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红颜》南城久玖

71、第69章 瞬息

　　苏璃有些紧张地揪起了衣角，镜中自己的脸，也带着几分能被看出的紧张意味。她很清楚，刚刚来报的侍女已经说明了，现在正是老爹苏天临致辞的时候。这也代表着，自己差不多要在众人面前露脸了。
　　说不紧张，怎么可能？虽说即将要面对的人大多是熟人，而且还是同年龄段的熟人，但那是苏大小姐的熟人、苏家的熟人，不是我的熟人！这出去放眼望去，全是生面孔，除了可爱的小灵梦都没其他人能给自己一个鼓励的眼神，说来也是郁闷。
　　那个混球，让我穿越缺不给我记忆，这不是整人么！
　　苏璃轻轻叹了口气，任由言儿将她刚刚绞起的衣角重新捋平。她的头发，已经由言儿重新打理过了，变得整齐紧致了许多，毕竟早上虽是灵梦给自己扎的头发，但同样也是那家伙把自己的头发都弄乱了。虽说一会儿还是要解开重新梳理，但出来见客的第一面总不能落个坏印象。
　　苏璃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哪怕是昨夜那么香艳的一幕幕，苏璃的心都没跳得这么快过。她轻轻按着自己的心口，似乎是想尽力平息这紧张的心绪，当然，那抹柔软旖旎的触感，早就被她抛却到九霄云外了。
　　须臾，侍女再次前来告知，小姐该前去初加了。面对就在眼前的笄礼，苏璃反倒有些释然了，由言儿搀着她，走出了偏房。
　　江二公子静静地看着厅内，俊秀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虽然说不知道为什么方才七皇子殿下言语隐隐地有些针对自己，但现在正直笄礼开始的肃穆时刻，他倒也是安静了下来。或许，是因为我们江家不站在他这一派系？可是，按理来说，七皇子似乎对皇位并不敢兴趣，他虽略通武韬文略，但对政治军理却并不感兴趣，这样也说不太通啊！
　　不过，马上就能见到那心悦的人儿了，江翰语也没再多想这件事，看着正厅的目光，温润如玉。
　　江翰墨瞥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心中不免苦笑一声。苏家那位大小姐苏璃，刁蛮任性却又可爱漂亮得让人讨厌不起来，虽然喜欢玩闹，但本心也是纯善的——这是江翰墨来蓝晶城这几天的调查结果。的确，江家二位公子提前了几天就来到了蓝晶城，江翰墨这个做哥哥的，自然是暗地里了解了一番苏大小姐。结果也让他讶异了许久，苏大小姐的在蓝晶城的风评，似乎并没有外界传的那么玄乎，她再怎么闹腾，苦的也只是他们苏家人，蓝晶城的平民百姓却都对这位苏大小姐赞许有加。什么态度亲民啦，什么打劫苏府自家库房救济难民啦，什么大闹苏家宗学堂强塞了几位穷苦子弟进去啦……
　　以上种种令人啼笑皆非的事迹，也让江翰墨深刻地认识到，这位苏大小姐虽说行事风格另类吧，但总归是良善之人。她所做出的一箩筐荒唐事儿，有苏家宠着兜着倒也没太大问题，苏家家大业大，倒也不在乎这些小事。不过，和苏璃的几次交集，让江翰墨觉得自己的弟弟似乎有些悬，那个总是大大咧咧的姑娘，对江翰语似乎是没有半分心思。对她而言，似乎天上的白云，也比这个通晓天文地理的江二公子要有趣些。
　　所以，对于今日准备提出的婚事，江翰墨并不看好，但是也支持，谁让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傻弟弟呢！
　　苏璃，出现了。
　　七皇子殿下宇文长空看着那被侍女搀着的优雅慢行出来的人儿，似乎是被惊艳到了，眼光微微的有些发亮。先前他就听灵梦公主提起过，今日阿璃的举止表现，一定会让在场的所有人大吃一惊，那般规矩明理、举止优雅的阿璃，你见过吗？没见过也没关系，很快你就会见到了。
　　今日一见，确实是让他大开眼界。这般优雅从容的姿态，娇美的容颜上挂着足以沁暖人心的微笑，眼瞳如星般璀璨，在不经意间轻轻撩动着他的心弦，让那颗心都开始了颤栗。七皇子轻轻呼出一口气，瞟了一眼已经移不开视线的江翰语，心中冷哼一声，想向阿璃提亲？做梦！
　　相比于那些男人的心动，花璇郡主可就没那么容易被吸引了。作为和苏大小姐相互看不对眼的死对头，花璇郡主有充分的理由怀疑，那个矮个子就是在故作清高！这蓝晶城谁人不知，苏大小姐是个不懂礼法、胡闹任性的家伙，这般做戏的姿态，给谁看呢这是！
　　她咬了咬牙，见江二公子目不斜视地看着正厅之内，不由得心中郁结，对于苏璃的怨念，也愈发得大了。毫无疑问的，作为郡主，她遗传了母亲那美丽无双的面容，即使和苏大小姐相比也不分伯仲，但是，引不起心上人喜欢，就算是再美若天仙，那也没什么用。想到这里，花璇郡主不由得有些气馁，但是对于那矮个子的讨厌，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李锦钰抿了一口茶水，见那恬淡的苏大小姐出现，绕是以他的城府，都差点呛了一口出去。的确，虽然说他也很年轻，但作为鸿元商会蓝晶分会的少东家，他也随押解货物的船队在无尽海域上漂泊过数次，倒也算得上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但是，今日所见，有些太过匪夷所思了。苏家大小姐，他自然是见过的，对于她的性子自然也是有一番了解，想让那么欢脱任性的一个人变得如此规矩，在他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过嘛，即使是天方夜谭也在眼前出现了，李锦钰摸了摸鼻子，也只能接受了这个现实。不过……他眯了眯眼睛，悄悄环视了四周，嘴角流露出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对苏大小姐动了心思的，可不止一个呢……
　　“阿璃姐姐今天好安静啊，看起来倒是和灵梦姐姐你有几分相似，可这一点儿也不符合她的性格。”眠月公主恐怕是为数不多并不喜欢苏璃这样安安静静模样的人了吧，她皱了皱秀气的小鼻子，低声嚷嚷道。
　　“这是阿璃的成人礼，人生仅就这么一次，怎么还能如同往常那般胡来？”灵梦公主拍了拍眠月公主的小脑袋，低声道，“好啦好啦，安静点。”
　　“可我还是更喜欢她原来那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眠月公主依然低声嘟囔着。
　　“不过苏大小姐如今的表现的确很令人惊讶，不是么？”同桌的姑娘轻声笑道。
　　“也仅此一天吧，过了今天，恐怕她还是那个任性的苏大小姐。”也有稍稍聪明的人想明白了苏璃此举的意义。
　　“说来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又有人调侃道，但话只说了一半，声音却越来越小，然后便没有下文了。或许，是同桌人的眼神示意才让她明白，现在同桌的可是有灵梦公主，苏大小姐最好的朋友。
　　灵梦公主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容，眼眸一直看着厅内，似乎并没有听见背后的议论纷纷。
　　苏璃安静地跪坐着，腰背挺得笔直，肩平臂敛，任由正宾给她梳理一头飘逸婉约的秀发。原本，正宾一位苏璃是想让言儿来担任的，她已然习惯了言儿的小手滑过自己发梢的感觉，之后她才了解到，正宾需要由有德才的女性长辈来担任。所以，这给她梳理头发的正宾，苏璃的一位远房表亲，真正关系应该算作是表姑。
　　她有没有德才苏璃并不清楚，至少礼仪做的挺好，刚才那段祝辞，她仿佛是吟诵诗词一般说了出来，很有韵味。不过，苏璃并不关心，事实上，她甚至还不知道自己这位表姑的名字。
　　头发梳理完毕，苏璃面前没有镜子也看不出来梳成了什么模样。既然被邀请来做正宾，那么这方面的手法想来也不会差，苏璃倒也不是很担心自己的形象问题。反正苏大小姐很好看，就算是披头散发也改变不了她是个美人儿的本质。虽说现在只穿着简单的素服，但也无法掩盖她的美，像她这般的容貌，就算是裹几条布条都会是漂亮动人的……唔，或许还带着几分诱惑——毕竟几块布条能给自己遮挡住几分躯体？
　　苏璃可能明白了，什么叫做同样是校服，那样肥大宽松全中国同样的中学生校服，穿起来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有些人穿上去，该是女神还是女神；而有些人穿上去，可就像是套了个麻袋了。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但是美到了一定程度，那便是人衬得衣裳漂亮了。
　　梳理完毕后，正宾便给苏璃簪上了玉笄子，起身回到原位，赞者——一名母亲身边的侍女给她正了正笄子。苏璃很清楚，现在该起身了，于是乎，她也便轻巧地起来，身形不见丝毫晃动，仪态也未有半分怠慢，属实是遵循着基本的礼仪。
　　正宾朝苏璃作揖祝贺，苏璃微笑回礼，便转身向内厅走去。赞者从一旁的侍女手上的托盘中取了她初加的服饰，跟上了苏璃。
　　初加，便算是完成了大半，下一步是穿着初加后改穿着的襦裙，准备一拜了。
　　全场的目光，几乎都聚焦在苏璃回身的背影上，那身影，娇小，纤瘦，却不乱半分礼数，柔和得完全不似她本人。一道道目光，或是惊讶，或是赞美，或是艳羡，又或者带了几分爱慕，都付予苏璃一人。
　　不过，没人注意到，也不可能有人注意到，在那么多的目光注视中，有一道稍稍显得有那么一些特别，而目光的来源也不甚清楚，或是厅中，或是庭院，或是府外，抑或是天边。总之，那是掺杂了无数情绪的复杂目光，细细品究之下，蕴藏的诸多如欢欣、忧愁、喜悦、哀怜等等的情感，竟是意外的有些耐人寻味。
　　那一瞬息，就仿佛穿越过沧海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