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红颜》南城久玖

161、第62章 海港

　　进城了。

　　繁华的城市千篇一律，有趣的村镇别具一格。

　　虽然前文叭叭了那么久郢州城的历史底蕴，但作为日渐富强的景王朝中的一座海滨大城，其城市化的进程也随之越来越快。现在的郢州，除却还留存着些颇具旧时遗风的建筑，以及地方特色的民俗文风，这座历史悠久的大城，也与其他地区的大城市一般趋于同质化。

　　街边的摊贩，叫卖着零嘴或是小玩意儿，商铺也卖着蔬果或者布匹。往来人流，几乎都是笑意盈盈地行走，足以见得人民生活之幸。

　　天空很蓝，云很淡，整个场面，如那些古文学家们眼里的大同社会一般，秩序井然。

　　“海滨城市自有其可取之处，在燥热的天气里有海风吹拂，倒是惬意得很。”苏璃感受着习习凉风，闭上眼深呼吸了一次，满脸的陶醉之色。

　　“好了好了，不少人都看着你呢，堵着路口张开双臂，也不害臊。”颜霜轻声责备了她几句，便把某小姑娘拉走，以免继续丢人。要不是长得好看，怕是已经被人指责了。

　　被拉走的苏璃后知后觉，悄悄回头看了一眼，才对有些无奈的颜霜笑着说道：“这不是一切有霜儿嘛！”

　　“若是我不在呢？”颜霜偏过头去，没让她看见自己脸上渐渐泛起的绯色。

　　“你怎么可能不在嘛，我们一直在一起就好了呀！”苏璃没瞧见颜霜的变化，不假思索地回答着，心中却是想着，霜儿这话说的，怎么和笄礼前日灵梦所述有几分神似。或许这才是“真·女孩子”的内心活动？是自己这个半吊子所不能触及的领域？

　　这一次，颜霜没有回应她。美人儿只是在她的话甫一出口的时候顿了一下，再继续拉着她往西边去。不过，苏璃能感觉到，那柔软的手掌在自己手腕上收紧的感觉，以及那份温暖与灼热。

　　苏璃发自内心地露出了微笑。

　　郢州城傍海而建，西边未设城门，正西是一道一头扎进海中的缓长坡。无尽海域的海水不比汹涌澎湃的无疆深海，整体来说是更平稳一些的，近些年也未见得有什么大型洪涝灾害。所以，倒也无需多过忧心于此。

　　偏北方向的海岸没有沙滩，水深较于正西显然是要深上许多的，而且海水内陷于大陆，形成了一个极好的天然港湾。景王朝也后续派人进行了修缮，作为商用港口之地，称谓也随着郢州叫作“郢州港”。

　　当然，军港可不在此处，如此繁华富饶的大城市，郢州港的容量也就堪堪足够这座城市使用，景王朝的海军如何能也在此港口占一片地？更何况，军港本就不适合设立在人流密集处，随便想想也能知道会带来许多麻烦。

　　而苏、颜二人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来海边。先前未至郢州，倒是可以不紧不慢四处闲游，可如今既然已经到了郢州，那么就该直奔目的地完成自己的初衷才是。至于其他，稍后再论也不迟。

　　海边啊，在她还是苏黎的时候，其实也就去过那么一回，还是在很小的时候了，如今想来，记忆已经模糊了许多。现在身边有心悦之人相伴，一齐沐浴着海风观赏着海浪，倒也是极为浪漫的事。

　　苏璃心中充满了憧憬与向往——直到她看见了海边的人山人海，表情顿时有些裂开。

　　得，什么地方都避免不了人多的结局。哪怕是存在修者的诺德尔撒，普通人的生活乐趣，和地球上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变化。无非就是鸽子，柠檬，复读机，真香……啊，搞错了，无非就是吃饭睡觉旅游八卦。如今，或许恰好赶上了郢州城的“旅游高峰”，海边人不少，远处的港口船只也是一片一片的。

　　苏璃看了颜霜一眼，满是无奈的笑，嘟囔道：“霜儿，这儿人也太多了吧！”

　　颜霜满脸平静，甚至似乎带着点见着了碧蓝海洋的淡淡欣喜之感。也不知是她对眼前出现大批大批的人早有预感，还是她惯常的情绪不形于色。

　　“人多又何妨？我们来此不就是随便走走么？重要的不是地点，而是我们。”颜霜看了她一眼，随即移开视线，若无其事地说道。

　　但苏璃看见，她那在绾起的鬓发中若隐若现的耳尖，已是一片绯红。

　　好家伙，自打话说开了以后，霜儿偶尔也会撩拨这么一下，说完自己还不好意思，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你耳朵红了。”苏璃凑上去。

　　“没有。”颜霜躲开了她，冷冰冰地说道。

　　“真的红了！”苏璃不依不饶。

　　“你看错了。”颜霜言简意赅，但依然没有正式面对苏璃的注视。

　　但苏璃是何许人也？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她直接伸手摁住了颜霜的脑袋，惹得那美人儿发出一声“嗯”的惊异声，措不及防之下，竟被她把头扭过至脸朝着她。趁颜霜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苏璃将那绝美的容颜仔细拓印在了自己的脑海，同时，也自然瞧见了那飘飞的绯色红霞，给她清冷疏离的面容覆了几许娇俏之感。

　　“你看，红了吧！”苏璃洋洋得意。

　　颜霜没理她，似乎是觉得和这样一个笨蛋争执自己也会变笨，只是瞥了她一眼，把她的手拿开，然后转身就走。

　　“霜儿！”

　　苏璃见她真的不管不顾地往前走，快步跟上，拉手低头垂眼一气呵成：“我错了嘛！”

　　“错哪儿了？”颜霜似乎是怕拽着她容易摔倒，顿住脚步，却是看也没看她一眼，板着脸问道。

　　“哪儿都错了。”苏璃绕着她走了两步，转过身去看她，满脸的楚楚可怜之意，“我不该这么调侃霜儿你的，语气太轻浮了，举止也不够尊重，这才让你生气了。对不起嘛，霜儿，我真的错了。”

　　干啥啥不行，认错第一名.jpg

　　“我怎么记得，阿璃你说过你在笄礼之前特意恶补了礼仪？可如今看来，你可是尽数忘却了？”颜霜轻轻哼了一声，确实差点把苏璃的魂儿给勾走。

　　“我并不喜那些繁文缛节的，在我看来，只要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那些礼节又有何谓？”苏璃轻轻摇了摇头，认真道，“当然，我是觉得我与霜儿你足够熟稔了，我才会如此作态。若霜儿不喜，我改过便是。”

　　不过，她这么一番推心置腹的话，倒是让颜霜沉默了。

　　夏日渐起，悬于高空，熠熠照耀于大地。

　　须臾之后，她才缓缓开口道：“我曾是不喜玩笑的，不论是他人对我抑或我对他人，无意义的言语在我观来无异于浪费时间。但自从遇见了你，我便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玩笑之语，大多情况下是调节气氛，你也借此想让我多笑笑。既然是出自好心，我又何必责怪于你？我那般言说，不过也是想试着与你玩笑，不想让阿璃你误解了。此番，却是我的不是。”

　　她神色坦然，目光坦荡，静如一汪秋水的眸子里，只倒映着那一道身影。

　　苏璃心中微暖，柔声道：“该是我的不是才是。”

　　“何须将何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我无需阿璃你如此小心对待。”颜霜轻轻晃首，笑意如春风和煦。

　　“此事我存在过错是抹煞不了的，确实有错，致歉无妨。”苏璃也笑了起来，“不谈这个了，今日天气甚好，何不畅游海边！”

　　“但游无妨。”颜霜轻轻一笑，随她拉着自己的手往那路上走去。

　　金色的沙滩上人是不少的，苏、颜二人也无意去蹭别人的热闹，走在外方的大路上，吹着凉爽舒适的海风，沐浴着北方并不炽烈的骄阳，牵手结伴而行，同样是惬意万分。

　　世间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自己觉得精彩便可，何须艳羡旁人？

　　走过长长的海滩边上，不远处就是港口了，这样优良的港口大多停泊着大型的跨海商船，也有不少沿岸的中型商船，至于民用的渔船、工业的淘沙船等，倒是少见得很。

　　所以，在郢州港，看见的大多是水手们热火朝天搬卸货物的场景。一众精壮的汉子穿着粗布麻衫、或者干脆就赤着膀子嘿咻嘿咻地干活，像她们二人这般身着精致衣裳的人不是没有，只是很少。但恰巧她们二人皆是美貌非凡的女子，那便是此地独一份了。甫一走进那大道上，便有不少水手对着她们吹口哨了。有大胆些的，已经吆喝起来了——

　　“那边是谁家的姑娘啊？不好好在自己闺房待着，跑来这里做什么？莫不是……”

　　“莫不是想男人了吧！”

　　“想男人也不会想你，瞧你那样！”

　　“姑娘，看看我怎么样？这肌肉，没个十年八年的锻炼可起不来。”

　　“可去你的吧的，都是卖力气出来的，你瞧瞧人家衣服的料子，一看就是有钱人家，活计做完了没？”

　　“好不容易靠次岸，海上的日子别说女人，母的鸟都见不着，天天看的就是海海海，淡成什么样了都。”

　　“干你的活儿去，做完拿了赏钱，哪家勾栏不是由着你去？那种富贵人家怎么是能招惹得起的。”

　　“不就俩娘们嘛！”

　　“你看见的是俩女人，你晓得暗地里藏着多少？你敢上前直接摁在地上打。”

　　“嚯，有经验呐这是。”

　　“那是！”

　　对此，二人只是对视无言，这些破烂子事，随他们说去吧，反正都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口花花罢了，也没见有谁真的敢上来探探。既然如此，做好自己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