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家的占卜师竟然是惠惠他弟》Vestag

1、天才还是病秧子

　　低头看着捧在手心的一盒精致的塔罗牌，鸠的脸上少有的显露出些许孩子气的好奇心，忍不住翻来覆去的看了个遍，随后小心翼翼的拆开这盒塔罗牌仔细观察每一张牌面，鸠沉迷于塔罗的世界里，还是没忍住小声赞叹。这盒塔罗牌是父母送给鸠的六岁生日礼物，等六岁生日过后的第二天，鸠就要被送去检测资质，要是资质不好大概会被赶出去，又或者沦为被贬低排挤的废物。

　　这不是第一次接触占卜相关的物品了，早在之前，上一个世界的时候就已经接触过占卜，但并不深入学习了解，但在这个世界刚出生没多久，就隐隐感觉到占卜能力的加强，鸠并不知晓这是否是个好事，不过有种莫名的感觉冒出来，提醒鸠麻烦很快就要找上门了。

　　在鸠尚且年幼，不满六岁前都是在禅院家偏远的院子里深居简出，而现在六岁生日已过，该被安排检测资质了。检测资质的地方在禅院家族中心的一个房间里，房间很黑却也很宽阔，能够一次性容纳几十名小咒术师都绰绰有余。房间两边的墙壁上挂着一盏又一盏的古旧煤油灯，煤油灯上锈迹斑斑也不知是多少年前的老古董，据说仍然使用煤油灯是为了保留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光线异常昏暗，显得站在前面正中央的长老面容狰狞的宛如恶鬼。鸠站在众多小咒术师的最后方，望着长老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一晃眼的功夫长老又好像变得很慈祥温和，但他总觉得并不是错觉，有一道带有恶意的视线投向了他。

　　鸠是禅院家少有的病秧子，身体虚弱病痛不断，本身体质还可以但是免疫力低下容易感染疾病，并且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几乎每年都会住一次院，这种恶意的目光他见多了也没太大感觉。父母总是很努力的挽救他的性命，父母对他很好却好像抱有一种莫名狂热的期待，似乎他们隐约猜到什么所以期待某件事发生。直到现在，鸠踏步上前，把瘦小的手掌放在那块黑漆漆的石头上，按照长老说的方法把尽可能的把体内的咒力通过手心放出来，散逸的咒力毫无章法的冲击着手下这块石头，黑漆漆的石头被咒力冲击散去黑色变成莹润的浅蓝色，几乎接近于奶白色。

　　站在周围的禅院家小咒术师们本来都在讥讽嘲笑，丝毫不掩饰的恶意揣测，脸上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恶意嘲讽，他们都在侧过头同身边亲近的小伙伴肆意评判我。

　　“就是他啊？那个要死不活的病秧子。”
　　“真晦气我们家族怎么出了这么个家伙。”
　　“听说没，他是那个零咒力废物的侄子。”
　　“别这样说，他啊，指不定是从哪来的野种呢。”
　　“真是不自量力，就他还能成为咒术师？别开玩笑了。”

　　……

　　嘲笑讥讽传入耳畔只觉得压抑，但也逐渐习惯了，很快他们变了脸色，因为长老满是惊喜的把检测结果说出来了，可能是为了刺激这帮小咒术师们努力努力。鸠的咒力十分强大，和他病弱的身体完全相反，据长老所言，应该是天与咒缚的一种，用身体健康换取强大咒力量，才不过六岁就已经有了几乎堪比特级的咒力。那群小咒术师一个接一个变了脸色，五味杂陈特别难看，就好像一直以来认为的废物突然翻身踩在他们脑袋上。鸠的术式还没开发就过早的被禅院家的众多长辈投以期待，这是另一种情况的压抑，禅院家常年笼罩在这种氛围里，已经习惯的禅院族人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可年幼的鸠多了一层浅薄的前世经历，自然察觉到这种氛围这种制度层层压迫剥削下的苦厄和血腥。

　　鸠在上一世也同现在这般是个所谓的天才，空有一身天赋灵魂被束缚不得自由，被过往经历困守在原地，他的五感过早的感觉到了未来，通过塔罗牌通过水晶球，他很早便知晓了所有的一切，这不是未卜先知却是另一种预知未来，凭借着天赋来探查未来，即使鸠没有什么经验和深入了解。他的未来不得善终，不满十八就英年早逝，他还看到了其他，所以他害怕了退缩了，宁愿当个庸才醉生梦死。

　　鸠只是垂下眼，顺从又木然的应下了这些来自长老们的夸赞，随后后退两步站在照不到光的角落里安静等待这场大型检测结束，有人欢喜有人愁，不过大多都是拥有不错咒力的小咒术师。下意识压低自己的存在感，然后静悄悄脱离队伍跑回自家庭院躲进房间反锁好，也不管房间外的父母是如何欣喜又焦急的敲门唤自己出去。

　　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精神顿时放松下来不再紧绷，那些人丑恶嘴脸的在眼前一一浮现，几乎是同上一世一样，不可抵抗的天赋觉醒，一想到又要做什么所谓的天才，那些恐惧就引诱着自己跌入情绪的深渊，脑子里开始不受控制的闪回画面。辗转于各个医院治疗住院，被人欺负摁着脑袋压在地面上，狼狈的沾了一身灰尘和污泥，尖锐的石子砸在身上划破皮肤渗出鲜血，嘲笑讥讽的嘴脸，假惺惺关心的模样，想自刎时的痛苦，看见的一个又一个的悲惨，浑浑噩噩的荒唐度日。负面情绪在心底酝酿发酵而后转化成咒力，咒力被负面情绪带动顿时不稳定起来，咒力宛如沸腾的水灼烫着。黑压压的咒力漩涡撕碎了房间里的一切，父母在门外焦急的拍着门，耳朵里却传不进其他声音，只有那些满怀恶意的诅咒嘲笑声在耳畔挥之不去。

　　到底还是年岁太小，没撑住十几分钟就昏过去了，拥有极强压迫感的咒力漩涡也跟着散去，没几分钟父母突破房间门把鸠送去检查治疗。这一次咒力爆发又无意识加强了咒缚，等醒来鸠有些崩溃的发现他的听力衰退了，时常产生幻听耳鸣，可他很快沉默下来，不得不妥协折服于该死的命运。鸠的视力非常优越甚至有些过于优越，比起上一世，现在他甚至能够不借助其他占卜物品就能用眼睛看到未来，但为了安全起见他藏了拙，依旧使用塔罗牌、水晶球和小六壬这些途径占卜。

　　起初他占卜是通过网络偷偷帮其他人占卜然后收取一些费用，后来搞出名头就有人主动上门找他占卜，他利用占卜收费的金钱在外头弄了个很小的屋子方便掩人耳目，之前一直用出任务这种说法偷偷跑出去。可有次占卜被他人泄露出去了，被咒术界的人发现了，被他们托上神坛供奉着，人人见了他都喊先知大人，此后便有人误以为鸠的术式便是预知未来，塔罗牌水晶球那些是他特殊定制的咒具。即使嘴上重复一遍又一遍也无济于事，他们眼里只看得见预知未来这一好事，可预知，从来都不会是什么好事，还需要付出代价。

　　鸠的预言向来隐晦不明，但准确率一直很高，预言的时间被他限制在三个月以内。他不管见谁都总是戴着兜帽穿了一身黑，因为他免疫力低下所以穿着特制防护服戴着手套，特制防护服按照他的想法被做成了带有宽大兜帽的黑色密封防护服，只有脖子以上的地方没有密封，领口被设计成机能风那种高高的圆领，样式类似工装服，上衣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宽大口袋，下半身是刚好到脚踝的工装长裤，袖口扎紧不露一点风，布料很宽松舒适。即便如此，为了防护，鸠经常戴着兜帽口罩，身上也缠着特制的白色绷带，瘦弱的身躯藏在工装防护服下，浅灰色的碎发刘海遮住眉眼，脑后发尾扎了个半长不短的狼尾，宛如绿宝石的瞳色，眼底是化不开的沉郁。

　　总有那么些人想知道未来，想改变什么，可只会是徒劳无功罢了，究竟是相信顺从导致的结果还是结果本该如此无法改变分毫？

　　——

　　鸠本来没打算深入了解占卜的，他始终认为知道太多会带来灾难和苦厄，但他忘不掉那天刚拿到塔罗牌回房间琢磨时遇见的场景。精致的塔罗牌放置于桌上，摊开的大阿卡纳牌中，太阳牌突兀散发着微光，鸠下意识伸手触及，还没碰到，从太阳牌里窜出一道光化成一个有着短胖四肢矮小的小男孩，他有着宛如金子般闪闪发光的头发和透明如蔚蓝天空的眼眸，面容就像太阳牌上的小男孩。

　　“你是，阿波罗....？”
　　“猜中啦——”

　　鸠望着这个男孩想到了什么下意识蹦出个名字，语气略有迟疑困惑。小男孩笑着应了声，但下一秒就看见他变了脸，看他板着一张脸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小男孩说了很多，但脑子里只记下了一句话，尖锐的话语剖开了内心直面丑恶。

　　“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这样放弃吗，既不尊重别人也不尊重自己。”

　　还要继续装聋作哑自我放逐吗？
　　知道太多固然不是什么好事，可与生俱来的天赋本就是无辜，难道看到的未来不好就认命了放弃了？是，别人的未来不能插手。可自己的呢，你还是要选择这条不尊重别人也不尊重自己的路吗？
　　再试一次吧，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至少努力过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