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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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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沈伶舟迟迟不动,陆怀瑾轻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他局促的脸上:
“要钱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日后是否还得起,虽说是我自愿赠予,可同样也是你自愿归还,既然说了,总得做到吧。”
沈伶舟望着他带有嘲讽意味的笑,双手不安地搅弄在一起。
来之前他的确想过少了两千五百块这个问题,但当时也宽慰了自己,觉得陆怀瑾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只要好好道歉好好说明,他也会理解,大不了下个月多还他一些。
可他已经学着不把事情往最坏的发展方向去想了,现实却给了他重重一击。
是,陆怀瑾说得没错,言而有信是做人最起码的道德底线。
沈伶舟紧紧搅弄在一起的手指倏然松开,仿佛身体已经没有力气继续支撑它们纠缠。
双腿微微发麻,踩在坚实的大理石地砖上却没什么实感,宛如走在面团上,说不好哪一步就要陷下去。
沈伶舟缓缓走到陆怀瑾面前,望着那熟悉的双.腿.之间,喉咙发涩,无法做出吞咽。
绝望到最后,他慢慢俯下身子,抬起一条腿,像以前一样跨坐在陆怀瑾身上,手指娴熟却又生硬地解开外套扣子。
一只大手顺着他的后腰划出优美弧度,最后落在圆润的臀上,轻轻抚摸着。
沈伶舟身子一颤,再次紧绷起来。
陆怀瑾仰头望着他,方才冷冽的表情稍稍柔和了些:
“看你不情不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逼迫你。这次就算了,陪我去吃午餐当做补偿,下午我没事,顺便陪我出去走走?”
虽然是征询的语气,可在陆怀瑾这里,向来没有真正的征询。
沈伶舟有些不安,视线频频朝墙上的挂钟望去,最后他摸出手机打字:
【抱歉,我和朋友约好了要教他手语,今天确实不行,我不能再食言。】
陆怀瑾眼底的笑意霎时间消失殆尽。
他一把打掉沈伶舟的手机,在沈伶舟下意识要去捡手机时把他拉回去,紧紧扣住他的腰,将他死死按在自己身上。
陆怀瑾冷笑:
“离开我不过数月,朋友倒是交了不少,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交际圈这么广泛,不是一直可怜兮兮跟我卖惨说因为不会说话所以交不到朋友么。”
沈伶舟的腰被他紧紧扣住,五指几乎要扣进骨肉里,疼得他忍不住皱了眉。
“不管对方是谁,推了,你现在应该好好想想怎么取悦我。”
陆怀瑾说完,一手扣住沈伶舟的后脑勺按下来,用力咬住他的嘴唇。
在倒吸凉气的痛苦呻.吟中,他除了尝到被他咬出的血腥味,还尝到了另一种咸咸的味道。
陆怀瑾顿了顿,缓缓放开他。
眼前,沈伶舟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嘴角破皮冒出的血痕是唯一一点颜色。
而他尝到的咸味,是沈伶舟脸上簌簌落下的泪水。
陆怀瑾手指松了松,心头涌上一股没由来的烦躁。
确切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沈伶舟哭,就连他知道自己即将和华钰莹结婚的消息后,也只是皱着眉,无声地望着他。
陆怀瑾的喉结滑动了下。
他用力将沈伶舟推开:
“滚出去。”
沈伶舟踉跄了下,勉强稳住身形,望着他,咽下了沾着血腥甜味的唾沫,良久,从地上捡起被他摔成蜘蛛网屏幕的手机,慢慢走出了陆怀瑾的办公室。
十二月的寒风像迎面而来的巴掌,甩在沈伶舟的脸上。
眼泪被风干,形成两道透明的湿痕。
他抬起袖子使劲擦了擦嘴角的血丝,视线一扫扫到了写字楼上的巨大时钟。
十二点半了,已经过了约定时间。
他想给楚聿发个消息道歉,却发现屏幕摔坏打不了字。
想叫车,可正碰到午间下班的点,出租车呼啸而过根本不停,司机们也都赶着去交班吃午饭,他就算想和路人询问怎么坐公交,也完全没办法。
最后,他靠着双腿走了半小时,终于拦到了一辆空出租,和司机比划半天,司机不懂,他只好问司机借了手机打下目的地。
司机从后视镜里观察着他,然后绕了一大圈,多跑了五公里,终于在下午一点半时将沈伶舟送到了楚聿家。
像上次一样,楚聿给他留了门,沈伶舟敲了门才推门进去。
一搭眼,就看到阳台的小沙发上,楚聿窝在里面,目光沉沉望向外面灰蒙蒙的天,右手一抬,打火机打着转弹到半空,随即急速坠落于他的掌心。
五指用力收拢,将那火机用力攥在掌心,发出咔咔声。
沈伶舟在他身边站着,想解释,手机又坏了。
楚聿将火机随手甩到桌上,抬眼,目光从他泛红的眼尾一直划到他带着伤痕的唇角。
看了许久,他道:
“睡过头了?”
简单的一句询问,给了沈伶舟台阶下,他不用再纠结该怎么解释自己迟到一个半小时这件事,借坡下驴,点了点头。
楚聿站起身:“你真的很爱睡懒觉。”
说完,他绕开沈伶舟往餐厅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沈伶舟松了口气。
虽然对方是指责,可这句指责也比无休止地刨根问底更让他放松。
沈伶舟跟着楚聿去了餐厅,发现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虽然没尝,可也看得出已经冷了。
他摸出自己摔坏的手机放在桌上,指了指。
楚聿心领神会,回了房间,不多会儿拿了只小盒子回来,塞他手里:“用这个。”
沈伶舟诧异打开盒子,里面是只全新的手机。
他愕然地瞪大双眼,忙把手机还回去。
太贵重了,他不能收。
楚聿明白他的意思,可也在装糊涂,把手机开了机,连上无线网,下载了一些基础软件,嘴里不耐烦地抱怨着:
“没用过新手机?开机都不会。”
说完,他将手机重新放在沈伶舟手边。
沈伶舟忙拿起手机打字:
【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的手机换个屏还能用,或者等耀祖下个月还钱我再去买新的。】
他把手机推到楚聿面前,楚聿看也不看,将手机屏幕朝下扣下:
“吃饭,饿了。”
有时候沈伶舟也挺固执的,非要拿起手机怼到楚聿面前让他看。
楚聿慢条斯理扫了一眼,鼻间发出一声轻嗤:
“所以你是打算在手机修好前或者你弟弟还你钱这段时间都不和我联系么。”
沈伶舟赶紧摇头。
楚聿眉尾一扬,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就是打算吃完这顿饭拍屁股走人了?不用和我交流,也不用说谢谢。”
沈伶舟继续摇头,动作幅度比刚才大了些,脑浆都快摇匀,大脑一阵天旋地转。
后知后觉,他才拿起手机打字:
【谢谢,我都迟到了你也没怪我,还请我吃饭。】
楚聿没再说话,夹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嚼了嚼,末了,又吐进垃圾桶。
沈伶舟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难吃。”楚聿道。
沈伶舟这才发现楚聿拎着筷子的手指上布满深浅不一的血痕,又几根手指上还贴着创口贴。
他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打字问:
【这些菜都是你做的?】
楚聿淡淡瞥了他一眼,尾音上翘:“嗯。”
“你不是嫌弃外面的菜不健康,万一你怀疑我故意害你怎么办,只能自己做。”
沈伶舟圆圆的眼睛盯着他看了许久,唇角不自觉浮现浅浅笑意。
良久,他“噗嗤”笑出了声。
他不知道,楚聿从没下过厨房,因此切菜切了手,锅里的水没烧干就往里倒油,油水炸开,噼里啪啦如同天女散花,滚烫的油点落在楚聿的脸上手上。
他只知道,无论是洗衣服也好还是做饭也好,楚聿都会将他随口一提的事牢牢记在心里。
沈伶舟收敛了笑容,拿起筷子夹了一坨黑色的不明物质塞进嘴里,细细咀嚼。
是烧焦了的鱼肉。
“别吃了,很难吃。”楚聿从他手里夺过筷子。
他立马探过身子去抢,楚聿见他身子带着椅子歪成斜角,怕他摔了,只好把筷子还给他。
沈伶舟做饭也不是很好吃,但和楚聿的厨艺比,也算是云泥之别。
即便再难吃,他也能靠意志战胜生理反应,认真品尝每一道菜。
因为妈妈说过,要善待他人的好意,没有人天生就应该为别人做什么,无论是为对方烹饪一桌不太好吃的饭菜,还是送他丑丑的礼物,都应该礼貌接受并认真说谢谢。
人只会为喜欢的人付出。
这也是在妈妈去世以后,第一次有人主动为沈伶舟做些什么。
不计较得失,不求回报的付出。
楚聿单手托着下巴,目光沉然,望着沈伶舟吃掉那些难吃的饭菜,轻轻笑了笑。
吃过饭,沈老师手语小课堂开课啦~
昨晚连夜赶出来的语音音频存在坏掉的旧手机里没法用了,只能一边用新手机打字一边教他。
最开始沈伶舟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教楚聿,楚聿虽然指法比划得不是很标准,但也算像模像样。
可沈伶舟要他整个句子连起来比划一遍,楚聿现场表演人类如何驯服双手。
笨拙生硬的动作,把沈伶舟逗笑了。
虽然他刚开始学手语时也没比楚聿好到哪里去。
楚聿见沈伶舟笑话他,放下手:
“不学了,太难了。”
沈伶舟笑笑,双手揽住他的手臂晃了晃,然后慢慢比手语:
“对不起嘛,你已经很棒了,比我聪明太多了。”
虽然这句话中楚聿只学了“对不起”,但他竟意外地看懂了沈伶舟的手语。
比起这种心灵的碰撞,沈伶舟双手环着他的胳膊摇晃着撒娇的模样,融化在天真的笑容里。
事实上楚聿也只是那样说说,算是抱怨,本来也没打算放弃学习。
但临时改变了主意。
“不想学了,学不好你也只会笑我。”他别过脸,只留冷漠气息。
沈伶舟笑容加深了些,站起身强行凑到楚聿眼前,在手机上敲敲打打:
【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第一次学习手语都比较笨拙,我笑是因为看到你这么漂亮的手指笨笨地比划,觉得很好玩,是善意地笑。】
他又抓起楚聿的手摇了摇,用口型道:
“真的对不起嘛。”
楚聿嘴角无法克制向上扬了扬,很快恢复冰块脸:
“好,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原谅你一次。”
沈伶舟松了口气,笑着点点头,用手语道:
“谢谢理解。”
学了一下午手语,楚聿也就记住百分之三十,但手却酸了。
沈伶舟主动提出要给他做晚餐,没成想他却拒绝了,把沈伶舟推出家门:
“今晚不行,我要出门,你也早点回家。”
大门关上,沈伶舟怔怔望着紧闭的大门,耸耸肩。
一直走到公交站,他才感觉心情平复了些。
明明是寒冬腊月天,脸却莫名其妙发烫,特别是回忆起自己没有克制的对楚聿撒娇的场景。
沈伶舟抬手捂了捂泛红的脸颊。
和楚聿相处时的氛围很融洽轻松,所以情不自禁做了些傻事,被冷风吹醒后才觉得羞耻。
等车的过程,熟悉的车子停在他面前,车窗打开,是楚聿的司机:
“又见面了沈先生,最近过得还好么。”
沈伶舟笑着点点头。
“好,祝您生活愉快。”司机扔下这么一句,开车走了。
望着车子渐行渐远,沈伶舟陷入了沉思。
的确很眼熟,就连司机的声音也像在哪里听过,他确定在给楚聿上门.服务之前是见过这位司机先生的,只是到底在哪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脑海里只有一个很模糊的画面,司机对他说谢谢。
但会想不起细节,就好像这个画面只是在脑海中自我杜撰出来的一般。
沈伶舟没再细想,跳上公交车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