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1、第 41 章 ...
-
如果说椿城是主城的资源库，那么榕城就是收容所，两个边缘城市虽然生活方式人口密度有差异，但同样都是被放逐被抛弃的地方。
边缘城市的人都希望能够前往主城定居，因为这里有最好的资源和环境。其他地区必须无偿地定时向主城输送能源和人才，然后被迫接受主城排放的污染物，这些都是心照不宣的事。
这些都是符合牺牲少数，挽救多数的原则，可是这些努力和牺牲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能延缓灭亡的时间。
能源已经枯竭，只有找到或者创造出新的足够维持人类生存下去的能源，未来才有希望。
出差前一天，越时绥说，他的老师想要见徐妄一面。
那个所谓召唤神明的法阵还有咒语，都是这个年过七十的老人翻遍古籍找到的。
“不过，他并没有参与那个仪式。”
徐妄知道了他没有参与的原因，并不是不想，而是去不了。
老人行动不便，躺在床上，连喝水都很困难。
“您为何，从前不曾出现？”他已经说不出话，与人交流只能靠打字，好在手指还很灵活。
“人类不是我的责任。”他的声音淡漠又无情，整个人都笼罩在云雾里，仿佛下一秒都要随风散去，如同海市蜃楼一般，是人类抓不住的虚影。
“是啊，人类带领着自己走向了灭亡。”
可神明降临。
“我为我们所做一切有关于您的事赎罪，请您接受这样一个有污点的信徒。”
“何必呢？”
如果是指对他不敬，那么所有的人类都有罪过。
“我早就已经，不在意了。”
徐妄看到他弯曲的身体，后面是一座巨大的机械的城市，再后面，深蓝的天幕上没有月也没有星，倒悬着一座黑色的塔楼，塔楼顶端悬挂着人类的命运。
或许，那也是他的命运。
“所以对待我不用小心翼翼。”
不需要被众人高高捧着，也不需要任何祭祀供奉，甚至都不需要相信他的存在。
只要不继续向他索取，不要试图打破既定的规则，彼此都能继续相安无事下去。
“我可以不计较任何事情，不计较你们擅自唤醒我，甚至想要操控我，你们的计划安排，我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所以没有必要对他表现的那么敬畏又防备。
“我是真的不太明白你们，既然已经选择整座城市一起沉入海底，为什么又要冒着风险回去，是后悔了吗？”
“后悔是最没用的东西，还是说，你们真的以为，回到地面上，就是出路？”
“但是我们也已经没有别的办法。”没有了一开始的激动，老人敲字的频率慢了下来。
“好吧，那你们就继续这样一错再错下去吧。”
先是抛弃了陆地，接着是抛弃海洋。
“因为我们贪婪，自私，愚蠢。”
“同时又聪明，团结，勇敢。”
“所以我们痛苦地走向灭亡。”
“我们的确为自己选择了一条死路。”
敲击键盘的声音是机械的，不过徐妄竟然从中听出了几分悲凉。
“如果没有这么多欲望和野心，我们或许会活得长一点。”
“如果没有天灾没有突变，我们还能安安稳稳地活很长一段时间。”
可哪有那么多如果。
“你是我见到的，最清醒的一个人类。”愿意承认错误的人并不多。
“所以呢？你一个人，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既然痛苦的根源来自于人类，那么人类应该共享这份痛苦。”
所以才选择重新跟地面上的人建立起联系，要合作共度难关吗？
“似乎很有道理。”徐妄感觉自己都要被说服了，如果他是一个人类。可惜他不是，他更加客观理性，也更加冷漠。
-------------------------------------
“我有一个想法。”
既然这个仿生人没有记忆与情感，只有一些设定，那么，如果他赋予情感呢？
算不算是一个新的生命？
跟越时绥说了他的打算，对方沉默很久。他知道徐妄之前说的要帮有重塑世界观并不是玩笑。
研究所临时召开了会议，最后决定让徐妄放手去做。
“严格来说，它是个残次品。”
“外貌身高这些都能设置，要我调整成你需要的样子吗？”
“不用。”徐妄非常自信地拒绝了技术上的帮助，甚至为了展现自己的能力让越时绥什么都不要做，站在一旁围观就好。
本来想着不用亲眼见到难以用现代科学解释的场景，越时绥可以暂时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世界观，最后还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选择现场观看。
织锦缎悬浮在营养舱上方，里面湖水泛起涟漪，游鱼跃出水面，一抹金色的光融进了仿生人的身体。
徐妄看着它身体舒展，长出头发和指甲，五官也开始变化，最后，变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跟徐妄非常相似。
就是徐妄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样子。
这在他预料之中，毕竟自己的身体也是根据它的残留的基因复制的。
“怎么样，满意吗？”徐妄拍了拍手，他是很满意的。
经历过玩偶，衣服，这个身体是迄今为止最好的容器。
“很好。”
“那就开始干活。”
终于，以后徐妄可以让他代替自己去上班，然后自己在家睡觉。
完美的生活。
仿生人：……就不应该对他抱有什么感激之情。
“现在也算是一个完整的人了，想叫什么名字？”
“我有名字。”仿生人抬头跟徐妄对视。
“想起来了？”
“我叫菲诺。”
“有点奇怪的名字。”大概是一百年前起名的风潮吧。
菲诺拥有了自己的身体，除了一开始的兴奋之外，看起来并不高兴。
当然，没有人注意到他隐秘的小情绪，科学家们围在他周围，感叹生命的奇迹，直呼神明。
“这就是科学家吗？”
织锦已经变成原来的样子，里面的水不会再流动，鱼也不会跳了。
他留下了自己的气息，于是织锦彻底变成他查看信仰的工具。
但因为已经有越时绥做的网站了，所以就只剩下了它作为布料的装饰作用。
看着主城都出来的几盏灯，徐妄哭笑不得。
显然，这些科学家已经坚信他的存在，目睹所谓神迹之后直接成为了他的信徒，虽然他们曾经是货真价实的无神论者，唯物主义战士。
但是越时绥不为所动。
他还是不肯信仰自己。
怎么会有这么固执的人类呢？
偏偏他还很喜欢。
仿生人的修复，让众人对徐妄的尊敬更上一层，态度越来越和蔼，就差没把他供起来。
“我们上去要做什么？”终于，在临行的前一天，徐妄对去哪里之后有了另外一个疑问，做什么。
“事情有点多，也比较复杂。”
“没事，长话短说。”他其实没有很感兴趣，甚至是抱着去旅游的心情去的。
但是徐妄忽然记起来，上面有一个得罪了他的人，他要去找那个人算账。
“如果我跟人发生冲突，会影响到你们吗？”他应该是被人锁在箱子里沉海了，这个仇得报。
“只要不是任务对象就可以。”
“哦。”应该也不至于这么巧合。
“可你们不是有三个计划吗？仿生人计划被禁止，寻找晶石能源替代品也宣告失败，第三个计划是什么？”
第三个计划是什么？
“前面两个计划虽然并没有什么进展，但也不是绝无可能，最后一个计划风险太大，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启动。”
“你真的这么认为？”徐妄怀疑他就是不想让自己知道。
“一般来说，这种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不开启的计划，最后都一定会开启，并且很大概率会成功，高风险意味着高回报，我说你们确定不考虑一下现在就开始准备，免得到了时间又措手不及，什么都缺。”
毕竟现在最珍贵的就是时间。
“这种关乎人类存亡的大事，哪里有这么块确定的。”
“好吧，我只是提一个建议。”
“你这套理论哪来的？”
“小说里看的。”
显然这种从小说里面总结出来的经验没有人认可，徐妄的建议也没有被采纳。
“祝你们好运。”
那他就只能口头祝福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