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高枝》酒精湿巾

3、叫我熹侧！

　　大功告成！季七如释重负，伸了伸懒腰，嫌自己身上的粗布袖子不够柔软，低头借着裴暄衣袍上尚干净的地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你……在干嘛？”

　　“……！”

　　像是被踩了尾巴，季七猛一扭头，不知何时裴暄已经醒来，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那张苍白无色但难掩俊美的脸微微发红。

　　“呃……我帮你疗伤。”季七用微笑掩饰尴尬，赶紧把刚才取出来的断箭拿给他看。

　　他该不会是看到她用他的衣服擦汗了吧？？？
　　这也太社死了！

　　裴暄扫了一眼断箭，似是觉得自己误会了什么，脸颊渐渐升起一抹红晕，他不好意思地说道：“多谢姑娘。麻烦你……帮我把衣服穿好……”

　　“哦，好！”

　　那会儿脱的时候没感觉，现在当着清醒的裴暄给他系腰带，饶是季七脸皮这么厚的人，被他炙热的眼神盯着也涨红了脸，恨不得一拳把他敲晕。

　　随便扯一扯，她便道：“裴公子，衣服穿好了。”

　　“多谢。敢问姑娘芳名？我叫裴暄，表字熹侧。姑娘不必称呼我为裴公子，你我不必如此生分，叫我熹侧就好。”裴暄说着轻轻扬起嘴角，露出两颗尖锐的小虎牙。

　　丹药见效真快，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裴暄的面色开始变得红润，隐隐迸发着生生不息的生命力。季七晃了晃肩膀，伤口处确实不怎么疼了。

　　“我叫季七。”

　　“哪个七？”

　　“数字七。”

　　裴暄蹙眉，“谁给你取的名字？你父亲吗？”

　　“我自幼无父无母，打记事起就叫这个名字了。”

　　没想到裴暄醒的这么早，季七垂头看着枕边那合欢果，该把它藏在哪里呢？她想。

　　这姿态落在裴暄眼里就是一副提起伤心事瞬间落寞的神色，他连忙岔开话题，正色道：“你救了我一命，此等大恩，熹侧永世不忘！”

　　突然扬起的声调吓得“开小差”的季七一个哆嗦，她该说什么？举手之劳？不——

　　有了！

　　她垂着眼，十分乖巧的样子，以退为进，“裴公子衣装华丽，想必家世显赫，我一农户小女不劳公子挂念。”

　　“不要唤我公子，七七，叫我熹侧，”裴暄语气急促，迫切地想要触碰到她的手，将要碰到的时候却又克制地收回，固执地重复道：“叫我熹侧。”

　　不知道他发什么疯，这么在乎一个口头称呼，难道是合欢果起效了？季七顺着他的意思，叫道：“熹侧。”

　　下一秒，裴暄舒坦地出了一口气，阖眼，没一会儿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
　　什么破果子啊！真的服了，季七的表情仿佛花大价钱买了几斤劣质发烂的水果，她十分后悔听信了系统的话，这好好的裴暄怎么跟个神经病一样！

　　【合欢果消化阶段精神力不稳定很正常，您不要担心，等裴暄再次醒来时就好了。】

　　季七叹气，好吧，但愿如此。

　　门外一只家雀蹦跶着进屋，一股倦意涌入脑海，季七深感疲惫，也睡了过去。

　　*

　　季七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和裴暄刚刚成亲，两人正将砍好的树木放进一个不断转动的机器中，通过机械研磨，出口源源不断地流出白色的浆液。

　　经过一系列的步骤，散浆、打浆，加胶与填充，脱水、干燥……一片柔软的纸张就做好了，亲肤细腻简直和现代的别无二致！

　　梦中她已经在此生活了许久，如厕问题一直困扰着她，在系统的帮助下经过不断尝试，理论与实践结合，她终于研制出一种在古代造纸的技术！

　　季七笑得牙都掉了。

　　【叮——恭喜你绑定造纸系统！】

　　季七忽地从梦中醒来。

　　她眨眨眼睛，是梦？还是幻听了？

　　【此造纸系统是结合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历史编造而成的，硬纸、软纸、厚纸、薄纸皆凭心而造，本系统会为您提供化学用品和工艺图谱，剩下的就靠您自己了哟！】

　　【造纸？！】

　　【凭造纸技术暴富是本书的剧情线哦。】

　　季七猛地从床上坐起，开什么玩笑，无论是古法造纸还是现代工艺造纸造纸，听起来都很遥不可及啊！

　　脑海里系统帮她播放现代造纸工艺步骤的视频。

　　季七：“……”

　　【加油！暴富指日可待！】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
　　季七刚翻了个白眼，便听到外面一阵吵吵闹闹的声响。

　　一位妇女推开她家院门，喊道：“季七！季七！你给我出来！”

　　这是谁啊？！

　　【秦云，狗蛋之母。】

　　她身后还跟着高高壮壮、却像个小孩一样低着脑袋的狗蛋。

　　小破屋根本没门，季七瞥了一眼床上熟睡的裴暄，起身出门迎接：“婶婶，怎么了？”

　　“我家狗蛋说你床上躺了一个男的？！”

　　“啊——”季七装傻挠了挠头。

　　“我们家养你这么大不是为了让你攀高枝的！”秦云话语直白，毫不客气道：“我是想让你给我家狗蛋当媳妇的！”

　　“额……”季七一向没有和长辈打交道的经验，望着秦云气冲冲的脸庞，她一时哑口无言。

　　“娘、娘！七七，我媳妇！”狗蛋扯了扯秦云的衣角，一脸欣喜。

　　“婶儿，你看我这瘦的，不好生养，怕是不能给您家传宗接代啊！”季七谎话张口就来，说罢她还捂着小腹，紧皱眉头：“我还有点宫寒，大姨妈也不准时……”

　　“大姨妈？”

　　“啊、月事，月事。”

　　秦云一听果真一脸嫌弃，却还是不肯放过她，“都是女人，以后你嫁过来我好生给你调养，总能生的！”

　　季七：“……”
　　您怎么油盐不进呢！

　　秦云指着她那小破屋，“那男的你哪儿捡的还哪儿去！别想给我家狗蛋戴绿帽！”

　　“绿帽？七七，绿帽是什么？”狗蛋瞪着大大的眼睛，求知若渴。

　　“是绿色的帽子。”她回道：“你喜欢绿色吗？小草的颜色。”

　　狗蛋嘿嘿一笑：“喜欢！我喜欢绿帽！”

　　“喜欢个屁！”秦云气急了连儿子一起骂，“你滚回去！”

　　待狗蛋悻悻地回家，她便挽起衣袖大步向屋里走去，边说道：“好你个小贱蹄子，你不还，我替你把男人还回去！我倒要看看你找了个什么男人比我们家狗蛋还好？！”

　　天呐！这是什么剧情走向！

　　季七连忙跑到她面前，喊道：“婶儿！婶儿！”

　　秦云恍若未闻，径直走到床边和刚睡醒的裴暄四目相对，两人大眼瞪小眼。

　　“你是？”裴暄问。

　　秦云凶神恶煞的眼神瞬间化为一滩春水，“这位公子，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啊？我家有一小女，名彩彩，今年15岁……”

　　“婶儿！”季七拉着她的胳膊，小声骗道：“他是朝廷逃犯，不能让彩彩嫁给他！”

　　裴暄见她进来眼神一亮，“七七？”

　　秦云冷哼一声，十分不屑：“你少诓我！去我家把你彩彩妹妹喊过来！”

　　“哎呀，不能，婶儿，不能嫁！”

　　自打季七进门，裴暄的一双桃花眼便落在了她身上，随着她的动作移动，根本不舍得移开半分。

　　“啧啧啧，瞧瞧，他看你的眼神都拉丝了！他要是不好，你能留着他吗？”秦云指向裴暄，后者瞬间低下头，害羞地摸了摸脖颈。

　　“我只是单纯救人一命！”季七适时流下两滴泪来，一副楚楚可怜、无依无靠的样子。她说：“您说照顾我只是为了让我以后嫁给狗蛋当媳妇，那以后就不劳烦你们了。”

　　“你！”秦云气得脑瓜子嗡嗡的，“那你就和他自生自灭吧！真是自私鬼！”
　　话毕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耳根子终于清静了，季七整理好表情，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微笑，靠在床边试探叫道：“裴熹侧？”

　　“嗯？”裴熹侧本人被她这么一叫，霎时扬起笑脸，她的声音好好听，他整颗心都要融化了。

　　看来是已经恢复正常了，季七松了口气，还好裴暄没有变成精神病，不然她还真是过意不去。
　　她摸了摸瘪瘪的肚子，叹气道：“今晚我们要自己准备晚饭了。”
　　好饿啊，满打满算，她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吃什么？”裴暄问：“你想吃什么？”

　　“家里没什么粮食，只能去外面偷鸡。”

　　“偷？”
　　裴熹侧从床上下来，慢慢直起身子，没系紧的腰带裹着玉佩倏地掉落，季七眼疾手快弯腰接住。

　　都怪她的“豆腐渣”工程，季七赔笑道：“是我没系好。”

　　“无妨。”裴暄笑着把那玉佩随手放在床边，只系好腰带，问道：“偷不好吧？”

　　“那只能去挖野菜咯。”季七耸耸肩，“水煮青菜，你吃吗？”

　　“那我们还是去偷鸡好了？”

　　“偷鸡只能天黑进行，你腿脚不好，还是以后再说。今日就吃青菜吧。”

　　说来说去还是吃青菜，裴暄没所谓，在军营他什么东西也吃过，饿极了连枯草也吃。他应道：“那就吃青菜吧。”

　　“或者——你出买一下色相，我们还是可以去婶儿家蹭饭的。”季七挑起一边的眉毛，坏笑道。

　　裴暄一怔，而后抱着双臂笑道：“那我还是喜欢吃青菜。”

　　“别呀，青菜哪比肉好吃，你去的话她一定会把那只肥肥的大山鸡给你宰了炖肉吃！”

　　似是清楚有人打着吃它的算盘，隔壁家的鸡难过地叫了：“咯咯咯——”

　　“听见没？裴熹侧，那只鸡在呼唤你呢！”
　　季七肆意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