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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秋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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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酿真乃仙酿也,下次我们、我们再去,哈哈哈哈……”
正在说醉话的人是谢妤华,她和虞宁相互搀扶走进正院,两人都东倒西歪,脚下踉跄。
虞宁搂着谢妤华的肩膀,语气豪放,“好!姐姐有钱,下次请你喝个够。”
谢妤华醉得不行,哪里还有什么高门贵女的端庄仪态,她靠在虞宁肩膀上,满脸感动,“嗷,堂姐你真好,比阿娘对我对我还好!”
眼看着姐妹俩一遍胡言乱语义结金兰一边往正堂中走,众人只觉得犹如一层厚厚的阴云笼罩在永宁侯府的头顶,眼看着就要降下雷劫劈死他们。
在帝王圣驾驾临之际,家中女眷以这种姿态出现在天子面前,说声大不敬都是轻的。
没人敢去看帝王的脸色。
此时,霍氏和林氏也顾不得为谢遇恪带小王爷去青楼的事生气了,她们只觉五雷轰顶,羞愧难当。
虞宁和谢妤华的笑声飘荡在两位夫人耳边,仿佛魔音盘旋,久久不散。
这当真是……祸不单行啊。
这档口,坐在上首的天子轻笑一声,不轻不重地说:“两位小姐,真是有趣。”
“陛下恕罪,都是臣妇管教不严。”
霍氏和林氏连忙请罪,然后催促丫鬟婆子们赶紧将两位小姐带走。
谁知虞宁好像是看见了什么惊奇的东西,不顾丫鬟婆子的拉扯,非要往这边走,小厮们不敢上前去拉扯小姐,丫鬟们又拉不住力气极大的虞宁,一不小心就让虞宁冲出重围跑了出去。
虞宁就这样跑进了堂内,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直直地朝着上首冲了过去。
“宁儿!”霍氏力气小,扯了一下女儿的衣袖,但没拽住。
她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在天子面前站定,呵呵傻笑,然后一把扑到天子怀里,兴高采烈地唤了一声:“夫君!你来找我了吗?”
“太好了,你终于来找我了,你这么好,是我以前不对,不该那么对你,我还打你……呜呜呜,我不该打你的,我错了……”
虞宁小脸通红,迷迷瞪瞪说了一大堆话,抱着面前的夫君不撒手,生怕他跑了。
在场的谢家人:“……”
遭了遭了,这才可算是玩完了。
冒犯天子是什么罪名来着?应该不能连累九族吧?可是陛下和太后娘娘不和,一怒之下用这个借口连坐永宁侯府也说不准啊。
要不是因为二房夫人林氏扶了一把,霍氏怕不是要当场倒下了。
虞宁攀着沈拓的肩膀,仰着头看他,伸出手去摸男人的下巴。
“夫君,你怎么不和我说话,是还在记仇吗?”
沈拓眯起眼睛,抓住在他脸上胡乱摸索的小手,手上用力,暗暗捏了一下,“谢三娘子,自重。”
陛下没让随龙卫把黏在身上发疯的人拉开,是以谁也不敢上去将虞宁拉开,只能心急如焚地干看着。
“不要不要,你是我夫君,你是我的。”
“哈哈哈,我抓住你了,看你还跑不跑!你只能待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能去!不可以走!”
虞宁紧紧抱着沈拓的脖颈,生怕人跑了,一会温柔地叫夫君,一会凶狠地警告他,让他别不知好歹总想着他要跑。
侯府众人心中惊惧,暗道醉酒误事,这可如何是好,陛下要是怪罪,一番责罚跑不了。
眼见着虞宁嘴上没个把门的,逮到什么说什么,霍氏心焦火燎,生怕女儿被天子降罚。
谁知陛下神色未改,亲自动手将虞宁从身上扒下来,然后掐着她的肩膀,转手将人推到了霍氏怀里。
“霍夫人将谢三娘子带下去吧。”沈拓说完又坐回到主位,继续审问小王爷沈膺和谢遇恪,看样子并没有跟醉鬼计较的意思。
霍氏抱着女儿,大大松了口气,连忙扶着虞宁离开。
*
再睁眼,已是晨光熹微之时。
虞宁揉揉了额头,掀开被子往外走。
“咦?这大早上的,娘和阿姊怎么都在我屋里守着呢?”
霍氏和谢挽瑜都在外间的平塌上坐着,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说话。
见虞宁出来,霍氏叫来几个小丫鬟,让下人们伺候虞宁洗漱。
“宁儿啊,你答应娘,以后吃酒要适量,万万不可在外面喝到迷糊了。”霍氏语重心长地嘱咐一番。
虞宁在霍氏对面的圆凳上坐下,看看霍氏,再瞅瞅一旁看戏的谢挽瑜,小心翼翼张口:“昨日醉酒,我是不是胡言乱语了?”
霍氏拿起帕子虚虚掩着唇不说话,谢挽瑜没忍住笑了,意味深长地盯着虞宁的眼睛看。
“什么叫胡言乱语啊,小妹,你太低估自己了。”
“你昨日啊,那可是虎口拔牙,惊心动魄啊!”
谢挽瑜拿起她连夜写出来的名册,郑重地递给虞宁,继续道:“小妹你收着,这是阿姊为你精心挑选出来的夫君人选,你好好看一下,没有中意的,阿姊亲自为你牵线说和,无论你看上谁,阿姊定然使尽全力给你拉回家来做夫君!”
虞宁云里雾里,打开名册扫了两眼,“呃……其实也不着急的,我与宁云亭只见过一面而已,也没有多喜欢,这个婚事吹了也无所谓,我并不伤心的,阿姊你不用太担心我。”
她觉得,昨日见过宁云亭之后喝到醉醺醺回来,阿娘和阿姊必然是以为她为情所伤,所以才这样的。
“不不不,阿姊知道你不喜欢宁云亭,你是……”
谢挽瑜眨眨眼睛,好奇地问:“看上陛下了?”
“咳咳咳!”虞宁正在喝水,闻言狠狠呛了一下,死命地咳嗽着,“阿、阿姊,我……”
难不成她昨日喝醉之后,是把以前干过的混账事都给说出去了?苍天啊,原谅她年少轻狂,她其实也很后悔!
虞宁咽了咽口水,面色紧张又愧疚,“我……娘你们为何会这样说?”
见虞宁如此神色,霍氏抱有希冀的心终于死了,她深深叹了口气,眉目间含着忧愁,“宁儿啊,不是娘要阻止你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只是……唉,只是那位,天生冷情冷性的,无论是高门贵女,还是外域美人,都无法靠近,更别说是咱们谢家的姑娘了。”
“不不不,娘你在说什么,我没有。”虞宁连忙摆手,“我躲着还来不及,哪还敢肖想别的啊。”
虞宁一头雾水,再度看向谢挽瑜,“阿姊,我昨天到底说了什么,快告诉我吧。”
“你呀,真是向天借的胆子,昨日陛下就在府中议事,你见了人就直接扑过去了,不仅言语调戏,还上下其手……”
谢挽瑜绘声绘色地将虞宁昨日的所作所为描述了一遍,然后十分好奇地问:“是真的吗?小妹,你真的中意陛下?”
“没没没,误会,都是误会,我就是喝醉了而已。”虞宁欲哭无泪,百口莫辩。
在霍氏和谢挽瑜怀疑的目光中,虞宁再三保证自己对皇帝没有非分之想,态度真诚,才让霍氏和谢挽瑜稍稍松了口气。
若是寻常男子还好,唯独天子不可,虽然当今陛下洁身自好,身边无一嫔妃伺候,但天子手段狠辣,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又对永宁侯府和太后娘娘有芥蒂,他是万万不会喜欢上谢家女的。
谢家的女儿若是喜欢天子,只能是自寻伤心。
谢三娘子醉酒冒犯天子的事情没捂住,第二天就传出去了,搞得老夫人阮氏震怒,与霍氏闹得好大脾气,甚至直言虞宁是个灾星祸害。
这话霍氏听了还得了,当场与老夫人对着顶了几句,阖家上下气氛凝重,皆不敢言语。
这事是虞宁做错了,她没什么话可辩解的,老老实实跟老夫人认了个错,然后拉着霍氏出了老夫人的院子。
“这有什么的,就是一桩酒后乐谈,闹了个笑话罢了,没两天大家就忘了这事了,都别气了别气了。”整个家里,身为家主的永宁侯谢芝安倒是最乐天的人,他两头安慰,话语轻松,根本没将这事当成天大的事看待。
“是我不对,连累府中名声受损,爹、娘,要不……”
“我的儿,可千万别说让娘伤心的话,娘离不开你,你若是想走,可就是怪娘没有保护好你了。”
“没有,我不是要走。”虞宁拍拍霍氏的手,继续说:“我想说,过一阵子行宫秋猎,我就不去了吧,避避风头。”
行宫秋猎就在几天后,永宁侯府的诸位女眷也在名单内,虞宁正不知道要怎么推脱,现在有了送上门的理由,正好借此待在家中,避免再次和那人见面。
“诶,不用不用,怎么能不去呢,这点小事用不着刻意避嫌,倒显得咱们家心虚,再说了太后娘娘还特意说了要宁儿你带着小宝一起去呢,太后娘娘没见过小宝,惦记着要看看呢。”谢芝安道。
“好吧。”虞宁心里打鼓,略微不安。
如果带小宝一起去秋猎,让沈拓见到小宝,会不会出什么岔子啊。
算了算了,应该没什么的。
沈拓到现在都没有对她怎么样,一是真的没认出来她是谁,已经忘了之前的事,二是他不愿提起从前,有意划清界限,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别两宽。
虞宁更倾向于后者,沈拓又不是傻子,见了她怎么会什么都想不起来,所以很有可能是他不想计较之前的事了。
天子被迫和一个女土匪做个夫妻,这应该是个耻辱吧,他定然不想旧事重提,也不会喜欢小宝,他们俩就这样装傻,当做不认识好了。
*
五日后,浩浩荡荡的皇家仪仗从京都出发,缓缓往岐山脚下的岐山行宫行进。
正午时分,队伍停下休整。
永宁侯府的马车里一片欢声笑语,虞宁带着女儿,与谢妤华谢盈春同坐一个马车,几人一路闲聊,磕着瓜子吃着点心,惬意得很。
马车骤然停下,谢妤华掀开帘子询问,得知半路休息,立马来了精神,要下车去走走。
“这里风景秀丽,好看得紧,我要下去走走,你们要不要一起?”
虞宁掀开小窗帘子往外看,此处青山秀水,山花遍野,偶有蝴蝶翩跹飞过,当真是好风景,但她不太想出去,谢盈春借给她话本子看,她正看到兴头上。
“你去吧,我就不去了。”虞宁拒绝。
谢盈春摇摇头,也不想去。
“我我我,我要出去玩!”虞小宝探头探脑看着外面,大声说道。
“那小宝就跟姨娘去吧。”谢妤华不管虞宁和谢盈春,拉着小宝的手走了。
虞宁留在马车里看话本子,谢盈春也端着一本看。
半个时辰后,队伍休整完毕,将要继续行进,驾车的车夫回来,扬声对里面的小姐们说了一句,“几位小姐坐好了,要赶路了。”
赶路?可是谢妤华和小宝还没有回来!
“等等!”虞宁和谢盈春一起下了马车,找旁边的丫鬟们询问谢妤华和虞小宝在哪里。
几个小丫鬟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方才马车停下的时候,几个小丫鬟犯懒了,找了个安静地打盹去了,所以谁都没有看见四娘子带着小小姐去哪了。
永宁侯府的女眷丢了两个,这怎么能继续赶路,一群丫鬟侍卫们纷纷出去找人。
谢芝安匆匆走到队伍前面去,对圣驾身边的武缨说明了情况。
“家中女眷出去玩,许是迷路了,还未归来,实在是走不得,待找到了人,我立马让侯府的马车快马加鞭追上圣驾,还望武将军通融。”
谢芝安和武缨正说着话,这时,御用马车的小窗帘被掀开,里面的人往这边看过来。
沈拓声音微沉,剑眉微蹙,一字一句问,“永宁侯,你方才说,是谁不见了?”
谢芝安弯腰行礼,神色焦急,“回陛下,是府中的四娘子谢妤华和臣的外孙女谢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