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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般若 ...

  •   上司让我找到一个造物去牵制一个前同事,前同事不以为意,问我那造物怎么毁去,我回答说,此物用了汝一毫目光,所以,汝注视它,它会受伤;汝爱上它,它就会消失。
      他说,吾不会爱。
      我说,如果它被毁灭了,那么汝就会爱了。
      无聊。我那前同事给了我一个眼神。
      造物有着我喜欢的红色眼睛和红色头发,像战争以后第二日早晨的云霞一样朱赤。
      一
      苦境很大,有很多奇景异象,波澜壮阔或悠然宁静,鲜为人知或广为流传,但去的地方太多了,就会遇到很多奇怪的事物。
      剑之初总是会想如果当初能够及时赶到会怎么样,他的妻子会不会还在,他们的孩子会不会就不这样手足相残。他想着可能,想着会如果自己能够及时一点,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妻子,自己的朋友,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只要他能够再快一点,能够面对一切,而不是逃避,自以为是的忍让。
      神明说,可以,但是需要代价。
      “什么代价?”
      “汝的记忆,汝返回之后有三日时间,但三日之后,汝就会忘记自返回之时发生的一切事情,汝以前的所作所为都会消失,折去旧时枝头果,斜生今日叶上花。”
      神明说,想拯救错过的,就扼杀已得到的。有失有得,才叫公平。
      为了失去的,放弃得到的,这是所有寓言里只有傻子才会做的事情,但仍然有那么多人试图不断地去挽回。
      大概是失去的太重要了。
      然后在不断往后退的路上失去更多。
      剑之初看着神,看神身后的河道,那河水滔滔,半人高的像水一样的东西,其中夹杂闪耀的宝石。
      他问神明,剑之初算什么呢?
      神明有着冷淡的目光,让开了身形,那目光看着剑之初走进命运的河里,逆流而上,像看着他无数次逆流而上一样平静。

      二
      救了自己儿子的父亲看着神明,眼中有狂热。
      流光溢彩琉璃身的神明问他,想要如何。
      男人说,我能够做更多,更多……我以前做不到的事情。
      神明点头,问他想回到那一天。
      剑之初愕然,问:“没有代价吗?”
      神明道:“本座讲过,放弃如今所得才能回到过去,在进入神殿前,汝正与汝的儿子们守夜,忘却本座与前缘,而今又误入,前后差别汝还未发现吗?”
      剑之初思量,说:“第一次是吾不慎丢失好友遗物,神明允吾回溯去寻,吾寻得后再来问神明可否回到过去,神明亦应,而今吾双子圆满,应谢神明宽宏。”
      琉璃身的神明看他。
      好一会儿,神明问他想回到什么时间。
      剑之初十分欣喜:“谢神明仁慈,吾想去救吾的妻。”
      神明侧身,看人类第三次走过自己,人类在笑,以为自己走的康庄大道,神明看他消亡在命运的线里,不悲不喜,等待着人类的第四次拜访。
      神明旁观欢喜的男人奔赴生死,他欢喜地去阻止了自己的心上人,他除了牺牲自己没有别的办法,他对那个选择了他的妻子的怪物讲要替妻子承受一切,怪物大笑,让他吃下苦果,他承担了他的妻的苦难。
      “剑之初!”落败的王者嘶声力竭,喊着他。
      在守候和丧偶的时光里,剑之初不断怀念的时光里,他最想听到的呼唤。
      他的妻,他的少年绮念,眼中只有他了。
      他只想到这样的事情。
      “疯子。”怪物说,“汝疯了。”
      疯子的身体里是疾速生长的圣魔双子,他们伸展着初生的骨骼,捶打男人的内脏,汲取男人的天赋与力量,他并不觉得有多疼,他太过于习惯这样的疼痛了。
      “剑之初!”王者接住男人倒下的身躯,满脸的不可置信,“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男人还是笑,安抚她,“吾没有大碍。”说出的声音是他难以想象的虚弱,“玉辞心。”
      他昏过去,再醒来已经是三日之后,他已经忘了自己疯狂的原因了,床边的白衣剑者眉目凛然,看着他,墨剑出鞘,抵在他喉尖。
      剑之初皱眉,想起身,动弹不得,没有气力,他看隆起的腹部,衣物已经遮不住了,他们脱去他的衣物,肩膀和腰腹的伤疤许多,痕迹斑斑的一个肉堆,皮下的生命挣扎着推搡着,似乎想要挣脱束缚。
      剑者没有说话。
      剑之初说:“有劳了。”
      “汝,”剑者似乎在怀念,举起手,“眉目很像即鹿。”
      墨剑下刺,在屋外僵持的两拨人皆听到了剑之初的尖叫和孩子的哭声,玉辞心脸色一变,破门而入,却被扑面的血腥刺得顿住脚步。“剑之初!”无衣师尹脸上有少见的失神和痛苦,他的脚步不稳,“为何,为何,为何……为何汝要走上即鹿的路?”
      剑之初看着自己最珍重的爱人和唯一——唯三的血缘,他还不明白自己的疯狂,但是明白了,“原来,”他轻轻念,“吾只是一枚好用的棋子。”
      戢武王震颤,开口就是反驳,反驳了却又说不出半个字。
      无衣师尹无话可说。
      符应女道:“吾是医者,可否由吾……”
      “不用了,”剑之初淡淡道,“吾之根基已被双子尽数收纳,纵使救回也命不久矣。”
      “吾不信!”戢武王大喊。
      剑者将两个孩童放下,转身离开。
      “剑者,”剑之初喊住剑者,“剑者认识家母,就是长者,剑之初本不该多言,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剑者切莫固步自封,否则,家母泉下有知,也定然是后悔牵连剑者的。”
      “汝,不是即鹿。”
      “吾是她的儿子,是与她最亲近的人,汝应当相信吾。”
      剑者回头看他,眉心皱着,唇抿着,终究是一言不发,离开了。
      剑之初的气息越来越淡,他看不清在场人,手指微微动,喊:“戢武王,无衣师尹。”
      戢武王走到他床边,抓着他的手,剑之初想抽出来,却没有力气了,也就作罢,他的心里一片荒芜,男人还记得心上人说的和平,舅舅说的愧疚,他觉得可笑,也笑了。
      他的一生,可笑至极。少年做剑,杀生无情,青年入鞘,思想自封,而今剑碎,不知如何,亏欠旧友,亏欠恩情。
      他的笑让戢武王和无衣师尹恐惧。
      “初儿——”无衣师尹像是终于想起这个外甥孺慕的目光了,他执香的手颤抖。
      “不必再对吾撒谎了,吾已然无用了。”剑之初很冷静,他闭上眼呼吸,“戢武王,”他不再喊她玉辞心,“无衣师尹算计雅狄王,汝之父亲,是他的错,然而雅狄王也害了他妹妹,因果报应,吾今日救了汝与……汝之孩童,权做抵消,愿戢武王宽宏,放过他,放过苦境,莫开争端,世间男子不都是杀戮碎岛一样的,戢武王请看在吾之所为,退让半步。”
      戢武王心中一块碎掉了,他喊她戢武王,说那是她的孩子,不是他们的孩子,他……不愿意再看她了。
      “算……算吾求你了。”
      别这样,别这样,你别这样。他没有了她见到的光芒和含蓄,他像一块熄灭的铁。
      “吾不同意,”戢武王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发出这样冷酷的声音,“吾不同意,汝要是想阻止吾,便自己来,别想拿死来威胁本王,本王不会为任何后退。”
      “……汝随意吧,”剑之初轻轻叹息,“无衣师尹。”
      “吾在。”年长者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那样艰难,“汝讲,吾在听。”
      “雅狄王欺辱汝之小妹,吾是雅狄王的血脉,替戢武王而死,可否算作师尹大仇得报?”
      无衣师尹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声音却还是稳的:“算。”
      剑之初笑笑,苍白如即将融化的雪,“看在吾曾替师尹刺杀政敌的情面上,可否求师尹顾念苦境苍生,熄灭战火,莫将四魌界的争端再带到苦境,苍生不易,求师尹垂怜。”
      无衣师尹说好。
      “多谢师尹。”
      剑之初的声音已经很浅了。
      无衣师尹问:“汝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剑之初说:“吾亏欠一位挚友,请将吾之躯体焚烧,洒在薄情馆,若能尝愿……”
      他没说完。
      戢武王怔怔望着他,想从他口中在听见一声玉辞心,不是玉辞心别的什么也可以,但是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符应女说:“王,他——王节哀。”
      戢武王还是什么都听不到,她还没道歉自己的利用和隐瞒,她还没问他的疯狂,她还没说什么……哦,她说了,她说了拒绝,她拒绝了他的请求,她没有想拒绝的,她只是想气他,想让他站起来阻止自己。
      她终于从淹没她的恨里爬出来,她似乎总不能保护身边的人,她的小妹因她而死,那死亡令她失智疯狂,她的心上人因她而死,这死亡却熄灭她的怒火。他喊她戢武王,她是戢武,是弥兵,但是她好像忘了这个称号,她带来了战争。
      那玉辞心呢?她想不了更多了,玉辞心呢?
      你再喊一声,我心一软就什么都答应了。她想。你喊一声啊。
      无衣师尹推开她时她还有些迷茫,看无衣师尹为剑之初穿好衣服,紫衣的男人抱起剑之初往外走,戢武王握住武器,冷冷道:“放下他。”
      “吾带他去薄情馆。”无衣师尹说,“这是吾答应他的,就算汝当场格杀吾,吾也可借神源再生,戢武王,别做无用功。”
      无用功?杀你是无用功,拦住你不是。
      “放下他。”戢武王冷冷道,“吾可以放过你。”
      怎么看都很划算,无衣师尹想,却不松手,哪怕知道这是没有用的,戢武王完全可以杀了他再夺走剑之初……的尸体,用一具再也不会有什么用的尸体换一个承诺,哪怕只有片刻的安全也都是很划算的。
      但是他不愿意。
      双子在哭泣着,似乎在问为什么不再为他们没有了养分。
      剑之初终于以自己的死,摆脱了他放弃不了的爱情和亲情。可是在他不管不顾后,除了算计和利用从未思考过他的挚爱和亲缘反而不愿意撒手了。
      人类大抵都是失去了才会珍惜。神明这么想着,剪下了一根线头。
      而那个灵魂,第四次走进神殿。

      三
      剑之初说,他并不想说那些伤人的话做出那些伤人的事情。
      他有些像一块熄灭的铁。
      “汝明白吾说的不同了吗?”神明问他。
      “嗯,虽是回溯,吾现今也未曾遗忘那些以后,回忆历历在目,吾却不理解那之中的情感。吾选择了回到过去,放弃的不仅仅是后来的可能,因为不会再发生了,所以现今的吾也不会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产生情绪与思考,那些回忆更像是……木台上演给吾的曲目。”
      “是,回到过去,便要放弃所有以后,汝而今已经明白了。”
      “那吾还能回到过去吗?”
      “汝还要放弃吗?”
      神明不说回到,而是放弃。
      生下双子而死的男人没有问自己离开后的事情,而且没有任何好奇的表现,除了刚开始感慨一句“非我所愿”就再也没有了,他的确还是那个灵魂,却再也不是上一次来到神明面前的了。剑之初也很困惑:“吾即在此地,非是神明召唤而来吗?”
      神明讲:“吾并非,初次汝误打误撞走入本座神殿已足够本座吃惊,既然结缘,神殿便是汝还记得时就可以来,但是汝每次回溯都应只有三日记忆,除非再踏入此地否则绝无可能记起,生死都一样,汝既然身死便该往仙山,不该来这里,吾也好奇发生了什么。”
      “神明不想从吾得到什么吗?”
      “汝并无什么值得本座在意的。”神明坦然,“众生千千万,不可数,比汝更特殊的多的是,本座并不在意汝,若非汝进来此地,本座连看汝一眼都不会,本座也好奇,汝为何能来到此,遗忘本座之人断不可能再来本座神殿。”
      剑之初想想,也想不出不对,问自己可否再回一次过去。
      神明看人类,许久,让开身体,说:“汝会失去更多的。”
      剑之初有些困惑,问:“我还能失去什么呢?”
      他走进命运的河。
      他去救他的朋友,那个朋友,他亏欠很多,他那个骄傲到懦弱的朋友。失去过玉辞心的剑之初可能会就此收手,但是被玉辞心和无衣师尹利用的死去的剑之初会再去挽回他的朋友。
      人的贪心是止不住的,他挽留不住的人和物那么多,过去的剑之初会不断选择后退,再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神明看向剑之初的第三次回溯,他死了,果真是好事,对所有人来讲都是好事,苦境没有戢武王作为对手,无衣师尹少了对苦境的权谋,殢无伤会坦然面对无衣师尹,他的双子被母亲养育的很好,兄友弟恭。
      剑之初替代戢武王死去,走上他母亲的老路,死去,对所有人来讲都是好事,包括他自己也会觉得这是好事。
      神明举起剪刀,对着命运线上不断往后延伸的线头,和上面的琉璃石头。
      但是,这样的剑之初,是不该存在的,他的命运里,不该有这么轻松的解脱。

      剑之初一身鲜血而归,濒死喘息,他的身上有了严重的烧伤,看也不看对着剪刀发呆的神明,就要一头栽进命运长河里,神明的琉璃手指微动,重伤的武者立刻被打飞了,肋骨刺穿他的肺部,他伏在地上,唯一一只完好的眼睛祈求地望着神:“求、求——咳咳!”
      剑之初甚至说不出一个字。
      神明摆手,眨眼间,人类身躯上的伤口开始愈合,骨骼正位,皮肉新生。
      神明说:“不要把我这里弄得脏兮兮的。”
      “对不起!”剑之初喊,重新走进时间和命运的纠缠。
      他又去尝试救他的朋友了。
      这次更惨,只剩下半边身子,似乎是被什么巨兽咬断的,肠子和污秽玷污了神明的神殿,神明看着人类固执得、死板地继续往河流爬,为他复原。
      剑之初说了对不起,冲进河里。
      第七次来是被剑气穿心,第八次来是岩浆焚煮,第九次来是中毒,第十次来……
      第十八次来,终于冷静了,躺在地上,四肢不全好像被腐蚀过,神明为他复原,冷静下来的人类,问神明怎么救他的朋友。
      神明说:“与我无关。”
      人类看神明,再问:“吾能带好友来此吗?”
      “神殿的入口是随机的,一息一变,汝若能找到,便可以。”
      “那吾是……”
      “本座不知。”神明说,“但本座可为汝指明去仙山的路。”
      剑之初说不要,走进河流里。
      神明等待他第十九次的不死心和以为。

      四
      剑之初在神殿打坐思考,看神明在河里剪下线上的石头,问能不能要几颗摆沙盘,神明丢给他几颗,有柔嫩的粉,浓艳的红,和化不开的黑,有白玉髓和红琉璃,有金刚和碎石。剑之初接过,在不知道材质的神殿地板上摆沙盘。
      他计算了什么,走到河边,问神明知不知道末世圣传。
      神明问那是什么。
      剑之初就明白神明是真的不在乎他们的,不在乎苦境,也不在乎众生。
      “吾曾听闻有弃天帝下界毁境,神明如何?”
      神明看他,道:“吾不是武神,不好战争,吾只想安安静静收吾的石头,就像汝只想安安稳稳生活一样。”
      剑之初脸有点烧,低头道歉,“吾又要离开了。”
      “随汝,只是希望不要再见到汝了。”
      “神明所愿,必能达成。”
      剑之初第二十次走进河流,去做一个杀神,他要杀那个威胁他朋友的所在,要回到四魌界威慑那些男人,他一回到光明的地方,没有观察自己在哪里,没有去找任何人,双指并起,在自己手臂上刻下自己的目标。
      他只有三天,但是他要杀的,三天不够。
      三天一过什么都会忘记的。
      这个时候的末世圣传还是很好收拾的,杀干净就好,领悟兵甲武经的他甚至会怀疑后来他们怎么会那么头疼,愁未央医生被他吓得找来慕容情,慕容情赶到的时候,剑之初已经杀得没几个了,他看向慕容情,看着自己救不回来的好友,微微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胸口就被插入一把青色的剑,剑刃翠琉璃,好似春光。
      剑之初反手斩断偷袭者的头颅,是一个女孩儿,易子娘匆匆唤醒的一个女孩儿,滚在地上,声音还算得悦耳,脸上的惊恐与恨便不够美了。
      “剑之初!”慕容情冲上前,不明白剑之初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疯魔的事情,明明他该在碎云天河钓鱼,剑之初是不愿意杀人的,他甚至废了自己的剑,他怎么会做这样疯魔的事情?
      剑之初倒下了,嘱咐道:“好友,送吾回四魌界。”
      言罢,昏去。

      “……汝老了,原来是这样。”神明说。
      剑之初有些无奈:“吾只是蓄了胡子,当初那三天估计吓到好友了,他劝吾留下吾当时也不记得,不愿回四魌,此次是被当初遗漏的易子娘的儿子所杀,才能来此。”
      神明并不在意。
      剑之初还是很遗憾:“好友还是被迫向族人出手了,吾并没有做到自己应该做的,还让玉辞心亲眼看吾……”
      讲到这里,他有些失落,问神明:“吾是否只能让她难过呢?”
      神明也不在意。
      这个剑之初并没有第三次来这里的心如死灰,他眼底有光,相信自己能改变那些失去的光,他相信一切可以变得更好。
      神明也不在意。
      剑之初很不好意思,走进河里,消散前对神明道歉说不该再来的,但实在没有办法保证。

      五
      “好友,吾必须回去,必须回到四魌界。”
      他很少会这样祈求和果决。
      他的这位不同世界来寻求安宁的朋友,为他杀光末世圣传,为他去对抗一座城池,他眼里只有必死的果决,这位朋友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做他不能理解和接受的事情的。
      “吾没有时间了。”这位伤痕累累的朋友抓着慕容情的手腕,盯着他,“慕容情,吾必须去做一件事。”
      他应该怎么做呢?像这位一意孤行的朋友一样先骗他答应下来再好生安抚劝慰吗?还是这么不救治他,就这么照顾他一辈子。
      “好友。”
      慕容情伸手:“知道怎么去吗?”
      “有条捷径。”剑之初也伸出手。
      “走哪边?”慕容情背起他。
      “右手边。”
      “很好,抓稳,别被甩下去。”
      快没时间了,和魔城交易毁掉末世圣传两天已经是极限了,慕容情对所有人来讲都是没有利益的棋子了,他可以好好呆在他的薄情馆了,然后再也不会被打扰了。
      “吾要做一些事情,吾必然会死……好友千万不要为吾报仇,吾精心算计,好友万不可让我白费。”
      慕容情的脚步没有停,他只说好。
      他停下的地方是寒光一舍,里面住着一个紫衣的人,剑之初看那人,说:“天舞神司,吾要回四魌界,现在,不帮吾吾就立刻写信给天尊皇胤。”
      “……”
      慕容情脸色不比对面的紫皮柚子好多少,他的好友,几时学会这样威胁人的?怕不是真的把一切都豁出去了。
      “这位先生……”
      “一。”
      天舞神司看看慕容情再看看剑之初,说,随吾来。
      剑之初让慕容情把自己放下。
      “吾陪汝。”
      “不用,接下来的死路,吾一人走就足够了。”
      天舞神司说:“再不治伤,汝恐怕撑不到四魌界。”
      剑之初拿出魔城赞助的毒药,说,吾有药。
      天舞神司将自己藏匿的飞行器拿出来,上面有某种剑之初认不出的痕迹。天舞神司看剑之初入内,冷不丁来了一句:“汝同即鹿很像。”
      剑之初先是有些吃惊,眉眼再舒展开,其中含死志,好像那个已经知道了自己命运的女孩儿,坦然,情愿,却不甘心。
      “汝不会……”天舞神司欲言又止。
      剑之初道:“吾只是回四魌要个结果,不是要四魌再把麻烦带来苦境,若是那样,吾那位朋友必受连累。”
      “嗯。”天舞神司后退,“祝君,武运昌隆。”

      剑之初醒来发现自己不太对,身体明显有伤,但已经没有大碍了,他记得他应该在碎云天河钓鱼,而不是在这个冗挤的、黑暗的、似乎在运行的空间里,他手里有什么,像是一张纸,空间一震,是到地方了。
      还好,平稳着陆。
      剑之初破开空间,喧闹和火光充斥他的视线和耳蜗,他低下头看纸条,脸色变得很难看很难看,是他离开慈光之塔之前最常看见的名单,这种名单是他的暗杀名单,笔触走势都像极了他自己的字迹,纸面上的血迹,怎么看都是他自己的。
      而这里……是四魌界,是慈光之塔。
      他回到了自己逃出来的世界。
      他拼了命舍弃的黑暗追上了他。
      剑之初因恐惧而颤抖,因愤怒而恐惧,他怎么会回到慈光之塔?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宁静,他的新朋友,他的心才静下来……他那样愤怒和恐惧以至于他捏不住纸,纸掉下来,有两张,两张名单,一张写了很多名字,一张写着慕容情,旁边有个小小的标记,是他自己的习惯,那个标记的含义是不确定要不要杀。
      剑之初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一群人和一个人。
      ……他放下剑了。
      为什么要这么逼他?
      人的脚步声渐渐近了,剑之初深吸一口气,再去看那份名单,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看那些名字和标记。他做出了结论:写出这个计划的人是个疯子。
      首先就是弥界主的名字,剑之初把名单扔进火里,十分淡定地迎上自己那位舅舅的目光,问:“弥界主呢?”
      士兵和他的舅舅都往他的身后看,他也回头看,看自己坐的飞行器砸出的建筑废墟和大坑,一个生命都没有了。
      “剑之初!”
      这么气急败坏,弥界主估计死绝了,嗯,省了不少力气。杀手这么想,抬手接住一支飞来的箭簇,精钢凤羽。杀手单手折断,想想,清清嗓子,在自己舅舅的怒视里开口道:“不想吾杀更多就闭嘴。”
      无衣师尹脸上有被反驳的愤怒和被威胁的惶恐,弥界主死了,他一时间藏不住自己的表情,这很正常。
      剑之初说:“吾在威胁汝,要么做慈光之塔新的王,要么吾杀光秀士林贫士林。”
      无衣师尹很少有这么对他藏不住杀气的时候,杀手觉得痛和快。剑之初了解这个舅舅,如果弥界主没有死,无衣师尹是怎么都不会同意的,但是弥界主死了,无衣师尹会思考怎么保住慈光之塔。
      上有诗意天城下有杀戮碎岛,他舅舅不会冒着慈光之塔前有狼后有虎的风险豁出一切杀他。
      无衣师尹很快也会意识到这点,他的脸色阴沉得像是随时会给剑之初一戒尺。“汝!汝为什么要这么做?”
      “弥界主做了什么,舅舅不清楚吗?”
      他杀的那些人,有多少是无衣师尹为弥界主除去的?
      剑之初是被无衣师尹养大的杀手,还没有漫长的时间足够他对自己舅舅的教导进行模糊化处理。
      剑之初并不打算放开剑,他失去过一个真心的朋友了,不能再失去另一个。
      在慈光之塔追杀令首位的武者站在自己母亲和挚友的坟前,七尺之下,埋葬着他的童年和少年,埋葬着他的赤子之心。
      “吾……”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吾回来了。”
      他还是笑了,他记得自己的朋友常劝自己多笑笑的,他记得母亲说过自己笑起来很可爱,但是他太久没笑了,所以有些难看。
      “你们不要……”他还是没有忍不住,抱着墓碑哭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委屈,只想痛快哭一场。
      他只想离开这里好好得过自己的日子,想丢下这些恨,这些仇,去找自己的光,他的少年和童年已经被毁掉了,他不能这么让故去的人还担忧得活着。
      “吾不想再杀人了……”他看着自己的手,看到了洗不掉的血,“母亲,好友,吾不想、不想再杀人了。”
      他向两座墓碑祈求宽恕。
      “可是,吾不能让最后的朋友也因吾而死,你们常常讲要吾放下,吾可否不放下?母亲,好友,吾……求求你们,让吾同你们一起离开吧?等吾完成这件事,带吾走吧?求求你们,带吾走吧?”
      他哭泣着,祈求着。
      “汝,要做什么事?”
      剑之初身后站着一位剑客,月发白衣,周身带雪,腰间一墨剑,眉目冷冽,看向剑之初时目光却有些松动。
      “囚心梦牢侧泉听,回闻涓涓忒流惨。百年窅冥乎一息,永岁秋风飘零见。”剑客握剑,“愚顽剑客,墨剑不好此味。”
      剑之初问:“是无衣师尹让汝来的吗?”
      “殢无伤从不在意他者。”
      “吾不愿在好友及母亲前动手,也另有他事,若办完事情还有命,定然与剑者一决高下。”剑之初拱手,弯腰行礼。
      姿势标准,像极了无衣师尹。
      真心真意,殢无伤的视线移向即鹿的墓碑,道可。
      “多谢。”剑之初迈步,姿态朗朗,毫无反悔的样子。
      像极了剑者极认识的一对兄妹。
      剑之初去了杀戮碎岛,挑剑染红了王树殿的墙壁。
      四魌界有传,慈光之塔的惊叹是比火宅佛狱的异数还要疯的疯子,杀弥界主,逃亡时误入杀戮碎岛王树殿,屠尽长老将军,一剑挑落戢武王的王冠,揭破女儿相,后又杀人许多,被戢武王或天戟刺破心脏。因为国大乱,不可起战,慈光之塔和杀戮碎岛也就只好结盟,戢武王雷厉不输男子,银枪带血,一时杀戮碎岛无人敢缨其锋,恐杀戮碎岛也出来一个“惊叹”。
      火宅佛狱一如往常,资源尚可,也有大好之势。
      “姐姐,”杀戮碎岛公主也是见证当时大乱的一者,嘱咐完侍女王树祭祀事宜,路过王树,见树下一人,身形窈窕且英武,上前问好,让护卫退下,护卫棘岛元别莫有不从,弯腰退到一旁。
      女王看着王树晶叶石花,说:“湘灵,吾听到一个说法。”
      公主有些担忧:“吾也有听到,是外人胡传的,王姐切莫在意。父王,父王不会……”
      “吾问过无衣师尹了,他……”女王动动喉咙,“他承认了。”
      公主面上有错愕。
      “他,他……是来替母亲报仇的,但是他没有杀吾,湘灵,”女王看自己的姊妹,“湘灵,除了那一剑不小心的闪躲,他没有任何敌意。”
      女王的声音有些嘶哑,没有说出那个名字。
      “他甚至很欢喜,他想跟吾说什么,他替吾挡住什岛广诛的暗算,吾却反手一枪……”
      “王姐……”
      “湘灵,他那样开心地望着吾,好像看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女王的眼角颤颤落下一滴泪。
      “吾甚至都没有见过他,没有同他讲过一句话。”
      公主不知道如何安慰。
      “吾都不知道在哪里见过他。”女王的声音在颤抖,为着那男人的熄灭的光,为着那是自己兄弟的人,为着他没有说出口的遗憾和话语,为着他们不知道何时的初遇。
      “吾都不知道在哪里见过他。”
      女王深知这困惑将如那人在或天戟的心头血,伴随自己一生。
      公主忧心极,又不知道如何安慰,犹豫片刻,道:“吾听闻,那个人,是从苦境回来才……”
      女王握住公主的手:“去查,万不可让他成为吾心头挂碍。”
      是的,她必须放下他,她是王,是一个女王,是杀戮碎岛的女王,那么她就必须没有缺点,没有挂怀,即使有,也不能是……是自己父亲的私生子。
      女王闭上眼,那点泪意就被妥帖隐藏了

      六
      剑之初问神明:“吾死了,是一件好事吗?”
      神明说:“汝怎么回来的?”
      剑之初:“连汝也想让吾离开吗?”
      “不,”神明说出自己都惊讶的反驳,“本座只是想知道,汝是怎么回来的?”
      剑之初定定看神明:“汝也觉得吾是多余的吗?”
      神明思考,神明惊讶于自己的思考,神明说:“本座的神殿,若是可以随意出入是会发生大事的,本座上还有个太阳神,被太阳神知道吾这里变成凡人随意来入的,吾会被罚。汝算作例外,但不可以再出现另一个例外。”
      神明惊讶于自己的解释。
      剑之初接受这个解释,说:“吾也不知道,吾只记得自己死了,然后眼前都是光,白茫茫的,光芒退去后吾就在这里了。”
      “这样啊。”
      神明惊讶于自己的相信和隐瞒。
      人类却没有发现神明的惊讶,在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地板上没什么规矩地坐着,神明问他不去仙山吗,人类说暂时不想去。问在这儿呆着会不会给神明添麻烦。
      神明说,随你。便又去捞石头去了。
      剑之初看神明,再看河里的石头,神明让他不要看。
      “为什么?”
      “往常汝头也不会就踏入河中,便不会发现自己的视力在消亡,河里的线和石头,人类看久了就会失去视觉。”
      “哦。”人类转过身去,好久,又回头问神明的名字。
      神明从河中直起身子,琉璃的面容没有动容,道:“寸光。”
      “一寸光阴一寸金吗?”
      “是一寸天光,吾自己取得,没有含义。”
      “汝开心就好。”
      神明看了会儿人类,说:再盯着会瞎掉。
      人类扭头。
      时间的神殿是安静的,没有别的生物的,这样的安静对于神来讲是舒适的刚好的,对于人类来讲则是太过的,剑之初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没有饥饿也没有日升日落。
      他一遍遍回忆过去,惊讶又怀疑自己居然会发生那样的事情,除了他的朋友,那些爱情,那些亲情,真的存在过吗?
      他真的生下过杀死自己的人的孩子吗?他真的那样疯狂过吗?
      他想不明白,在无尽的黑暗里,几乎要将自己都混乱掉。
      神明问他:“还要回溯吗?”
      剑之初一愣,比起回溯的苦痛和失去,他居然更愿意留在这逼疯自己的黑暗里吗?他也在逃避那些没有自己才更好的可能吗?
      剑之初说:“吾有个朋友……”
      神明看着他。
      剑之初:“是吾很好的朋友,吾能救他吗?”
      神明说,随你。
      剑之初先做好计划,然后第二十二次进入命运和时间的河,他走进去,回头看神明,眼睛里有自己都不知道的恐惧和祈求:“吾、吾要是再来的话,寸光神会不喜吗?”
      神明说,吾不在意。
      人类明显松了口气。
      他回过神,就是最好的朋友,很是担忧地看他:“剑之初,你没事吧?”
      “……”他试着说,“吾无碍。”
      好友皱眉:“伯母的事情你不要自责,不是你的错。”
      他回到了母亲葬礼之后,那么……
      剑之初喊好友的名字,年轻人看他,眉眼间是诚挚的担忧。剑之初说:“好友,吾、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多大胆?”
      剑之初露出他这个年纪除了苦大仇深之外绝对不会露出的表情:“很大胆。”
      “……”少年人犹豫片刻,咬牙,“我没父没母就你这个苦逼朋友了,你难得有自己的想法。干!舍命陪你!”
      剑之初又笑了,拍他的肩膀:“好友。”
      一时有言,慈光之塔的惊叹因生母之死入魔,先杀弥界主,逼迫雅狄王迎娶其母,杀戮碎岛大王子震怒,于婆罗堑取约斗,被挑破女儿身不堪欺辱,取其首级,雅狄王大伤,不久亡,亡去前灭杀戮碎岛王树殿。无衣师尹代慈光之塔前来吊唁,身旁一男子,是剑之初旧友。
      苦境时有传说,有一魔城,受外境人驱使杀一异教。然细细精察,不知真假。

      七
      神明不理解:“汝本可以活下来,苍老而亡,也可以好好与她结连理。”
      神明困惑于自己的困惑。
      剑之初摇头,说:“我是没有资格与戢武王结连理的,她是女王,我是雅狄王的私生子,若是不知道我还敢吐露心意,可我知道……我就不能拉她下水,雅狄王是混蛋,她不是,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杀了汝。”
      “我也给雅狄王下了毒啊,我为母报仇,她为父报仇,这很公平。”
      他眼底没有一点光,“我的朋友都有了好归处,他本来就不该……舅舅也终于会真心实意跟我说话了,母亲嫁给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而我,我,我并不应该存在于那样的欣喜里。”
      神明居高临下看抱着腿的人类,好久,蹲下身子,问要不要喝酒。
      人类很惊讶。
      神明给了他一个无人拜访的时间里的一座山,他想回来的时候就可以回来了,人类在山里不知道烂醉多少时日,醉醺醺问神明能不能让他去看看他的母亲。
      “吾想要陪在母亲身边。每过三天,吾就再回来这里进行回溯,可以吗?”
      “……可以。”
      人类的承受是有极限的,多次的回溯和神殿会把人类扭曲掉,剑之初已经疯掉了。他已经不想再去挽回了。
      二十三……
      二十四……
      二十五……
      二十六……
      ……
      一千三百六十二,剑之初去找了雅狄王,不知道谈了什么,第二天就没有剑之初了,而杀戮之岛雅狄王以联姻的名义迎娶了慈光之塔无衣师尹之妹即鹿。
      剑之初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男人可以杀掉自己,母亲知道自己爱上的实杀死她儿子的凶手吗?
      他想不明白。
      “他对母亲好吗?”人类问神明。
      神明坐在人类旁边,说:“吾无法定义人类的好,是汝母亲的那个女人常常哭泣。”
      他是雅狄王,是杀戮碎岛的王,是战士,他先是杀戮碎岛的王,是杀戮碎岛王树的子嗣,是杀戮碎岛王嗣的父亲,最后才是一个女人的丈夫,他是杀戮碎岛生养的男人
      这是责任,也是无奈。
      “他对母亲并不好,那……那玉、戢武王最后做了女王了吗?”
      “没有,那个人类隐藏了一生,至死也无人发现。”
      剑之初沉默好久,问神明:“我真的爱她吗?”
      神明说:“本座不会定义人类的爱。”
      剑之初问神明:“我……真的被爱过吗?”
      神明沉吟,说:“汝的母亲。”
      人类的眼睛亮起来,握住神明的手,说:“我想继续陪母亲。”
      神明说,随你。

      “吾有时候会想,若是没有这个孩子,吾兴许就不会这么固执抓着一个念想了。”
      “那孩子并不是什么爱的结晶,他只是一个男人留给我妹妹的他的胜利品。”
      “汝若是不存在,即鹿可还会悲伤?”
      “你好,是师尹让我来的,我们做朋友吧?”

      八
      剑之初问他会怎么样。
      “本座不知道,”神明说,“从未有人一直放弃到连自己的出生都放弃掉。”
      剑之初问:“我会彻底消失掉吗?”
      “……本座不知道。”
      剑之初就要走进去。
      “剑之初!”神明喊他。
      剑之初回头。
      神明说:“若是无处可去……可以回来这里。”
      “嗯?你?”剑之初很困惑,“你并不需要我。”
      “本座缺人手,”神明说着谎话,“吾要重新挖河沟,需要人手。”
      剑之初松了口气,微微笑,苍白未到唇角,就飞作月光。人类说:“寸光,谢谢。如果我真的无处可去,就拜托你收留我了。”
      “……嗯。”

      即鹿的胎儿刚成形就流产了,对身体损伤不是很大,慢慢养就好。无衣师尹抱着伤心的小妹,没有出言安慰,只轻轻拍她的背。
      她会过去的,他的妹妹不是什么过不了夏天的话,他的妹妹是一把剑,柔情也好,绕指也罢,只要没有拖累,日子一长,她斩断一切重新开始的心就会有了。
      只要他的妹妹还在,就好。其他的可以慢慢讲,他的妹妹还在就好。
      长兄抱着自己的小妹,抱着自己独一无二的宝贝,如此想。

      九
      他给自己取名字叫淇奥,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两个字取自槐生淇奥,他没有过去,会问她自己的过去,问不到也不生气也不追问。
      “这里是遇到吾之前的淇奥,去找伊,拖延两个时辰。”神明想确认一件事情,神明曾经为太阳神创造了一个牵制弃天帝的造物,造物与弃天帝创造了一个东西,让这个东西去确认,比神明自己取确认安全很多。
      这个东西就去了,去找到进入时间神殿的剑之初,阻拦他两个时辰,两个时辰,怎么都够缝隙离开了。
      如果东西成功了,将时间线送到正轨,那么等到太阳神没有威胁了,神明就可以剪下淇奥的时间并毁灭,就不会再有淇奥了。
      我这是做什么呢?神明这么问自己,明知道是太阳神的陷阱还要跳进去。
      这是不可以的,这是不可以的。神明这么对自己讲,我是掌管时间和命运的神,我是绝对不可以有私情和弱点的。
      “寸光。”人类喊神明,“这里面有吾的命运吗?”
      神明终于回答他了:“有。”
      人类听到回答,愣住了。
      神明说:“汝去送朱武去仙山吧。”
      人类就去了,银鍠朱武看见他,神色复杂。
      人类的脸色很苍白,他说:“她不要我了。”
      银鍠朱武说不一定,要不你指个路,我自己去,你回去吧。
      淇奥将他送到轮回旁就走了,银鍠朱武自己问看门的一只鬼,问怎么走,终于到了仙山,看到了自己的妻子与朋友,银鍠朱武就很开心。
      在仙山熟悉之后,银鍠朱武听人说四魌界的剑之初常常有记忆混乱和无端昏迷的病症,但是后来好了,与他的妻子过着相敬如宾的生活。
      他曾经与剑之初路过,他不动声色,剑之初却拦住他,问:“这位武者,吾是否认识汝?”
      “不,吾等从未相识。”银鍠朱武说,“从未相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般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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