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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番外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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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说是能出去走走,然而等晏殊迫不及待出了院子一看,顿时如同被一桶冰水当头淋下,一直凉到脚底板。
关在院子里不过能知道这院子是依山而建,靠着一处山壁,再放眼瞧见远处郁郁葱葱的高树,晨起黄昏轻雾绰绰,不用猜也知是在深山老林里,虽说往山下跑有些难度,但想他杀手出身,隐匿身形消除痕迹一类最是在行,往林密处一躲,逃走的希望总是大大增加。
然而此时,晏殊往前走了一段停住,伸着脖子往下一看,禁不住的要跳脚骂娘了,王、八、羔、子的难怪那么轻易就答应让他出来走走呢,这分明是一处断崖,方圆不过四五百步,除去被圈起来建屋的地,能走动的地方不过两百来步,另一边隔着这儿十来丈远,别说他现在毫无内力,就是恢复了,没有趁手的工具借力,也难以成事。
再瞧瞧那院子倚着的山壁,倒是不高,不过百来米,却是几乎直上直下的十分险峻,上面寥落的长着些树木与青藤,有析析沥沥的一道山泉婉延,若憋着一口气爬也能爬过去,然而晏殊瞪着眼前的参差伸出的树枝,那些树枝显然被人修理过,垂下的树藤气根一类被尽数斩断,虽有着力点,然而若是内息不继,就是等着摔成肉饼的下场。
这地方显然是灭罗专门用来关他的,晏殊困兽似的团团转了几圈,又气又累直喘气,心火烧得眼都发红,终于忍不住骂出来:“操、蛋、玩意儿,都这样了凭什么之前还把老子关起来!”
想起之前近两年被关着连点儿阳光都几乎见不到,就这破地方,让他见点儿阳光怎么了?!又恨自己,关就关了,好不容易放出来,没拴链子也跟那训好的狗一样,没人发话他竟是一步也不敢多走,连院门都不敢出。若非此时下了决心逃跑,只怕永远也想不起可以出门看看。
他气得胸口疼,如此又转了两圈,发现实在没法可想,只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自我安慰道,算起来这也算灭罗亲力亲为的伺候自己了,想想两年来凡事亲力亲为的照顾自己吃喝拉撒,虽然被他伺候得不成个人样,但好歹心里舒服点儿了。
然而又想到自己被困在这个地方,逃跑无门,又是一阵心灰意冷,想着到时不知死得怎么难看模样,不如现在干脆一点,眼一闭往下一跳落个清净算了。但是本性难移,他这人实在不愿意轻易就死,无论如何都不甘心。
晏殊思来想去,最后一咬牙,暗道:“罢了,若真难逃一死总不能吃亏,大不了到时拼得一命,死也要咬下他一块肉来才算。”他搓搓脸,摔门进屋去了。却不知,正有隐于山壁上的一对儿鹰眸,正将他困兽似团团转的模样尽收眼底,心情颇好似的微微眯起来。
灭罗就知道这家伙贪生怕死的很,不论如何处境也要觅那一线生机,老实说,只论这点,他是非常佩服晏殊的,若非如此,早前执行任务时恐怕早死不下十次了,更被自己如此对待,若非常人,恐怕也早就自我了断,哪能如他一般,活得如此坚韧不拔。
不过这倒也能说便宜自己了,之前遍寻不着年纪合适的纯阴女体无奈之下才拿他凑数,虽然因为培养的母体有出入养蛊麻烦了数倍,更多出了一个要命的关键问题,但仔细想想,以晏殊这特性,似乎也算不上不能解决了。
毕竟这蛊种乃是自己耗费几乎全部心血培育而成,几乎不可能再来一次。若真找个娇滴滴的女子来养,活不活得够一年都不好说,就算是身体强健习武之辈,精神也不见得有如此强韧,苦熬两年还不崩溃自尽的。而一旦母体死亡,那蛊种便也废了,自己便也没什么活头了。
说到底,自己也只是不甘心的想要活着罢了。也罢,这其中得失看开了也就没什么了,灭罗悠哉悠哉的坐在那山壁间颤颤巍巍伸出的一根树枝上,一身黑袍随风轻轻晃荡,直如一抹似聚似散的幽魂,不过一错眼的功夫便不见了。
且说晏殊,回去屋中坐了片刻之后还是不甘心就此放弃,他现在是出不去,但是灭罗总得来,他总不是神仙能凌空虚渡,肯定是有路的,只要让他找到路,他就不信找不到通过的方法。
这样想着,晏殊便搬了个椅子守在院外坐着,他现在内力全无身体又未完全恢复,这样折腾半日也是累了,坐进椅中人便软了下来,只茫然的盯着远处飘缈的云岚发呆。
他两眼茫茫的也没有焦距,颇有些昏昏欲睡,山风又吹得有些发冷,让他勉强提着些精神,正觉得有些扛不住了,突有破空声传来,让他一个激灵清醒了,跳起来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
虽然早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真实一看心里仍不免十分失落。不出所料,灭罗果然是自山壁上下,他轻功高妙身法奇诡,踩枝踏叶竟似能不惊动分毫,如同毫无重量似的飘下来,又一身黑,就算青天白日的,瞧着也跟鬼魅一般让人不由心寒。
灭罗飘飘忽忽的落到晏殊面前,见晏殊眼也不眨的看着他,竟笑起来:“怎么?这是半日不见想我了吗?”
他本是个十分冷硬阴森的人,这样一笑更是显得鬼气横溢,哪怕说是打趣的话也让人无法消受,晏殊被他这一笑笑得浑身发毛,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灭罗也不指望晏殊答话,只提了东西进屋去,晏殊见他进去了,便也老老实实的跟着走进去。进去一看,灭罗原是拎了个包袱来,除了装着吃食,便是几个瓷瓶,还有几件厚衣服。
瓷瓶里装的是药丸,灭罗觉得每日熬药十分麻烦,便干脆做成了药丸,嘱咐晏殊每日饭后吃两颗,见晏殊垂着头眼珠乱转,知道他又想耍些小聪明,便道:“你吃没吃,我一把脉便知道,你若老实听话,过段时日我便恢复你的内力,但你若不愿意,我就当你更喜欢被锁起来。”说完也不看他,径自走了。
晏殊磨磨蹭蹭的吃完饭,捏着药瓶子犹豫了半天,天知道这到底是什么药丸,随随便便就往嘴里塞也不知会有什么后果。然而又想到晏殊给他画的大饼,最终还是咬咬牙,倒出两粒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