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解救的魔法师：杰拉尔德》虞成阳

1、龙与人的混血

　　这片大陆上有人类，有魔族，更多的魔物，那是魔族的宠物。杰拉尔德在森林之间奔跑，他在山谷里获得一片宁静，他静静地凝望着山间的溪水，他是异色瞳，该死的异色瞳象征着他人魔混血的身份，无论是在人类所在的领地，还是在魔族，都是异类。
　　他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量，失控时会变成龙，所以他总是压抑着自己的脾气，只有一个瞎眼的姑娘会陪他，那姑娘的名字叫塞西莉亚。
　　他是孤儿，他只有爷爷，但爷爷也讨厌他的眼睛，生气时总会拿着剪刀说要戳瞎这双眼睛，而杰拉尔德总是抱着爷爷的腿请求他的原谅，实际上他没有犯错，但在人们看来，他的出生就是错误。他还是婴儿的时候，爷爷不忍心把他丢弃，但爷爷还是憎恨着杰拉尔德，如果没有杰拉尔德，他的女儿也不会因为生产他不久后死去。他的宝贝女儿跟一个魔族相爱，那个魔族却不知所踪，他应该是被同类处死了。
　　尽管杰拉尔德是他的孙子，但他还是那么厌恶杰拉尔德，就因为杰拉尔德有一半魔族的血。
　　爷爷说：“你是野孩子，就应该被魔物叼去。”
　　但他又不忍心下死手，杀了杰拉尔德，他惧怕杰拉尔德的力量，杰拉尔德发疯时会变成龙。他从来不在旁人的注视下蜕变，他会在午夜悲鸣，变成巨龙后在夜空盘旋。但爷爷知道，是这个男孩长出了双翼。
　　但杰拉尔德甚至不会反抗别人的欺凌，虽然他的个子比旁人要高，却还忍受着欺负。他的左眼就像黄金一般璀璨，右眼是海一般的湛蓝。他生得英俊，却总会用刘海遮掩起自己的样貌，他没有太长的头发，只能勉强扎起短短的辫子。
　　他与孩子们嬉戏玩耍，大人们总要提防着孩子跟村里的这个怪人接触，更多时候，大人们会直接叫他是怪人。这个村子从来没受过魔物的侵犯，人们自以为是英勇的勇者拯救了他们，实际上是杰拉尔德在深夜吓退了魔物，他虽然有一半魔族的血，却认为自己是人类，对待魔物从不手软。
　　他总是在山间游荡，奔跑，他跑起来的速度很快，森林里没有其他人，就只有他，他听到人类的呼救会及时出现，暗自杀死那些魔物悄然退却，而那些人类只认为这是神迹。
　　他并不擅长表达，说话会结巴，眼睛会看向其他地方，没有人教过他自信，他走路会驼背，只有在山间奔跑的时候他才真正自信起来，只有几个孩子不会计较他的结巴，小孩子的世界天真而不会计较利益，就算再老练也还是透露出稚嫩，所以他自然与孩子亲近。而他于一次奔跑在无人的山谷时撞到了一个人，他愣了一下，立刻回来跟那个人道歉，这个男人有一头茂密的黑发，棕色的眼睛，他的气质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淡，令人望而却步，就像那是与生俱来的疏离感。
　　杰拉尔德掏出手帕，给这个黑发的男人进行擦拭，他敏感地注意到男人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立刻想到对方是因为自己的眼睛而心生厌恶，他说：“请不要介意我的眼睛，我天生是如此的怪物。”
　　男人听到这话很疑惑，实际上，他并不是男“人”，他是新上任没多久的魔王，在周边游荡，算是对人类的领地有些好奇，正是因为上任没多久，才会对人类充满好奇，他还年轻。尽管这个年纪在人类看来老得快死了。
　　“我并不觉得奇怪，它确实稀有，而且很好看，我很喜欢。”魔王如此直率地回答，魔族是不会讲究心计，也没有任何心思，他们有话直说，会喜欢猛烈的战斗。魔王说不奇怪，是因为他属于魔族中的龙类，只有龙类有这般的金色眼瞳，他说稀有，是因为这是异色瞳，无论从魔族的角度看，还是人类的角度看，都是稀有的。
　　杰拉尔德则认为这是在开他的玩笑，他已经习惯自卑和被人厌弃了，他说：“不要开我玩笑了，先生！”
　　在魔王看来，这更加莫名其妙，他说：“我没有在开玩笑，我从不开玩笑。”
　　魔王确实是很认真的性格。
　　杰拉尔德意识到了他的认真，由此也开始了他的漫长思慕，他的心跳加快，红着脸说：“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魔王感到为难，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取假名的概念，他不想告知对方自己的真名，如果人类知道这是魔王的名字，他跟人类私底下交涉会很麻烦，他应该只跟勇者产生联系的。
　　杰拉尔德：“难道是很难启齿的名字吗？怎么会有这种事？”
　　他彻底误会了魔王的为难，魔王并不喜欢纠结，他很快做出了回答：“算了，无所谓，就告诉你好了，我叫爱德蒙，是现任魔王。”
　　杰拉尔德：“什么？”
　　他直接爆出了自己的身份，省得后来再被杰拉尔德发现，这是开诚布公的回答，而杰拉尔德陷入了错愕，他没想到自己会跟魔王进行交涉。
　　魔王……就是魔族的王，让那些魔物肆虐村庄，他应该恨爱德蒙吗？
　　他是人类啊……但是人类不喜欢他，反倒是魔族接受了他。
　　难道……非要分什么种族吗？爱德蒙很尊重他，也很喜欢他。
　　杰拉尔德不擅长表达，却跟爱德蒙有了联系，他们约定每天在这个山谷见面。杰拉尔德努力地挤出字眼，提的都是找他玩的孩子，他从不说别人欺负他。
　　就算这样只是平静地在一起望着溪流，也觉得很美好，杰拉尔德几乎要把爱德蒙当做人类看待。有一天，爱德蒙说：“想看我的眼睛吗？”
　　杰拉尔德说：“您的眼睛？”
　　他一直以为爱德蒙的眼睛就是这样普通的棕色，爱德蒙闭上了眼睛，再度睁开，变为了金色，他的瞳孔是细长的，是竖瞳，他的眼睛那么令人害怕，但杰拉尔德却感到了欣喜，他找到了同类，他并不知道在龙里，这样的眼睛到处都是。
　　爱德蒙：“只有魔族中的龙类眼睛才是纯金的哦。”
　　同类，是人类的对立面，那是魔族。
　　杰拉尔德说：“非常美丽……”
　　要是一般人，会吓得浑身发抖，在知道了爱德蒙是魔王的那一刻起，就会瘫软在地，但杰拉尔德没有，他是人人惧怕的怪物，也是人人厌弃的怪物，人们既恨他，又怕他。杰拉尔德见到这样的眼睛，会说它很美丽，而不会说它可怕，因为他也有那样的眼睛。
　　爱德蒙说：“所以说，我不说谎，在魔族里，你左眼的瞳色非常的普遍，一点也不稀有，但你是异色瞳，这很有趣。”
　　爱德蒙一点都没想到杰拉尔德对他怀抱着什么心思，只是知道他大概被人类嫌弃，与人类格格不入，唐突地问：“要加入魔族吗？”
　　杰拉尔德：“啊？”
　　爱德蒙说：“魔族只凭力量说话，只要你有力量就行。”
　　这样的生活也许更适合杰拉尔德，而杰拉尔德却说：“这太粗鲁了！难道魔族的生活就是每天打架吗？”
　　爱德蒙说：“我是魔王，可以不用参与打架。”
　　他的意思是杰拉尔德也可以做魔王，不过现在多半是不行的，爱德蒙已经当上了魔王，他只能被勇者杀死，也许杰拉尔德可以做杀死他的勇者。
　　在那之前，魔王是永生的，永生很无聊，他更想找个对手。
　　所有的魔族都很好战，也愿意战死。
　　他感觉杰拉尔德不情愿，说：“这又没什么。”
　　杰拉尔德却并不觉得死亡是什么好事，不能平静地接受。爱德蒙也不喜欢劝人，他已经教过杰拉尔德如何使用魔族的力量，只是杰拉尔德不用。
　　爱德蒙感到无趣，这个山谷没有人，他要去更接近人类的领地，他要去人类的王国。
　　爱德蒙说：“我要离开这儿了。”
　　杰拉尔德说：“你去哪里？”他到现在才交上朋友……朋友，他可以用这个词称呼爱德蒙吗？
　　爱德蒙说：“当然是人类的王国，村落可没有什么好玩的。”
　　杰拉尔德低下了头，他感到了自卑，他给不了爱德蒙新奇。
　　爱德蒙又确认了一遍：“你是真的不加入魔族，是吧？”
　　杰拉尔德说：“我更喜欢人类的身份……”他犹豫了一下，要说什么，爱德蒙看着并不在乎他的犹豫，说：“知道了，那我就去国内。”
　　他张开了双翼。
　　杰拉尔德说：“等一下！”
　　他要说什么挽留爱德蒙，却不知道说什么，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感情，爱德蒙扇了扇翅膀，没有动，等着他说，他却没说出口，爱德蒙平静地问道：“是什么呢，杰拉尔德？”
　　杰拉尔德说：“我喜欢你！我非常地……”他说出口了，爱德蒙挥了挥翅膀，说：“我也是。”这是他不经思考给出的答案，只是很普通的喜欢，爱德蒙就那样变成巨龙，飞向天空，留下了杰拉尔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