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红颜》南城久玖

271、第172章 旧忆·碧云岛

　　眼前这个看上去沉稳自持的男子，唤作秦修江，是流影剑派第五十四代弟子，也是鱼逢舟的师尊。

　　与鱼逢舟相比，秦修江的烟火气显然更淡薄些，像极了故事里的仙人。与二位客人作了招呼之后便飘然而过，不带走半分云彩。据鱼逢舟所说，师尊近日忙于成熟灵果采撷后评估，故而不能招呼来客，还望二位见谅。

　　洛魂与奏自然不会在意，一个是本就不在意，一个是知悉这种技术代表的意义故而也能理解那种心情。

　　告别山道中偶遇的秦修江，三人便继续往峰内走去。

　　而今已至流影诸岛，这是其间一个偏于边缘的小岛，唤作“碧云”，所属为鱼逢舟的师祖，由秦修江任岛主。据鱼逢舟所说，所幸近日师尊因新品系的灵果而闭上了护岛大阵便于与外往来，否则就连入岛也是件麻烦事。而他们花了两日有余方才至此，倒不是有意拖延，路遇一实力层级已经入了圣的海灵妖，并非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洛魂与其拼斗数十来回，这才将其拿下。奏自然只是弹琴助威，顺便拉住了蹙眉想要前去帮忙的鱼逢舟。按奏的说法便是，你都不曾入圣，何必上前惹人分神？不若就让洛魂料理掉好了。

　　不过，持续长时间段的战斗，还是惹来了其他修者的窥探。所幸对方也不过才只是一个入圣者带两个通天修者，而奏状态完好，鱼逢舟身着流影剑派服饰，对方斟酌之后还是选择了退去。这一场战斗，还是避免了下来。

　　战后，奏从鱼逢舟那儿顺走了些灵果，分润了些予洛魂，还兀自评价他战法当中所存的瑕疵。而鱼逢舟则是收下了那海灵妖的尸身，既可用作某些灵药的肥料，也有内腑可作炼丹之用。

　　——鱼逢舟是世间罕有的炼丹方士，如今在炼丹方面已经出师，只是还与秦修江学剑学种树罢了。

　　抵达峰腰的一处草甸，可见竹楼长廊与亭台轩榭，充满着古典雅致的格调。一条不过三两丈宽的溪流流过，目标是那边缘地带，化作瀑布落入山谷，最后聚成山底的河流汇入无尽之海。

　　此地，有山有水，天高地迥，草木丰茂，可谓栖身良地。而秦修江一脉，便就于此清修。而培育灵药灵果的药园则分布在碧云岛各处，依各品系的适宜生存条件而选择定居何处，而秦修江此去，正是去山麓处的果园查看新果品相。

　　秦修江弟子有三，大弟子便是鱼逢舟，二弟子赵乐天，三弟子王心律。鱼逢舟作为大师姐，在师尊忙时还得管着素来不太安分的师弟师妹，只得严厉些对待。以致于当二人见到大师姐带了两位客人来此，更显拘束，只得在大师姐的介绍下行了见礼。

　　二师弟赵乐天瞧着也并不大，大概与奏是一般年纪，考虑到男娃身子骨发育晚些，实际年龄比奏还大倒也不是不可能。而小师妹王心律还只是个小丫头，扎着羊角辫，瞧着还有些怯生生的，也便只有鱼逢舟知道这小丫头实际上有多能闹腾。也正因如此，师尊才并未领他们二人前去灵果园。

　　鱼逢舟带着小师妹去准备沏茶，而赵乐天便被她派去带二位客人前往亭间雅座。亭为八角亭，内有一石制的八仙桌，其一侧边还插着没入石壁约半的小小石剑，倒也奇特。

　　落座之后，鱼逢舟不在，赵乐天便也开始对洛魂展露出了他的好奇：“洛兄，前些日子，师尊带我去东洲，我听说过你。外面的江湖人有传，有个映月岛的修者不知为何去了趟魔域，结果曝出一个叫洛魂的修者掳走了魔域的圣女殿下，由此便引发了魔域对你的追捕。如今见到真人，果然不简单！”

　　洛魂与奏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破案了，莫名其妙把这件事捅出来的，多半是袁立，他追不到人，但凭借着对圣临宗典籍的熟悉，便去往讨说法了。结果由此意外觉察了“洛魂掳走圣女殿下”之事，传了开来，以此撕下圣临宗的面子，引发了其全面开展追捕。与此同时，袁立，必然也会在圣临宗的追捕名单之上，对此，圣临中人奏和非圣临中人洛魂都无比确信。

　　“所以，洛兄，传言你掳走了魔域圣女，此事真假何论？”赵乐天往后看了一眼，确认大师姐还未前来，便好奇问道。

　　单纯的小家伙，竟没有过丝毫怀疑，眼前这位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便是故事的另一位主角。

　　“江湖传言，能有几分可信？”

　　还不待洛魂答复，奏便悠悠说道，语气之唏嘘，满是对这江湖、对这世道历经沧桑的感慨。

　　“那司姐姐可否说说事件真相？”

　　见奏显然更易于相与，赵乐天倒是当即调转了话头去询问奏，亮晶晶的眼里，写满了对于这种八卦的好奇。

　　奏被他这么盯着倒是有些不自然。宗门玩伴里，她本就是年纪最小的，阿裳也长她好几岁，自然是没多少与孩子相处的经验。虽说还不知赵乐天年龄几何，但这表现，倒也与孩子无异。

　　“对此好奇，不若去茶楼酒馆小坐。有心坐上一日，莫谈北境，南疆哪家灵妖打生打死你都能听上几个不同的版本。”洛魂淡淡道。明明是平静的语气，却总让人有种他正在说玩笑话的感觉，偏偏说得又那般别扭，反倒是这种反差令人忍俊不禁。

　　“师姐不会让我们去的。”赵乐天回头瞧了一眼，小声嘀咕道，随后立即又回头看上一眼，这才放下心来。

　　如此举动，倒也见得鱼逢舟的威严了。

　　奏不免也好奇，鱼逢舟平日里在师弟师妹们面前究竟是何种形象。如此一个安静认真的美人儿，对这调皮捣蛋的师弟师妹，发起怒来该是何等风采？

　　一想到此，她的唇角也弯了起来。

　　赵乐天倒是看呆了，这位与洛兄同行的司姐姐，当真好生漂亮……

　　“酒馆需避，茶楼饮茶是修身养性，鱼仙子通情达理，当不会阻拦才是。”洛魂冷不丁说道，打破了赵乐天发怔的神色。

　　后者在此时突然垂首，但仍可见耳尖都有些发红，多半是有着几分羞愧在其中的。“司姐姐，对不起，我，我……”赵乐天支支吾吾，一时半会儿也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无妨。”奏愈感好笑，不论他究竟多大，就当下而言，也不若是个小孩子罢了。

　　赵乐天平复了心绪，这才看向洛魂——估摸着是怕自己再看奏而失态，道：“大概……是因为茶楼其实也卖酒吧……”

　　洛魂沉默片刻，道：“你是不是去过茶楼饮酒，而后被你师姐撞见了？”

　　赵乐天神色顿时转为了震惊：“你如何猜到……你为何会这么猜？”

　　听闻了赵乐天的嘴瓢回应，奏心中也同样惊讶。她一直知晓洛魂思绪跳跃，不过因为性子简单纯粹，故而凭借着对他的了解还能猜到他的一些想法。但这事，她真没理解洛魂是如何联系的——他先前与鱼逢舟并不相识，不可能知道此事，故而必然是猜到的。

　　酒馆茶楼，归根结底是一个意思，都是饭馆，只不过主打饮品的侧重可能有所不同。酒和茶本身随处可见，不可能因为写着酒馆便不卖茶、写着茶楼便不卖酒。故而，赵乐天那句话，是得不出他一定去过酒馆茶楼的结论的。那么，洛魂是如何知道的？

　　洛魂轻轻晃首，避开了这个问题，转而道：“年纪尚轻，当已修行为主，酒这种东西还是少沾为妙。”

　　“那也没见你少喝。”奏瞪了他一眼。

　　“已经比以前少喝许多了。”洛魂看着她，覆着半光的脸依然平静如潭，“遇见你之后。”

　　“我又不知道你先前如何醉生梦死的。”奏忽而偏过了头去，仅是片刻，便见细嫩的耳尖染上了绯色。

　　赵乐天左看看，再右看看，心中对此倒是有了定论——这两人，有X情！

　　气氛好似又暧昧又尴尬地僵住了一时半刻，随后便在鱼逢舟清澈的声音中消融。

　　“二位客人还请用茶。这是师尊自己栽种的茶，虽说无名，但深得剑派上下喜爱。”

　　鱼逢舟端了盘子置于亭中石制的八仙桌，把被风吹散的鬓发撩去而后。已经摘下垂纱斗笠的她，展露了如花仙靥，恰似这碧云岛山腰般清寂，又带着正值深秋的冷意。美自然是极美的，空灵娴静，就是模样确实清冷了些，若是笑笑，当是更好的光景。

　　奏看着也是怔了怔，许久未见，鱼仙子倒也出落地更美了几分。待她入圣，若是再往江湖走一遭，怕是不知得惹起多少人的追求。阿染他……

　　洛魂倒是看了一眼便礼貌别开，在他眼里，似乎美丑都是一样的冷遇。又或者说，他当真是对此无甚所谓。

　　“鱼仙子当真是九天玄女之貌。”奏赞叹了声。

　　“司仙子不啻是倾国倾城之姿。”鱼逢舟正倒着茶，也便顺口还了一句。

　　“大师姐和司姐姐都好看！”王心律捧着小脸坐在桌旁，甜甜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