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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第 98 章 ...
第九十八章
正月初五,皇城中各大小官署开衙办公,各商铺店面亦正式开市迎客,一元复始,万象更新,自四五更起,锣鼓炮仗声就在坊隅巷陌间此起彼伏。
是为扫穷迎财,驱邪纳吉。
日上三竿,庄府仍大门紧闭,一片寂悄。
皇上只是令庄和初与千钟居府待命,随时听候问询,也没说别的,可昨日后半夜,一队京兆府官差整装而来,将庄府前前后后围了严实。
如此大张旗鼓,即便不做什么,只是往那一站,就足够惹人遐思。
过年几日,人人都已嚼够了自家门里的那点儿芝麻谷子,嘴里正寡淡,自然抵不住这道新鲜嚼头的诱惑。
天光还未照透整座皇城时,庄府出事的消息就随着锣鼓炮仗声在街巷间一浪一浪地传开了。
裕王这般行事,尽在意料之中。
是以昨夜庄府的马车从宫中回来之前,姜浓就已奉命通过第九监的路子向银柳递了话,让她知会梅重九,庄和初伤情反复,暂无法外出,待过几日好些,再与千钟回梅宅行回门礼。
这便是有事缠身,但一切都好,改日再细说的意思。
所以,任凭今日墙外如何流言滚沸,庄府内还是安宁如旧。
晨起用过早饭,姜浓差人来撤换婚仪时的那些布置,千钟便随庄和初去了最为清静的十七楼。
“《千秋英雄谱》余下的章回,待过几日方便回梅宅了,再请梅先生接着与你讲完。这段日子,且试着读一读这些。”
一进十七楼,庄和初就在浩如烟海的卷帙中挑拣。
千钟跟在他身后,不时把他递来的书抱进怀里,怀中越沉,心里越虚,“我字识得还少,已经可以念您的这些圣贤书了吗?”
“这些不算是世人所说的圣贤书,但书中也不乏圣贤之理。这都是些名士传记、历代传奇,皇城里说书先生们讲的故事,大都是于这类书中生发而来。”
面朝书架的人说话间又挑出两册,转手朝她递来。
“这些书会比话本略难些。若遇到不懂的字词,不必问我,只管猜着意思往下读。同样的字词在不同句子里多出现几次,便也能大概猜出它的意思了。纵是猜不出,留下个印象,日后再学,也容易许多。”
千钟应声乖乖将这两册也摞进怀里,拢稳抱好。
待书架前那人又背身过去,千钟才悄悄抬眼,朝这道似乎与往日也没什么不同的身影打量过去。
这人今日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方才她随他一路朝这来时,顺口提了句学识字的事,一进门,这人就开始给她挑书,听话里的意思,是让她拿这些书自己去读。
单这一桩看,肯定不是什么坏事。
可这人一路过来,到一册册给她递书,目光好像一直没往她身上落。
再往前想想,这样的事,似是从一早起来就开始了。
一块吃早饭时也是,该怎么说话还是怎么说话,只是不像往常那样总是看着她说,偶尔看过来,也不久留,很快就被别处的什么吸引去了。
那会儿不疑有他,但现下连起眼前一想,越想越是古怪。
像有心避着她,又不像是她犯了什么事惹恼了他。
明明昨晚睡前还是好好的。
这是哪里出了岔子?
“大人,”千钟试探着找话说,垂眼看到怀中叠在最上一册书封上的字,忽想起桩的确已好奇多时,却一直没寻得机会问的事,“您是不是能写出好几种不一样的字呀?”
“嗯?”书架前的人不解其意,反问了一声,仍未回头。
“您让我给裕王送去的那喜帖上写的字,和您前夜里记琴谱的时候写的字是一样的。可您给我写灯笼、写书稿,还有写梅宅的那些牌匾,写的都是另外一种字,那种字,连银柳都认不出是谁写的。”
千钟解释间,又有一册书朝她递来。
递书的人只转手朝后,目光仍在面前的书架间搜寻着。千钟故意没有立时去接,那人迟迟未觉手上变轻,才转眸朝她看来。
“拿不动了吗?”看见她满满一怀,庄和初也不等她回答,便道,“就先看这些吧。”
说罢,就自然地垂下目光,从她怀中接过那一摞书,连同手中那册一起,径直朝书案去了。
“银柳不认识的那种字迹,是我从前在道观里读书时用的。”
庄和初将书安置到书案上,一边挪开那些已显得略有些碍事的案头陈设,一边解答她方才的疑问。
“那字体没个章法,不够端庄稳重,为参加科考,就改练了些别的。入仕之后,也只在为梅先生写书稿时用一用,以防被人认出书稿的来路。”
那日为她誊写书稿,一落笔自然就用了这一种。到了给梅宅写牌匾,给她写灯笼,确是庄和初思量之后,用心择了这一种。
也不为旁的。
只是在他如今所能写出的所有字迹中,唯这一种还是干净的。
“不过,”庄和初轻描淡写道,“日后该也不必再为梅先生写书稿了,这一笔字,也更没什么用处了。”
没什么用处了?
千钟眼睛一亮,问这话时罩在心头的那重疑惑一下子抛去脑后了。
“这字,您用不着了吗?”千钟跟到书案前,巴巴望着那正把砚台往桌角处挪的人,“那您能赏给我吗?”
把字赏给她?
庄和初一怔,不由得抬眸看向那讨赏讨得古怪的人。
这一抬眸,正撞见一双灿如晴日的眼睛灼灼望着他,心头不禁微一颤,忙作势思量手中砚台该挪到哪好,又垂下眼去。
“要我再写些字赠与你吗?”庄和初故作平静问。
“不是求您写字……”千钟朝案头那台圆月状的笔架望去,上面悬挂着大大小小五六支笔,好像垂在月宫门前的一道帘幕,可望不可及。
话说出口时,千钟已觉得有些过分贪心了,可贪念之所以害人,就是因为它一旦生出来,便会不管不顾地滋长壮大。
千钟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忍不住,壮起胆子求道:“您用不着的那套字,能赏给我写吗?”
“你想学写字?”庄和初总算明白了。
“是!”千钟忙连连点头。
那人只忽然朝她一看,便也顺着她的目光朝笔架看去,千钟在这眸光流转间没瞧出分毫不悦,立马接着央道。
“我能照着您的那套字学吗?我保证好好学,一定不会糟蹋了它!”
庄和初一时没应声。
习字之初,总要有个临本,她想临习他的这套字体,原也没什么不妥,只是连上她的话一并去想,便不愿点这个头。
自小以乞讨为生的人,即使已过上了如今这般衣食无忧的日子,还是打心底里觉着,只有别人不要的东西才能轮到她。
许是因为,她如今拥有的这一切,梅知雪的身份是如此,梅重九这个兄长是如此,与他的这场婚事亦是如此。
习字之事,便再不能如此了。
“不必一定要学我的。”庄和初目光驻留在她身上,与她惴惴望来的目光相接,温声道,“你也可以有自己的字。”
今日难得被他这样定定看着,却是千钟先低了头,“您也看见过,我……我的字,不好看。”
“字如其人,你的字很好看,很生动,只是不熟悉如何运笔而已。”庄和初说着,将挪远的砚台又挪回来,搬来的书册推远,腾出一片写字的地方。
“过来坐,我教你。”
能学写字,无论写什么字,千钟都满心欢喜,“谢谢大人!”
庄和初让她在案前坐下,自己立在一旁,执砚滴于砚池中点了些清水,边细细研墨,边简单说着些写字的要点,待研出足够的一汪,刚好讲罢。
搁下墨条,便从笔架上取了支狼毫小楷,教千钟执笔。
成亲那晚,庄和初就在她眼前誊录琴谱,他执笔的姿势已在她心中留了个模子,庄和初稍一点拨,她便拿得像模像样。
可待到笔锋舔了墨,挨到纸面上,不管她怎么听得一字不落,手底下都还是一塌糊涂。
“中锋行笔,让笔尖的轨迹始终在笔划正中,线条才能饱满有力。”
一时不得要领的人急得发际间滋出一重蒙蒙细汗,庄和初边温声指点着,边绕到她背后,略略俯身,垂手执住笔杆上半截。
“放松些,顺着我的力气走。”
笔杆在庄和初力道驱使下一动,千钟只觉得手指间忽一顶,生怕没做好那句顺着他的力气走,忙一卸力。
力卸得太多,一下子将笔彻底松开了。
庄和初只是施力引导,未曾想她忽然松手,纵然及时捉住笔,失控的笔锋还是在纸上划下了一道犯错的痕迹。
“我、我知错了——”
千钟差点儿从椅子上弹起来,被庄和初轻抚着她肩头按下了。
“不急,慢慢来。”庄和初重又将笔递到她手中,“握笔需得指实掌虚。”
这句话对任何开蒙习字之人来说都有些过于虚飘了,何况一个几乎于要被挫败乱了阵脚的人。
庄和初轻捉住那只紧张得有些发僵的手,手掌虚虚地包过她的手背,五指指腹依次合拢在她执笔的每一根手指上,略略压紧,让她切实感受着其中运气。
“像这样,笃定地写下去。”
如此试了几次,直到清楚地感觉到指腹下的手指松弛下来,重拾了跃跃欲试的劲头,庄和初才松开手来,让她自己试试看。
千钟好生沉了一口气,定心凝神,一笔下去,果真写出一道从前百思不得其解的平滑线条。
“大人看!我写出来了!这样对不对?”
“很好。”
千钟欢喜地捏着纸页跳起来,捂在心口上,连声道谢。
笑靥映在清朗的日光下,灿如春晖,看得庄和初心头一动,忽就想起自己昨夜那不堪之举。
越是回想,越是清晰。
今日他的目光不敢在她身上多停留,便是因为,暗夜的朦胧迷障散去后,他越是清楚地看着她,就越是明白,他昨夜非是一时难以自控。
而是心底里原就希望自己能不管不顾地冲破那重克制。
明知不可为而为。
甚至现在,光天朗日之下,他还想如此,想把她拥入怀中,想亲吻她。
不为疼惜,不为怜悯,也不为赏识,却又与这些全都有关。
是因为这个人。
她的一切。
庄和初再如何擅于自控,也非生来如此,就如他身上其他的本事,都是从无到有日复一日训练,以及从无数次吃亏受挫中磨砺而来。
是以他对此也算颇有经验。
在某一事上不可自控,最简单有效的法子,便是从根源断绝。
譬如,不能见光的,就要尽快将它曝于光天化日下。
“千钟,还有件事,我要与你说句实话。昨夜——”庄和初一下决心就断然开口,可话已出口,又怕一下子说到头,会吓坏了她,还是略缓了一缓,先道,“昨夜,我抱了你。”
昨夜?
她趁他睡着偷偷摸他,被他在睡梦中一把搂住,那不是前天夜里的事吗?
千钟一愣,差点儿脱口问出来,忽然及时反应过来,自己要提起这茬,岂不是不打自招了?
“那……”千钟心头一转,“那肯定是我睡觉不老实,先碍着您啦。”
“我还亲了你。”庄和初自顾自道。
“亲我?”千钟一愣,怔怔地看着他,目光里的茫然之色与方才无法领会写字要点时如出一辙,“亲我……是什么意思?”
庄和初被问得一噎。
也对。
街上人说风月之事,并不会讲起这些细节,更没有人在街上做这种事。谢恂那时以落魄书生自居,连周公之礼都未曾与她讲过,这些就更不会了。
“就是……”
庄和初将自己方才为她纠正握笔的那只手抬起靠到唇边,在手指边缘上轻轻吻了一下。
“这样,碰了你。”
千钟眉头一拧,垂下目光,好像在思量些什么。
庄和初不愿去猜她思量的结果。
“今夜——”庄和初刚要说,今夜起,他会睡回外间,不会再与她同榻,才一开口,就听千钟忽道了声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您说的这事,我见过。”千钟亮闪闪地眨着眼,向他求教似地道,“我在街上看见过,有些爹娘就把他们的孩子抱起来,在他们脸颊上啄一下。那样就叫……亲,对吗?”
庄和初一时有些啼笑皆非,到底点头,“那样……也算。”
千钟不知道被亲一下是什么滋味,但她清楚地瞧见,那些小孩子和他们爹娘都是高兴的,照她看,这该不是什么坏事。
可瞧着庄和初的神情,听着他话间的口气,又好像并非如此。
“这样,不好吗?”千钟不解道。
对着一张无瑕白纸,便是笔力再精到之人,也不敢轻易落笔。
可十七楼如此浩繁的藏书里,也没有那一卷能清楚明白地讲通这些。没有先贤教诲在前,只有一五一十地说出自己最切实的感受。
“不得人准许,不可以,是罪过。”庄和初又慎重注解道,“或许,你知道何为冒犯、轻薄、玷污,大概就是这类的意思。”
这么听着,好像是个不小的罪名。
他那好似有意避着她的古怪之举,也是因为这个?
千钟定定望着那罪人,望着望着,忽一踮脚凑上前,在那片血色淡白的脸颊上飞快地啄了一下。
而后大退一步,又一步。
“这样,我也玷污您了,咱们就算扯平了吧。”
千钟抿抿唇,忽闪着一双眼睛小心觑着那被她亲得呆愣原地的人,心里一阵阵打着鼓,嘴上壮着胆子讨价还价。
“我饶了您,您也饶过我,行不行?”
亲吻她,和被她亲吻,完全不是一回事。
何况,他是在床帐中如墨夜色下,她是在光天化日下,是在这……
先贤著述盈满四壁,桌案上是应时的水仙清供,玉台金盏,清雅幽冽,窗下插瓶的是松枝、竹枝与梅枝,岁寒三友,高洁磊落。
窗台上不知何时还蹲了一排晒太阳的雀鸟……
本该是明心见性之地。
千钟只见那人眸光凝在她脸上,似有火光跃动,可到底只微微启齿,如水般清淡地道了一句不行。
“啊?”千钟正想再往远挪,又听那人接着道。
“我亲了你两下,”庄和初面不改色道,“你只亲一下,扯不平。”
皇城武力排行榜忽然更新:恭喜千钟宝贝因精准袭击庄大人成功,登顶皇城武力排行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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