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红颜》南城久玖

359、第51章 下一个！

　　这一次的震撼，似乎来的比昨日更为直接。

　　昨日，毕竟有不少常人，也有不少窥不见门道的初修者，自然没法品味苏璃那一剑的恐怖。

　　而现在，苏璃凭借着无人能看清的出剑速度，在那汉子第一剑还未落下的时候，便在他身上留了数道划痕，最后再悠然地挡下汉子落下的一剑。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似的流畅，不见半分滞涩之意。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这位瞧着年纪不大的女剑修，对于高频次的出剑，早已是信手拈来。

　　她还只是炫技一般刻了个“死”字，若她真要这汉子死，他能挡住吗？她出了数剑乃至十数剑，他堪堪落下一剑，如此对比，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而这种时候，考虑她能否破开汉子的防御并不是什么特别值得思考的问题。一剑便能划开血痕，倘若用刺用劈呢？倘若往同一处一连十数次地深入呢？切不能小看这一次次叠加的威能，一根铁丝在弯折几次之后，常人也能轻易扭断，而他这肉体凡胎，即便有玄气护体，能经得住几次折腾？莫要忘了，这位姑娘，至今没有动用玄气挥剑！

　　只道是，恐怖如斯！

　　苏霖弦的心也放了下来，不免感慨，自家小妹，怕已是全面超越自己了。他生性温和不争，并不会去嫉妒苏璃，只是偶尔回以此自哂几声，什么天才，在阿璃面前，恐怕皆要黯然失色。

　　他真用起了早膳，似乎，已经信了苏璃那话——在他用完早膳之前，她已将事件平息。

　　那汉子瞪圆了眼，看向苏璃，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含糊地呜呜了两声，转而吐出了一口鲜血。

　　苏璃嫌恶地释放玄气障壁于身前，杜绝了这血溅到自己身上的可能性。也正因如此，她炼神巅峰的修为水准，顿时展露无遗。

　　炼……炼神？

　　不是，有这般剑法境界之人，竟然还只是炼神阶？

　　围在附近的人似乎又多了些。

　　至于苏璃为何这半年，有着鸿元商会赠送的加快玄元境之内修行的珍珠、以及洛魂遗留的直达领域的力量，却还一直在炼神阶中踏步呢？

　　一是为了沉淀，这都是曾经走过的路，心境上去了，并不会有瓶颈存在，只要她想，修为上升乃是水到渠成之事，现下不过是想厚积薄发罢了。

　　二是近来她开始了对剑道的思考。洛魂本就只是剑法大家，剑道之路走的并不顺遂。苏璃不愿重蹈覆辙，自然要在剑道上重整旗鼓，改换思路，走出洛魂曾未走通的路。无情剑道不可取，心有所系，才能以此作倚行则更远。

　　三是在剑法上，由洛魂的经历，由自己所行剑道的感悟，她也在思考推演着全新的、独属于她自己的剑法。水云曲、逝水七绝抑或是奏魂，都带着洛魂的个人色彩，她不能全盘接受，需要从中提炼精华、走出自己的路。

　　至于洛魂的力量，那只是纯粹的力量，对自己将行之路无甚影响。既然接受，那便安之若素，不必再纠结力量归属，合理运用，也算是继承他的遗志。

　　洛魂的遗志是什么呢？

　　他死前，最放心不下的，依然是奏。

　　洛魂与奏，已经是过去式了。

　　故而，自己该用这份力量，护好霜儿。

　　苏璃深深吸了口气，抬眼看向人数似乎多了些的人群，不咸不淡地说了声：“下一个，或者……下一群？”

　　“区区炼神阶而已，当心风大闪了舌头。”

　　一个穿着短打麻衫的女子上前，冷笑着说了声。比起苏璃，她自然算不得好看的，脖颈处有疤，带着股匪气的冷厉。身子虽瘦，但眼中的锋芒、裹着布条的手中露出的老茧，无不彰显着这是真的练家子，并非前一个魁梧汉子那样徒有其表。

　　“大可一试。”

　　苏璃充分展示了对她的尊重，具体表现形式为，移步去了一旁的空地，而非较为拥挤的食肆门前。

　　“散修，朱燕。”

　　女子抓着剑柄，拱手自报了名号。

　　苏璃想了想，扭头便看向了一边，大声问了句：“哥，咱们这种该怎么自报家门啊？”

　　一时间，场中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静。

　　“咱们苏家人，便报苏家名号。”苏霖弦笑笑，给出了一个看似很合理、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对的回答。

　　他调侃这一句，也并非是随意之举。自打阿璃去年从外归来之后，总是沉闷而疏离的，如今再度出门十数日，她的性子似乎也在渐渐向曾经的活泼开朗回复，这让他心中也颇感欣慰，于是便也愈发愿意同她开些玩笑。

　　“可苏家并非修者名门啊？”

　　“在你之后，或许就是了。”

　　“合理。”

　　于是，苏璃对冷脸都快挂不住的朱燕回礼，娇软的声线，也道出了凛凛剑意：“云渺苏家，苏璃。”

　　朱燕也没有废话的意思，软剑出手便是直甩咽喉，那出剑的速度异常之快，苏霖弦也陡然紧张了起来。虽然他知道老头子就在附近，但还是不免为小妹捏一把汗。

　　——早在苏霖弦发现被这一群人围上之时，他就已经激发了陆从野留下的扳指，将陆从野唤回。说到底，他和苏璃都只是炼神阶位的小修者，在蓝晶那一亩三分地还凑合，到了通天渊这般修者数量众多的地方，那可不够看了。安全起见，自然是要把老头子喊回来镇场子，也正因他的归来，苏霖弦才肯应下苏璃让她去处理。

　　苏璃心中赞叹了一声，这名剑修大抵也是在生死间搏杀过的，这才有着先声夺人的机敏与身法出剑皆快的灵活。虽然不比洛魂，但也已经有了几分样子了，假以时日，必定是能有所成就的。

　　而朱燕心中更是心惊，她这将精气神都调整到巅峰的一剑被这人截取也便罢了，自己的剑是软剑，可以再度借力爆发新的攻势。凭借着极快的出剑速度，这一招在过往中可谓是无往不利，甚至以脖颈受伤的代价诛杀了比自己还高一级的修者。可她竟然连软剑后续的变招也预料到了，只是微微侧身下腰，那柔韧的身子扭成了个极富有美感的弧形，险之又险地闪过了如毒蛇吐信的剑尖。

　　可恶，但凡这人胸上再多二两肉，是万万避不开这变式的！

　　朱燕也不至于一招失利而丢失分寸，她及时拉开，避免被对方的剑反截而攻。退后的间隙，也不忘划出几道剑气去扰乱对方的阵脚。当她瞧见身后的坡角，便控身落在此处，借力回蹬之后旋身突入，软剑刺于身前，剑尖便愈发扭成了缭乱的一团乱麻，叫人无法分辨。

　　而苏璃心中愈感快慰，她恰需要一个攻势凌厉之人过上几回合，来试验试验她在自己剑法中融入的守势。学会防守，正是脱离洛魂剑法局限性的一大策略，防守反击，正是她如今所需要的。

　　故而，她分辨出了朱燕剑尖的每一处落点，甚至将步伐也迈入到同她相吻合的韵律，以更快的出剑，在她的每一个落点，完成截剑—点剑身的步骤，将她的攻势尽数化作了空无。

　　朱燕手中剑柄震颤，频率之高，让她几乎拿不稳剑，虎口也被震麻。此时，她面上的冷厉也几乎被震惊所替，她从没想过，面前这个小姑娘的出剑竟比她还快，甚至依然显得游刃有余。

　　这是什么样的妖孽啊？

　　不过，朱燕依然不会放弃，身为散修，她向来没有放弃的权利。很多时候，看似有选择，实则没得选，要么前进，要么死。所以，她永远不会去考虑另一种可能，前进，不择手段地前进！

　　苏璃眼见着朱燕的气势陡然尖利，猜到她大概是要动真格的了，便也饶有兴致地看着。先前环视这十来个人，也便只有朱燕和另一个年轻人能让她觉得有点意思，现下倒也是真的想看看，她这一招能到何等地步。

　　下一刻，朱燕身形虚幻了起来，剑意直冲霄汉，便有针刺似的痛感密布全身，连带着风也像是被铸融入了剑中，以天地为鞘，以万物为剑，构筑成了森然的锋锐洪流，自天边攒射而来。

　　咻咻——

　　锵锵——

　　苏璃的剑，舞出了万千剑影。银灰的剑身在光下并未反射多少光来，故而光亮锁于剑中，恰似一块块扁而长的美玉，从高穹扑簌而落，穿透云层，直逼那森然的洪流。

　　奏魂，第十式，千琼！

　　然而，苏璃的攻势还没有结束。

　　千琼是远攻，是用来与朱燕的万物皆剑抗衡的，虽说修为层次不如她，但苏璃还是有自信能完全把她的攻势泯灭。趁此机会，欺身而上击败她，这才是正途，自己可是许下了在苏霖弦饭毕之前结束战斗的诺呢！

　　奏魂，第九式，渊舞！

　　临渊而舞，和着剑身为生灵谱写的挽歌，就在这命悬一线之际，以舞而守，以舞而行，以舞而进。绝域之险，行过不过心惊胆战，踏错则是坠入无间，尔等可敢迎下此剑？

　　苏璃的身影，恰似真正的执剑而舞，在周身双方的洪流对阵中，以一种翩然如仙的姿态，踩着无声之歌的拍子，左腾右挪，擦着剑锋而过，行至朱燕身前。对于她软剑的还击，苏璃又总能在如织的剑网中寻求到出路，挑起，回落，截剑而刺。

　　令人眼花缭乱的下一瞬，十世已贴着软剑剑身，落在了其剑格之上。剑锋之芒，离朱燕的颈，不盈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