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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7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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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上幸太曾经是占据了横滨里世界一角、 实力与港口黑手党不分高下的组织——高濑会的干部之一。
凭走|私起家的组织,里面的成员当然不会是什么纯真良善的家伙。因生意重叠而与当时的赤族发生摩擦是常有之事,即便实力不济总要避其锋芒,但赚钱的营生总不可能拱手让人。
趁着迦具都玄示与羽张迅死亡、炼狱舍和Scepter4大乱的时机疯狂吞食份额,终于成为了那暴力漩涡中一份庞大的力量。
而作为高濑会的上层人物之一,井上很清楚能将组织发展至此是因为他们的首领高濑雄毅的英明领导,而保护了组织不在那充斥了暴力和背叛的漩涡中被碾碎、协助了与他同为干部的上濑信一在港口黑手党之前鲸吞海湾卸货口并稳定局势、现身的五天里便成为首领亲信的,则是那个看上去作为商品都不合格的小女孩。
那凌厉迅捷得如同手术刀片一样精准的计谋和血|腥暴|力得让他们这种与死亡打交道了十几年的人都觉得胆寒的手段,令在那场战争中幸存下来的井上,每每身处深夜的森冷月光下时都不自觉地战栗。
幸而,那个小小的黑色死神已经死在了最后一场争斗里。
力竭脆弱的见崎眠小姐在将最后的完美计划书交给首领后陷入昏迷。然而交付了一举攻破港口黑手党本部任务、投入了诸多武力的五大队几乎全灭,据点失守、最后的高濑会成员被双黑屠尽。失算的见崎小姐所在的地下医疗室被港口黑手党的炸弹烧得只剩废墟,她本人亦是在那之后失去影踪。
——所以,为什么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养女,名字会叫见崎眠?!
她不是早就该在四年前就已经死在地底、被炸|弹炸得尸骨无存、混进排污管道流入大海了吗?!
井上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除了最初的卸货口之外她一直将重心放在扩张势力版图;为什么会以最残忍的手段不断杀灭敌方;在最后的计划书里又为什么引导他们全灭。
这一切,都不过是她作为港口黑手党的卧底,为了彻底摧毁压过Mafia一头的高濑会、为森鸥外献忠罢了!!
为了将果实培育长大后连树带泥全给港口黑手党,于是便成为了在极混乱的局势里为了寻求庇护而加入势力最庞大一方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孤女!这身份简直完美!
在想通了这些后,井上决心向见崎和港口黑手党展开报复。
她辜负、背叛了他们的信任,而港口黑手党则是那幕后主使。他并非是为了高濑会惨死的成员,而是出于一种被愚弄的愤怒,而选择了报复。
为此,他调查了港口黑手党最赚钱的生意,准备同时炸毁制造骚动——以他了解的、见崎眠的可怕程度,恐怕在点燃第二处爆炸点后,他就被人包围、打成筛子了。所以,必须采用‘能让她认出来但不至于确认位置’的手段才有机会见到她本人。
于是他联系了司机松田,对方是他过去的手下,性格耿直、极易操控,所以他很清楚这份力量能为自己所用。
而计划也确如他预定好的那般展开……
所以那个武力值高得离谱的婴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眼前一片黑暗的时候,井上就听见了自己要见的人的名字,如果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行动居然全在对方预想之内,那也未免太过迟钝了。
而如今被拿捏了性命,只需他人刀口轻摆就能结束人生的井上,终于有了些肾上腺素消减后返潮来的恐惧。
“请收刀,红叶大人。在青王属地使用异能的行为是否会让他觉得冒犯先不提,您这样我无法与井上先生展开对话……我想在回横滨之前和您一起去虎白,要是过了预约时间的话恐怕不太好。”
能对金夜叉说出这种亲密得像是在撒娇一样的话,两人的关系已经不是好就能概括的了。
井上用意志克制住自己的颤抖。
门外、应该是作为看管者的第三人反应过来,喝止夜叉,“你这样的行为是对我等Scepter4的挑衅!请适可而止!!”
几乎要让人误以为刀也会说话一样,夜叉在看不见的门扉外叹道,“那就没办法了。”
随着那声尾音,赤红的异能体消散在空中,连同口中支撑着他僵立的杀器一起。
井上立刻喘着粗气退后到自认为安全的距离。
“实话说,我很意外。”
恶魔在门外低语。
那些午夜梦回时的恐怖令井上恍然觉得自己是面对不可探知的恶意时、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
她在意外什么?
意外他也还活着?意外他居然会知道她的信息?意外他居然会来找她?
别开玩笑,这世上居然会有出乎见崎眠意料之外的事吗?
井上不后悔自己的行动,也不后悔刚才对见崎的辱骂。他用抢来的命多活了四年,就算下一秒去死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他瞥了地上被布置好的小装置——那些a4纸被极不规则地摊在地上,但总有角落与其他纸张相叠,而黑色的纹路正顺着那些交叠处向四处浸染。
反正落在这里已经必死无疑,那就尽量增加异能覆盖面积和威力,至少在死之前要把见崎拉下水!
井上因为激动和兴奋,呼吸都有些颤抖。而原型似乎是门面的恶魔继续说道:
“您在四年里有在学习啊,居然能如此通畅地表达意见,明明以前还是满嘴打打杀杀、脑子里全是筋肉和爆|炸的家伙,四年居然能进步这么多吗?真令人意外。”
这是…嘲讽?
意料之外的事项令井上愣了一下。
“说实话,我一直对高濑会的各位很头疼。作为干部的几位疑心太重又不愿意听人解释,只会问‘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一步的意义是什么?’,在我讲明后又不当回事一意孤行。在已经有最优解的情况下还凭自己的意志行事,鲁莽冲动得与未开化的野兽无异。”
“作为首领的高濑先生虽然在组织管理上有掌控力,但只顾眼前利益实在鼠目寸光。怕我拥有权力后杀了他又垂涎我能带来的权益,所以限制我的行动又打算在战后毒|死我……氯|胺酮,好像是叫这种药物…?不过本来就是相互利用,没什么好多说的。”
“上濑先生在那种境地下还愿意收留孤儿,是那个组织里唯一值得尊敬的人……所以我给他准备了活路。”
随着她的抱怨,井上背后靠墙,才勉强支持自己不至于倒下。
糟了……糟了糟了糟了糟了糟了糟了糟了糟了!!!!
她知道了!
井上死死盯着纸上最后没有被黑纹浸染的角落,耳边是恶魔最后的叹息。
“所以为什么最后活下来的人是您呢?”
完成了!
那声尾音未散,便被剧烈的爆炸声取代。
就像人死前会出现的走马灯,井上看到那些剧烈反应的□□之后掀起的尘埃、如烟花般绚丽的像菊花一般向内翻涌的火焰、不均匀的橘色的光照亮了一切,连同门外的恶魔一同烧烬。
在视野最后、在被热浪吞噬的最后,井上什么都没看到。
爆炸声只出现了一阵便戛然而止,没有火焰、也没有任何损坏的房间之外,淡岛世理握住佩剑的手愈发紧绷。
吱扭的合页摩擦声实在刺耳,木质门在下一刻便整页落地,在异常的火灰气息的空气里,为炽热的浪与焦毁的房内景象惊讶的淡岛不自觉地收缩瞳孔。
“这是……”
她不自觉地喃喃。
原本堆弃了纸制品的室内此时空无一物,残留下来的除了满目被熏黑的墙壁外,便是正对门口的一具碳化尸|体。
“被收|监的异能者,井上幸太,因越|狱而使用异能。他意图炸毁牢|房,却不想操作失误,让自己意外死亡。”
见崎瞧了一眼那具尸|体便不再有太多兴趣,而是将目光转到淡岛身上。
“是这样吧?淡岛君。”
淡岛对上那副不见光泽、比深埋地底数百年的玄武岩还要黑深的双瞳,被掠食者盯上的猎物总会本能恐惧。终于明白这个人究竟是由什么组成后,淡岛点头。
“是这样的。”
“那就可以了,麻烦您……”
淡岛极快地抓住她的右手反拧,让人不得不背手弯腰受她钳制。另一只手抽刀,用鞘防住夜叉的刀口。
刀剑相争发出金鸣。
“淡岛、紧急拔……”
“您在发抖呢,淡岛君,还好吗?”
被黑色长发遮挡了面容的、小小的死亡,在青色的力量出现前如是道。
“因为井上先生指控的罪名,所以想制裁我吗?不错的想法,因我而死的人究竟有多少已经数不太清了,未来又会有多少人被我所杀无法估量,为了停止那无止境的死亡,这时将我监|管也不算太迟。”
“但您没有任何证据和手续——公|务员就是这点麻烦呢。”
她背在身后、被淡岛钳制的手招了招。
“总之,可以先放开吗?我快脱臼了。”
手腕的力量在数次收紧后,终于放开。直起身的见崎低头摩擦着上面的红痕。
“英明的决断。”
这种话比起夸赞更像是嘲讽。淡岛咬着牙,声音在发抖,“……我会查清井上所言,你的过去,我会一点点调查清楚的。”
已经握上红叶手心的见崎对这种话没有多余回应,离开时的脚步亦是没有迟疑,只是在几步之后,低低喃语,“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