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拜了您》江水衣

5、第 5 章

　　沈知卿闻言，手上的动作慢慢地停了下来。他松松地靠在墙上，垂眼看向江澈。
　　沈知卿有一点和谢挽挺像的，不笑的时候总是会流露出一股淡然置之的冷淡来。而面无表情看人时，更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冷漠和锋利感。

　　——这是来自祁淮的评价，因为现在祁淮就觉得沈知卿的视线仿佛凝成的有如实感的刀子一般，虽然不是在看他，可他依然感到浑身都不自在。

　　沈知卿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看了他一眼，语气极其平淡道：
　　“是这样吗？”

　　祁淮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干笑了两声，还没再说出什么，就又听到沈知卿用他万年不变的语调，没什么表情道：
　　“嗯，我知道了。”

　　祁淮一怔，不自觉开口道：“所以……？”
　　“所以，”沈知卿简短道，“我先去换衣服了，等我一下。”
　　祁淮：……

　　沈知卿离开病房后，祁淮真的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生死时速。几乎是在沈知卿关上门的那一瞬间，祁淮就光速掏出手机拨了谢挽的电话。
　　他其实有一肚子的话想跟谢挽说，但是时间紧迫，他只能紧急打个电话通知谢挽快速撤退，要不然可能就跑不了了。

　　手机听筒中一阵忙音消失后，祁淮便听到了一句毫无感情的电子女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祁淮顿时一怔。

　　等到听筒里的电子女音消失，熟悉的忙音再次响起后，祁淮才反应过来一般，愣愣地“喂”了一声。

　　只是听筒里早已没有人能够回应他。忙音也消失后，手机听筒中便只余下一片死寂。
　　江澈也注意到了祁淮不对劲的神情。他在看到沈知卿离开后祁淮着急忙慌地掏出手机拨号就知道祁淮肯定是又给谢挽打电话了，而在看到祁淮明显外露的情绪，也能猜到谢挽那边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本来不关心也无意管谢挽的事情，但是谢挽如果真的能就此滚蛋在他眼前消失——虽然他觉得成功的概率不大——他还是很乐意看到的。

　　江澈斟酌再三，还是小声问道：
　　“怎么了祁二，出什么事了吗？”

　　祁淮此时已经冷静了不少。虽然为了能让谢挽畅行无阻，他已经提前跟梅花山别墅内外的保安打好了招呼。但无论如何，梅花山别墅的安保系统还不至于烂到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让关在里面的人失联。

　　所以目前最有可能的情况是，谢挽已经以一个非常高的一个效率火速自己离开了梅花山别墅，并火速注销了自己的手机号，现在正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逍遥自在呢。
　　于是和祁淮的约定也不作数了，乖乖待着不乱跑的承诺也作废了。祁淮为了谢挽操心这操心那的心惊胆战的，愈发衬得他像个宇宙级别的小丑。

　　尤其是在他听到谢挽的手机是空号的时候，首先在他的大脑中出现的，竟然是真真切切的对谢挽可能面临失联的担忧和惶恐。
　　回过神来后，祁淮也被自己的这种想法吓了一跳。连对自己被谢挽一声不吭就“背叛”了的愤怒都生不出来了，整个人一直在唾弃自己这种脑子比嘴快的窝囊废行为。

　　祁淮听到了江澈温声细语问他发生了什么，刚想要回答他时，莫名又蓦地想起了江澈似乎对谢挽有着没来由的恶意。
　　于是祁二少到嘴边的话又被他咽回去了。

　　话到了祁淮嘴边又拐了个弯，说出口的便成了另一句：
　　“……不知道，没打通……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哈哈。”

　　祁淮向来直口直心，活了二十多年几乎就没说过什么谎，更遑论是在他相处了十几年的朋友面前了。说出这种话祁淮自己都觉得蹩脚……
　　“这样啊。”

　　江澈似乎是真的在认真地思考刚才听到的话，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那怎么办？不会是又继续睡觉了吧？这样子他不就是相当于待在笼子里等着被抓到吗？”
　　祁淮：……。

　　虽然这话说得没错，虽然只有短短两句话，但细细品来怎么就感觉怎么听怎么都不得劲呢……
　　江澈在病房里说的话不多，但句句爆典。祁淮又是个没怎么长心眼的二愣子，就觉得江澈的话听着怪，又不知道是哪里怪。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竟交流得还算是融洽。

　　然后两个人就这么东一句西一句的不知道扯了多久，祁淮已经开始喝第二杯水了，才猛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妈的沈知卿又跑哪去了？？

　　沈知卿在离开前只留下了一句“稍等，我准备一下”，然后就消失了将近一个小时啊一个小时。他祁二少挽着女明星走红毯做造型都不需要这么久的好吗？
　　祁二少此等糙人自然是不懂精致批每次做造型在忙些什么。祁淮等得越来越不耐烦，心里刚想沈知卿不会是已经悄悄自己一个人跑了把他们两个扔在这里苦苦等待留守空房吧，一直被他抓在手中的手机就“叮”的一声响起，提示有新消息进入。

　　祁淮的右眼皮不受控制地一跳，颤颤巍巍地点开微信页面，果不其然看到他一个小时前还坐在雪白的病床上跟他谈人生的好兄弟给他发的消息。
　　【沈知卿：对了，我已经叫了司机送我去梅花山别墅，忘了通知你们了，抱歉。】
　　【沈知卿：医院这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不用再麻烦你们了。替我也和江澈说一声谢谢，这些日子里辛苦你们了。】

　　祁淮：……
　　还挺有礼貌。
　　……个屁啊。

　　祁淮心里憋着两股火，一股是对谢挽不知是失联还是毁约了的下落不明，一股是对沈知卿公然放他鸽子——虽然沈知卿好像也没说过要带他一起去——但他还是觉得自己被放了鸽子。
　　祁二少很生气，生气的祁二少的手机在此时又不合时宜地响起了一条新消息提示音——这次是短信。

　　祁淮的气虽然还没消，但新消息还是要看的。于是生气的祁淮生气地点开了短信图标，发现这竟是一个没见过的陌生号码发来的。

　　祁二少心里的不详感愈来愈浓。他颤抖着再次点开这条短信，映入眼帘的便是短短几行字：
　　【：嗨，祁二。我已经成功离开梅花山别墅了，忘了通知你了，抱歉。还有，不用担心我，我自己一个人有本事把生活过得很好。以后没有必要的话大概就不要联系了，有必要也别联系，别来烦我。你要是想把我的信息透露给沈知卿也请随意，反正我无所谓。不管怎么说，谢谢你曾经有过想要帮助我离开的想法，虽然只是个想法还什么都没做，但我还是要谢谢你。我们有缘也别再见了。就这样。】

　　祁淮：……
　　虽然是没有署名的陌生号码，但这语气和内容还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谁发的呢……

　　这么长的一段话，谢挽竟为了省几毛钱的短信费，还是全都打在一个气泡里发出来的。只是谢挽这种穷比从来不用短信这种奢侈品来进行通讯，因而不知道就算他打在同一个气泡里，运营商还是会按照字数来收费。

　　祁淮读完这一段话后，沉默了片刻，又打开自己的微信，面无表情地又读了一遍沈知卿给他留的消息。然后冷漠地关上手机，冷漠地起身开门，同时冷漠地在心里想道：

　　呵呵这两口子还真是天作之合天仙配，跑路的留言竟都如此的相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