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粒》奇异原子

42、沉没

　　医院和家两点一线了几天之后，期末成绩发布了，高中不再频繁开家长会所以基本就是自己去拿成绩单外加老师开会说寒假注意事项便可以领了寒假作业回家了。

　　唐栗和周碎安这几日都是整晚守在病房里，白天回家补觉，两人不仅收获了一对黑眼圈还彻底治好了唐栗的失眠，周碎安还算精神，而她几乎可以直接倒头就睡，比如现在。

　　等待班会开始的时候唐栗从一开始的时候支着头强撑，到眼睛慢慢闭上，眼皮打架几分钟之后，彻底放弃挣扎，直接埋进胳膊里安稳地睡去了。徐逸尘晃进班里的时候就看见了睡得正香的唐栗，回到座位思索了会把自己面前一摞书本搬起来，垫了垫又顺手抽走了同桌的两本书，径直走到唐栗桌子在她同桌的注视下神态自若地将那摞书堆在唐栗面前，歪头调了调书本的角度就回了座位。

　　期末的成绩单是每人两份的，一份全年级前一百排名表，一份班级排名表，徐逸尘拿上之后便开始从第一名往下扫，然后凝在那两个字上停了会，才往下继续寻自己的名字，班级25，年级48，看来他最近熬夜苦读，连新赛季的排位都没打的努力还是没算白费，起码进步了点，思及此徐逸尘有些吃惊，他以前从来没关注过自己的成绩，每次看成绩单的作用就是记住那几个数字然后告诉于心芳，更别说思考自己进步还是退步，初中时要求是年级前50为了上重点高中，高中时目标是年级前100为了保持在重点班，这串数字对他的意义，仅此而已。

　　不过这点进步似乎还不算够，他伸出手，拇指跟食指抵在纸上丈量了一下两个名字之间的距离，他现在的目标是，缩短这个距离。

　　放假的班会开得很快，老师嘱咐完寒假注意事项之后同桌才叫醒了唐栗，因为要记作业和打扫卫生。

　　唐栗刚被叫醒有些懵愣，盯着面前的一摞书看了好一会，她在思考这摞书是她进班就放在这的吗？奈何脑子不太清醒，一直盯了好半晌都没思索出个所以然，同桌看出她的苦恼，一脸八卦地解释，“刚刚徐逸尘看你睡着了放的书，哎哟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不是开学的时候还听说你们吵…”同桌眼看就要说到敏感话题，立马止住，转移了话题，“对了你这次考的挺好的哎，我感觉这次卷子可难了，尤其是化学！”

　　唐栗没在意吴语说的话，听到她提成绩嘟囔了一句，“是吗。”便伸手去翻成绩单。

　　班级第十，年级第18。

　　唐栗草草扫了眼自己成绩便往下看，看到徐逸尘的名字停下，指尖划着那条横格将他的各科成绩都看了一遍才折回去看自己的单科成绩。

　　正看着，身旁的吴语又冷不丁地来了句，“不过周碎安这次居然没有考第一，虽然第三也不差吧，但是他不是从高一开始就几乎霸榜第一名吗？”

　　旁人或许会觉得周碎安考差奇怪，唐栗倒是清楚他那段时间有多忙碌，毕竟他也是个人不是机器，状态不好很正常，相反唐栗觉得他能考第三还是很厉害。唐栗将成绩单塞回书包里，认真道，“他最近有点累。”

　　准备回去的时候宋霖来班里找了唐栗，说是假期要回她妈妈那边去待一阵，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就想来找唐栗说说话。

　　时间还早，两人找了个奶茶店坐着，宋霖点完单回座位就看到唐栗昏昏欲睡的样子，“晚上站岗去了这么困。”

　　唐栗晃了晃脑袋清醒过来，刚要说什么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周碎安，唐栗也没避着直接接了起来。

　　“喂，怎么了？”

　　“今天晚上不用去医院了，我妈说让我们好好休息一下。”

　　唐栗揉揉眼睛，“嗯…我回去睡一会就好了，离晚上还早。”

　　周碎安声音听起来也有些疲惫，但仍旧温和，“今晚我妈呆在那里，就一晚上，没事的。”

　　唐栗也没再坚持，“好吧，你到家了吗？”

　　周碎安嗯了声，“早点回来。”

　　唐栗应了声就迅速挂了电话，一抬眼宋霖正支着头认真地看她，有些不解，“怎么了？”

　　宋霖流露出怅然，但又直接表达了出来，“我越跟周碎安相处就越经常思考，我要不要放弃喜欢他。”

　　唐栗没明白宋霖深层的意思，略微思考了一下认真回答道，“如果发现他跟你想象的不一样那及时止损也没什么不好。”

　　宋霖摇摇头，有点苦涩地笑了笑，“我还喜欢他，只是我越来越明白我跟他应该的确没什么可能。”

　　唐栗静了会，恍然大悟般，“是因为成绩吗？周碎安他好像是有点天赋，这次考差了还是个第三。”停了下又补充道，“虽然我不能帮你干扰他的学习，但是我应该可以要到他的学习计划表。”

　　宋霖被她逗笑了，阴郁的心情也散了些，又想到了什么生气地把杯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你说到成绩我才想起来，我明明那么努力了，居然只是从倒数第二变成了倒数第五！”

　　唐栗对这个还算有经验，诚恳道，“成绩是要慢慢来的，还有一年半呢，不要着急。”

　　因为即将迎来假期，两人心里都很轻松，各种话题聊了许久才从店里出来，一起走了一段路，临近分开的时候，唐栗拉过宋霖，“我在认识你们之前除了周碎安没有别的朋友，所以我不太知道如何当一个好朋友，但是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会尽全力帮你。”

　　宋霖盯着唐栗看了会，眼睛湿湿的，伸手抱了抱她，“我也是。”

　　班会一结束徐逸尘就被唐嘉朗连拖带拽拉去网吧了，虽然也不能说完全不乐意，毕竟徐逸尘也很久没打游戏了，刚打了两局手感还没回来，第三局刚开始唐嘉朗居然挂机去接电话，一接还是大半天，徐逸尘被对面单杀三次之后黑着脸噼里啪啦敲字跟队友一起喷唐嘉朗，唐嘉朗回来的时候正赶上其他三个队友骂得最凶的时候，徐逸尘看着不断跳出来的各种拼音和字母缩写，满意地敲下一行字：【兄弟们一会出去记得举报。】

　　敲完瞥了眼唐嘉朗，讽刺道，“哟，还知道回来。”

　　本来徐逸尘还期待唐嘉朗喜提举报的表情结果人家简直就是喜上眉梢，还是压都压不住的那种，乐呵呵地关了电脑，拍了拍徐逸尘肩膀，“哥先走了，你好好玩啊，给你报销。”

　　徐逸尘皱着眉头把他的手推走，“你发什么神经？”

　　唐嘉朗笑得一脸深意，“哥们要谈恋爱了，你应该是不会懂的，什么游戏都得往后放放。”

　　徐逸尘十分无语，一方面又觉得唐嘉朗在胡诌，因为明明一天25个小时都在他面前晃，哪来的时间追人，他不耐烦地吐了两个字，“别装。”

　　唐嘉朗嬉皮笑脸地给徐逸尘捏肩膀，“真没装，哪天带你见见啊，可漂亮了。”

　　徐逸尘用力点了两下鼠标，“赶紧滚。”

　　唐嘉朗走之后徐逸尘就开始莫名烦躁，当然不是因为唐嘉朗谈恋爱而烦躁，而是他突然觉得没人陪他玩游戏了，虽然他平时也不是没有一个人上过网，但是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被丢下了，居然有种孤独的感觉，不过他是不会承认自己很孤独的，毕竟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因为在家里于心芳也不会跟他说话。

　　徐逸尘起身关掉电脑，捞起书包往外走，正琢磨着什么时候去奶奶家呆着去，突然手机响了一下，掏出来看了眼是于心芳，上次聊天的日期还是在一个月前，是让他带饭回去，这次也很简短。

　　【买盒胃药回来。】

　　徐逸尘单手敲了个回复：【什么症状】

　　【胃痛。】

　　徐逸尘看到回复，一句那就少喝点酒打了一半还是删了，发了个“好”就把手机揣回兜里了。

　　放假的日子很无聊，至少对于徐逸尘来说，他不是会主动联系别人的人，本来以为唐嘉朗在胡扯结果后面宋霖给他发消息，点开就是一阵鬼哭狼嚎控诉唐嘉朗那个死样子怎么可能有人喜欢他。

　　徐逸尘还时常会想起唐栗，唐栗偶尔会发一些消息给他，比如吃到了什么好吃的，在医院听到了什么八卦，他常常是倾听者，他没和别人这么频繁联系过，然而真正有这么一个人时，他才发现他的生活是那么的无趣，似乎完全挖不到有趣的点。

　　等于心芳病好之后回奶奶那里给她看看八角，这么想着徐逸尘收了手机出门给于心芳买饭，自那天之后已经过去了两三天，于心芳的病似乎还是没好，只偶尔指使着他给她买药和一些吃食，但大多只吃几口也就没什么胃口了，徐逸尘曾劝她去医院检查一下她也并不听，开始是非常强烈的拒绝咄咄逼人的话语噎地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再后来就变成沉默。

　　徐逸尘无法打破沉默，这是他们几年间的、长久的沉默，他不擅长应对，他能做的只是在买药的时候尽量将所有病症都描述清晰以及买到合她口味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