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红颜》南城久玖

307、第208章 再见圣临

　　北商王朝，珏山，四海阁。

　　石一文只觉得，所幸自己今日方从总堂回来，否则以来人的能耐，一个不好四海阁都要翻了。

　　其实吧，一个圣域，珏山四海阁还不至于对其如临大敌。但是，巧就巧在，碧血堂的竹堂主把阁内的圣域都征走了，说是要去平了珏山周遭的痕迹。

　　本就是正当由头，自己正因前些日子那开罪了圣女殿下的执事而去了往生堂领罚，也便不曾细问，由了竹堂主行事方便。

　　待自己领罚回来，恰巧碰见执事在与来人争执。他见那女子有几分熟悉，便想起来，殿下曾要他查过一个叫苏璃的东洲蓝晶女子，那人身边便有此人出现，实力层次为炼神到云魂之间。但如今感受而来，竟是圣域。

　　这帮蠢货！

　　石一文心中骂了一声能力不足的下属们，所幸经过殿下上次立威，没人敢对这女子出言调戏，否则那才麻烦大了。若是爆发争斗，阁内只一名初入圣域的护堂坐镇，真不一定能胜得过此人。

　　于是，他插入了对话，询问女子来意。

　　女子道，她来此寻碧血堂竹堂主的。

　　一众执事不忿，道竹堂主身份高贵，要事繁多，岂是你想见便能见的？再何况，此处是四海阁，并非碧血堂，怎会来此寻竹堂主？

　　石一文心中顿起思绪，此人面色沉静，并不像是信口而言，再联系殿下曾经的作为，便愈发觉得其中关窍还是少沾为妙。

　　于是，他秉持着珏山四海阁阁主的风度，微笑着问道：“姑娘可有凭证？若是能证明你与竹堂主相识，本阁主也可代为引荐。”

　　不料，那女子却道罢了，道谢之后，转身离去，看得一众执事包括石一文，皆是摸不着头脑。”

　　这女子……究竟在搞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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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霜当然不是没事找事，竹歌曾与他说过，四海阁内有碧血堂之人，她来此最主要的目的，便是告知其中内应她要寻竹歌的想法。而她方才得到内应口信，便就此离去，并不走四海阁引荐的这条路。

　　至于原因，倒也不难猜，无非是这四海阁并非竹歌和那位圣女殿下信得过的罢了。

　　颜霜在某处拐角以面纱掩面，就近找了个酒家，点了些吃食，就着茶水，一直静坐到了午间。

　　虽说她以面纱遮掩，蔽去了外人直接欣赏的目光，但耐不住这如高山雪莲的气质同样惹人注意。所幸珏山地处海陆交通要道，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出现，漂亮姑娘也随处可见，这才没有引起如蓝晶城聚香楼那般的轰动。

　　待到午后，颜霜忽然离去，逆着川流不息的人潮，越走越偏僻。不过她没有丝毫忧心，跟着前人，走过小道，抵达了一处老旧的客栈。

　　她来此处就坐，小二当即热情迎上，似乎只当她是一个寻常的来客。不过颜霜也并未表露出什么异常，点了吃食，便揭下面纱，开始饮茶。

　　可见的，客栈当中空气都亮堂了几分，不论是店小二、跑堂的还是掌柜的，此刻神情也都滞了一滞。

　　她是极美的，是该让所见之人皆数倾倒的。

　　不过，这客栈之内，也没有什么寻常人，那些亲眼所见的人，只不过是怔了片刻，便继续各司其职。他们当然知道此人便是竹堂主曾嘱咐过的，但这不妨碍他们仍对之抱以戒心，这其实是很值得赞赏的工作态度。

　　颜霜也不急不燥，等到上了膳食，她也未见有动筷子的意思，而是开始了修行。

　　此间，小二不作招呼没有打扰，掌柜的也是安心坐在台后算账，似乎各有各的事情，但没有一件是与这位奇怪的客人说些什么。

　　于是她便继续静心修行，这些人对她的戒备也略有降低，但始终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一旦她有异动，便能顷刻将她制住——哪怕她是圣域也上如此，此处，可是一处主掌杀伐的碧血堂分舵。

　　颜霜暗叹了声，青烨这规矩立得的确有用。

　　时间如流砂垂落，直到月上柳梢头，那身着蓝衣的公子姗姗来迟，微笑着问了声：“你来了？”

　　“我来了。”

　　“要走么？”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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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翌日，二人一同踏上了去往圣临总堂的路途。

　　对他们二人来说，即便不用什么传送之类的秘法，这段距离，也算不得长了。慢些赶路，也能在途中说上几句话。

　　竹歌问她，那位小姑娘如何了？

　　颜霜不答，赏了他一瞥。

　　竹歌又问，怎得这般快就想通了？

　　颜霜不答，又赏了一瞥。

　　竹歌再问，想好一会儿如何面见宗主了么？

　　颜霜驻足，提剑便要与他来一场生死较量。

　　竹歌认输，暂时闭上了嘴。

　　颜霜当然知道，他不是这般聒噪性子的人，这般调笑，多也是为了减轻她心中的不安与烦闷。他向来如此，性子并不那么尖锐，于和风细雨中无声地为人考虑。大抵如此，当初才没有选择成为圣子，而是当个散漫的自由人。

　　可惜，他最后还是入了堂，甚至是主杀伐的碧血堂做了堂主。其间缘由，那夜他并不愿多说，显然还是藏着些故事的。

　　消不了片刻，竹歌开始絮叨了起来。既然颜霜并不想理会于他，他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比如说，青烨已经会见了李锦钰，就贸易一事达成了友好协商，渝东将成为圣临宗与鸿元商会共荣的新城。

　　此外，李锦钰还私下里托宗门询问，可有苏璃颜霜二人消息？若是寻得，他愿以个人名义在这场贸易中加点码。

　　颜霜闻言，不禁又对此人高看了几分，往后再见，倒是可以准备几分谢礼。

　　再比如，回返宗门这一路，或许会见到旧友，时下境遇不同，莫要太过讶异。

　　阿裳剑法超卓，已是剑阁少主，就是人还是长不大的模样，少了些威势。

　　小柳子当前在四海总堂任职，模样成熟了许多，与阿裳结为伴侣之后性子也沉稳了些。对，没错，阿裳算是把这小子拿下了，管教得服服帖帖的。

　　阿染谋职碧血堂，时下在无尽海域那边的分舵任舵主。原因你大抵也清楚，他还是对鱼仙子念念不忘，只是鱼仙子并不假以颜色。

　　玄境被忽悠进了赤练堂，不过这也算是一个好的去处，他性子忠厚老实些，卫道这种正义之事的确适合他。

　　至于乌叶……

　　乌叶怎么了？

　　乌叶就在眼前看着你。

　　圣临宗，眺云峰，拾级而登阶梯上。

　　竹歌与颜霜正在往上行，而面前那玄衣如墨的冷厉女子正往下踏。只是，现而她顿住了脚步，冷面也染上了微的讶异，下一刻，便转变成了几许笑意。

　　“欢迎回家。”她笑着说道。

　　“乌叶，好久不见。”颜霜亦是回以暖意融融的笑，看着这比记忆里更加冰冷疏离的女子露出笑意，她心中又何尝不是感慨万千？

　　只是，自己这精致的伪装，对于旧友们而言倒是起不了分毫作用，一个一个的都是一眼识破，也太没意思了些。

　　白日辉光，映照在重逢的旧友身上，染出了金色的光彩。

　　寒暄良久，又仿佛是只是过了片刻，乌叶还是离开了。

　　时日的她，方接任往生堂堂主，事务繁多。此行下山，还是去寻青烨殿下商议要事——她并不直接在宗内传送离开，倒还是存了几分对门规的恪守。

　　于是，乌叶离去，竹歌与颜霜继续拾级而上。

　　乌叶并没有太大变化，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格。硬要说的话，只是更冷更严肃了些，只不过对于旧友，她还是表现得温意许多，对于颜霜的拥抱，也并未有过抗拒。

　　——到了这里，竹歌倒是夸张地说了句为何阿绒见面不抱抱我。然后，这句话以颜霜无表情的神色结束。

　　乌叶倒是直言她可变太多了。容貌暂且不提，性格方面，不应像我。她还是更喜欢从前那般恣意无羁的阿绒，那般自由，那般无拘无束，如那展翅雏鹰，无所畏惧。

　　颜霜便道，长大了，便都不一样了。奏，或许的确是死在恶魔 岛了吧。

　　踏过铁索桥，走过崖边长廊，来到广场传送阵。哪怕过了二百余年，这里也没有太多改变，或许建筑、景观与阵法都经历过无数次的修缮，但保持着这源自不知多久之前的古旧风格，也是圣临宗长久年岁的证明。

　　来到了此处，竹歌才说，下一步，便由你自己走了。

　　颜霜当然知道他是何意，接下来，就该去面见宗主了，面见她的师父，面见她的娘亲。

　　要说心底如表情一般安定，那是不可能的。二百多年岁的过往在心间流过，一晃便到了久远的从前，牙牙学语的小毛孩儿，学会的第一个词就是“阿娘”。

　　她最终还是踏进了传送阵，去到宗门一方中转点，再徒步抵达殷乾峰的山门前。试探着往上走一步，四方如常。

　　原来，哪怕过了二百余年，她依然有着自由出入宗主殿堂的权限。

　　然后，一步一步上行，路过那古朴甚至显得老旧的大殿，途径竹林中的木屋，最后抵达山崖边上的凉亭。

　　崖边的风呼呼作响，亭中，唯有一黑金长裙的华贵女子背对着她伫立。

　　她跪下，叩首，嗓音微颤：

　　“不肖弟子，叩见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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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奏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