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君，请接受我纸做的青春》常山渐青

125、伴娘的照片

　　就在我们6位可爱活泼的个头和容貌也都差不多的统一穿着粉黄色月季花一样连衣裙的伴娘，和穿着一袭拖地洁白婚纱的新娘，像7位小仙女一样一起欢快无比地玩着各种各样的极为流行的“非常6+1”游戏的时候，我抽空看了一眼手机里的微信页面，赫然发现Y君给我发信息了，在这样大喜的日子里他没有忘记我，他向我提出了一个我其实也很好完成的要求，那就是随手拍几张婚礼现场的照片给他，他也好跟着欣赏欣赏这场传说中的豪华婚礼。
　　其实根本不用他老人家开口说什么，我也会随手拍下很多婚礼照片的，毕竟这绝对是一场非常值得我回忆和纪念的非同一般的婚礼，我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问我要照片，因为正常情况下他是没有任何理由向我提这个非分要求的，我觉得这是一种非常没有礼貌和严重缺乏自知之明的出格做法。原因当然也很简单了，人家孙露颖的婚礼办得怎么样又和他这样一个标准的外人有什么关系呀？说到底他又有什么资格隔着十万八千里远多距离，非要厚着脸皮通过我的关系看人家婚礼现场的照片呀？我想，是个人都会这样认为的。
　　难道他对人家孙露颖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如果有的话，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如果有的话，那他和周坤还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当然，最要紧的是伴娘的照片。”他在微信里如此解释道，或者我也可以将此理解成一种特别郑重的叮嘱。他显然是有意识地露出了一大截灰褐色的狐狸尾巴让我观看，同时并不介意我怎么看待此事，怎么据此来进一步想象和描画他这个人，他以为他和我有这个来往，有这种交情，有这份默契。
　　嗨，我就知道他脑子里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他绕来绕去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感情他就是为了这个呀，真是叫我感觉又好气又好笑又无奈，这算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求啊？真是的，亏他想得出来！
　　难道平时他还没看够我吗？
　　难道我平时是戴着厚厚的面纱上班的吗？
　　难道我平时不允许他看我的脸和身材吗？
　　太过分了，他这简直是得寸进尺，得陇望蜀，贪得无厌！
　　然而，无论如何，我还是得全力以赴地尽可能快地满足他的这个在一般都旁人看来铁定是非常不合理要求，让他早一秒钟，然后再早一秒钟看到关于伴娘们的最漂亮、最清晰、最新鲜的照片。当然了，最为关键是照片里必须得有我的光彩形象，甚至是只有我一个人的光彩形象，否则的话就没必要给他传递这些现在还未出炉的照片了。
　　可是，等等，必须得十分认真地十分耐心地等一等，绝对不能让他那么快就得到他想要的那种靓丽无比的照片。我认为至少也要拖到下午的某个恰当的时刻才行，两三点钟或者三四点钟，甚至是五六点钟也许效果会更好一些。而且，同样至关重要的是我也绝对不能一下子发给他那么多张照片，从而让他有精心对比、鉴别和出于某种我不完全知晓的特殊目的进行挑选的时机，无论他怎么特别要求都是坚决不可以。嗯，我想最多给他两张就够了，多一张也不可以，如果只是两张的话，他可以果断地去掉一张相对来讲不好看的，留下另外一张最好看的。然后，然后他就可以对着那张好看的尽情地看了。
　　嗯，有趣的主意就这么嬉笑着打定了，而且以后绝不变更，我一向是说话算数的，无论他接下来要和我说什么话，或者又趁机提出什么其他的更加不合理的要求，我都会坚持既定的意见和主张。
　　就在孙露颖用戴着精致钻戒的芊芊玉手握着黑色的话筒，倾情演唱那两首事前她精心挑选的歌曲的时候我还胡乱地想着呢，要是在这个群情激奋、热闹非凡、千人万眼都盯着新娘子猛看的关键时刻，有一位满面哀容的同样也穿着一袭拖地白色婚纱的姑娘，突然从人群中快步跑过来并迅速地登上舞台的中央，冷漠而严肃地从新娘手里夺过那个黑色的话筒，然后如泣如诉地唱起《一开始说陪你到老的人现在他还在吗》这首歌，那么将会是怎样一种尴尬至极的荒诞不经的百年不遇的场面啊。不妨大胆地假设一下，如果真有这种意外情况发生的话，那么就算新娘子平日里的性格再沉稳，脾气再柔和，胸怀再宽宏，恐怕一时间也接受不了这样的公然挑衅。
　　其实这首由高夫作词、作曲，于洋演唱的歌曲，最为精彩的部分也就是这样几句话：“一开始说陪你到老的人现在他还在吗？是不是承诺总经不起风吹雨打，所以你才转身退下？”当然还有后面这段叠句：“一开始说陪你到老的人现在他还在吗？是不是身边已有了现在的她，对她说了同样的话？”至于其他的话嘛，也就无所谓了，因为它使用了过多的押韵，这些完全不必要的押韵一再低破坏了这首歌原本具有的高雅意境，使它彻底沦为了二流街头歌曲。犯类似毛病的还有那首由王琪作词、作曲并演唱的歌曲《送亲》，也是把押韵用到了泛滥成灾的可怕地步。
　　相比较而言他演唱的《可可托海的牧羊人》就比较漂亮和动人了。它具有非常浓郁的生活气息和泥土芳香，呈现的是老百姓最普通、平凡、日常的生活范式和劳动场景，表达的是老百姓最本真、质朴、纯粹的情感叙事和内心独白，流淌的是老百姓最感同身受、喜闻乐见、容易接受的诗意语言和音乐旋律。同时它也唱出了现实生活中人们心灵深处和灵魂高处对纯真爱情的追寻、怀想和感悟。它用凄婉唯美的音乐旋律抒发了歌者心中那与天不老的痴情爱意和眷恋思念。
　　虽说从我也知之甚少的艺术价值和美学意义方面来说《可可托海的牧羊人》恐怕比《一开始说陪你到老的人现在他还在吗》和《送亲》要强上好几倍，可是与有着“西北民歌之父”和“西部歌王”称号的王洛宾先生改编的《达坂城的姑娘》，以及由其倾情创作的《在那遥远的地方》之类的歌曲相比，它还是有着不容否认的较大差距的，甚至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上，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
　　若是再延伸下去的话，那就是三毛和王洛宾的爱情故事了。
　　好了，应该就此止住，也必须要打住，我不能再任着自己的性子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下去了，尽管我平日里也非常喜欢幻想，并把这种行为当做一种极好的休憩方式。此时，用句在过去的小学生作文里经常会出现的时髦句子来说一下我现在的状态吧，那就是“我思绪的野马也不知道究竟跑到哪里去了”，真的。现在，我必须得狠下心来将这匹已然脱缰了多时的野马再重新拽回来，让它像从前一样极为驯服地呆在我的身边，供我随时抚慰和驱使，毕竟婚礼现场的声、光、电和人、事、物都在不断地刺激着我的所有感官，我不可能完全忽视掉这周遭的一切，一味地去做我的白日梦。
　　哦，我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或者，我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另外，在这样重大的场合，我怎么能不有所感慨呢？
　　我是不是莫名其妙地在替那位潇洒的新郎官担心，担心会有那么一位胸中怀有诸多委屈、遗憾、愤怒、幽怨的姑娘，像从天而降一般冲开拥挤的人群，大步跑过来然后当众含泪演唱那首以悲伤和哀婉为基调的歌曲，《一开始说陪你到老的人现在他还在吗》？
　　我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难道是他和她的爱情还不够完美吗？
　　完美，太完美了，简直是完美无瑕，无可挑剔！
　　可是，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万事万物，总得有点问题才可以吧？
　　绞尽脑汁，思来想去，大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终于磕磕绊绊地找到了一个勉强可以作为答案的答案，那就是他和她的爱情是完全躺在极为充裕的物质基础之上形成的，或者说是从一开始就附加了太多太多物质的东西，好像唯独“爱情”这头小野兽或者这个小天使没有充分地发育成熟并在接下来的过程中施展拳脚，有所作为。更直白一点说，那就是，一帆风顺的毫无波澜的爱情恐怕不是真正的爱情，也不是鲜活的爱情，更不可能是永恒而持久的爱情。
　　当我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猛然想到这一点时，我直接惊呆了，同时也被吓傻了。应该说有个迫在眉睫的不容忽视和隐藏的问题必须得揪出来并好好地想一想它，那就是我的思维怎么会这么古怪呢？还有，我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古怪的呢？我难道不应该一心一意地把我这位闺蜜以后的婚姻生活往好处想吗？我怎么可以在如此庄严而神圣的时刻“亵渎”他们之间的爱情呢？难道说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琴瑟和鸣、龙凤呈祥、伉俪情深、金童玉女这样的成语用在他们身上还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