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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共浴(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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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蓝苏跟着许盼盼走出公司大楼。
霍烟不在,快乐就跟呼吸一样简单。
身上的肌肉不再紧绷,四肢宛如飘在水流上的叶片,轻松且自由。
蓝苏长长地呼了口气,跟以往每一次成功完成任务一样,站在太阳底下,抬头,踮脚,手臂张到最大,扎扎实实地伸了个懒腰。
比她更轻松的是许盼盼,因为可以放半天假,远离工作。果断换下高跟鞋,踩一双小安踏就跑了出来:
“蓝小姐,你想去哪?”
蓝苏抓着手提包的带子,有点为难:“我也不知道。”
许盼盼掏出钥匙开车:“那你平时喜欢干什么呢?今天下午霍总不在,想玩什么玩什么。”
娱乐方面,蓝苏一窍不通。
冲浪、唱K、蹦迪、滑雪,她一样不会。
被蓝家收养这些年,她除了研究怎么辨别古董的真伪,就是在格斗和养伤里来回循环。她从未放松过,更别提休闲娱乐。或许蓝浩天是对的,比起她,蓝小玉确实更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二小姐冒牌货”。
“我都行。”蓝苏尽量不暴露自己,“你想玩什么?”
许盼盼帮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等人坐上去后,轻手关起来。蹦跳着从车头绕到驾驶座,就是绕的这一下,脑子里已经有了想法。
“我最近玩得多呢。要是想彻底放松,咱就去游乐场。要是想安静点,就去看电影,刚好最近也有个大片。要是想在室内做点笑运动呢,射箭啊,射击啊,感觉都不错。”
蓝苏感兴趣的东西很少,射击算是一个。当年在蓝家的秘密训练营,她是凭射击脱颖而出的。
“那要不,射击?”
许盼盼的眼睛弯了起来:“好嘞!”
跟外向的人相处很轻松,不用发表什么言论,只用静静听着,适当回复一两句,示意自己在听就好。
“我之前读书的时候,还是射击队的呢。不是我吹哦,我们那一届,就属我天赋最高。连我们教练都说,要是我不去深造,专门搞这个,肯定能成为职业选手。”
“后来,我去国外念研究生。社团里有个男的特别讨厌,总是说什么中国女生很弱之类的。然后我就跟他单挑,砰砰几枪,我全是10环哦!”
“后来出了个小车祸,眼神不大行了,还挺可惜的。蓝小姐你要是喜欢的话,下次可以叫霍总一起,她比我厉害多了。”
她一路侃侃而谈,蓝苏却只记住一句——她比我厉害多了。
换言之,霍烟枪法很好。
那天,她们在射击俱乐部待到了晚上。
打一阵,歇一阵,许盼盼的话多,但尺度拿捏得格外精准,从没有半句打探隐私或者让蓝苏不舒服的话。
很自在。
就像刚被收养到蓝家的时候,蓝小玉也是这样,整天围着她,一口一个姐姐,叽叽喳喳的,似乎什么烦恼也没有,整天都开心。
“你没有不开心的事吗?”
蓝苏望着被子弹打得破破烂烂的靶圈,记忆飘到从前。
“嗯?”
许盼盼摘掉耳罩,从被耳罩隔开的几个模糊字音中串联出蓝苏的原句,晶亮的眼睛转了一下,露出几分可爱。
“有呀。在霍总手底下干活,压力很大的!”
说着皱起鼻子,蓝苏愣了一下,恍惚间看到了淘气的小象。
很奇怪,许盼盼硕士毕业,明明已经25岁,在19岁的蓝苏面前,她反而像年幼的那个。
“那你怎么排解情绪?”
蓝苏很想知道,因为自从踏进蓝家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没再笑过。如今嫁到霍家,面对深不可测的霍烟,她更像是行走在冰面上,稍微重一点,冰面崩塌,都会万劫不复。
“嗯......”
许盼盼把枪放回架子上,嘴唇收紧着思考,犹豫了一下是否要跟老板的老婆说实话,对上那双迫切的眼神,她选择坦白。
“不用排解。”
“那你一直这么开心?”
许盼盼笑了起来,两侧勾起浅浅的梨涡,道:
“负面情绪也是一种人生啊,排解它干嘛?就像我看的每一片海,走过的每一条路,它们都是人生的一部分。有时候路走错了,那错就错了呗,往前走就行了。”
蓝苏被她的话震撼,许盼盼太会表达了,既拥有向着阳光充满生命力的蓬勃,又有面对风雨交加一往无前的韧性。
是的,错就错了呗,往前走就行了。
“嗯,你说得对。”
她由衷赞美。
果然,能够在霍烟手下做事,从成千上万个校招社招的应聘人里脱颖而出,成为私人助理,是有两把刷子在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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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在大厅的水晶吊灯下,蓝苏第一次见蒋丹。
也就是佣人口中的“太太”。
她穿着一件羊毛针织衫,下面一条驼色阔腿裤,外裹一张杏色羊毛披风,跟蓝苏印象中所有的阔太太打扮一样。
蒋丹很漂亮,嘴唇的形状饱满丰沛,长着细纹的眼睛微微上挑,极具风情。兴许这也是为什么丈夫死了多年,霍家仍给她留着一席之地。
“小烟回来啦?”
她慢悠悠从沙发上起身,笑容和煦。
“丹姨。”出于礼貌,霍烟向她点头,打了个招呼。
蓝苏站在她右侧,也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乖巧问候:
“丹姨好。”
蒋丹笑了起来,眼睛落到蓝苏身上时,眼角的细纹深了几分:
“这位就是蓝小姐吧?”
蓝苏点头:“是,我叫蓝苏。”
蒋丹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着:
“让我看看......哎呀,还真是漂亮,仪态也好。小烟,你也是,这么好看的妻子怎么不带回家看看?好歹也知会一声,毕竟是一家人,最后还是从新闻上看到的消息,老爷子发了好大的火。”
面对温柔的指责,霍烟的表情却是冰冷,似乎不愿听她多说一句。
“爷爷的火气大,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大哥的新项目折损了八千万。”
“这孩子!”蒋丹煞有介事地瞪了她一眼,警告道,“这些话,明天千万不能当着老爷子的面说,不然,惹他生了气,迁怒到你和蓝小姐身上,那就不好了,听见没有?”
蓝苏听在耳中,有些动容——照理说,霍烟的母亲亡故,蒋丹又是她的后妈,两人之间的气氛应该剑拔弩张才对。但蒋丹似乎对她无底线包容,永远亲和地笑着。
有点奇怪。
蓝苏得出一个几乎无用的结论。
寒暄两句后,霍烟驱动轮椅上楼。蒋丹便将蓝苏拉到一旁,从手提包里掏出一枚精致的锦盒:
“蓝小姐,我是小烟名义上的母亲。按理说,你过门,我是该给你准备聘礼的。但是今天实在是有点着急,所以,就先送你一条项链,当做见面礼,怎么样?”
蓝苏下意识拒绝,但蒋丹实在热情,她便没抵挡住堪比母亲的关切,点头收了下来。
“谢谢丹姨。”
那是一枚翡翠玉坠,浮雕一座观音像,以蓝苏这么多年的古董经验来看,少说也值三百万。就是浮雕和底座有拼接的迹象,外行看不出来,应该是修补过。
夜渐渐深了,蓝苏回到卧室,打算捞件睡袍去洗澡,手机却在这时响了一下——
是霍烟发来的。
【霍烟:来趟浴室】
两个卧室都配了浴室,而霍烟所说的,显然是她的那个。
蓝苏没有多想,只以为是东西忘拿了,或者有什么事要找她。
始料不及的是,当她跨了进去,刚刚关上浴室门的时候,泡在浴池里的霍烟就说了句让她怀疑这个世界是否马上就要爆炸的话:
“衣服脱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