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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四十二)官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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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杭州的第二天,展昭和展霁雪依然去了西湖边。这次为的不是游山玩水,而是去赴周老爹之约。他们赶到昨日周老爹投湖之处时,周老爹已经在那里了。老远就看见他站在那里,左顾右盼,四处张望,似是等得有些心焦了。看见他们两走过去,周老爹立马舒展眉头,笑了起来。不待他们走近,他便迎了上来,对着展昭作揖。
“恩公!”
“周老爹快快莫要如此,在下受不起如此大礼。”展昭赶忙将他扶起。
恰在此时,昨日那位青衣男子也来了。今日他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衫,头系玉带,倒是比昨日那一身青衣更适合他。
双方照面,寒暄片刻,便各自拿出一个小包裹,交到周老爹手中。周老爹解开一看,不由吃了一惊。这两个小包裹中竟然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巧的是,每个包裹里放的都是十锭元宝。
见对方拿出的是同自己一模一样的银子,二人相视而笑。而那周老爹已热泪盈眶,激动之余竟说不出话来。只是跪下朝展昭和那青衣男子磕头,他们费了不少劲儿,才将他搀起来。
围观的人无不艳羡周老爹的好运,说他因祸得福,遇到贵人,纷纷表示祝贺。周老爹含泪,欣然接受。告别展昭他们,周老爹捧着银子往回走,心里盘算着把原先周家茶楼,也就是现在的郑家茶楼对面的铺子给盘下来,重新开张自己的生意。让周老爹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才刚回到自己暂时栖身的小屋,麻烦便上门了。这银子都还没捂热呢,便有衙门的差爷找上他,说他窃人钱财,将银子给拿走了,还要带他上公堂。
“这些钱财乃是恩人所赐,不是老汉偷窃所得啊!”周老爹觉得非常冤枉,急忙辩解。可当差爷问恩人何在的时候,他却答不上来。他们在西湖边就分了手,现在他要到何处找人去?
“你还敢狡辩!郑家昨夜被偷,失窃的恰恰就是二百两白银。若不是你窃取,你哪里得来这么多银两!”衙门的人不容周老爹申辩,拿了锁链便将他套了带走了。
短短三日,他又进了一回衙门。前日的经历历历在目,身上挨过板子的地方还在疼痛。看着堂上如豺狼虎豹一般的官老爷和郑新夫妇,周老爹万般后悔。也许,还是早些死了的好。也免得又来遭皮肉之苦,受这般侮辱。郑新夫妇买通县官,官老爷认钱不认真相。就算是目睹她接受赠银的人,也不敢出面作证。周老爹颓然地跪坐在公堂冰冷的地板上,心如死灰:他这冤是无处可申了。
正当他绝望之时,事情突然有了转机。展昭竟然来到了公堂之上。
看着大大方方站在公堂上的展昭,不知为何,周老爹突然便重燃起了生的希望。他经营茶楼大半辈子,看过形形色色的人。像展昭这样在公堂之上仍然气定神闲,淡然自若的人,他敢肯定,一定来头不小,说不定还能助他脱离苦海。
“恩公,您要救救老汉啊!”
面对周老爹的祈求,展昭微微一点头,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笑容。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走到县令跟前,递了过去。
“大人,你且看看这个!”
那县令盯着展昭,满脸疑惑,犹豫着接了过去。拿到手中一看,吓得险些从堂椅上跌下来。这、这是开封府的官碟!他抬头看了看展昭,又揉了揉眼睛,仔仔细细地把那东西看了一遍。这才慌忙从堂上下来,对着展昭依礼参拜。
“下官钱塘县知县季山航见过展大人。不知大人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还请恕罪。”
这一幕,让堂上众人皆是吃了一惊。尤其是周老爹,他看到平日作威作福,予取予求的县老爷此时恭恭敬敬地对自己的恩人行礼,惊得瞠目结舌。他猜想展昭必是不一般的人物,却没想到竟然是比县老爷还要大的官爷。这下,周老爹彻底安心了。就这两日所见,他相信他的恩人,必然能给他讨回个公道来。与此相对,另一边的郑新夫妇开始惶惶不安起来。
“季大人不必多礼。”展昭淡淡的点点头,接过季山航递回的官碟收回衣兜之中。衙役搬了椅子放在一旁,展昭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坐了。季山航便站在一边赔笑:“不知展大人大驾光临,所为何来?”
展昭看了季山航一眼,又看了看跪在公堂上的周老爹,这才缓缓说道:“展某蒙圣恩泽被,御封带刀护卫,殿前行走并供职开封府。圣上体恤,让展某归乡祭祖,告慰先灵。展某此次江南之行,虽不为公事,但临行前包大人有所嘱咐。但凡展某所到之处,若路见不平之事,不可视而不见。”
说着,展昭看着季山航,顿了一顿。
季山航站在一侧,暗暗抹了抹汗湿的手心,应道:“包大人心怀天下,下官感佩在心。”
“包大人胸怀,确是非吾等能比。”展昭点点头,接着又说:“听闻季大人今日升堂,展某无事,便来一探,不妨碍吧?”
“不会不会,展大人且听便是。”季山航忙不迭摆手。
“既然如此,季大人继续审案便是,无需顾忌展某。”说罢,展昭掸了掸自己一尘不染的衣袍,泰然自若地端坐在椅子上。
“是,下官遵命。”季山航忙不迭地应承点头,坐回到堂上高高的椅子上,宣布开始审案。只是,握着堂木的手,汗湿的几乎打滑。而背后,更是一片汗涔涔的。说是让他不用顾忌,可一旦有所偏颇,判得不当,展昭告到包大人那里,他这钱塘县的知县之位恐怕难保。他季山航是贪财,不是愚蠢,他不会为那点银子而毁了自己的前程。
有展昭坐镇,结果可想而知。周老爹不仅洗脱了窃人钱财的罪名,连带着被骗走的茶楼也得回了所有权。郑新夫妇为子不孝,讹诈丈人,依律当处以五十杖责,游街示众。但因周老爹心有不忍,为他们求情。郑新夫妇感激不已,声明痛改前非,今后好好孝顺周老爹。季山航倒也乐得送个顺水人情,饶过他们。一番告诫之后,三人相携回家去了。
“展大人,下官此案断的,可是公正?”周老爹他们走后,季山航便走到展昭跟前,讨好似的问道。
展昭笑,点点头道:“自然公正。不仅公正,且兼顾人情伦理。尤其是告诫郑新夫妇的那几句话,叫人称好。季大人,高义!”
面对展昭的称赞,季山航既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拱拱手,道:“哪里、哪里,展大人过奖,只是包大人那里……。”
展昭心中了然,淡然一笑,道:“回京之后,展某自然会向包大人禀明实情。”
“不过,季大人也要保持如此风格才行。若是日后包大人发现事实并非展大人所说,那不仅会误了季大人的前程,就连展大人也要有麻烦的。”
原来只他们二人说话,却突然有个女子的声音插了进来。季山航抬头一看,不知何时,从外头走进一名女子。大约十五六岁,一身鹅黄色的衣衫,眉目皎然,清秀可爱。
“这位是……”季山航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不快,但见展昭对她笑脸相迎,心知二人相熟,并未发作。
“舍妹失礼,望季大人见谅。”展昭起身,示意展霁雪给季大人行礼。展霁雪了了侧身一福,算是见过礼了。
听说是展大人的妹妹,季山航对展霁雪也客气起来。“哪里,令妹说得极是。下官定然铭记在心,绝不辜负展大人所望。”
听季山航这么说,展霁雪连忙摆摆手,道:“季大人您说错了,您不能辜负的不是展大人,是钱塘县的所有百姓。您是钱塘县的父母官,可不是展大人的!”
说着,便笑了起来。季山航颇有些尴尬,却也赔笑:“是,展姑娘此言有理。”随后,季山航又邀请展昭兄妹二人留在府衙,说是要为他们接风洗尘,展昭婉言推辞。季山航本想挽留,他不想错过这攀交情的好机会,但展昭坚持不肯,说:
“季大人身为钱塘县的父母官,必然日理万机,展某兄妹怎好打扰,若是误了季大人的正事,包大人责怪下来,展某可担当不起。展某二人这便告辞了,季大人莫要再作挽留。”
见展昭这样说,季山航也不好再说什么。一番寒暄告辞之后,二人便出了县衙。
“展大人,您现在说话真是越来越有水平了嘛!”
才出县衙,展霁雪便忍不出调侃起展昭来。自从包大人在开封府开了百姓可在公堂外观看的先例之后,大宋境内各路各县纷纷效仿,在钱塘县,亦是如此。因此,展昭在堂上的时候,她便一直站在堂外,他的一言一行,她都看在眼里。
听展霁雪叫他‘展大人’,展昭有些哭笑不得,伸出右手,以食指轻弹了一下她的脑袋.
“贫嘴。”
“不要敲我的头啦,会变笨的。”展霁雪呶呶嘴,轻声抱怨。说完之后,又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说真的,哥,你好威风哦。”
他说话这样彬彬有礼,却丝毫不减他的威慑力。他就这样坐在那里,季山航就因为忌惮他,而规规矩矩审案,不敢再有丝毫偏颇。这就是“官”的力量吗?从这一点看来,其实当官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他们可以不用武力就可以帮助一些人。
展昭微微一顿,看了展霁雪一眼,只是浅浅一笑,并未说话。相对展霁雪一脸的兴奋,展昭的态度显得淡然了许多。
“兄台!”
二人未及多走几步,便被人给唤住了,回头一看,竟是昨日那青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