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番外》再暖

2、你有私房钱吗？

　　「器府赛神会，褚某静候公子。」
　　付池风看了良久。

　　一晃，付池风在篁仙村快得道成仙了。

　　“是谁？”
　　邵池本生穿门而入，对面落座。

　　见信，邵池本生淡淡：“褚状查到了。”
　　褚状，衾府醉花楼原先的主人，原主少年时未曾谋面的笔友。
　　付池风在衾府期间常被褚状照顾。
　　邵池本生没再细究，从袖中掏出一枝春意，递到付池风鼻端，道：“不想去就不去。”
　　他说的极随和。
　　付池风将信扔进炭火盆中：“故友相邀，定设大宴，不能浪费。”
　　他接住了褚状两次递的刀，在原主面前，他小事不能怂。
　　对面轻笑，沉声“嗯”是。
　　片刻，邵池本生又问：“苏如召到哪了？”

　　付池风嘬了口茶，欲言又止。
　　“怎么，他不来了？”邵池本生拨着枝上细碎花苞，香蕊落到红木桌案，宛若光尘，他眉眼未抬，语气颇显挑衅。
　　付池风压了良久，问道：“三年了，你是不是忘了某个人？”
　　“嗯，褚状是我的一笔财产，忘加了。”
　　原主也很关注付池风对他“财产”的态度。
　　付池风打算嘬口茶咽回去，结果手指僵了一下，打了个盏。邵池本生魂识猛地入相，正襟危坐。
　　婢女闻声问：“公子。”
　　“我是你的主上。”
　　枝条抛入火盆。

　　邵池本生的剑指着自己胸口，问婢女：“簇，我这里住了人，我将他剖出来赠你如何？”

　　赠品付池风正对剑尖，无语翻白眼。

　　簇也很懵。
　　邵池本生一本正经，追问：“簇，这人承诺你当他左膀右臂，你心不悦他？”

　　簇叩首：“婢子对公子从无非分之想。”

　　剑尖挑起女子的面容，主仆十年相伴再见是茫然。
　　邵池本生问：“你从前只喊我少主，如今口口声声全是公子，喊的哪位公子？”

　　“主上要隐姓埋名。”簇回道。
　　“是我主动要求。”付池风举手应下了。

　　邵池本生抚上胸口的手掌骤然攥紧。
　　付池风心脏猛地窒息，仿佛心跳正握在别人手里，疼得他跪地洒泪。
　　滚烫泪滴落到邵池本生的手背，他张开手指，抹去眼角的泪痕，笑了：“你没有最好。因为我有，我信任的人惦记我的人，我会非常不悦。”

　　冷漠虚假的笑散了，付池风迅速俯身扶人，侧脸捂着眼睛，哑声道：“簇，我有点上头，你让人找个大夫。”

　　被踹出本体的魂影若无其事坐回桌边，继续看表演。

　　付池风手中长剑直指自己胸口，问：“她跟着你从又卑谷到衾府再到如今，不值一个尊重吗？”

　　“值。你刚才提醒我，我想了一下，果然想到一个，又想到第二个、第三个……我忘了不少人，之前是我疏忽，以后多加用心。”

　　付池风心说，你是此地无银，我问的那个，你压根没想提。
　　他忽然问：“你有私房钱吗？”
　　他不是心血来潮，照原主的人设，还有那句“你……继续”，付池风越想越焦心，原主的烂桃花可能不只他之前遇到的那几个。

　　适时侍卫回禀：“公子，主上到了。”

　　*

　　衾府现任主上苏如召，是付池风的直属老大。
　　三年前付池风遭遇刺杀，苏如召将命悬一线的付池风藏到篁仙村保养。
　　每回苏如召来篁仙村看付池风可算大费周折，为甩开九府暗探，其中又是一番斗智斗勇，迟几日是常事。
　　这次用时偏长。

　　一张饭桌，摆满珍馐，明面坐了两个活人，赠一个魂。
　　付池风看向两边，只能他动手：“苏如召，吃块排骨。”
　　他也给自己夹了一块。
　　半晌，苏如召没动筷。
　　付池风跟苏如召待了近一年，不记得苏如召有忌口。于是他倒了杯酒，客气道：“苏如召，我敬你。”
　　风雨无阻，千里迢迢，付池风对苏如召总之带着几分不同的情感。
　　苏如召抬手挡住付池风的酒，问了个遭雷劈的问题：“池风，你怎么不喊我夫君了？”

　　“我年少不懂事，主上——”
　　不等付池风解释清楚，苏如召连喝两杯接风酒。
　　一时没人再开口，付池风盯着面前的虾，冷不防，少了一只。
　　付池风惊了，无法理解地看两爪剥虾的原主，心道：你吃什么！
　　原主又拿了一只：你不吃，我只能替自己吃。
　　三年没认真吃过饭的原主一点不饿着自己。他能不能别搁一个盘里拿。

　　“池风。”

　　付池风转过脸，不知道苏如召注意他多久，顺势捡了只他认识的蟹，道：“这个蟹是我亲自捞的。”
　　空气静止，苏如召面上难以言喻。
　　邵池本生视线盯着蟹转到了对面，没吭声，伸出去的爪子这回抓了春卷。
　　“笑什么？我代表的是你的身份，你就是这么骗我的。”
　　原主时常出走几天数月，昨日刚回来，提着螃蟹向他邀功。
　　“我没骗你。”邵池本生慢条斯理，“不过，池风，你知道海边离着篁仙村有五千里路吗？”
　　付池风面不改色：“我亲自从冰块捞到缸里，那个蟹螯是我断的！”
　　闻言，苏如召敛回眸光开蟹壳，漫不经心地应道：“断的干脆。”
　　耳边猛地清静了，付池风没回头，他总觉得苏如召刚才点了旁边嚼笋的那位。
　　片刻，苏如召将蟹肉还了回来，言归正传：“醉花楼刺杀的主谋有眉目了。”
　　“你应该认识。”苏如召蹙眉想了想，“也不一定。器府承王孟逍。”
　　付池风端着虾盘放到原主面前：好好想。
　　“没胃口。”邵池本生表示他不认识。
　　苏如召像是故意接了茬：“他之前在炔翎台住过一段时间，名册上没有记载，只知他姓庄。”
　　筷箸“铛”地碰响空盘，付池风看向消失的蟹肉。
　　不是没胃口吗？

　　*

　　付池风饿到半夜，被隔壁的动静震下了榻。

　　眼前画面如临其境：

　　付池风仰面朝上，眉目弯翘，一边手指抚着苏如召后颈，看着上方的人慢慢哄道：“夫君，你打算怎么替我报仇？”

　　……非常饿。
　　这人不是他。
　　付池风回神看清自己，原主趁他醉酒直接将他请了出来。

　　此刻，某人察觉出反常，随即重重一臂将苏如召掴下榻。

　　转瞬，惊慌失措的面容变得可怜无助，神色扭曲。付池风猛地出现在刚刚看到的情境之中，手臂疼得他眼泪夺眶而出。

　　苏如召回榻，将人揽到怀中，大手捧着付池风的脸细看，付池风一副小兽委屈状，十分可怜。苏如召俯首凑上去，只见付池风眸中顷刻闪过咬牙切齿的凶狠。

　　瓷枕砸在苏如召不远处，邵池本生一脸无辜，表示他不小心。
　　苏如召正欲看，付池风颤颤抖抖举爪。

　　苏如召愣是笑了，大手夹着一会儿凶一会儿傻的人。付池风眼角瞥着苏如召背后的原主，小手乱摆，似在怒吼：我跟你没完。

　　付池风手臂护住苏如召，紧接着房间拆卸了三扇门窗。
　　“池风，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人吗？”苏如召看向地上的瓷枕，讳莫如深。

　　付池风撤手，他又认真地问：“我作吗？”
　　苏如召没想到他如此直接，不过付池风常问些让人措手不及的问题，苏如召淡定回道：“不作，这叫天性未泯。”

　　破了口的窗子飞进几个攥得结实的雪球，正中苏如召的侧脸，雪大半落入他的领口。

　　付池风慌忙跳下地，正面对着窗口冷风。

　　原主这脾气搁到穿书文里，就是没观众缘为主角提供身份的倒霉背景板，作者一笔带过，无人问津。

　　寒风凛冽，苏如召从背后用被子拥住他，怒喊近卫。
　　手掌抚在付池风头顶，笑了声：“池风，你长……高了。”
　　付池风没回应，补全停顿的半句，其实：你长大了。
　　有些他要放手。

　　廊下守夜值班的近卫宛若石雕，看着房间眨眼拆得只剩框架，动静不小，也不敢轻举妄动闯入询问，随后雪球自墙上密密麻麻地砸下来，苏如召带的近卫长吩咐下属将不安分的生人拎走。听到房内喊声，近卫着急忙慌进门，不料墙上雪球越发气急败坏，砸的近卫一会儿就成了雪人，质问墙外：“抓到人了吗？”

　　“没有，没人。”外面的人回道。

　　近卫顶着阴风强闯进门，脚下一溜儿，摔得四脚朝天。

　　内外乱成一团，还睡什么睡？

　　次日。

　　“砰”的一记暴书。

　　书瞬间不知所踪。

　　“苏如召不打算让你回衾府？”
　　邵池本生坐到对面，趴到桌案上，下颌垫着交叠的胳膊，目光殷殷地问对方。
　　“苏如召要娶妻了，你不能再掺和。”

　　付池风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让他跟陆行倾过过招，看谁能赢。

　　“你让苏如召帮你报什么仇？”付池风想到邵池本生的只言片语，不合常理，其中似乎另有隐情。

　　“你梦魇听错了。”
　　有时候，付池风觉得原主不讨厌他。

　　于是，付池风回报道：“苏如召大婚，我要准备份贺礼，顺便看看那位承王是不是熟人。”

　　*

　　五日后。

　　眼前空间一片混沌。

　　付池风失去意识前，他们刚离开篁仙村不久，便遭遇追杀，生死攸关之际，原主夺了身体主动权。

　　原本付池风打算看热闹，被一股力量拉扯进来。

　　“咻——咻——咻——”，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尖细。

　　付池风后背发凉，汗毛直竖，紧接着心跳加速。

　　冷不防，周遭亮起了光源，无数屏幕陆续开机，电子音振聋发聩地播报：“各频道系统请及时消音。穿书系统第1096次调试，再次尝试连接古代耽美频道《阴鸷小作精和他的护崽忠犬攻》的穿书用户。”

　　阴鸷小作精？护崽忠犬攻？这题目看得付池风有种相识已久的归属感。

　　他不是穿越，他是穿书！

　　付池风泪奔了，他在这个穿书世界摸爬滚打十年，终于，他终于找到系统群了！

　　电子音甜美地提醒：古代耽美文《阴鸷小作精和他的护崽忠犬攻》的穿书系统，请继续搭线主角，加油啊。

　　付池风既是看客又是待挑的咸鱼，满心期待地等着被系统认领捡走，从此实现魂身自由。

　　比付池风更崩溃的是一个拉扯着哭腔，有气无力、小心翼翼、压抑着崩溃、逐渐癫狂的招魂声音：“宿主，少主，我的老板～～～，你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啊！！！”

　　系统空间无限回音。

　　系统屏小声私语：

　　“三年了，宿主还没找到！”

　　“这本文完结了吗？”

　　“未签约，仍在连载中。”

　　“会不会注销账号？”

　　“要是注销账号，查无此文，系统也能解脱了。”

　　“我看过，作者还在评论区留言，非常执着地要完结。”

　　瞬间一片“太惨了”的感叹声淹没系统的嚎。

　　付池风捂着耳朵，走到《阴鸷小作精和他的护崽忠犬攻》专属系统屏前，虽然不知道他喊的是不是自己，但他拍了拍屏幕，表示尽管无人，还有个活魂，自告奋勇道：“我在。”

　　付池风这个无主游魂趁机找个兼职不过分吧，赚钱交房租，最好能保障五险一金，升职加薪，早日买到自己的大别墅。总之，两魂一体不是长久之计。

　　他在穿书系统群，相当于到了房地产开发商总部，不信找不到条件优越的一手潜力股豪宅。

　　系统空间的系统皆是屏幕一抖，惊悚地沉默，纷纷作鸟兽状散开了，刚才竟然没发现他。

　　不敢置信的穿书系统开启全部空间检测，看着信息回馈发出了顶翻天灵盖的夹子音：“检测到一个……bug魂。”

　　“bug……魂，是什么身份？”

　　小系统眨着懵懂的蓝屏打量付池风。

　　穿书系统当场参照实物科普：“穿书系统中没被系统记录到的遗漏用户。”

　　“先生，您尊姓大名，哪本穿书文系统将您揪进来的。”

　　“哪本穿书文，我也不知道文名，能在文库关键词检索吗？”付池风快速收集他在原文的有用信息，比如可能的主角。

　　系统屏再次开始探讨：

　　“果然是bug。会不会出自注销ID文章，或者被锁文了？”

　　“小仔，你看看，要是你文里的bug人物，可以绑定系统，就能跟主角联络上了。”

　　系统小仔愣了愣，一下子止住嚎叫，抽噎着凑近转三圈，将付池风的身份信息一通扫描，屏幕如范进中举般激动冒光，弹出付池风的户籍地：连接成功，用户是《阴鸷小作精和他的护崽忠犬攻》的宿主。

　　系统“啪”地跪地，猛磕脑门，声嘶力竭地哭喊：“宿主，感谢你大恩大德。”

　　付池风不遑多让，跟着系统跪地对拜：“我谢谢你，总算找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