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之誓要做个废物》藤椒瓜子

8、第 8 章

　　傍晚十分，何尤一被发现晕倒在树林深处，尚有一丝气息，只是衣衫褴褛，看着颇像被人糟蹋了。

　　即使何尤深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斗篷披在了她身上，也还是有人看到了这不堪的一幕。

　　秋狝就此结束，一群人在当晚便又浩浩荡荡地启程回宫，可是与来时不同的是，回去的路上气氛很是沉闷，就连苏文沅也是大气都不敢喘。

　　没人知道皇上心中是怎么想的，曦妃娘娘明显是被人玷污了，以皇上狠戾的性子，恐怕曦妃是活不长了。

　　上官子瑛在自己的马车中暗暗叹息，早上她们还在这车里有说有笑的，不久恐怕她们就要天人相隔了，这偌大的皇宫以后怕是真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而让众人惊诧的是，第一个传来噩耗的却不是曦妃，而是德嫔，皇上甚至没有给出罪名，只是给出了惩罚——碎尸万段。

　　景恒是在何尤一的床榻前下的旨意，在她睁开眼后只问了一件事，就是她是否被辱，何尤一虽然虚弱却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一瞬间景恒握紧双拳，闭上双眼，艰难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平静地开口：

　　“来人，将德嫔碎尸万段。”

　　闻言何尤一眉毛蹙了蹙，来自现代的她自然很难接受视人命如草芥的情景，可是她还是未发一言，不是因为恨德嫔，只是觉得应该尊重他人命运。

　　她也并不觉得德嫔是因她而死，虽然她也不知道是谁害的自己，景恒也没有进行深入的调查，但即使是冤枉，也是景恒冤枉的她，与自己无关。

　　何尤一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她在等景恒对她的处置，或许不会像德嫔那么惨，但恐怕这娘娘的命自己是享受到尽头了。

　　突然间眼前又浮现出软糯的肘子，以后恐怕是吃不到了。

　　小鱼也战战兢兢地跪在一旁，双眸早已哭红，此番不管娘娘的结局如何，她的小命儿想来是保不住了。

　　也怨不得别人，只怪自己命不好，不过好歹跟着娘娘也享受了几天好日子，死了也值了。

　　景恒却只呆呆地坐了半晌，直到听见了何尤一的呼声，才气得闭了闭眼，叹息一声起身离开了。

　　小鱼叩首在地，待人彻底走了才瘫软在地，眼泪又不住地流了出来，怕自己的动静打扰到何尤一，便小心翼翼地抬起身子朝床榻上看去。

　　只见何尤一身子一起一伏，呼吸平稳有序，竟真的睡着了。

　　任由身子跌回地上，她此时倒羡慕起了自家娘娘的心态，出了这样大的事，她竟然还能睡着，还是当着皇上的面，自己则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后宫都在纷纷猜测何尤一的结局，然而三日不到，灵犀宫便传来噩耗，曦妃娘娘薨了。

　　消息一出便引起宫中各种猜忌，有人觉得是曦妃真的没有被救治过来，有人觉得是皇上故意赐死，只是为了何家兄弟的颜面，故意说是救治不力，还有人猜是曦妃娘娘醒后得知自己被辱，接受不了自戕了。

　　想得再多也只能是暗中猜测，就连能读圣心的苏文沅也不知道到底真相是什么。

　　好在沉闷的气氛没有在皇宫维持很久，皇上也恢复了精神，像以往一样出入后宫，脸上也会带着笑，还会陪着皇后娘娘赏雪看花。

　　好像大家渐渐开始遗忘何尤一，甚至连灵犀宫也渐渐被人遗忘，那里再也没有住过人，如同冷宫一样，反而是冷宫每日有人洒扫，倒是个清静的去处。

　　上官子瑛坐在冷宫院中的秋千上，她已经记不太清当时何尤一跟她讲话的样子，只是这场景犹觉熟悉。

　　或许是何尤一的事情给宫中的女人们打击太大，以上官子瑛为首的女人渐渐地竟然放弃了争宠，甚至有时候会推拖景恒的临幸。

　　景恒倒也不恼，本来就是例行公事，他最近对这档子事儿也不是很热衷，于是也乐得她们的疏远。

　　没了其他妃嫔的争宠，苏文沅的机会更多，很快便有了身孕，并顺利地产下皇子，景恒一开心便答应为她遣散后宫。

　　上官子瑛、侯清音以及苏知夏听到这个消息反而心里一松，还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呢，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出宫。

　　就算以后的日子不会有什么不同，也好过在这深宫中蹉跎岁月，只是家中父兄反应激动，上了几回折子，都被皇上无视了。

　　太后听闻此事只是叹息一声，她这个儿子从小便不让她操心，可是他做的决定便也不容她来置喙，有心想劝说，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对请命的大臣称病不见。

　　又是一年清明，上官子瑛等人在京郊的盼回亭相遇了，这亭子建在交通枢纽，是个十字路口，清明及上元节的时候，上坟的人若找不到亲人的坟墓，便会来此焚烧纸钱。

　　在见到苏知夏的时候，上官子瑛条件反射地冷嗤一声：“你该不会是来祭拜何尤一的吧！”

　　除了何尤一，像他们这种家事的人，没有什么亲人是没有陵墓没有立碑的，所以她能想到要在这祭拜的，便也只有何尤一。

　　苏知夏倒是对上官子瑛没什么敌意，自从苏相倒台，她便对这宫中的女人没有任何的敌意了。

　　“在宫里大家都是对立的，既然你可以，我便也可以。”

　　上官子瑛仍然冷哼：“别忘了，她可是害你小产的人，否则今日留在宫中独享盛宠的人说不定就是你呢。”

　　苏知夏淡然一笑：“别讽刺挖苦了，你不是猜到了，我孩子的死跟何尤一没关系。”

　　何尤一和苏知夏之间的事情没有人知道，苏知夏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将目光转向了一直没有讲话的侯清音。

　　“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当初会让我有孕呢？”

　　闻言侯清音一愣，随后低下头去，轻如蚊蝇的声音从唇畔溢出：

　　“是……那位的指示。”

　　苏知夏和上官子瑛皆是一惊，转瞬又释然，侯清音是太傅之女，自小伴读圣驾，与皇上也算是青梅竹马，会替皇上做事一点也不足为奇。

　　当时皇上应该是要父亲的支持，所以才会让自己有孕，苏知夏无声苦笑，如果自己当初没有陷害何尤一，不知道她的孩子会不会顺利降生。

　　想再多都没有用，没有如果，事情已经发生了，她的孩子已经没了。

　　“他……也给何尤一……”

　　上官子瑛话未讲明，在场的人却都明白她想要问什么，侯清音动作缓慢却坚定地点了头，让上官子瑛突然觉得胸闷，急急地呼了一口浊气，泪水夺眶而出。

　　她以为她是不同的，所以才……

　　苏知夏与侯清音互相看了一眼，二人皆是不解，为何上官子瑛会如此激动，此时她已双手掩面低泣出声。

　　苏文沅的孩子在百岁那天被封为太子，而当天夜里皇后却薨了，太医也诊治不出是为何，只是宫里宫外悄悄传出流言，说是因为皇上为了皇后遣散后宫，皇后福薄，受不住如此恩宠。

　　何尤一听着茶馆里七嘴八舌的谈论，心中不免诧异，苏文沅竟然没有为了景恒留下来，明明景恒都为她遣散后宫了，再也没有恶毒女配来阻挠他们的情感了，为什么她没有留下来呢。

　　不过也只是随便想想，这些跟她都没有什么关系。

　　后宫空置，景恒开始选秀，不过这次不是从大臣的女儿中间挑选，景恒决定微服出访，亲自给东离选一位贤后。

　　景恒一路南下，路上遇见了不少美丽的姑娘，也有很多姑娘倾心于他，不过他总是皱着眉头跟许尚挑挑拣拣，不是太瘦了就是太魅了，他说他想找一位贤后。

　　许尚心中冷哼：「您就想找曦妃！」

　　终于来到了温临信中所写的地方，深夜他轻简着装，来到了全城最有名的知味楼的后院。

　　看着床榻上睡姿不雅的女人，景恒眼眶湿润，她瘦了，可见这两年她受了很多苦。

　　抓起她怀中的孩子丢出窗外给温临，然后自己钻了进去，她的习惯也改了好多，现在正是仲夏，可是她却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何尤一幽幽转醒，没有喊叫，瞪着惺忪的睡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景恒，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像是梦境。

　　景恒笑着掐了掐她的脸颊：“瘦了。”

　　嗓音有点沙哑，像是许久不曾开口讲话。

　　何尤一没有接他的话，只是翻了身继续睡去。

　　第二天一早，两人是被孩子的哭声吵醒，孩子醒来看到的不是何尤一而是温临，立刻嚎啕大哭，怎么哄都没有用。

　　还是何尤一迷迷糊糊地出去把孩子抱了回来，哭声才渐歇。

　　景恒已经完全清醒，心中不满：“孟义杰为什么不自己看孩子？”

　　“因为他们夫妻要过二人世界。”

　　没有什么情绪，像是未曾分离过的朋友，一起说着日常，这让景恒的心中升起一股暖流。

　　“难过吗？你的义杰哥哥娶了别人。”

　　“呵呵，是我先嫁给别人的。”

　　景恒没有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不过她一点生气的痕迹都没有，又让他心里不安。

　　“一一，你生我的气了吗？或者你曾经生过我的气吗？”

　　何尤一看了他一会儿，缓缓摇头，她没气过，或者说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满意至极。

　　两年前她并没有被糟蹋，准确地说是没有被糟蹋成，是孟义杰救了她，而孟义杰是收到了苏文沅的信，说何尤一有危险，让他去带她离开。

　　果然孟义杰赶到的时候，何尤一的衣衫已被扯烂，他本来当时就想带着何尤一离开的，却被何尤一拒绝了。

　　如果当时他们走了，肯定会被景恒抓到，到时候他们就是私奔，何尤一了解景恒，他多疑，不管她和孟义杰之间有没有事，只要是孟义杰带她走的，他都不会放过他们。

　　所以她让孟义杰先离开，而自己等着被羽林骑找到，她没有否认自己被辱是因为她知道景恒自负，自己被辱他不会继续让自己留在宫中恶心他，而这件事情中她也是被害者，加上何尤深和何尤起的存在，她不会真的被他赐死。

　　没想到的是假死出宫后会又遇见孟义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的妹妹被碎尸万段了。”

　　孟义杰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我妹妹在家乡好好的，你积点嘴德吧。”

　　她这才知道德嫔根本就不是孟义杰的妹妹，而是御史府培养的爪牙，本来是帮助皇上搬倒相府，顺势进宫帮助贞妃争宠固位的，却不想竟折在了贞妃手上。

　　得知真相后何尤一冷笑一声，景恒演技了得，竟将这些女人骗得团团转，想必是在为了苏文沅扫清障碍。

　　好在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便欣然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而至于孟义杰，他们殉情后他是被渔女所救，失忆了好久，后面恢复记忆后想起了何尤一，可那时他已经和渔女结婚生子了。

　　心中愧疚万分，渔女便提议一起去幽京看看何尤一过的怎么样，如果过的好，他们便可以放下心中愧疚，如果过得不好，他们便尽自己所能帮助她。

　　孟义杰心中苦涩，他们一介平民要如何帮助何尤一？不过也没反对妻子的提议，或许看看就心安了。

　　至于苏文沅为什么可以找到孟义杰，何尤一猜找到孟义杰的应该是景恒，苏文沅可能是听到了他的心声，怕自己会扰乱剧情，所以才想让孟义杰带自己离开。

　　这中间最让何尤一佩服的是御史府，竟然连她这种不知名的小角色的小秘辛都能挖到，也不知二哥有没有同上官子婕成婚，想来那小姑娘也不是单纯地喜欢二哥，应该是看中了两位兄长在景恒心中的地位。

　　不过她倒是要感谢上官子瑛，想来御史府挖她的秘辛不是要置她于死地，而应该是想以此来跟两位兄长或卖好或威胁，若不是出了这样的事情，日后她还真怕兄长会一时抉择失误。

　　何尤一被带回了后宫封了皇后，她也无所谓，在哪躺着都是躺着，她跟向往自由的现代女性不同，她就想当个废物，吃喝不愁。

　　景恒虽然将人给带回来了，可是他并不开心，她应该要生气的，因为她不知道他当初那么做的真正目的，所以她应该伤心难过才是，可是她并没有，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他。

　　他也不是多喜欢她，可不知为何，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难受。

　　他有心跟她解释一下，他从来没有嫌弃过她，当年他只是想保护她。
　　他遣散后宫不是为了苏文沅，而是想扯断前朝和后宫的联系，顺便报复伤害过何尤一的女人们，即使只是背后讲过坏话的他都没有放过，苏文沅只是挡箭牌，替她承受前朝的愤怒。

　　他让苏文沅有孕也不是因为爱她，不过是因为他需要一个继承人，已经被满门抄斩的苏文沅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比何尤一还要合适。

　　可是觉得她也不会在意，便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了。

　　何尤一：“苏文沅是怎么死的？”

　　景恒：“毒死的，我亲自喂的毒酒。”

　　他说的平静，不带一丝情绪，她听着没什么反应，为什么会有此一问，是因为她昨晚梦见苏文沅了，她说她并没有回到现代，她被困在了这里。

　　但景恒其实没有骗她，他并不知道她会回现代这回事，他只是单纯地想让她死。

　　何尤一：“为什么？”

　　景恒笑，不答反问：“知道我为什么宠着你吗？因为你从不跟我耍心思。”

　　何尤一：“我耍了。”

　　景恒：“……”

　　沉默了半晌，景恒突然抱着何尤一笑出了声，是真的很开心地笑，手臂不断地收紧，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何尤一还想再问什么的，想了想又闭了嘴，有些答案还是不知道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