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汤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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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在海水里消磨了一整夜。
奇犽以忒提斯自己居然解释不清楚她到底完成的是什么仪式为由逼迫忒提斯答应了数条不平等条约——不过大部分都是他也心知肚明忒提斯无法实现的，比如说给他买三大箱限量版糖果，开玩笑，忒提斯从和他们见面到现在都一直是个货真价实的穷鬼——后，也过够了听忒提斯说话的瘾，开始接替忒提斯陪亚路嘉探索海里的若干未知生物。
期间忒提斯因为仪式消耗有点大，顺手抓了一条鱼补充能量，当场给揍敌客兄弟表演了一个什么叫海妖吃饭。
“……”奇犽捂着亚路嘉的眼睛，“吃得很好，下次别当着亚路嘉的面吃了。”
“啊，”亚路嘉伸手盖在奇犽覆盖在他眼皮上的手上，“没关系的啦哥哥，我以前就见过忒提斯吃东西了。”
“诶……哈？！什么时候？！”奇犽震惊地松开手，掰着亚路嘉的肩膀把他转过来面对自己。
“就是我们去水族馆的那次呀，”亚路嘉眨眼，“哥哥去买巧克力圣代了，然后——”
奇犽：“……等等，水族馆？”
“嗯！”亚路嘉点头。
奇犽慢慢把头转向吃完鱼后舔了一下指尖的忒提斯。
忒提斯也眨眼，还朝他露出心情很好的微笑。
“——你这家伙在人家水族馆里干了什么啊？！”奇犽冲过去拧她脸颊，“你吃了人家展览的鱼？！还好没被发现！不然我们就麻烦了！而且还是因为这种理由惹上的麻烦——真发生了的话我会把你卖给水族馆的，听到没啊！忒提斯！”
“唔——唔米有自接——”忒提斯被奇犽拧得没法顺畅说话，还是亚路嘉从后面一把抱住奇犽，双腿盘在奇犽腰上，伸手抓住了奇犽的胳膊。
“哥哥！哥哥忘了当时水族馆有什么表演了吗？”亚路嘉努力地拽了拽，试图让忒提斯的脸得到解放，“忒提斯是混进那个里面去的啦！”
……当然，奇犽本人倒是没觉得亚路嘉在用力，甚至连面前的忒提斯都瞬间放弃了即将开始的挣扎，冲着奇犽露出“我给你捏就是了不要打击亚路嘉”的神态。
“……”奇犽为这种完全不合时宜且散发对象也有很大问题的怜爱而最后狠狠揪了一把忒提斯的脸，然后在忒提斯瞬间变成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下手这么狠的眼光里收回手。
忒提斯的脸被拧红了好大一片，抬起手去揉自己腮帮子，控诉地看着奇犽。奇犽略带心虚地背过身去，继续和亚路嘉说话。
“表演？”他目光向上，想了一会，“什么表演……海豚钻火圈？”
说出口时他的目光向仍旧在亚路嘉身边徘徊的那条独角海豚挪了一下。
海豚抖一抖，警觉地贴近亚路嘉。
“不是啦！”亚路嘉否认，然后不知道为什么顿了一下，很快又继续说，“是人鱼表演啦！很多哥哥姐姐套着尾巴在大鱼缸里跳舞的那个！”
“哦——那个。”奇犽又想了一会，终于在脑海中的深蓝背景里找出一些五颜六色的色块，“那个很没意思啊，都是普通人，只是憋气时间长了一点，也没什么念能力辅助，所以我没怎么注意……”
……而且，既然身边都有忒提斯了，谁还会在乎那种拙劣的假人鱼啊？
这半截话奇犽没说出口，反而有些不自在地抬起手搭在后颈上——正是这一动作让他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好像差点划到什么东西……
等奇犽反应过来立刻要移动位置时已经晚了，悄无声息游到他身后的忒提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纤细的手指像铁箍一样紧紧扣着他，任由其下流畅饱满的肌肉如何发力都毫无作用，甚至反手把奇犽转了过来，剩下的手当即也搭住奇犽的另一侧肩膀。
奇犽在下意识短暂挣扎一下后就放弃了，眼睁睁看着忒提斯像挑选猎物似的盯着他瞧了一会，然后猛然凑近。
“……”奇犽目光下移，和一口咬住自己左边面颊的忒提斯对视。
……这家伙有两对虎牙，下水变得更尖了。他想。
忒提斯咬了一会，松口，看看自己在奇犽脸上留下的牙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奇犽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又是一个凑近。
“……”奇犽继续和这回咬住了自己右边面颊的忒提斯对视，隐忍片刻，一手拍在忒提斯后脑勺上。
“咬就算了——不准舔！”他的手顺势下滑，捏着忒提斯的后颈想把她拉开，“喂你——忒提西——！！”
奇犽的怒喝因为忒提斯不肯松嘴而把他的脸像汤圆似的咬得变形而显得有些滑稽。
忒提斯在奇犽喊完后立刻松开了嘴，大张双眼表情清白地抢先道：“现在，扯平了！”
奇犽捂着脸，气不打一处来，在“你”“你这家伙”“忒提斯”之间切换了半天，最后还是词穷，只能同样大张着双眼瞪忒提斯。
忒提斯被他瞪了一会，还搭在奇犽肩膀上、奇犽也不知道是不是气昏了头才没想起推开的那只手突然动了动。
“干什么！”奇犽身周的海水立刻把他牢牢抓住，和忒提斯呈对峙之势，免得又发生随便呗忒提斯搓扁揉圆的惨剧，“不是说刚刚就算扯平了吗！”
忒提斯试探着轻轻拉了一下奇犽，发现是真的拉不动，遂松手。
“嗯，”她点头回应，“扯平了。”
然后她转头游到早就离开他们战场的亚路嘉身边去了。
奇犽仍旧十分警惕，目光追着忒提斯，看她和亚路嘉说了两句话，然后忒提斯露出快乐的微笑，伸出双手搭在亚路嘉肩上，凑近了就要——
一股海水从两人当中迅猛穿过。
奇犽重新捏住忒提斯后颈，瞳孔几乎竖起来，和眼瞳圆滚滚的和忒提斯单方面充满火药味地斗争片刻，决定偶尔也要从亚路嘉这边做一下动员。
“……亚路嘉，你，难道是故意的？”他对挂着不明微笑的自家妹妹说。
“诶，只是亲一下，没关系的吧？”亚路嘉说，“明明忒提斯和哥哥也有亲！”
“而且，奇犽不是说，”忒提斯也在旁边发出抗议，“男孩子不可以随便和亚路嘉亲近吗？我是女孩子啊！”
“不、虽然亚路嘉心理……算了。”奇犽抬手摁住额头，“总之！不行！脸就算了，不可以亲嘴！亚路嘉才几岁！还是说你想和亚路嘉谈恋爱？话先说在前面，这算早恋啊，哥哥我可不同意！”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收获了亚路嘉一声“什么嘛——”的回应，当即让奇犽身为好哥哥的那根神经跳了一下。
“等等、等一下，”他的神情凝重起来，抓着忒提斯的力道也逐渐松懈，如临大敌似的询问道，“亚路嘉，你……你真的有想谈恋爱吗？”
亚路嘉把两手背在身后，目光微妙地从奇犽脸上漂移开，去追逐背景里缓缓游过的一只海龟。
“……”奇犽立刻放生忒提斯，指尖窜出噼里啪啦的电火花，落在亚路嘉肩膀上酥酥麻麻的，电得他忍不住发出几声轻笑。
“别笑！哥哥问你正事呢！”奇犽佯怒，“先说好！对方如果不是超——级厉害，超——级漂亮，又聪明又能干，而且超——级喜欢亚路嘉的人话，哥哥真的不会同意哦！就算满足了条件，嗯——”
奇犽接住笑得忍不住躲进他怀里的亚路嘉，一手摁着亚路嘉的脑袋，一手抵在下巴上，装模做样地思考片刻，然后总结：“——哥哥也还是不会同意的！说好的只要哥哥最喜欢你就够了呢？啊，难道是骗我的？哥哥会伤心哦，还会生气的！”
“哈哈……哈哈哈哈！哥哥！”亚路嘉伸手去抹眼角——理所当然，在海里是摸不到眼泪的，“真是的——哥哥明知道亚路嘉不会对哥哥撒谎的！亚路嘉最——最喜欢哥哥了！”
“天底下也没有比哥哥更好的人了！”
亚路嘉想了想，补充：“嗯，拿尼加也是这么想的”
奇犽登时开始摇尾巴，脸上倒是还努力板着，哼了一声：“那是当然！”
在旁边徘徊着旁听对话的忒提斯听到这里，也摇摇尾巴，轻快地绕着他们游了两圈。
奇犽正在用一种矜持又得意的语气向亚路嘉声明“如果按照哥哥我的标准来看，不要说谈恋爱，天底下甚至没几个人值得你搭话”一类内容，注意到忒提斯的动静，扭头瞅了瞅她，心中因为亚路嘉刚刚的话油然而生一种古怪的炫耀欲，把亚路嘉又搂紧了一点。
“怎么？”他忍不住问，“有意见？”
忒提斯正好游到奇犽身旁，闻言摇头，又点头。
“我觉得，亚路嘉说得对，奇犽也说得对。”忒提斯认真道，伸出一只手掌攀上奇犽的后背，向上划动，直至手掌轻轻贴住奇犽的脖侧，食指拨动他的面颊。
忒提斯表情严肃，配上当下氛围，似乎这举动就是为了强调自己话语的真诚性而非要和奇犽眼对眼一样，奇犽便顺着她的力道扭过了头——然后被忒提斯吧唧在嘴上亲了一口。
“嗯，奇犽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忒提斯舔舔嘴角，露出像刚刚吃完鱼时候的表情，继续说，“我也最喜欢奇犽了！”
“……”在奇犽愣神的片刻，忒提斯满意地又摇摇尾巴转头走了。
等忒提斯游远了，凑近一只生着一对外凸犬齿的虎鲸、不知道在和对方说什么悄悄话时，亚路嘉才收回放在忒提斯身上的目光，仰头看了看奇犽。
奇犽的表情多少称得上有些瞠目结舌，还直愣愣地望着忒提斯的背影，被亚路嘉一看，没好气地低头，手掌在亚路嘉眼睛上摁了摁。
亚路嘉不知道什么时候揽了一只发光耳乌贼在掌心，小小的一只，透明肉鳍扇动，在亚路嘉的手指间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像一个迷你灯球。
亚路嘉一松手，耳乌贼就扑棱棱直接冲着奇犽的脸游了过去，惹得奇犽抽手阻挡。
亚路嘉趁势重新睁开双眼，吐了吐舌头。
“哥哥还说我，”亚路嘉义正言辞地谴责道，“想谈恋爱的难道不是哥哥吗？”
“什、什么啊。”奇犽磕巴了一下，坚决认为这是他没想到那只耳乌贼居然还能放电的原因，两指夹着那只小东西像扔飞镖似的一下给它扔远了，好像把自己喉咙里咯着的糖块也一起丢出去，当即口齿伶俐起来。
“我对那种事情没兴趣，而且忒提斯那家伙说到底也根本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亲我的吧！——啊，先说好，这和她不能和你亲嘴不矛盾啊！”奇犽强调，“我被她占便宜就算了，亚路嘉可不行！说到底，那家伙是个人都会亲，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才不会呢！”亚路嘉为忒提斯正名，“伊尔迷哥哥忒提斯就没亲。”
“……噗，”被他这么一提，奇犽立刻想起忒提斯和伊尔迷见面后说的第一句话，不由感到一阵屡想屡爽的畅快之意，“那确实，别说亲了……那家伙，根本就不记得大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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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会碰见伊尔迷其实在奇犽本人的意料之外。
不过说到底，本来他居然会为忒提斯这个只不过是小时候见过一面、前几天又重逢的家伙操心，就足够在他本人的意料之外了。
就当是还她当时面对爆炸一把把亚路嘉抱在怀里的人情吧……虽然没起到什么作用就是了……
奇犽暂时忽视他把忒提斯从城主手下的追杀里拎出来就已经可以算是还人情了一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他身边带着亚路嘉，不方便与人结仇，不如说他会去城主手下那帮人贩子的聚集地跑一趟搞搞破坏已经足够将亚路嘉置身于险地了，万一刚才那个会念的人有追踪类型的能力……或者别的千奇百怪的念能力的话……啧。
奇犽烦躁地皱起眉头，忍不住抬眼看了导致他今晚出行的最终原因的人一眼。
忒提斯乖乖巧巧，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眼神有点发直，木楞楞地盯着他。
她身上除了刚刚沾染上的烟尘和泥土以外还有被弄出来的伤口，划得很深，但从头至尾都没有流过血，凝固在她伤口处的比起血痂，更像是一层血液形成的薄膜，如同皮肤一样自然地覆盖在伤口外侧，而且随着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速度在不断变浅、变小。
奇犽发完了情况描述，合上手机。
“如果只是单纯的人口拐卖的话，很快就会有人来处理，不过这次毕竟也涉及了一些势力，我来之前就已经直接通过雷欧力告诉十二□□边了——你一个字也没懂是不是？”他说到最后颇有些无语地看着表情从头到尾没变过的忒提斯。
忒提斯的表情立刻变了一下，变成一种质朴的崇拜，然后更质朴地点了点头。
奇犽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总之，虽然早晚会有人来处理的，不过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现在天快亮了，”奇犽自顾自迈步往前走，走出了这条死巷。灰蒙蒙的天际正逐渐翻白，太阳远远地挂在地平线上，已经有一些需要早起的工人和店家在街道两侧弄出声响。
忒提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但看到他往左拐弯的时候就犹疑地站在巷子口不动了。奇犽没管她，继续往前走，也继续说话，声音不高，但很清晰，沉沉地敲着忒提斯耳廓。
“为了降低风险，我和亚路嘉会马上离开这座城市，按照我们的旅行计划，这里是最后一个内陆城市，接下来我们会往沿海走。你被他们看到过脸，如果不马上离开的话，迟早又会被抓住的，”奇犽说到这里，双手插进口袋，止住步子侧过身，“我们走后你再被抓住的话，有信心能自己逃脱吗？还是说，你有自信不会被抓到？”
忒提斯歪着头想一会，抬起手，看上去非常用力地在空气中写字，但效果上除了在指尖滑过几道瞬息消失的白色水汽以外，和写空气字并无区别。
‘没有’
奇犽看见她认认真真地写下了这个回答。
奇犽深吸一口气，认为自己的下一步果然应该是直接把她抛下走掉。
——反正老爹当年带自己在忒提斯面前露了个面之后也没说什么别的啊！只是说她是可以信任的对象而已！
而且现在看起来完全不可信好不好！不是道德方面的不可信，是能力方面的不可信啊！
‘奇犽有亚路嘉’
忒提斯继续在奇犽眼皮子底下写道。
‘先走吧’
忒提斯写完，似乎还是不大适应似的，手在空气中又挥了一下才收回，端端正正罚站似的贴在腿侧，朝奇犽露出了一个微笑。
“……”奇犽抬起手，捂住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过了大概半分钟，他把手放下来，扯下自己的外套扔给忒提斯。
忒提斯抬起双手去接，仍旧精准地被黑色外套糊了一脸，外套后背上那只巨大的猫脸趴在忒提斯脸上，笑容怎么看怎么嘲讽。
“我和亚路嘉中午十二点出发。”奇犽说，“你在C城门等着，不准被人认出来。”他顿了顿，又问，“记住了吗？”
忒提斯从脸上扯下衣服，看着奇犽，嘴巴微微张开，最终还是没有别的表示，只是点了点头。
……结果中午十二点，忒提斯在走到城门口之前，就在小路上被奇犽一把拉进了建筑的阴影里。
奇犽遗憾地看着忒提斯惨不忍睹的糊弄脸技巧，宣布他们不用跑路了——岂止是不用，简直是不能跑了 ——并且在说完话的第三秒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哥哥！”亚路嘉在旁边拱了奇犽一下，抱歉地看着忒提斯，“不好意思哦，哥哥总是这样的……嗯，所以忒提斯是怎么弄成这样的呀？”
亚路嘉用一个“这样”概括了忒提斯脸上那一片抽象的油彩。
忒提斯比划一下，左右看看，没有发现触目可及的水源。
正当她咬咬牙，不知道准备做什么的时候，奇犽笑完了，抹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揽过亚路嘉。
“既然不用走了，”他理直气壮地说，“那我们就回酒店吧，我为了放烟雾弹还订了一桌下午茶呢，有足足五层架子，正好不浪费。”
亚路嘉对此自然没什么意见，只是目光瞄向忒提斯。
忒提斯一眨眼，眼皮上黄色的蝴蝶翅膀就翻飞，配上绿色底色又让奇犽喷笑一声。
“咳、嗯，我看事到如今他们也没空管你了，”奇犽掩饰性地干咳，没看忒提斯，目光斜瞥在一侧，“你要一起来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汤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