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游戏 ...
-
“哟，”洛唯气笑了，指着假姬游尘问，“请问是我疯了还是猫疯了？我能听懂猫说话，听不懂人喵喵叫是吗？”
寂静两秒后，“喵”声此起彼伏。
不是假猫不能说猫话，而是假姬游尘不能说人话，不然必定飞快给他供个底儿掉，再把责任都推干净。
到时候它审时度势，再添油加醋来一句“我只是个猫啊”，就能让他百口莫辩。
所以本来不问还好，现在一问到关键点上，整个家里就只剩下洛唯自己说人话了。
“行，是你们非要玩儿的。”
转身从窗户跳出去，洛唯手握快递刀，三两下打开一箱猫罐头，抽出其中最让姬游尘难以闻下去的鱼肉口味，边爬回飘窗台边打开了封盖。
客厅里的假姬游尘两眼恨不得发绿光，想凑上来闻，又碍于某种压力不敢动，于是抬手舔了舔虎口处。
等洛唯再看向另一边……另一边的猫已经跑了。
“跑什么？平时不是很爱吃吗？”
她皮笑肉不笑的弯下腰，随手捞起毛发自带滤镜的假猫，席地而坐，圈在自己怀里，猝不及防把罐头往它鼻子上贴。
猫毛炸成刺猬，姬游尘屏住呼吸，甚至来不及感受被洛唯拥抱的心情，就慌忙四爪一蹬往后缩。而收起爪尖的肉垫，堪称他最后的温柔。
可还没等他操控着小短腿，各跑各的上楼去，洛唯就按下了通话键。
还没来得及更换的铃声响起，准确来说是在某只猫肚子里，刺耳而尖锐，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音调。
“哟，”洛唯装作恍然大悟，“是谁的腰牌被猫吃了？”
“我的。”
楼梯前，差点就能迈步窜离案发现场的假猫终于被绳之以法，晃晃尾巴重新做人，换回了真姬游尘的身份。
事已至此，他朝洛唯走来的神态如闲庭信步，轻啧声后，不远处的人形替罪羊终于得以回归猫咪形态，三两步蹿到两人身后，对着罐头大快朵颐。
本也不是在意钱，只是随便寻个茬儿玩闹罢了。
不用解释，洛唯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开庭尚且还有辩护环节，她勉强耐着性子，听姬游尘以此为由，把昨晚的事桩桩件件说了个明白。
对方态度诚恳，不偏不倚阐述着自己的罪状，难为到耳朵尖红得像是要滴血，才说出拿她的钱给她买了不少人间礼物，堪比借花献佛这事儿。
洛唯没经历过特殊训练，最后还是没绷住严肃的脸，从看见猫罐头那一刻起就故意憋住的嘲笑顷刻发作，直笑到姬游尘讲话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垂，像门外不浇水就半死不活的野草。
“逗你的，”洛唯像鸟儿旋转脑袋看同伴似的，“不会吧，你不会要哭了吧？”
挫败感太强，但还不至于哭，姬游尘也想不通，自己究竟得是有多蠢，才能被忽悠的如此彻底。
不过好在这债好借好还，无非是一会儿去趟东海海底，捞几颗稀世罕见的珍珠宝石来抵债罢了。
“既然你能同我打商量，那我也跟你讨论点事儿吧。”
“你似乎很想与我在钱财上泾渭分明，但我不想。”
“我们之间也许不会有爱情，但也不存在亲情，所以如果单凭你说不会离开我，我不信。”
“所以你欠着我吧，最好多欠一点，我也努力欠你的，比如这一看便不菲到无价的玉坠，和你那些不曾讲于我听的故事。”
“我们互相亏欠，这样各自就都能安心入睡，确保明天早上起床，绝对还能看见对方。”
洛唯坚定而认真，把安全感作为最重要的前提，提出她认为合理的条件，把心甘情愿说的有几分利益交换感，将完整的爱意分解打乱后，理直气壮的传达给姬游尘。
她以此安抚，亦以此承诺。
所以很难讲姬游尘现在的心理，他想说不，我是要把一切都给你，而不是向你索取任何点滴微毫。
可洛唯开出的条件，让他在支离破碎中拼凑出了潜藏的爱意，明显的又太过诱人。
“好，那就如你所愿。”
“放心，欠你的一切，我用与这方天地同样多的岁月，来还你。”
“但希望我……”
“永远也还不清。”
抬手掠过她耳鬓边的碎发，他摩挲她耳后那颗不起眼的红痣，听着眼前人心脏如擂鼓，忽而想要再吻她一下。
危险的气氛微妙到黏稠，洛唯的手机适时响起，打断了她自认不清醒的脑回路，也让姬游尘错失良机。
外卖小哥热情洋溢递过袋子，只觉接外卖的女生常客分外欣喜，可站在她身后的长发男子却不然，大有某种熊猫开饭时被抢走竹子的愤懑无奈。
坐在桌前吃饭，洛唯赶不走非要陪她的姬游尘，垂目颔首，下意识摸了摸平安扣。
说不好是那黑色烟雾在遭到惩治后消失的缘故，还是这玉坠果然暗含什么赠送之人的私心加成。
她淡忘了过去曾经悲伤到渗透进每个毛孔的细节，开始平衡相对的看待以往种种，不再只会逃避。
这使得那些对姬游尘的喜欢几乎压制不住，随时要从她不假思索的言行举止里，漫溢出暂时来不及思考，只能默认安全的关系边界。
鉴于饭过分好吃，在姬游尘发送好友申请时，洛唯懒的拿起手机折腾，便授权他拿去自己同意，忘了自己刚停在某个聊天界面。
朝向她解锁成功，等后者翻转手机看了一会儿、前者终于想起来时，事态已经想拦都拦不住了。
顶端大写着中二如斯的群名：攻略洛唯殿下——千亿富婆的百万新郎。
姬游尘只是不怎么认现代字，但若是仔细慢慢研究，也并非完全无法融会贯通。毕竟中文排版错位甚至不会影响阅读，更何况，他还有只冗待将功折罪的翻译猫。
洛殿：本座美人在怀，今天不打。
三分薄凉：信了，段位掉下来别跟哥哥姐姐们哭。
三分讥笑：哟，还装上了，是谁昨天哭着问“为什么洛唯不来带飞”，不会是哥哥您吧？
四分漫不经心：换个说法，等我们掉到不能跟你一起排，你别哭。
桀桀桀桀桀：宝贝，老婆，带带，飞飞。
……
地铁上的老人看着手机，餐桌对面的姬游尘听着翻译。
他望着埋头快要把米粒都数清的洛唯，心情相当复杂。
短短不到一顿饭的时间里，他已经完成了从被欺骗的疑惑愤怒，到认清事实的无奈接受，再到最后经历自我安慰，用了不到三十秒钟就原谅她的全部过程。
抬手抽出双干净筷子，姬游尘给洛唯夹了菜码放在碗里，一举一动温柔缱绻。
起身去倒了杯果汁推到她手边，他甚至调整了窗户打开的角度以免贪凉的人直吹，可神情却活像笑容中透着疲惫的表情包。
“嗯……”洛唯先顶不住了，“你没什么要问的吗？”
“你不说自有你的道理。”姬游尘摇头轻叹。
“我想打败这些凡夫俗子轻而易举，况且就算我深明大义，不害他们，他们也熬不过我，到底都要走在我前头。”
“所以何必对你动气，我不生气，一点儿也不。”
“我一点儿也不生气。”他再次强调，也不知道这究竟是要强调给谁听。
有的人马屁拍不到正点上，有的猫聪明用不在正道上。
为了赎罪，它可谓一字不落的给姬游尘翻译了聊天记录，连带着“宝贝、老婆”这俩词，也做了相当书面化的名词解释。
对于现代人而言稀松平常的交流，却是前多少代朝的遗老，难以接受的超前意识。
在这个说我爱你就像你好一样简单的时代，纯情如姬游尘，对此等称谓的印象，尚且还停留在需要三书六聘八抬大轿十里红妆的认知中。
“说多了你一时半会也听不懂，总之呢，喊我宝贝和老婆的是个女孩子。”
“行了，把手撒开别再偷偷扯了，我那桌布超级贵！”
简单迅速的解释如同定心丸，直接甩在姬游尘脸上，换得他收了几分怨怼。
可好不容易制止了败家玩意儿的暗地发泄，结果在消化过这个事实后，人家好奇宝宝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为何听猫说，你喜欢一个据说是所谓‘古早邪魅霸总’的人？”
一山更比一山高，一问更比三问难，五脏六腑七窍生烟，洛唯看着那堆奇怪的备注，和那相互呼应的群名……
痛，太痛了。
她心想，终于明白别人说死之前要清空聊天记录是正确的，以后就算腐朽了，钉在棺材里，也要先爬起来把手机砸烂。
所谓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古人诚不我欺。
用了将近一小时去解释那些问题，洛唯尴尬解释完那些名词，又顺带科普了现代过分亲密的称呼背后，大部分都只剩表达友善的基本事实。
随后义正严辞，拒绝了姬游尘试图喊她宝贝、老婆、亲爱的等一系列投机取巧试探，大有自此以后封心锁爱，见谁都喊同志你好的正气凛然。
“好啊你，洛唯，你居然让她喊老婆，也不让我喊宝贝。”
“你听不懂人话吗？人家是妹子，妹子！”
“那谁还自称哥哥呢？不管你记不记得，你这具身体里的灵魂也有几千岁了，他配吗？说起来我比你大，该是你喊我哥哥才对。”
“人类认知上，他比我大三岁，自称哥没问题；按什么公主算的话，你恐怕比我大三万岁都不止吧？朋友，照这么说，我喊你小神仙不正合适？”
“我不管，你们人间这辈分绕的我头疼，总之你今儿个，非得应了这声宝贝……老婆。”
“哎，哎！行了吧，哥哥，这回满意了吧！”
这场斗争持续许久，直到姬游尘强行要求参与进这晚打游戏的行列，成为了其他人玩笑中的宝贝，洛唯才明白这人并非完全不懂。
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骗个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的傻子罢了。
可比这还离谱的，是她在此前，为了照顾游戏新入门容易自闭的情绪，而咬牙拿出的本命英雄。
和这位大杀四方，五杀拿到手软的所谓菜鸟新手。
在现代生活方面，姬游尘几乎相当于无民事行为能力人，然而在打游戏方面，他又近乎是横扫游戏规则，降维打击般的存在。
但最初，没人意识到今晚空前的盛况。
拿着扔给他的小号，简单教学熟练人机后，姬游尘依旧在开局选英雄的界面，摆出了茫然疑惑的表情，让洛唯提前开始心疼自己英雄胜率。
选英雄倒计时结束，姬游尘没按确定键，系统自动选择的是默认英雄。
组队频道里是倒抽冷气的队友，和洛唯替人撑场面，阴恻恻问出“谁家加湿器坏了”的暗暗警告。
好在提前打过招呼，除她以外，大家拿出来玩的都是不在意得失的英雄，以配合这场还没来得及问缘由的战斗。
直到开局。
姬游尘一介中单，掠过正在偷野的对方打野，直奔洛唯所在的下路，一个眼神都没给己方快要被爆锤的队友。
“大哥？大哥！”打野在频道里鬼哭狼嚎，“你好歹去走个新手教程啊！”
高声叫嚷带来的余音电流声尚未过去，姬游尘操控的中单刺客从草丛瞬间窜出，一套连招技能行云流水，悉数落在正和洛唯拉扯的敌方射手身上。
腹背受敌下，敌方辅助跳脸救人，射手也急忙调转火力试图反杀。
“我说小哥儿，你但凡走慢点，还能喝一口。”
辅助奶妈看着两个深入敌营、已经冲到对面野区硬刚的莽夫，犹豫两秒，一边追着奶洛唯，一边暂时放养追不上的姬游尘。
然而还没等冷却时间过去，那位中单刺客已经实现微操躲避了全部技能，同时再次一套连招，终于在毫无装备的情况下，带走了敌方射手。
此刻，敌方中路还在赶来的路上，系统播报——【First Blood】。
新手上路拿首杀也不算稀奇，毕竟不按套路出牌，推翻预判，乱拳打死老师傅也是有可能的。
于是这方队友以为瞎猫碰上死耗子，勉强挤出几句短暂的称赞，手指却狂打警告信号，内心高喊着撤退。
敌方辅助见势不妙，又见己方队友正在包抄，于是一路放风筝似的后撤，企图协助队友拿下对面中单这颗值钱的头。
然而姬游尘不讲武德，闪现翻墙拉近最后一点距离，成功给敌方辅助挂上了点燃，精准掐灭了这份不切实际的幻想。
此刻，敌方法师终于抵达战场，系统播报——【Double Kill】。
而与姗姗来迟本该对线的英雄迎面相撞，姬游尘甚至没有多走一步。
他仿佛算好了似的，仍然依靠微操和预判，躲过了所有非指向性技能，已经对追杀穷寇上头的敌人，还在念念不舍平A着。
而后，莽夫朋友就这么顶着敌方法师微弱的普攻，走了出来，随后吃上洛唯顺手给的一剂治疗。
同时自信回头，收下被三人一同消耗至残血，才想起要跑的敌方中路。
终于，三级内与他对线的敌人，都收获了黑屏版快速回城的殊荣，系统播报——【Triple Kill】。
有了这波看似运气实则实力的压制，下路发育像开了绿灯，极其顺利。
与此同时的，其它路也托洛唯无需帮助的福，得以受到姬游尘偶尔赏光般的随意偷袭。
游走全场的中单刺客见谁秒谁，一刀一个小朋友，就像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这种定律一样——
姬游尘抓人，也从不空手而归。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游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