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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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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的穹顶挑高,至少有十余米,内墙上挂着几幅文艺复兴时期的画作真迹,繁复的金色纹路沿着墙壁一直攀到穹顶,穹顶是漂亮的彩色玻璃做成,彩色玻璃拼出了一个十字的形状。内部空间其实不大,由几道恢弘的拱门将空间隔开,带着水晶吊坠的金色吊灯垂落,散发着暖黄色的光芒。落地窗的窗帘只露出一角窗外的黑夜,微风拂过,窗纱飞舞。
松露雪梨由切成薄片的雪梨堆叠在盘子的一角,黑松露则埋在雪梨切片中,浅黄色的汁液蜿蜒开来,带着清淡的甜味。宁恕吃了一口,有浅浅的香草味道。听说黑松露对人的身体很好,不过吃进去的时候像是在吃人民币…
他开始估计自己这一顿得花多少钱,高昂的价格估计要被财迷哥哥骂几句。柯凛见他表情似乎是喜欢吃松露,问道:“再上一份?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这个,主厨上周邀请我来品尝他家今天出的新品,我不方便爽约,只好把你也带过来。”
宁恕乖巧摇头:“啊没关系的,打扰你了。”吃饭过程并不像他想象中这么愉快,柯凛的话少得可怜,他说十句才能得到一句回应。
“没事,你想吃什么就点,”柯凛切牛排的姿势并不斯文,牛排里的油有几滴溅在他的袖口但他没有在意,“挂我的单。”
“啊不不不不,”宁恕赶紧说,“说好了我请你吃饭的。”
“你喜欢吃什么?”柯凛问,“你下次请我吃吧。”
宁恕的杏眼明亮有神,带着大学生的清澈愚蠢:“我喜欢吃火锅!串串!可以呀,下次带你去吃正宗的。”他其实没哥哥想得那么笨,知道柯凛是不想他花这么多钱,然而他性格粗糙,只会觉得柯凛这么有钱,他下次请也没关系,柯凛也不差这点钱嘛。
菜过五味,宁恕正想告辞,却被助理的一通电话拦住了:“恕哥,有几个私生一直堵在你家楼下,等他们走了我再喊你回来?”
宁恕皱眉:“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住在哪儿?”哥哥讨厌私生饭,所以他也讨厌。
助理解释道:“可能是前两天公司送你的车被她们跟踪了,所以现在更不能当着她们面回来,否则她们之后就每天都会来这儿蹲你。”
“嗯,行,我在外面住酒店好了。”宁恕挂掉电话,抬眼对上柯凛带着关切的眼神,于是便解释道,“有私生饭在我家楼下,我得等她们走了再回去。”
柯凛想了想,说:“那你就到安和住一晚吧,我在那有房间,匀你一张床就行。”
“好呀。”想到不用花钱,继承了哥哥财迷属性的宁恕笑得眉眼弯弯。
*
两小时后。
柯凛端详着宁恕手里削好的兔子耳朵苹果,说:“这是一个兔子吗?”苹果的红色果皮翘起两个尖,另一头还细心地被挖去了两个圆形的孔。
宁恕笑得眉眼弯弯:“是呀,给。”说罢便将苹果放到了柯凛的手上。
柯凛握着苹果,果肉汁液的粘腻在他手心辗转,带着苹果特有的香气:“你不吃吗?”在二十四世纪,人们普遍通过营养液和压缩面包来填饱肚子,像这样的水果全都是富人才能享用的奢侈品。
“我还住在你家呢,当然你吃。”宁恕看着他,“快吃吧。”
柯凛不由分说把苹果塞回他手里:“你是小孩,你吃。”尽管他知道二十一世纪并不缺乏水果,但长久以来的习惯还是让他的身体先作出了反应。
一只苹果能切成好几个兔子,宁恕也不再客气:“好,那你一半我一半。对了凛哥,明早我们煮瘦肉粥吧,你不是喉咙疼吗,要吃清淡点。我刚看厨房里有锅啊调味料什么的,米和水果也有。材料应该够的。”刚进柯凛的总统套房时,他像刘姥姥逛大观园似的把厨房卧室泳池都逛了一遍,并发出了和哥哥一样的声音—“有钱真好哇!!”
柯凛见他手指如水葱般嫩而白皙,以为他对家务并无建树:“你还会做饭呢?”只见他袖口翻起,手腕内侧青紫交错的血管上覆盖着薄薄的皮肤,数道交错的伤疤凹凸不平地横亘于上,看起来病态又狰狞。
“当然呀,”宁恕并未注意到柯凛深思的目光,“之前都是自己做饭的,只不过出道之后太忙,要不就在外面凑合,要不就点外卖了。”
柯凛咬了一口,苹果的芳香在舌尖炸开,酸酸甜甜的。他以前吃过一次苹果,但和这个的味道不一样。
或许是因为那个苹果已经快要腐烂了。
金色光线里尘埃浮动,给房间里的果篮也镀上了一层奢华的金边。男孩头发柔软地搭在额前,杏眼如同小鹿般无害。
柯凛难以自控地回想起了那个清晨。经过一夜的寻找,他和弟弟小树在人类撤离后的生活区找到了一个快要腐烂的苹果,两个人都说着要让给对方,最后也是像现在这样,分着吃了。那天的阳光也如今日般灿烂温暖,带着让人心安的热意。
小树是柯凛在一颗树旁捡到的人类小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去世了,久到柯凛已经忘了他的样子,忘了他的声音。
在他一次次问自己为什么还要为人类卖命的时候,眼前浮现的都是弟弟握着外皮已经发皱的苹果向他递来的样子。
*
投影仪可以看数字电视,宁恕握着遥控器一通乱按,柯凛在手机上回复朋友消息,却忽然听见一阵暧昧的喘/息和body碰/撞的声音。
柯凛:?
他抬起头,只见投影布上的一大片白花花在一瞬间换成了猴子摘香蕉的动物纪录片,宁恕尴尬笑道:“呵呵呵哈哈哈,好像扭到付费成人台了。”
但是这也就间接说明,柯凛之前买过他的内容,否则怎么会放得出来!
“哦,”柯凛一脸赞同,“确实会不小心点到。”
“你…”他极度正经的表情让宁恕想起之前化妆的时候听到过的【柯凛和几个嫩模玩超花】的八卦,“你和几个人曾经发生过嗯?我就好奇问问,你不说也没事。”
柯凛垂眼看在沙发上躺的四仰八叉的宁恕:“…我没有和别人这样过。”他莫名觉得现在的宁恕和上午的不是一个人,但他并不熟悉宁恕,因此他将这种不同归咎于宁恕的心情好坏影响了语气和表情。
宁恕心中一惊,没想到柯凛竟然也是个纯爱战士,他顿时有种找到了组织的亲切感:“你是守男德的!我之前和别人说我只和喜欢的人做,别人都笑我,可恶有什么好笑的啊!这不是应该的嘛!”
“你…只和喜欢的人?”柯凛瞳孔地震,一时因震惊而化身复读机。
“嗯,”宁恕抱着米白色的空调被,抱膝坐在柯凛旁边,“我觉得这样很好啊,我们只属于彼此,我也不想和其他人有这么亲近的关系。”
原来,他一直是喜欢我的。柯凛心中惊涛骇浪,如若化成实质恐怕会成为海啸淹没整座城市。许久,他轻声说:“…嗯,知道了。”说罢,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宁恕柔软的额发。
宁恕遇到危险时第一反应便是向他求助,当时的他有些不解,但如今却有了答案。
末世的物质基础薄弱导致人类与高级丧尸疲于为生存而奔波,在精神层面十分匮乏。相比起追求肉/体的欢/愉,人们谈论“爱”的时刻尤为罕见。在大部分时候,大家只会对亲人说“喜欢”和“爱”。
所以柯凛并不太清楚“喜欢”意味着什么。他在原身的记忆里检索到了很多说“爱”和“喜欢”的时刻,但原身说这些词的对象时常更换,他并没有从中找到什么规律。
但是有一点很显然,那就是这个词往往在原身和别人发生了什么后出现。
而宁恕的逻辑与原身的逻辑在因果关系上有着显著的不同,宁恕是由喜欢发展到性,而原身是从性发展到喜欢。
不管如何,这两个词是绑定在一起的。
柯凛没有被人喜欢的经验,他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在这个时刻做什么。那双含泪的眼眸脆弱但又带着无与伦比的韧性,如同野蛮生长的荒草般在柯凛心中扎了根。可是今天的宁恕与那天全然不同,柯凛并不了解人类,但他无法自控地将今天笑意温暖的宁恕和那个总是在自己身后“大哥大哥”喊个不停的男孩联系在一起。这是何等的巧合,两人的名字竟然发音一样。
宁恕手腕上的伤痕恐怕是自/残留下的,看似乐观开朗的外表下不知有着何等的悲惨过去。柯凛看向带着惺忪睡意的男孩,做了个打算—既然是有着这样的缘分,他以后会好好照顾宁恕的。
*
“喂,姐姐。” 浴室中水气氤氲,暖雾中若隐若现的是修长的身躯,肩宽腿长,骨骼之上覆盖的肌肉饱满强壮。几颗水珠沿着他湿透的黑发滑落到他分明的锁骨、再坠至线条分明的腹肌、然后消失在不可说的领域。
电话那头的声音明媚干练:“你在哪呢?这么安静?”不怪柯倩问这么一句,原身常常与狐朋狗友混迹夜店,直到天光微亮才睡下的事情时有发生。
打来电话的是柯凛同父异母的姐姐柯倩,如今在法国留学学习服装设计。柯倩只比柯凛大一岁,两人从小可以说是一块长大,即使柯颐阻止柯凛与柯倩过多接触,柯凛还是和柯倩一直维持着很亲密的关系。
柯凛穿上浴袍,像小狗似的甩了甩头发:“…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