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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太乙谷·一 ...

  •   方桃怔了怔:“师兄,你想说什么?”

      王鸢见起身去了一边的角落,对着郁郁葱葱的树木。

      “紫萝让我转告你,不要信她教的东西。我恰好也想说,道贵以行,对错二字只在个人。天道也未必全对,唯有践行者心中有数。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方桃默了一会,接了话:“紫萝告诉我,爱是恶欲。我往日听师尊所言,又觉不然。但师兄,你知道吗?我想达到世人公认的典范,以此证明我是真的爱你。”

      所以她才要牺牲自己来成就王鸢见。超乎生死的感情,向来见称。

      王鸢见想,方桃以为自己懂了,但她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到达目的地,把路全都走了一遍。

      “方桃,无论爱恨,首先要有本原。你应当记住,有了自己,才有悲欢喜乐。爱人前,应当先保护好自己。”

      王鸢见顿了顿,声音低下来:“若爱一人,当竭尽全力护她平安。但我屡屡失信,问心有愧。而你不同,我想要你遵从本心,不被世俗的标准固化。”

      方桃垂下头,一副被教训了的摸样。王鸢见看得于心不忍,又安慰她:“你也没有做错,如果是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很重要,别再以身试险。既然紫萝能塑人形,这世上应当还有高人精通此术。”

      “我知道了,”方桃打起精神,又问,“我们现在在哪里?燕师姐怎样了?”

      “容州扬原,太乙谷的地盘。燕姑娘至今没有讯息,只能静观其变。”

      印雪宴说,带走燕明衣的是几个高阶修士。看来,紫云宗掌门铁了心要把燕明衣带回去,那她想必很难再逃出来。

      只是,印雪宴和邓远昳的盘缠都交给了燕明衣,这下全没了。王鸢见身上的银钱也不够接下来一路的开销。

      邓远昳原本想到,燕明衣之前在他们芥子珠里放过许多首饰,但印雪宴又不愿意卖出去。因为这都是燕明衣逛了许久精挑细选得来的。

      她说,自己往日在江湖间行走,少不了要用钱,修士在人间混口饭吃不难。

      再者,容州多的是生意给修士做。濒临魔界,诛魔不再是修士己任,而是明码标价的买卖。今日来时,在路上,也见着修士摆摊算命、办红白喜事的。报酬不菲。

      待收拾了东西,几人出客栈去,到街上寻些买卖来挣银钱。

      此时正当傍晚,夜市的小贩零零散散开始布置。夕阳余晖已尽了,摊位上的灯盏接连亮起。

      “据说此处还有个鬼市,专门做些阴间生意。”邓远昳观察着四周,忽然提起。

      “他们也能见鬼?”印雪宴起了些兴趣。

      “我也不知,不如我们今晚去鬼市一探究竟?”

      印雪宴转着玉扳指,慢悠悠打量着城内这一条街。魔气很弱,鬼气倒是挺重。她眯着右眼,能发觉远处聚起许多飘浮的游魂。

      “鬼市的入口在何处?”王鸢见问道。

      “我来时和街边的道士攀谈过一番,就在城东大街旁拐角的巷子,入口应当是在一家典当行后。”

      几人未行多远,已经到了传说中的典当行。掌柜是个异族女子,身着一身环佩叮当的服饰,见他们来,抬起眼多看了会。

      “是何方的修士?”她不咸不淡地问道。

      印雪宴指向邓远昳他们二人“:灵山。”末了,手转回来,指向自己:“旸山。”
      掌柜放下算盘,撕给他们一张白纸:“这个带在身上,要是在鬼市遇着危险,可以写下字来求援。”

      他们接过后,往后院去了。相伴而来的人不多不少,大多是修士,看行当,应该是太乙谷的人。

      进了后院,眼前大不一样。这些摊点看似寻常,仔细定睛一看,摊主都是虚浮在空中的。他们脚下也没有影子,是鬼。

      摊上贩卖的东西都不平常,有的放些瓶瓶罐罐,有的甚至贩卖骨头和魂魄。

      方桃说:“我还以为,魂魄死后就再也瞧不见了,没想到进了鬼市,连普通人也可以见到鬼。”

      邓远昳回道:“兴许这是鬼市的主人设下的法术,就像印师姐一样可以视鬼。”

      “鬼市的主人?是刚刚典当行的掌柜么?”
      “我也不知,兴许。看她的修为远在我们之上。”

      印雪宴只说了三个字:“化神期。”

      印雪宴原本已是半步化神,又有妖域主人的力量在身,虽未破境,实则修为已等同化神。但她前些日子受魔王刺伤,封锁掉不少修为,如今也未全好。

      几人一边走一边看,时不时说些观察到的信息。

      “鬼市交易不用印钱,而是?”王鸢见驻足看了一会,那道士从摊子上取走一个小瓶子,手指在摊主放置一旁的石头上按压一次。

      “鬼最缺的应该是阴德,”邓远昳揣测,“他们滞留此地不投胎,也许是在为下一世谋个好胎,所以来赚取功德。”

      “兴许要当鬼修,”印雪宴瞥了一眼,“鬼修也可登圆满境界,如今召辰殿就落在个鬼修手里。”

      方桃好奇道:“印师姐,那鬼修如何修炼?普通人都见不到鬼。”

      “鬼不能修出实形。他们要吞噬生人性命,夺舍——然后借此人的身体修炼。鬼和鬼是能相互见到的,一旦夺舍,他就不再看见鬼神。”

      印雪宴眨了一下眼睛,继续道:“所以万坤老贼需要我的视鬼之眼,来联络他旧日结识的鬼魂,只不过没得逞。”

      “他的确是个恶人,”方桃应着,“印师姐,你要多久才能夺回掌门之位?届时便可号令召辰殿,来对付魔王了。”

      “对付魔王?”一边突然传来路人的声音,他哟了一声,盯向王鸢见,“你们要对付魔王,还不如今夜就启程去太乙谷。”

      邓远昳忙问:“发生了何事?”

      这鬼摊主悠哉悠哉坐在一边,不紧不慢地扇着扇子。虽然这扇子看起来对鬼没什么用处,只是为了攀风雅。

      “魔王突袭太乙谷,放走了他们的灵兽,现在太乙谷正贴悬赏令。就在一刻钟前,刚得到的消息。”

      王鸢见问:“魔王现在何处?”

      鬼摊主眯着眼,伸出一只半透明的手来。邓远昳有眼力见,往上面放了两块灵石。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家当了。

      摊主瞥了一眼,觉得这报酬还凑合,继续说:“魔王他行踪诡秘,今夜忽然来此地,定是暗中谋划好了,而太乙谷里出了奸细,里应外合,灵兽就跑了。有个内部消息,灵兽体内有灵遥仙君的遗物。”

      几人对视一眼,心知肚明,这大概是太乙谷的残玉。他们刚拿到三清宗的残玉,又得知了太乙谷残玉的消息,不免精神振奋。

      魔王既然有心抢夺残玉,他们定要快些找到灵兽的下落才是。他们谢过了摊主,又问清悬赏令的位置,往鬼市外面赶。

      悬赏令已经贴遍一条街,上头绘制了灵兽的样貌、品性,报酬不菲。

      邓远昳看完,说:“我们既然要抢残玉,就不能拿报酬。”

      方桃自然而然回答:“我们已经有了三块残玉,这一块当然不能拱手让人。拿不拿报酬都无所谓了。”

      “如何去寻?”印雪宴托着下巴思索。

      看着路边的行人,邓远昳开口:“太乙谷的修士定然知晓更多内情,我们只要跟着他们走,摸到蛛丝马迹,再根据方桃对残玉的感应,应当可以抢先一步。”

      “你果真不考虑辅佐我?”印雪宴睨了他一眼,抱着剑站在一边,神色漠漠。

      邓远昳被她一打岔,思绪纷飞起来。他想起这些天,印雪宴总是冷嘲热讽,心头一哂。但总归是他太扭捏,才导致两人生了嫌隙。

      左右,辅佐她也不至于会丢了性命。况且,他们既然是友人,自当相助。

      邓远昳点一点头,郑重道:“我改变主意了。”

      印雪宴眼里染上自得,她颔首,一转身,跟随几个太乙谷的修士往另一边走,一边说:“那好,往后夺回掌门之位,我给你一个长老当,副掌门是燕明衣的。”

      方桃笑道:“岂不燕师姐和邓师兄往后还要跟着师姐你回旸山?”

      “自然如此。难不成你希望我把灵遥山宗也端了?”印雪宴的长发随步伐摇动,“其实也不难办到。”

      这魔王还是她当更合适。
      邓远昳想,印雪宴身上总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和自信,好像于她而言,天下唾手可得。似乎事实也是如此。

      世上像她这般天资卓绝之人太罕见,不仅是稀有的冰灵根,还有通灵眼,更别提年纪轻轻就到了化神期。

      当他们还安逸地停在宗门里时,印雪宴已经逃出牢笼,奔向外面的广阔世界。

      他凝望着印雪宴的背影,笑了一笑,摇摇头,把脑子里多余的杂念甩出去,几步赶上去。

      方桃还在和印雪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他们俩就成了背景板。

      太乙谷的修士正往不同的街巷赶去,似乎要排查所有的百姓。既然悬赏令只在扬原城内张贴,灵兽应该就在此处。

      城虽大,搜寻的修士也多。悬赏令更像是给百姓看的,提醒他们发现后禀报上去。但,灵兽的体型,怎么看也不会隐藏太久。

      几人跟着寻了半天,也没发觉一丝灵兽的踪迹。夜渐深了,王鸢见先说:“不如明日再来寻,先找个地方落脚。”

      邓远昳皱着眉望了一圈四周。他有些不甘心,提出的决策竟未起效。
      “是我的错,没估计好情况,耽搁了时辰。客栈都已打烊了,我们去何处歇?”

      王鸢见回想着:“似乎经过了一间庙宇,可以暂且凑合一晚。”

      他们话音刚落,所站之处,背后传来一声哎呦。

      王鸢见速速回头,只见一位老妇人摔倒在地,手中还提了盏灯笼。他毫不犹豫上前,蹲下,扶起老妪。

      邓远昳在旁观望了一刻,确定这老妇人没问题后,才跟上去把老妪落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那是把剪刀,还有个铜壶,里面似乎装了汤水,幸好没泼出来。

      这个时辰在外的人,难免叫人疑心。再加上见过鬼市后,邓远昳更深信不疑,扬原是个鬼都。实则并无其名,此名也不实。

      老妇人感激道:“多谢各位,多谢,我正要去街前头的草棚子边接生,一不小心打滑了。”

      “婆婆,您还能继续走吗?”王鸢见弯着腰问。

      “这腿好像折了……哎,你们是道士吗?能帮忙帮忙,送我到前边不?我先接生完,再好好报答各位。”

      印雪宴好奇地看了一眼铜壶,说:“这有何难,我们一并去。”

      夜黑风高,老妪坐在印雪宴的剑上,还有些心惊胆战。到了地方,印雪宴殷勤地拿过东西,一并和老妪进棚子去,又热情地问能帮上什么忙。

      老妪想,这姑娘看起来这样不近人情,心肠倒是十分良善。

      良善的印雪宴,只是想看看凡人生产罢了。她以打下手的名义,端来一盆热水,站在边上等候吩咐。

      生产的妇人躺在床上,神色痛苦万分,脸上汗如雨下。几个老婆婆在边上焦急地助产。

      真是血腥。
      印雪宴想,她竟然就是这样被母亲生下的。这样痛苦得来的孩子,不是应该愈发珍惜才对吗?

      也许因为她是个怪胎。

  •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小说里我很喜欢同生共死的感情,甚至是为对方付出生命,殉情一类。但现实中应该先爱自己,自己是最重要的(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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