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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独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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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展霁雪这么一闹,展昭有半天没理她。隔日早上,展霁雪特地起了个早,打了洗脸水到展昭房里,想给他陪个不是,结果却扑了个空。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还有整齐的被褥,展霁雪愣了一下。呐呐地低喃:“这么早就出去了啊。”
失望而归,展霁雪又开始非常无聊的一天。实在无事可做,便拿了字帖来写字。一边写着一边等展昭回来,可一直等到太阳都快下山了,还是不见他的人影。展霁雪终于按捺不住了,跑去找她父亲问,结果展老爷竟然不在家,再去找大哥展鹏,展鹏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末了只能往母亲房里去。
展夫人正在逗弄她的小孙女玩儿,看见宝贝女儿兴冲冲地跑来,忙把孩子往她怀里塞。“来,让姑姑抱抱。”
展霁雪接过孩子,那娃娃就开始抓她的头发。她一边手忙脚乱的从小娃娃的手里拯救自觉的头发,一边问道:“娘,爹和大哥怎么不在家,还有二哥呢?都这么晚了,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昭儿啊,他出远门了,他没跟你说吗?” 展夫人一脸讶异的样子。
“出远门了?他没跟我说过啊!”展霁雪一听,有些懵了。展昭知道她缠他,所以不管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都是有交有待的,这会儿怎么出了远门也不知会她一声呢?不可能就为了昨天的事情生气吧?
“娘,二哥出远门了,怎么也没人跟我提起过啊!”展霁雪有些急,而她怀里的小家伙抓她的头发抓的愈发的欢实了,偏她又打不得也骂不得,只好任她去了。
“哦,他一早就出去了。我还以为他同你说过了,也就没跟你提。”展夫人见展霁雪的头发都快被娃娃揪成一团了,赶紧把她抱了回来。
“那,他去了哪儿您知道吗?”
“唔,他也没说,就说出去一趟,大约十几日。”展夫人一边哄着娃娃,一边说,也没看展霁雪一眼。
“你二哥也就去几天,十天半个月就回来了。以往你还小,成日跟着他在外头跑也就算了。现在你都十六了,是个大姑娘了,该收收性子在家呆呆。爹娘都宠着你,由着你的性子来,再这样让你任性下去,将来都不好找婆家。”想到女儿的情况,还有将来她的婚事,展夫人不免觉得有些头疼,唠叨了起来。
“从今往后你就在家好好呆着,不许再往外头跑了。”
“娘……”展霁雪甚是无奈,展昭的不告而别已经让她很郁闷了,母亲的唠叨她又不爱听,偏她又不能对母亲说什么,更别说对她不敬。就算心里有想法,也不会当面忤逆于她。对母亲,她只能用软磨的,不能硬着来。
“娘……,我不喜欢整天呆在家里无所事事的,我现在也不想嫁人。你就让我再外头再玩儿几年好不好。娘……”
不过显然今天展夫人不想听她撒娇,拍拍娃娃的背,说孩子该喂奶了,也不管女儿,抱着孙女就出了房门。
看着母亲匆匆离去的背影,展霁雪很是无力,不禁想要对天长叹:
人呢,都上哪儿去了啊……
这一天对展霁雪来说,真的是很无奈的一天。白天就在漫长的等待中渡过,到了夜里,却怎么也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烙着烙饼,最后难耐‘寂寞’,打算到母亲房里把父亲赶出去,然后来个母女卧谈。打定主意,她就利索的穿衣起身了。
天空晴朗,月明星稀,圆圆的月亮亮堂堂的。展霁雪从自己房里走到父母的屋前,连个灯笼都不用提。父母房里还点着灯,有人影在窗前晃动,老两口还没睡呢。展霁雪欣喜,走上前去正待敲门,伸出的手却在听到父母说话的内容时顿住了。
他们在说她二哥的事情。原来他们知道他去了哪里,为什么瞒着她呢?
夜风清凉,云朵掩去了半边月亮,屋前渐渐暗了下来。展霁雪站在阴影下,怔怔地呆了许久,直至屋内灭了灯火,再没有喁喁私语的声音传来,她才转身离去。最后,她还是没有敲开房门去问个究竟。
既然他们不想让她知道,那她便当做不知道吧。至于展昭那里,她自己找去不就是了?
隔天早上,展夫人等了许久也未见女儿来用早饭,便找到她房里去。迎接她的,是一间空房,桌上放着一封信笺,展霁雪留书出走,此刻不知道去到哪里了。
“老爷……雪儿自己跑出去了!”
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正在为赵祯皇帝的亲生母亲李妃登上太后之位而大肆庆祝。朱雀大街上张灯结彩,红彤彤一片。舞龙舞狮的,耍杂卖艺的,打鼓唱戏的,喧闹成一片。街上挤满了观望游玩的百姓,接踵比肩,几乎再难找到空余的地方。
展昭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从街口的东边挤到西边。走进小巷,回身看着那片热闹的景象,不禁又想起妹妹来。她要是看见了,肯定喜欢,只是这次她没跟着他,是看不到了。此次瞒着她出来,她知道了定然生气,此刻怕正在发脾气呢。展霁雪古灵精怪,捉弄人是有一套的,想到她的小手段,他不禁有些头疼,不知道回头他该怎么哄她才是。
向路人打听了开封府的所在,展昭径直朝那边去了。
到了开封府后,展昭吃了一惊。听人说包大人因破了“狸猫换太子”一案立了大功,皇上论功行赏,将他提升为一品相国,怎的开封府却毫无喜气,反倒一片愁云掩盖呢?
“张龙,可是出事儿了?”
“展大侠,哎……”张龙只叫了展昭一声,还什么都没说,就先叹起气来了。
展昭见张龙满面愁容,不觉也蹙起了眉头。“可是你家大人有事?”
“我家大人他……”张龙摇摇头,“展大侠您随我去看看吧。”
说罢,领着展昭往府衙内院走去。
展昭心中暗道不妙:果真是包大人出事了!
二人匆匆进到内院,赵虎等六七个人在屋外守着,个个眉头紧锁。展昭进了屋一看,包大人此刻正在床上躺着,双目紧闭,毫无意识。展昭走进了一看,见他满面青黑,嘴唇发白,鼻息微弱,似是奄奄一息了。再仔细看,面部竟然是肿着的,就连双手也浮肿如萝卜一般。十指指甲隐隐泛着青色。
这,这不是中毒的症状吗?
“张龙,你家大人怎会中毒?可有找大夫看过?公孙先生怎么说?”
“公孙先生看过了,御医来过了,都是束手无策。现在公孙先生正在配药,说是尽量想办法先控制住毒性蔓延。公孙先生说,要想治好大人,非要解药不可。”张龙苦着一张脸,几乎要哭出来了。“展大侠,您神通广大,救救大人吧。”
说着,张龙就要拜倒,忙被展昭搀起。也没多想,让张龙将包大人扶坐起来,自己则在他身后盘腿而坐。展昭闭目调息,然后将双手放在包大人后背贴着,行宫运气,试图给包大人运功疗毒。奈何包大人所中之毒太过霸道,试了几次之后,均无法将毒逼出体外,且几次乱了自己的真气,险些走火入魔。末了,只得放弃逼毒,改用迂回的方法,将毒牵引至四肢处,并将包大人几处大穴封住,避免毒气乱窜,攻心致死。
一刻钟后,展昭自床上站起,已是一身大汗淋漓。交代张龙好生照看包大人,让他注意不得随意移动他,以免触发毒气乱行之后,也顾不上休息,便找公孙策商量对策去了。
展霁雪骑在马上,信马由缰,任它在官道上撒开蹄子跑,在官道上扬起一片又一片的尘土。十六年来,这还是她头一回只身一人出门,身边无人同她说话解闷儿,一路安静下来。走了半天了,除了自言自语,还是自言自语,甚觉不习惯。
跑了一段路后,马儿渐渐缓下速度,然后嗷嗷嘶叫着停了下来。原来路边有一个茶棚,展霁雪干脆下了马,牵着它走向茶棚。
“飞云,你也累了吧。咱们歇歇吧,我也渴了饿了呢。”
“客官,您喝茶吗?”茶棚老板早瞧见她了,见她朝着他们走过去,远远地就吆喝上了。
“二毛,把马牵过来。”
“老板,你给我的马些水喝。”
让小二把飞云牵到一旁后,展霁雪挑了茶棚最边上的位子坐下,顺手就将头上的凉笠摘了下来。
“这位姑娘,您要些什么?”茶棚老板殷勤地凑了上来。
“你们有黑豆吗?”
“黑豆?”老板摸摸脑袋,心想:这位姑娘点的东西可真奇怪。
“有是有,不过……还是生的。”
“我要的就是生的,你拿一些给我的马吃。”
“这……”老板一愣,拿黑豆给马吃?这位姑娘的马吃的还真不错。“行,我这就给您拿去。那您吃点什么?”
“一碗清茶,两个馒头。再来两个馒头打包带走,我的水袋麻烦老板给我装满,谢谢!”说着,展霁雪掏出十个铜板放在桌上。老板高高兴兴地收了,便去张罗她要的东西去了。
很快的,水和馒头上桌了。与此同时,麻烦也跟着一起来了。原先坐在另一个角落的三个年轻人,朝着她走了过来。三个男人,坐了桌子另外几个方向,色迷迷地看着她,对她挤眉弄眼,语出轻薄。
茶棚老板想要说些什么,被他们狠狠瞪了一眼,于是便闪的远远地,一副很是忌惮的样子,然后一脸同情的看着展霁雪。展霁雪瞄了他一眼,然后扫了这三个男人一眼。这三人身上所穿长褂料子均是上等;其中一个手持纸扇,故作风流;再看他们的双手,白白嫩嫩光滑的很,一看便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子弟。三人相貌有几分相像,听他们口气,好像是叔伯兄弟。三人结伴出游,在此歇息,让她给偶遇了。
“姑娘生的可真水灵,难怪要拿凉笠轻纱遮面了,初秋的日头可不容小觑,晒坏了实在可惜。”
“姑娘哪里人啊?怎生独自一人出门?哥哥也是在外游玩,在此与姑娘相遇实在有缘,不如结伴同行如何?哥哥们一定会好生关照着姑娘的。”
“姑娘怎的不说话呢?我们同行可好啊?哥哥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了有一会儿,直到有人伸手要碰她时,她才反应过来,猛地把手从桌上缩了回来,然后一脸戒备的看着他们。这还是她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要怎么处理才好呢?打一顿?还是抓起来报官?报官不可行,官府才懒得管这些芝麻绿豆大的事情。嗯,看来还是打一顿吧,叫他们以后还出来祸害。
他们不知道展霁雪心里盘算着什么,只当她是被他们吓着了,更是放肆起来,伸手便往她脸上摸去。
“姑娘莫要害怕呀,哥哥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
展霁雪右手往腰上一摸,轻轻一甩,只听啪地一声响。众人还没看清楚发生何事,只看见眼前一阵白影晃过,一阵叮铃铃脆响,然后就见那人握着自己的手,噢噢的叫疼。仔细一看,手背上赫然有一条红红的一条杠杠,白嫩嫩的手一下子肿了起来。
再回头看展霁雪,只见她手上拿着一条银色的链子,细致的花纹,在太阳底下闪着银光,链子上头挂着许多小巧精致的铃铛,随着她白玉般的手腕轻轻一动,那些铃铛就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十分清脆动人。
“你们要陪我玩吗?那好啊,我们玩个游戏,叫做‘变猪手’。我要把这六只手都变成‘红烧猪手’,你们觉得怎么样?”
展霁雪眨巴着眼睛,笑嘻嘻的看着他们,一脸的天真无邪。扬起嘴角,露出可爱的虎牙,唇边的浅浅酒窝,开得像花儿一样诱人。
本当是非常动人的画面,可那几个人看着却觉得浑身发冷,双脚不禁开始打颤。
不好,他们惹上个泼辣角色了。
“啊,哦……”
“女侠,饶命啊……”
“不会伤害我?呸,你当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个猪头里是些什么龌龊思想。”
“我错了我错了,女侠饶命!啊啊……”
“跑,我看你往哪里跑。我今天废了你的手,看你以后还调戏良家妇女。”
“啊,痛……”
“女侠饶命啊,饶命啊……”
“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 ……”
官道上,回荡着杀猪般的惨叫声。林子里的鸟儿们也无法忍受,拍拍翅膀,哗啦啦地飞走了一片又一片。
“故嘎嘎……故嘎嘎……”
“走吧,走吧,吵死人了……”
“故嘎嘎……故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