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红颜》南城久玖

230、第131章 旧忆·亥时约

　　参赛者的旁席当中，三十二位自然皆在此处，洛魂只见过其中两位。其一是竹歌，其二倒令他微微有些惊讶，是那日在铁索桥上见过的蹁跹而舞的黑裙少女，也是后来寻他给予补偿的刁蛮来使。她的黑裙纹路与先前有所差异，想来已经是换了一身，三次见而三次黑裙皆不同，也可由此见得她对黑裙的喜爱。

　　名字？

　　洛魂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瞧这参赛者，已有过半是身着魔域弟子服的，这其中还不包括类似于黑裙少女那样并未着弟子服的，算下来，竟有大半皆是魔域自己人。便也就像是邵允所说的那样，所谓逐鹿武道会，也算是魔域炫耀性质的表演赛。

　　他落座之后，竹歌对他笑笑，他便也回了礼，而那黑裙少女见他，倒甚是讶异，想来是没想到他也能进入这三十二强。

　　“那什么……”

　　黑裙少女看着他，才说了几个字，便顿住了。

　　洛魂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没再像她来寻自己那次一般告诉她名字。

　　竹歌与洛千裳一左一右坐在她身旁，洛千裳尚且还不能将洛魂的名字与他本人对应上，但竹歌知道，他向洛魂轻轻颔首，低声与黑裙少女说道：“洛魂。”

　　黑裙少女傲然回了他一句：“我自然是晓得的，这是在问你知不知道。”

　　竹歌无奈，连连称是，便随她了。

　　而洛千裳倒是也打量起了洛魂，对这与她同姓之人的第一印象便是——他的气质冷厉，倒也真的像一把锐意无双的剑。这等人的剑道剑法，自己定然要领教一番。

　　她的双眸，已经散发出了与娇小端庄外表极不相符的热切战意。

　　竹歌见状，向她传音道：“阿裳，后面我会安排你与他一战的，当前莫要急躁，不妨先观察他战法如何，后续也能加以针对。”

　　洛千裳瞥了他一眼，传音回应道：“你也觉得我不能胜他？”

　　竹歌果断结束了这次对话，不与她继续交谈下去。果然，与女人说话是不能讲理的，这俩师妹才是让他最为头疼的，实在招惹不起，还是乌叶最让人放心，只不过性子偏冷就是了。

　　而另一边，洛魂看着这一幕，似乎也能猜到什么。而黑裙少女在重新得知了洛魂的名字后，便道：“洛魂是吧，你受了那么重伤，还能正常参赛？”

　　“那还得谢过贵宗诊治，洛某感激不尽。”洛魂浅行一礼，只不过那冷淡的语气，怎么也听不出来感谢的意味。

　　“嘁。”黑裙少女偏过头去，没再说话。

　　虽然她戴着面纱，瞧不见容貌表情，但想来自是极为得意的。

　　其余的人见这一场简简单单的对话，以及竹歌、洛千裳的眼神戏，不免好奇了起来，尤其是魔域子弟，更是如此。

　　听说有座山头的散修，被往生堂分堂逃出去的一个囚犯给杀了不少，还有个不知算是幸运儿还是倒霉蛋的家伙，与那囚犯来了个两败俱伤。这洛魂，该不会也是这事件当中的亲历者吧？

　　正当几人有讨论想法之时，竹歌的微笑表情扫来，一众弟子便也不敢多论及什么了。

　　所谓当代“内门大弟子”的含金量，莫过如此了。

　　须臾，在客套话完毕之后，逐鹿武道会三十二进十六的第一场比试，便要开始了。

　　洛魂饮着茶水，眸子如这褐色的茶水清淡，同时又含着数不尽一眼看不出来的东西。他静静看着场中刀光剑影、玄气轰鸣，神色似乎自始至终都不曾变过。

　　直到轮到第四场，黑裙少女对阵上一位魔域弟子。那弟子上场，苦笑一声，抱拳行礼，转身便跳下了擂台。

　　洛魂这才知道，这黑裙少女单名一个“奏”字，身份倒还是不太清楚。既然能让得同门弟子比也不比上一场便认输，想来身份地位与本身实力，都是一等一的存在。瞧竹歌这位“内门弟子”与她关系尚佳，估摸着也是内门中的哪位存在，爹娘指不定还是堂主中人甚至是长老。

　　当然，阴差阳错之下，洛魂至今都未能知晓，这位“总堂来使”，真实身份便是这场圣女大典的主人，魔域新一任圣女殿下。

　　黑裙少女气呼呼地回来了，由她回来的姿态也能看出来，她此时定是极为不忿的，黑纱甩得如在大风中飘飞，走出了几分龙行虎步之感，鬓发都受此影响乱了些许。

　　她坐下后，身旁那婉和的女子还给她理了理发簪，掩面与她笑语几句，得来的自然是那骄傲之人的白眼。

　　黑裙少女低声碎碎念着什么，想来多也是关乎这些弟子举动不当，为何就不能堂堂正正比上几场，整得这武道会似乎全是黑幕一般。

　　一旁的竹歌无奈抚额，黑幕？倒也还真不少。比如他自己，便已经操控一次比试了，接下来还得安排那洛魂与阿裳来上一场对决，以免届时又要被阿裳拿剑戳脑门。害，女人啊，就算年纪尚轻，那也是女人啊……

　　竹歌觉得单着也挺好的，几个玩伴尚且让他焦头烂额了，若是寻个道侣……嘶，太可怕了，还是不想为妙。也不知，小柳子现在怎么样了。

　　某个正在睡觉的家伙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翻身继续睡觉。

　　第五场结束之后，便轮到了属于洛魂的第六场。他起身拂了拂衣上的灰尘，站如劲松，长身如玉，踏前上台，如剑出鞘。

　　洛千裳本是轻笑着与阿绒低声私语，而今似也觉察了那股剑意，微微眯起了眸子，紧紧地盯上了洛魂。在她眼中，那偏瘦而显得欣长的身影，此刻便如一把开了锋的剑，仅仅是盯着，便仿若要刺痛双眼。但她依然是盯着，原本有些慵懒的眼神，而今也燃起了凛凛的战意，如同刺破黑夜的曙光！

　　若非这是逐鹿武道会，是有天下人观摩的一场盛会，她都想要冲出这席位，拽住那男子，与他来一场剑客之比。

　　她笑了笑，目光如电，似要刺穿那男子的身心。

　　洛魂忽感如芒在背，顿了顿脚步，往后看去，瞧见了那原本端庄秀美的娇小女子，而今展露出了无比强烈的战意与独属于剑客的锋芒，也便了然。他对她挑衅似的目光仅仅是微微颔首，便回身走上了擂台。

　　他此战的对手，是来自东大陆一大家的子弟，名唤陆孤鸿。很巧的是，陆孤鸿认识洛魂，更巧的是，洛魂不认识陆孤鸿。

　　在对战前这三两句的交谈，无疑把陆孤鸿激出了几分火气。他俊美如画的脸上也有几分怒色，冷笑几声，说这厮竟如此目中无人之类的一听就知道是跑龙套的台词，一边把他的长棍舞得虎虎生风。

　　洛魂懒得理会，不认识便就是不认识，此事说谎有何意义。话这么多，浪费口舌，不如好好战一场。

　　最巧的，莫过于陆孤鸿并未入圣，仍是通天的修为。

　　也是，半甲子之内入圣，这可太罕见了，即便是这逐鹿武道会的三十二强，也不尽然皆能入圣。

　　于是，洛魂一招制敌，便转身下台。

　　“今夜可有时间？”

　　在洛魂回到座中坐定的时候，洛千裳对着他一扬下巴，眼中神光凛冽，对他如此问道。

　　洛魂自然是感受到了随那目光而来的惊天剑意，心中凛然。此女子的剑意之甚，乃是他生平所见第一人，当然，老剑神并不包括在内，他可没资格让老剑神动真格，也未见过有谁能让老剑神动真格。

　　她的目光所至，如剑锋芒，似由四面八方压迫而来，洛魂鞘中的断情，也隐隐震颤，似是是即将按捺不住被挑衅的怒火，势要与那剑意鼎盛的女子一决雌雄。

　　但洛魂也知道，那女子或许并无敌意，那是一个纯粹的剑客，对他的邀战。于是，他安抚下了断情，清亮却又寂冷的眸子对上了洛千裳的锐利眼瞳。

　　“时间，地点。”

　　他向来不管前路有什么拦着，径直过去便好了。

　　“亥初，我来寻你。”

　　洛千裳毫不犹豫地答道。

　　“好。”

　　洛魂应道。

　　他自是知道，自己身为宾客，且是无势力无背景的散修，要想在这魔域地界随意穿行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先前季烟罗建议自己游玩，也仅限于所居的山峰，若想穿行去别的山峰，未经允许，也会被视作是对圣临宗规矩的挑衅之举。

　　因此，她说她来寻自己，约莫也是出于这层考虑。毕竟她穿着与竹歌同款的弟子服，大概率也是那所谓的“内门弟子”，拥有的诸多权限肯定比自己一个外人要多，寻得自己，也不会是多难的事情。

　　这场比试，就在三十二——哦不，三十强的见证下定下了，毕竟擂台上还有二人正在比试。只不过，两人言简意赅的对话，在完全不了解事况的人听来，怎么听都好像有些怪异，思绪自然也随之信马由缰，飞去了不该飞去的地方。

　　竹歌再度无奈抚额，若非清楚阿裳的性子，他都要以为阿裳看上这小子了。

　　黑裙少女则目光在洛千裳与洛魂之间来回，显然充满了好奇。她自然清楚这两人之间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她好奇的是，那洛魂能在阿裳手底下撑多久？

　　毕竟，阿裳可是受了第九任宗主，蚩离，老剑神大弟子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