有完成了任务帮到了阿雪姐姐他们，她才能真正挺胸抬头地说出自己也是百里家的一员！

　　当然这些都只是心里面的想法，在表面上还需要继续扮演不喑世事小林，“跟那个被捡来的孩子有什么关系？”

　　阿晚还是觉得自己念出自己的名字很是尴尬。

　　亥提到这儿，他的眼眸黯淡下来，“那个位置……本来应该是是我的……”

　　一天之内阿晚听到了太多自己曾经不知道的东西，知道了这么多秘密，要是被发现真实身份，那她还活得下去吗……

　　亥说着说着，语气就变得狠厉起来，“明明他都答应我了!可是又欺骗了我！百里家就是不折不扣的骗子，给了我一点希望，让我试图从深渊中挣扎出来，可好不容易抓住了上去的藤蔓，而那个人又亲手斩断了藤蔓，让我再次坠入深渊，我付出了多少努力爬得有多高，那个时候摔得就有多痛。”

　　阿晚：“……所以你就一直待在深渊底下了？”

　　亥将头扭向一边，“不管我付出多少努力都会是这样的结果，知道了是无用功，为什么还要为难自己呢。”

　　但是那个叫阿晚的，却能够幸运的被百里厌雪捡回去，还拜了百里昔弦作师父，与他们那么亲近，明明这一切，本都该是他的，明明阿晚那个位置，也是属于他的。

　　“林哥……你是在羡慕那个叫阿晚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