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同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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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阳一战虽已画上句号，蚍蜉帮众人仍不能放松警惕。
雪灵女王替她们消灭了城内的西西亚兵，杀死伯爵一方势力，可保不齐还有源源不断西西亚兵从各地赶来云阳支援。
她们需要调养生息，做好再度作战的准备。
温舒冉凭着读心的能力，为楚临萤找出了十五起义的泄密之人——某位长姥的丈夫。
原来，很多东灵男人不甘长久地居于女人之下或仅仅取得平等地位，便暗里串通了西西亚人，意图将东灵彻底西化，以换取他们梦寐以求的男性特权。又装作支持蚍蜉帮起义的样子，加入她们的组织，从而接近高层成员盗取情报。
而东灵历来女尊男不卑，在对抗外敌的当下，她们并不排斥投诚示好的同族男性，真心实意把他们当成并肩作战的伙伴，没有料到有朝一日会被他们背刺。
经此一事，楚临萤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将那妇夫二人驱逐出帮后，为队伍进行一番大清洗，势必要剔除所有男人和与男人成家的女人。
愿意追随她继续战斗的女人，则通过和离或者杀夫证道的方式以示忠心。犹豫不决的和心存不满的，也趁此机会脱离队伍，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安生日子。
有新人加入，也有旧人离去，楚临萤的势力变得更加有活力，更加有信念。
温舒冉在此次行动中得到了空前的重用，并引荐曾经的同学——侠肝义胆的妘若荧加入蚍蜉帮。
楚临萤认出了妘若荧，多年前曾和霜晴一起闯入清楼救人的另一位姑娘。因此，妘若荧也受到了楚临萤的赏识和重用，成为新鲜血液中不可或缺的力量。
云阳之战胜利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东灵，分散在全国各州的蚍蜉帮成员积极响应，纷纷投入到如火如荼的抗争中去。
而冯月昭和沈筠溪，也随雪灵女王去往她们最终的目的地——云京。
雪灵女王如今重生在霜晴的身体里，灵力也大不如前，无法带领她们直接抵京，而是需要像每一个普通百姓一样，通过幻境之门的考验，亲自翻越潘云山。
她们降落在南疆百花谷的花海，这里就是通往潘云的入口。
令她们没想到的是，昔日里长满珍奇花朵的如梦似幻的花海，这时已经变成了一片荒芜。
“怎会如此？”雪灵女王眉头紧蹙，严肃的样子使得周围气压一下子低沉。
冯月昭曾在梦中来到过这片花海，她依稀记得，这里的花粉可以使人产生幻象，看到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东西。（详见南疆篇）
“那些致幻的花朵都不见了。”她看向一脸严肃的雪灵女王，大概能明白女王此刻的担忧。
“所以那些花不见了，会怎么样？”沈筠溪察觉到了气氛变化，好奇地问道。
“百花谷的花有毒，吸入花粉即可使人致幻。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只怕会做不好的事。”冯月昭告诉她。
沈筠溪一惊：“这般严重吗？”
“是的。”冯月昭点头道，“听我娘说，迷幻花本是南疆巫族的药引之一，用来制作部分蛊毒的原料。只是巫族人淳朴善良，不会用它来害人。可若到了西西亚人手上……”
尽管她没有说下去，沈筠溪也能料想到最终结果。西西亚人得到这种神奇的致幻物，定会用来当作特殊武器来助他们占领世界。
“难道就没有办法破解这幻术？”沈筠溪接着问道。
“唯一药解，巫族之灵力是也。”雪灵女王回答。
只是很遗憾，她们三人中唯一一个巫族的后裔，冯月昭，却没有遗传到她娘亲的疗愈灵力，没有办法解决这个棘手的大麻烦。
“前面就是巫族的村落，我们找她们问问情况。”冯月昭提议道。
之前在梦里，娘亲带着她们去到过冯家所在的聚落。于是她凭着多年前的记忆，带二人找到梦中的地方，却再次遭受到当头一棒。
彼时热闹繁荣的村子，现今已然变成焦黑一片的废墟。而那些有过一面之缘的，她南疆的亲族们，也全部不见了踪迹。
只有地面残留的战斗痕迹，和早已干涸的血迹，暗示着其中的因果。
冯月昭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喃喃道：“阿婆……舅公……”
为了利用迷幻花害人，所以西西亚人对怀有解毒灵力的巫族百姓赶尽杀绝，生怕有人破解他们的阴谋。
实在是，不可饶恕。
雪灵女王拥有霜晴的全部记忆，因此知晓冯月昭与南疆巫族的渊源，亦能明白她此刻的心情。
“进山。”她看了一眼冯月昭，径直朝着潘云山的方向前去。
“等等……”冯月昭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在入京之前，她更想弄清楚，那些她素未谋面的族人们的下落。
雪灵女王却笃定告知：“汝所寻之人，就在潘云。”
作为东灵之母，雪灵女王对巫族百姓——她忠实的信徒们，有着无人能及的了解。
巫族是神树最早长成的一批果实，亦是东灵凡间最初一批人类。
她们起初诞生于潘云接天的雪山，有着极其顽强的生命力。后来随着人口的增加，雪山苦寒的环境渐渐无法支持族群扩张，一部分人才摸索着走出雪山，扎根在山下全年温热的地带，形成聚落，繁衍生息，又接纳了许多中原和南洋岛的移民，演变成现在的南疆巫族。
因此，南疆巫族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必然会再次躲回潘云，寻求留在潘云山里的雪山巫族庇佑。
毕竟潘云山有着天然的地理与灵力双重屏障，西西亚人很难突破山中的考验，他们进不了潘云。
“如此说来，巫族和我们北海一族的故事甚为相像。”沈筠溪听了雪灵女王的讲述，惊道，“我们北海的先祖，扎拉丰嘎亦是带领族人走出玉阳雪山，南征北战建立了现在的北海。我们东部各部族也统称作雪山族，这称呼便是由此而来。”
雪灵女王面容格外平静，如实告知：“北海与东灵，本同源也。”
诞生于神树的生命，偶尔也会出现极个别罕见的特征。
这些万里挑一的特殊果实，起初被不知情的神鸟当作变异的坏果，丢去远离东灵的偏僻荒凉之地，任其自生自灭。
直到很久之后才经证实，这些特殊果实只是外观上面稍有不同，灵力水平稍弱，体质却更为强健，更容易在极端气候中存活，少部分人甚至生来具有沟通动植物和特殊灵体的天赋。
其余方面，和大多数普通果实没有差别。
雪灵女王告诉她们，北海崇拜的太阳神其实并不是一个虚无的神明，而是神树的第一个特殊果实，第一个诞生于世的北海人，一个真实存在过的人。她的名字就叫额尔德顺，是族群的头领，探索世界的女巫，开疆拓土的战士。正是在她的带领下，最初那批被放弃的特殊果实才得以在雪山生存繁衍。
沈筠溪听罢大惊：“我一度以为那只是神话传说里的人物，是人为编造的太阳化身。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顿了顿，又道：“可明明史书上写着，扎拉丰嘎才是北海最早的头领和战士，是第一个统一东部各部族的大汗王。”
“摒女实之无存，先夺其功绩而后否认之，又以其虚誉而美之也，如此，架女子权力为空也，则其目的达之矣。”雪灵女王冷冷道。
冯月昭对北海人的下三滥招数早就见怪不怪，也道：“想必扎拉丰嘎正是用此方式，通过神化来抹除她真实的存在，再联合其他男性，将女性排除于权力之外，建立起一个完完全全的父系政权。”
沈筠溪听后，内心五味杂陈。她的国家，她的先祖，总是这样一次次给她“惊喜”。
“可怜额尔德顺，生前壮大族群，使族群得以延续，死后却被后辈移除出历史，变成了一个虚假的神明。更过分的是，她的名字还被夺去做了父系帝王的姓氏，成了封建势力的象征，遭受后世嘲讽唾骂。”她不禁愤愤然道。
“女冠男戴，男锅女背。这世道向来如此。”冯月昭淡漠的声音让人猜不透情绪，“慧姨为与皇室割席，甚至丢弃了这一姓氏。”
“这丢弃的哪里是皇族姓氏，还有我们共同的母亲的名字啊。”沈筠溪眼眶红红的，似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
雪灵女王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平静地对她说：“如昔日之哈日伊罕，欲弃世俗于女之偏见，而弃女之自识于不顾也。此之谓也，屡见不鲜，小有不善，便入陷阱。汝等需时察其识鉴。”
而后拉起她的手，对她鼓励一笑：“然汝等之足智也，孤信之。”
沈筠溪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虽是霜晴的外貌，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
那双灵动又倔强的琥珀眼瞳，此刻却是超脱常人的平静，温柔又充满力量，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神性光辉，令她不自觉地感到安心。
“恕我冒犯，陛下。”她情不自禁道，“像您这样青史垂名的君主，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平易近人。”
随后又小声补了一句：“还是对我这北海人。”
雪灵女王依旧平静又温柔地对她笑着。
回溯当年，发现变异果实的真相之后，雪灵女王想要留一个在身边，亲自将其进一步观察培养，可神树再没结出新的特殊生命果。
与此同时，云京接到北部边境遭到异族侵略的消息。雪灵女王便知，是当年被放弃的那批特殊果实回来了。
她亲自前往战场，本想将一切解释清楚，让流失在外的神树的孩子们回到家乡。没想到，得知真相的扎拉丰嘎等人非但不归顺东灵，反而发起了更为猛烈的进攻。
他们已经形成了完全不受控制的新势力。
最终她死在他们的手里，也不过是死于自己曾经的疏忽。因此，她遗留有一个愿望——使北海归顺，实现两国和平统一。
为了这个愿望，她的魂魄飘荡在北海上空数百年，交涉过无数女巫和祭司，却迟迟找不到一个合意的托生机会。
那些人已经成了被架空的虚职，她们都在为自己的家族利益、夫婿的家族利益献祭自身，献祭生育成果，将孩子视为投诚谋利的筹码。
道不同不相为谋，她若托生于这样的家庭，定无法达成心愿。
直到后来，她遇到懿欢公主，她最为满意的一个交涉对象。她看中了这个小公主的潜力，看出她绝非等闲之辈，虽然年纪尚小，眼神却是未经驯化的自然流露，她便认定了，这会是个志同道合之人。
于是，她成了这小公主的导师，看着她长大，教给她关于东灵的一切，包括那些与父权规训相对抗的思想。
最终不负她所望，懿欢公主虽受制于时代成婚，内心却没有被婚姻异化，而是答应了她的条件，与她正式形成合作。
她以比亚比拉·霜晴的身份再度降生于世，活在霜晴的潜意识中，暗中保护着她，给她力量。
她相信，经由懿欢公主教导的霜晴，配合使用她的力量，定能实现她生前最后的心愿。
这是她对文慧这个爱徒的信任，亦是对她自己的信任。
“孤言之，东灵与北海，本是同源。”她平静而温柔地，再度对沈筠溪强调。
作者有话说
第127章 同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