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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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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亏张姨南鸢的住院生活过得总算不那么煎熬,硬要说的话,这还是南鸢头一次体会到类似于【处处是好人】的处境,短短两天,出院后她的工作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深海市图书馆馆员,每月的复健和医药费通通报销,如果不方便,她甚至还可以住员工宿舍,带着护工一起。
她倒是觉得没什么所谓,既然大家齐心协力地想让她好好生活,那么她能做到的,唯有尽力不辜负这一份份善意。
“阿姨你回去吧,明天我就出院了,不需要再陪床的。”南鸢把吃完的饭盒递给护工阿姨,劝说道。
护工是个五十来岁的阿姨,很少说话,大多数时间都在埋头干活。
“小南没事的,我先出去洗饭盒。”护工摇摇头接过饭盒,“我顺便去趟护士站。”
南鸢见状不再阻拦,要是她过分干预对方反而会不知所措,索性就由着护工阿姨,她拿过小桌板,像做作业似的摊开一本字帖。
不知道是不是坠山后遗症,她的右手总是莫名抖得厉害,严重的时候扫帚都拿不起来,除了复健,她拜托张姨给她买了本字帖,她想锻炼锻炼右手稳定性,不然她连筷子都用不好。
护工出去没多久,病房外的走廊一阵嘈杂,南鸢专心临摹字帖,没在意外面的声音。
很快嘈杂声消失,随即响起轻飘飘的敲门声。
南鸢喊了声进,低着头注意力集中在字帖上,来人推门进来,门咔哒一声落锁,南鸢心中一咯噔,放下笔抬头望去——
“好久不见了,小南。”江慈双手环胸靠在门边,一身白色几乎要跟白色墙壁融为一体。
南鸢复又低头,“你来干什么。”
江慈走得很慢很慢,南鸢握笔的手轻微发抖,迟迟落不下笔,她说不上此刻的感受,在她的设想里,见到江慈她不会像现在这样【平稳】,她设想过很多重逢的场面,但没有一个场景,她是情绪稳定的那个。
她应该歇斯底里大吼大叫。
而不是还有余力冒出【江慈是不是妖怪怎么一点都不见老】这种略带滑稽的想法。
“我来干什么……”江慈终于走到病床前,她饶有兴味的重复了一遍,也不坐下,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低头写字的南鸢。
江慈从来不是存在感低的人,南鸢吐出口气,再度放下笔指了指床下,“床下有椅子,想坐就拿出来吧。”
江慈一动不动,南鸢早就习惯她这副模样,抬头跟江慈对视,“所以你来干什么?”
“怎么不参加运动员疗养计划?”江慈维持着环胸的姿态,她甚至没有低头,就这么用眼睛向下看。
南鸢收起小桌板,语气死板,“没意义。”
“为什么?”
南鸢顿了顿,“江慈,不要做不像你的事。”
“……”江慈短促地笑了声,“在你看来,这不像我能做的事情?”
南鸢用毫无生气的黑色眼珠平静地跟她对视,其中蕴含的意味不言而喻,江慈似乎也并不感到意外,她抽出床下的凳子坐下,压低声音说:“小南,小瞳很想你,她很想见你,你想不想见见她?”
隐晦地看了眼病房门,南鸢声音大了些,“你们母女我一个都不想见,江慈,当年我们说的很清楚了,我按照约定离开深海市,这次回来只是暂时的,处理完我母亲留下的遗产我会离开,你是不是也该履行你的诺言,不再参与我的生活?”
江慈半阖的眼睛睁开,一张漂亮的脸显现出些许阴郁,“那是在你健康的前提下。”
南鸢多少还是了解她的,她知道江慈心情不好,换做以前她大概会妥协,但现在她想她没有任何必要。
“如你所见我很健康,江女士请你放心,我没打算接受市政安排的工作,我不会留在深海,也不会参加白山集团的疗养计划,更不会主动去接近你和江小瞳,你不需要像现在这样试探我,我……”南鸢的话戛然而止。
江慈伸手捂住她的口鼻将她强行按倒在床上,南鸢措手不及,手背上的留置针因江慈激烈的动作扎的更深,流出血来。
“嘘……小南,我们见一次不容易,就不要说那些扫兴的话了。”江慈的手带着浓烈的雪茄味,南鸢有一瞬间的迷蒙,下一秒她用左手掰开江慈的手重新坐好。
“江慈,请你离开。”南鸢虚虚喘几口气,她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情绪激动,饶是这样,她仍感觉到脑袋传来的一阵阵抽痛。
她本就没打算留在深海市,江慈为什么还要来试探她?她们已经分道扬镳了,为什么还不放过她?她就非要让她死吗?
南鸢想到这不住喘粗气,她都快分不清到底是头痛一点还是心痛一点。
“江慈,我不会去死的,大家都想让我好好活着,我不会辜负她们的。”艾琳医生的话闪过脑海,她要回家,她要回她妈妈出生的那片土地,她不想让关心她的人伤心,更不想就这么轻易遂了江慈的意。
……
“哈哈哈怎么一副被甩了样子?小南她没揍你?”江小瞳看着面无表情的江慈乐不可支,江慈看她一眼,江小瞳笑得差点过呼吸,“你看我有什么用?临下车前我说过小南最不想见的人就是我和你,你还不信,真以为你魅力无边啊?也就那些个不长眼的女人以为你是块金子呢!”
江慈等她笑够了幽幽开口,“她说我想让她死。”
“难道不是吗?”江小瞳反问,“你心里没数?”
“……”
江小瞳放倒椅背半躺着,看着被一点点合上的天窗,她有些出神,“有时候我照镜子,不得不感叹遗传基因真是个厉害的东西,眼看着我长得越来越像你,思考方式越来越像你,每到这个时候我都特别恨,恨变得跟你一样的我,恨把我生出来的你,恨伤害了小南的你和我。”
江慈沉默。
“所以我改名拍电影拍戏,去体验各种各样的人生经历,拍的越多,我就越讨厌自己,真是对自己爱不起来。”江小瞳撇过头,“每次都会想【啊我居然这么惹人厌】,可就算这样有一件事我还是知道的,”
她看向江慈,一字一句,“面对曾经伤害过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再也不出现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