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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百感交集的闭幕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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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枣庄市十运会举行闭幕式,Y君和我都参加了。
其实,从道理上讲他是完全没必要参加这种基本上属于凑热闹性质的集体活动的,但他到底还是选择参加了。
我当然知道他这全都是因为我,他希望和我一起进退,或者是打心眼里就愿意将美好而舒缓的秋日时光共同消耗在我们都认可的大小事情上。
不消多说,他的此番举动颇有些“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的意味。
在整个喜庆热烈的喜庆热烈的活动中,从头至尾我差不多都是和刘艳牵着手一起行动的,只要是条件允许,只要是有机会,而且刘艳同学也非常愿意配合我的合理举动,显得我们俩的关系可好了,好像比亲姐妹还要亲上几分呢。
这就把Y君给气坏了,当然也给急坏了,因为他太想把自己换成刘艳了,他的那个小心思我猜也能猜得出来。
可是,他的这个意念绝对绝属于一等一的痴心妄想,连一点实现的可能性都没有。
他要想取代像春天的燕子一样活泼好动的人见人爱的刘艳同学,长时间地密不可分地牵着我的小手,其中的难度绝对不亚于一个月薪3000的人想要凭借自己的经济条件和身体能力去登顶珠峰。
哦,算了吧,他充其量也就是想想吧。
因为我有刘艳相伴,所以我才能够肆无忌惮地不搭理他。
“我的天呢,我看你们俩都快成同性恋了。”等到活动快要散场的时候他老人家终于找了个机会对我和刘艳说道,看那个意思好像有多么坦荡和豪放一样,而实际上他早就忍不住要对我进行腹诽了。
毫无疑问,他只是把肚子里憋着的话说出了百分之一。
“哈哈,剩下的话对我来说别管好听不好听,有没有意思,煽情不煽情,就让它们全都烂在他的肚子里吧。”我随即暗自窃喜道,就差直接摇头晃脑和当众拍手称快了,真的,我就乐意看到他看我特别不顺眼,但是又不能奈我何的窘迫和着急样子了。
顺便说一句,在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地方特色浓郁的闭幕式上我也看见孙露颖和秦亚娟了,她们两个人是并排坐在一起的,离我所在的位置并不远,而且她们俩抽空还冲我和刘艳摆了摆手呢。
由于孙和秦的赫然出现,更加坚定了我和刘要紧密地交织在一起的信念和决心。
我就好像在全力以赴地参加意义极其重大的某种比赛一样,非要用我和刘这一对将孙和秦那一对比下去不可,对于最终的胜利我是志在必得,绝不允许失败的帽子戴在我的头上。
我不能只是通过明确而直接的肢体语言,将我和刘艳的亲密关系轰轰烈烈地呈现在他的面前,让他抑制不住地激动万分,让他没边没沿地胡思乱想,让他不得不暗自嫉妒,又不得不偷偷地羡慕,我还要通过时轻时重地扯袖子、时远时近地咬耳朵、左右摇头、东西防备、两眼有针对性地扫视一下周围的情况、忽冷忽热地呵呵大笑几声等灵活多样的新鲜形式,让他开动全部的想象力,使劲猜测我和刘艳都说了些什么贴己的话,还有我们俩到底是不是提到他的事情了。
所以,我必须要不停地和刘艳说话,说什么都行。
有一阵子刘艳给我讲了一个小故事,是关于她婶子的,我也装模作样地跟着插了几句话在里面。
“俺婶子怀孕生孩子的时候,”她兴致勃勃地向我说道,心里肯定不像我这样想的全是实际上离我并不遥远的Y君,因为她是一个相当阳光和正派的好姑娘,不像我心思这么多,想的事情又比较杂,“先是在一个小一点的医院待产的,然后她就觉得肚子疼,而且疼得特别厉害,浑身上下都是豆大的汗珠,嘴里不停地叫喊。”
“当时医生和护士围着她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办。”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家里人就用地排车把俺婶子送到另外一家大一点的医院了。”
“等到了那里之后,人家医生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然后给产妇下了一根导尿管,俺婶子‘哗啦’尿了好大一袋子尿之后,就什么事都没有来,紧接着她就躺在床上‘呼呼’地睡着了。”
刘艳后来又生动异常地说道:
“当时俺妈也跟着去了,所以她知道整个过程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都是她后来告诉我的。”
“俺妈当时还对着医生和护士说,你看看她,睡得还怪香唻——”
“所以说,生孩子还是得去大一点的医院。”我非常热心地替刘艳总结道,我想她是不会介意我如此直接地介入她的话题的。
“就是啊,谁说不是呢?”刘艳立马瞪大眼睛对我咋呼道,就好像当时处在严重困境中的产妇是她本人一样,尽管她现在还只是一个黄花大闺女,离亲自生孩子还远着呢,“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啊,当时要不是及时转院了,说不定后边会出现什么大问题呢,毕竟一个大活人被尿憋着的滋味可不好受,谁知道憋时间长了会出现什么严重的后果呀,对吧?”
“哎呀,这个事我想想就觉得特别可怕,真的。”她随后又颇为严肃地撇嘴说道,弄得我都非常清晰地感觉到小肚子一阵阵发紧,似乎一股子不可阻挡的浓浓尿意已然排山倒海地驾临了。
“嗯,确实挺可怕的。”我也叫我严肃地附和道。
“后来的医生还说,多简单的事啊,插个导尿管就完了,是个护士都会操作,那个医院的人愣是什么都不懂,哎呀,这个业务不精看起来在关键时刻可真是能要人的命啊。”刘艳又神情颇为凝滞地学着她妈妈当时告诉她这件事情时的样子说道,此话让我深深地感觉到当医生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弄不好就会沾上鲜活的人命,所以曾仕强老先生才会说,有些医生老了之后真该去寺庙敲木鱼忏悔的。
就在我和刘艳自由自在地有说有笑的许多空隙里,我趁机看了好几眼Y君,或者是明目张胆地看,或者是斜着眼偷偷地观察,或者是漫不经心地随便投射过去几道迷离的目光,我就是要仔仔细细地瞧一瞧他在眼睁睁地看着我和刘艳疯狂地聊天的时候,脸上所呈现出来的都是什么样的搞笑表情,以及这种应该是非常独特的表情又应该是由什么样的特殊心情所引起的,还有就是接下来他可能会有什么样的可笑举动,如果要再进一步延伸和拓展的话,那就是这种可笑举动一旦发生之后又会对我产生什么样的实质性影响。
在和女同事兼闺蜜刘艳在人员比较密集的环境十分友好的公共场所畅所欲言的同时,我心里还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一件事情呢,那就是Y君曾经给我讲过的一个小故事,碰巧也是和生孩子有关的,所以我很自然地就想到它了。
说是有一位亿万富豪的儿媳妇生孩子,不幸碰到了棘手的难产,然后主刀医生就去请示这位所谓的大人物,到了必要的时刻究竟是保大人还是保婴儿。
结果那位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在略微地沉思了片刻之后,阴沉沉地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两个声音并不是太洪亮的字:“都保!”
随后那个可怜巴巴的医生就下去忙活了,再也没敢多说什么。万幸的是后来的结果还算不错,产妇和婴儿都完美地保住了。
当时我听完这个故事之后简直惊呆了,全身所有的细胞都像获得了重生一样,我做梦也没想到人世间居然还能有这种霸道和离奇的答案。
唉,对此我真是彻底无言以对了,在Y君面前很长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看来贫穷不光限制了我迈向外部世界的脚步,还实实在在地阻碍了我开发自己想象力的诸多努力。
我后来也想了,人心岂能随便揣度人心啊?
在闭幕式结束以后有一段不长不短的自由活动的时间,大家闲来无事就都在体育馆南边的一大片空地上驻足游玩,非常惬意而松散地逗留了好大一阵子。
在这段时间里Y君和我之间始终隔着几个人,他既不大大方方地接近我,以便和我尽情地说笑或闲谈,也不在一气之下远离我,让我怎么都找寻不见他,他也好落得个眼不见心不烦,他就像月球始终围着地球在规规矩矩地转圈一样,一直和我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一直以来发生在单位工作群里的一些比较好玩的情况。
这当然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拿不上台面的小事,不过对我而言却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如果某一个通知要求大家都必须在群里及时回复的话,那么等他正常说完“收到”以后我有时候就会紧跟在后边说一声“收到”,这个时候我的心情通常都是非常愉悦和轻松的,就好像在现实中排队时我真就特别幸运地排在他后边一样,因为我终于有机会想怎么看他就怎么看他了,尽管我看到的可能只是他的后脑勺、后背、后腰、后腿和脚后跟。
想想看,单位里那么多人,男女老少一大群,我居然神乎其神地紧挨着他,中间什么也没有,没有任何第三张插足,这是一件多么单纯而幸福的事情啊,更何况它又是以自然而然的形态和面目出现的。
然而更多的时候我会故意让我的回复和他的回复间隔那么几个人,以免自己做得太过明显和招摇了,从而被心思细密的人发现其中的猫腻,并进而猜透我和他之间的特殊关系,尽管事实上我的举动里什么猫腻也没有,我们之间什么特殊的关系也不存在。
在有意识地让我们两个人的“收到”回复保持一定的间隔这种颇有趣味的操作顺利地运行了有那么一段时间之后,我又会乐滋滋地找个恰当的机会抢在他的后边回复一句完美无瑕的天衣无缝的“收到”,这种情况下我就好像一个拼命奋斗在高三的学生终于能够有机会休息半天了一样,简直开心得不要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