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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第三章
千钟话到嘴边,又咕噜一下咽回去了。
不能就这么告诉他。
皇城里裕王的鹰犬比雪片还多,连西北的死囚都能给裕王卖命,谁知这些守在他左右的羽林卫,还有这慈眉善目的小公公,就不是和裕王一条心的呢?
万喜只见这小叫花子冻得发青的嘴唇微微翕动,像是要说点儿什么,可半天也没说出声儿来,只一动不动地跪在那儿,直直地盯着庄和初。
“你这小叫花子真是……”万喜瞪向那四个羽林卫,“你们还戳着呀?还不快把她撵走啊!”
这话一出口,小叫花子果然慌地把头往地上连捣了几下,爬起来就跑。
“你——”庄和初还没来得及唤住她,方才还团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已经一溜烟儿跑没了踪影。
没了披风遮挡,万喜不禁缩起脖子,慨然叹了一声。
果然,天子脚下,繁华富庶,万民安息,哪会有什么真的可怜人?又是个装模作样骗老实人的罢了。
万喜再一回头,就见那老实人正俯身垂手,从地上拾起了那小叫花子匆忙间落下的破碗。
“哎哟庄大人您快撒手!这多脏的东西啊……”
庄和初笑笑,自袖中抽出一方手绢。
万喜只当他要擦手,忙伸上手去等着接那不堪入目的污秽之物,却只见庄和初将这方细腻如脂、轻软如云的手绢轻一抖开,把那污秽之物裹了进去。
裹好往袖中一纳,庄和初也不解释一句,起脚便走。
万喜一怔,忙跟上去。
不管他捡那破玩意儿干什么,只要能赶紧启程,万喜就烧高香了。
这边他们一动身,在旁边呆愣了半晌的店家忙追上前。
“大人!您不能——”
店家没说完就被万喜一把扒拉开了。
“不能不给钱是吧?早说呀,跟这儿瞎耽误工夫!”
万喜埋怨着,从随身荷包里抓出把铜钱,约莫五六个,点也没点就一股脑儿拍进店家手里。
“不不……小人不敢!”店家更急了,“这位大人!小店的包子您就是全拿走都不要紧,但您得容小人说清楚啊!”
庄和初听若惘闻,径自朝停在街对面的马车走去。
店家捧着那几个好似十分烫手的铜钱紧跟不舍,边追边急道:“大人!那小叫花子她是个贼啊,小人这铺子里就曾被她偷过,真的!是正经在京兆府过了堂下了判的!今儿这是第二回了,小人这才气不过……这小叫花子最会装可怜骗人善心,您可要为小人做主——”
庄和初脚步一顿,转身看他,依旧和颜悦色。
“追凶缉盗是刑狱衙门的事,本官力所难及。不过,你若实在委屈,我随你去京兆府走一趟,为方才所见之事做个人证,也无妨。”
店家一怔。
这人方才所见,就只有他把那小叫花子打得死去活来。
那把被他随手立在铺子门口的扫帚上还沾着血呢。
万喜已不耐烦了,“你这刁民!都银货两讫了,还哪儿来这么些废话!去什么京兆府?现在就送你上西天,看菩萨愿不愿搭理你吧!”
羽林卫们配合地往刀上一按。
“不不……”
吓住店家,万喜快步追上已经再次起脚朝马车去的庄和初。
“庄大人啊——”
庄和初踏雪徐行,袖手浅笑,“庄某管件闲事,倒让万公公破费了。”
“哎哟您说这话可就折煞奴婢了!奴婢还要感激庄大人,这是给奴婢行善积德的机会呀!”
万喜惴惴地望着这位仍是不急不慢的祖宗。
“您看现在这时辰,咱们是启程进宫,还是……”
“进宫吧。”
“好嘞!”
*
仅一壁之隔,比起外面的饕风虐雪,庄府的马车里和暖如春天。
“先生,那是什么人啊?怎么让万公公把披风都给出去了?”
发问的是个剑眉虎目的锦衣少年,少年通身都是掩不住的贵气,却大剌剌团坐在庄和初脚边,像只黏着人耍赖的土狗。
这就是当今皇后亲生的大皇子。
若不是为了支开万喜和羽林卫们,让他钻进来得容易些,庄和初还未必会下这趟车,管这桩闲事。
“无关之人。”
庄和初掸去一身如银碎雪,拢回手炉,话音轻如暖烟,只有近在面前的人才将将听得见。
“殿下快说吧,一早传信约我在此处相见,为的什么事?”
马车被催得快要飞起来了。
萧廷俊也不再多问,往庄和初膝头上一趴,便压低声道:“听说父皇召您,我有要紧的事跟您说,怕直接去您府上被万公公他们瞧见,就只能让您在半路上停一停。”
庄和初柔和的眉眼微微一弯,开门见山道:“是为着玉轻容的事?”
趴在他膝头的少年人一愣,“先生都知道了?”
“略有耳闻。”庄和初眉眼含着笑,在马车如逆浪行船一般的颠簸摇荡中缓声道,“听说,是广泰楼里的一名琵琶女?”
萧廷俊垂着眼,老实地点点头。
庄和初也不与他再回溯那件已经满城流传的荒唐事,只道:“如今是裕王负责殿下禁足期间府邸的看守,该也是裕王在奉旨寻人,是吗?”
一提这位三叔的名号,萧廷俊就直皱眉头。
“我裕王叔哪是在寻人啊!他就是一边天天对广泰楼那些人严刑拷打,一边又天天带着群鹰犬去广泰楼里来回翻腾,要不是他这么闹,皇城里那些风言风语也不会传得那么快了……我看他就是故意的,他存心败坏我的名声!”
少年人越说越愤然,庄和初倒神色不改,还是浅笑吟吟。
“殿下是说,那些风言风语,皆是造谣诬陷吗?”
萧廷俊一噎,又耷拉下脑袋,负气道:“您明知故问……反正这些天人人都骂过我一遍,就只差先生这一份了,先生要骂便骂,用不着这样拐弯抹角。”
骂声未至,先响起一阵有气无力的咳声。
萧廷俊微一惊,差点儿忘了,他这先生一连病了半个月没出门,适才又叫冷风吹了那许久,再动肝火,怕是会要命了。
萧廷俊忙起身坐过去,一面小心地给他顺着背,一面连声说着软话。
“我知错了!要打要骂,都由先生,先生别气坏身子!”
庄和初咳了好一阵才缓下来,咳得颊上泛红,却也没见分毫怒气,只轻轻拂开萧廷俊挽扶在他胳膊上的手,与他略拉开些尊卑合宜的距离,微微摇头。
“殿下何错之有……”
庄和初端出这副姿态来,可比骂人更让他心慌,萧廷俊忙又凑得更近些,紧搂住他胳膊,连声认错。
“有错,我肯定有错!我全改,您别生气了,行不行?”
“殿下出宫建府已有两年,虽尚未入朝,也早就不是无知幼童了,遇事有自己的决断,也是应该的——”
这话听着更吓人了。
萧廷俊忙摇头,“不应该不应该!这回是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往后我再也不喝那么多了,先生就原谅我这一回吧,好不好?”
这样的话,庄和初每年听不够一千回也得有八百回。
“好吧。”庄和初轻一叹,“殿下既诚心悔过,皇上那里,我会倾力为殿下周旋,劝皇上早日解了殿下的禁足——”
“不不……”
不等庄和初说完,萧廷俊赶忙道:“我来见先生,就是想让您放心,我虽是被裕王叔看管着,但他也不敢拿我怎么样。我一切都好,先生千万别为我说情,父皇在气头上,您说什么都没用,还凭白受我连累。”
“殿下想要我怎么做?”
“您不如就使劲儿骂我,兴许父皇听着心软,觉得我也没那么大罪过,就把我放了呢。您说是不是?”
庄和初一时无话,只定定看着他。
车马疾奔,成团成簇的雪飞撞在车身上,声响激越集密,在这令人心慌的停顿中听着,如万箭穿射而来。
良久,庄和初终于缓缓点头,“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
“多谢先生!还有……”萧廷俊迟疑着,仰头朝他望来的目光里,澄明中闪着星星点点的不安,随着马车摇荡。
庄和初笑笑,“时候不早了,殿下直说就是。”
“听说父皇今日召您,是因为裕王叔那儿抓不到人,就告了您的状,说是您把我教坏的。父皇肯定不会把您交给他处置,但又不能不给他面子,估计免不得要委屈您……偏挑这么个大雪天,怕是要把您晾在殿外跪候了,要真是这样,先生可千万不要硬撑。”
在帝王家长大的孩子就是这样,也许不知深浅,不知轻重,不知好歹,但一定知道死活。
庄和初含笑听着,“依殿下之见,我当如何?”
萧廷俊还真替他做了打算,“这样,一会儿您就好好打点一下万公公,父皇那边是晴是雨,他最清楚,他在御前帮衬您一句,能顶旁人劝一百句。要是再不行,就托他去找我母后,母后总会有法子。”
“多谢殿下提点,我记着了。”
马车行到转弯处,明显慢了下来。
再往前就是京中最繁华热闹的城南街了,纵然风雪天里也会比寻常的街巷间多几副耳目。
萧廷俊不敢耽搁,正要与庄和初道别,忽听错落的马蹄声间,几道尖啸破风而来。
微如蚊蝇,厉如鸮鸟。
这不是风雪声。
是弩箭!
“先生——”
萧廷俊惊起,扑身将庄和初按下的瞬间,车壁上砸下“当当”几声大响。
马车剧烈一震,车外风雪中霎时间嘶鸣四起,蹄声纷沓,间杂着利器穿透血肉的闷响,人与马濒死时痛苦的惨声。
一时间嘈嘈不绝。
“刺、刺客!来人啊——”
前面传来万喜撕心裂肺的尖呼声。
萧廷俊还未及掀开车帘看一眼究竟,呼啦啦一阵脚步声踏雪而至,如恶豺狩猎般,四面合围而来,一时间只听外面刀兵相接,杀声大起。
少年人眉目一沉,果决道:“先生别怕,跟紧我!”
“殿下不必——”
萧廷俊不由分说便揽上庄和初,在马车倒覆的瞬间顶开侧窗,挟着他一跃而出,落地就势一滚。
起身就已离开大街主道,在小巷之中了。
地上积雪绵厚,粘了二人满身。
“先生没伤着吧?”
匆匆一挟才发觉,庄和初比他印象中还要瘦,该是这回着实病得厉害。
萧廷俊忙扶起这单薄如纸的人,正欲为他掸去身上的雪,却被庄和初一把拽住手臂,往巷中深处急急一推。
“殿下快走!不要回府,去我家中。”
不知是受了寒,还是受了惊,庄和初脸色苍白胜雪,那线条柔和的眼尾却微微泛着红,似欲泣血般,看得萧廷俊心头一阵揪紧。
“先生放心,区区几个小贼,我护先生一起——”
“殿下先走!”庄和初不由他多说,压着音量急声催促道,“去见姜管家,她问什么,你便说什么,一切听她安排。”
庄府大管家姜浓是个年未及三十的年轻女子,处事沉稳周全,不逊于任何王公勋贵府中的总管,萧廷俊平日里唤她一声姜姑姑,对她也是敬如尊长。
但眼前这般情形,去找一个管家能有什么用?
“好,我先送先生找个安全之处避一避,然后再——”
巷口忽然一暗。
伴着鞋底碾雪的吱嘎声,一个彪形大汉提刀而来。
大汉俨然是江湖盗匪打扮,通身毫发无伤,巴掌宽的大刀上却挂着新鲜浓稠的血,顺着刀锋缓缓垂落,沿路在积雪上留下一道几乎连贯的血线。
萧廷俊愕然心惊。
这人是全然陌生的面孔,可他手里的刀却是萧廷俊再熟悉不过的。
那是官府差役的佩刀。
皇城再大,手持官刀的江湖恶匪也只有那么一伙。
可萧廷俊还是不明白,那样一伙人,为什么要伏袭庄和初的车驾?
大汉也不太明白。
那马车里怎么会有两个人?
他昨天已经摸清楚了,裕王交代给他们的那辆马车的主人,是个卧病已久的翰林学士,应该就是这个苍白清瘦的文官了。
但裕王说的不是杀了这个文官。
是杀了马车里的人。
马车里有两个人,那就要杀两个人。
横竖也不过就是多了个细皮嫩肉的少年人,小羊羔儿一样,杀就是了。
大汉毫不在乎这以一敌二的局面,暴喝一声,扬刀斫来!
方才急急一推,已是萧廷俊在里,庄和初在外,这一刀自巷口方向斫来,自然是这单薄如纸的人首当其冲。
萧廷俊亦是手无寸铁,但也顾不许多,提步而起便要将人拦去身后,却不想脚下忽然一绊。
绊他的就是庄和初。
庄和初一步截下萧廷俊,刀锋正劈面斫至他眼前。
茫茫雪中,大汉忽觉眼前有道玄黑裹着绛红的影子一晃,一刀落空,还未及收势,执刀的手腕就蓦地挨了一记,连带着整条手臂都随之一麻,力道泄尽,刀也脱手而落。
猝不及防,大汉心头凛然一震,急忙换手捞刀!
一只雪琢玉雕般的手却早已等在刀下,当空从容一握,把刀截去了。
风呼雪啸间,只见刀花如雪片般轻捷一转,殷红的血柱便自大汉粗健的脖颈间喷涌而出,划过空中,纷纷洒落在遍地积雪上。
如平地间陡然盛放出簇簇山茶花。
此时此刻,一位弱小无助的大皇子开始拼命反思自己有没有落下什么作业没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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