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仲绿

7、chapter 7

　　chapter 7

　　今日大概是不宜出门，冯春已经让司机师傅走了近路，半路却遇上交通事故，堵了好久才终于通车。

　　等她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这一路折腾，再加上先前淋了些雨，衣服头发好像都有些味了，冯春只想着赶紧上楼好好洗洗。一进门，发现陆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衣服也没换，还穿着早上去公司穿的衣服。

　　不等她问他，沙发里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起身看向她。

　　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一遍。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冯春不由问：“怎么了？”

　　冯春只是嫌弃自己身上有些奇怪的味道，全然不知道自己此刻看起来还有点狼狈。而这个“有点”落在陆擎眼底，就是“格外”，“极其”。

　　陆擎喉间轻滚，沉声开口：“我一直在等你电话。”

　　冯春莫名。

　　他一步步走近：“霍宇把你扔在路边的时候，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冯春怔住。

　　“今天早上送你的时候，我不是说过给我电话吗？”
　　“冯春，我不是说过吗？”

　　冯春脑子一下有点乱，没等她想好该从哪里说起，陆擎已经摔门而去。

　　……

　　接下来几天，陆擎都没有回家。冯春见不到他，也联系不上他。给武镇打电话，也总是说他在开会。

　　一觉醒来，身旁依旧是空的。客房跟楼下的书房都没有人住过的痕迹。

　　冯春手撑在门把手上，在书房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缓缓呼出一口气，退出去，将书房门重新关好。

　　吃过早饭，冯春在客厅看书，阿姨出门买菜。

　　可是心静不下来，书就捧在手中也看不进去，冯春又给陆擎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等待接通的时候，院子外面传来关车门的声音。阿姨才出门一会儿，应该不会回来得这么快，而且关车门的声音不一样。

　　冯春当即挂了电话，快步迎出去，小跑穿过前院。

　　外面的人正准备摁门铃的时候，门忽然被打开。

　　霍宇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看到仿佛心有灵犀出现在门背后的人，墨镜下的眼睛亮了一刹。

　　不过当看到她脸上的欣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落下去之后，墨镜下的目光也跟着冷下来，不过唇角却高高扬起。
　　“怎么？看到是我就这么失望？”

　　冯春没想到会是他，坦然相告：“只是没想到。”

　　霍宇扯了扯嘴角，没去细究她说的是真是假，将抱在怀里的一大束花递给她：“那天是我太失控了，今天特意来给你赔罪。”

　　冯春看着那一大束不杂其他花的红玫瑰，没有立马接。

　　“不喜欢？”霍宇明知故问。
　　“可是怎么办呢？我只想送你这个。”

　　冯春暗自叹口气，接过花。

　　看她抱着自己的花，霍宇脸色终于好看了点，摘下墨镜：“你是打算就这样把我堵在门口，连口水都不愿给我喝吗？”
　　说着，霍宇四下看看：“我哥还真是藏得深的呢，连换的住处，我都险些没找到。”
　　忽定定看向冯春，笑吟吟问：“还是，是我太蠢了？”

　　冯春避开他的目光，侧身让开：“进来吧。”

　　霍宇放过了刚才的话题，像进自己家，大摇大摆地往里走。

　　看到院子里装的摄像头，霍宇不禁冷笑。

　　曾经敢开着门睡觉的人，现在竟然在家里装起了监控。

　　当霍宇发现这栋房子里不止一个监控的时候，唇边的笑渐渐僵住。

　　除了前院，后花园也有，甚至连上二楼的楼梯口也有一个。

　　霍宇唇压成一条直线，碾碎了最后一丝笑意。

　　看得，还真是紧啊。

　　冯春随后进屋，放下花，问霍宇：“喝什么？茶？咖啡？”

　　霍宇收回视线，看向她的时候，脸上又恢复了方才的笑容，道：“咖啡。”

　　冯春走进厨房。

　　西厨的厨房是半开放式的，霍宇在客厅看她能看得一清二楚，看着她从橱柜里拿出杯子，洗干净，走到咖啡机旁。

　　虽然她全程背对着客厅这边，可是这样看着她，霍宇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他似乎也该准备一个房子了。

　　咖啡机工作的声音有些大，冯春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等她端着咖啡转身时，原本该在客厅的人冷不防站在她身后的岛台前，悄无声息地看着她。

　　冯春吓了一跳，一声轻呼，咖啡泼了她满手，杯子随即碎了一地。

　　霍宇脸色骤变，冲进厨房，一把拽过她将她的手放到水龙头下。

　　好在没什么大事。

　　感觉差不多了，冯春轻轻挣开霍宇的手，边道谢边尽量平静地关上水龙头。

　　霍宇站在水池边，一副还没回过神来的模样。

　　“你先出去吧，我把这里收拾一下。”冯春说。

　　霍宇回头看她，又看了看地上的狼藉：“没有请阿姨吗？还是要你在这儿给他当保姆？”

　　“……阿姨出门买菜了。”

　　“那就等她回来收拾。”

　　冯春噎了会儿：“……但我知道大概碎在什么地方，收拾起来比较方便。”
　　又说：“你先出去等一会儿，很快就好。”

　　霍宇扣住她的胳膊，无声地跟她较劲，不让她去。

　　冯春轻蹙眉：“霍宇。”

　　霍宇猛地将她拽到跟前：“你对一个阿姨都这么好这么体贴……”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霍宇眼神忽透出一丝疯：“你担心阿姨会受伤，那如果是我呢？如果是我受伤呢？你会怎么样？”

　　冯春心口猛地一跳，立马拉住他：“我不收拾了，不收拾了，我们都不碰，听你的，好吗？”

　　霍宇看了眼她紧紧抓着自己手腕的手，眼里的汹涌在她的紧张神色里几乎是瞬间被平息。

　　忍不住开心，可又意识到自己被她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哄住，又忍不住有那么一丝丝气恼。

　　她就是这样，可以随心所欲地拿捏他。

　　而他连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都搞不清楚。

　　明明紧张在意他的人多得是，可偏偏只有她……

　　霍宇唇边闪过一抹苦笑：“你到底……”
　　话顿住。
　　“在想些什么啊？”

　　他忽然莫名发笑，冯春茫然，片刻：“……我只是在想咖啡能不能合你口味。”

　　好像在回答她刚刚为什么太出神，连他走到她身后了都没发现。

　　霍宇脸上夸张的笑一下凝住，留下最后一个定格僵硬地挂在脸上：“……你真的在乎吗？合不合我的口味？”

　　“当然。如果可以，当然是能合你的口味最好。你又不是我的仇人，我有什么一定要让你不痛快的理由吗？”

　　霍宇眼神定定地看着冯春，半晌，笑：“你说得对，我们当然不是仇人。”
　　“所以，一起吃个饭这种事，你肯定不会拒绝的，对吧？”

　　*

　　上车后，冯春给阿姨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在厨房摔碎了一个杯子，让她收拾的时候小心，还有自己今天中午在外面吃，让她不用准备自己的饭。

　　到餐厅的时候临近饭点，但餐厅里一个客人都没有。

　　冯春反应过来，今天这顿饭是早就安排好了的。

　　霍宇帮她拉开椅子，等她入座后，自己才坐到对面去。侍应生把菜单送过来。

　　“看看想吃什么。”霍宇把菜单递给冯春。

　　“我也不知道什么比较好吃，还是你点吧。”

　　“好。”

　　霍宇每点一道菜都会问问冯春想不想吃，忌不忌口。

　　他认真看着菜单问她的样子，让冯春有些恍惚，好像看到了最开始认识的霍宇。

　　霍宇问她甜品想吃什么，迟迟没有听到人回应，抬头。

　　视线一撞，冯春猛地回神，霍宇却一怔。

　　“不要太甜就行。”冯春避开他的视线道。

　　见她这反应，霍宇更加肯定她刚刚在看他。

　　“好。”利落应声。

　　心情好到把菜单递给侍应生时，脸上都挂着笑。

　　然而这种好心情在冯春第三次拿起有消息进来的手机时，消耗殆尽。

　　霍宇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勾着唇问：“在等谁的消息？”

　　她手机每响一次她就看一次，生怕错过的样子。

　　冯春自觉有些失礼，默默放下手机。

　　霍宇切下一块带着一点点血丝的牛排：“还是……跟我哥吵架了？”
　　牛排送进嘴里，看着冯春的反应，吃得食不知味。

　　冯春顿了会儿，问：“这两年你在国外过得还好吗？”

　　霍宇“噗”地一声笑出来，手背抵在脸上笑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好歹也是编剧，不觉得这话题转得太硬了吗？”

　　冯春看了他一眼，顿了顿：“看来是我找错话题了。”

　　霍宇盯着她：“你是真想知道我过得怎么样，还是只是希望我闭嘴？”

　　“那你呢，你是真想我关心你，还是只是希望我闭嘴？”冯春反问。

　　霍宇笑得意味不明：“你在乎吗？”

　　“那你在乎吗？”

　　霍宇简直像听到个天大的笑话，以至于他一时都笑不出来：“你觉得我不在乎你吗？”

　　“我是在问，你在乎你自己吗？”

　　“哈~”霍宇笑。
　　“这话问得……”

　　怎么就这么叫人窝火呢？

　　“你要再这么聊下去，我怕是又要忍不住要找人打一架了。”

　　冯春敏锐抓到一个字。

　　又？

　　“你……你跟陆擎？”

　　冯春急切想知道怎么回事，但霍宇却偏偏不再开口。

　　以陆擎的身手，她本来不应该担心的，但是几天联系不上人，冯春心里不由有了最坏的猜想。

　　再坐不住，拿起手机就要走。

　　霍宇扔掉手里的餐刀，在她从身旁经过时，一把抓住她的手。
　　扯着嘴角笑着，片刻后才说出话：“……我哥，好歹是打过职业赛的人，我都还好好地坐在这里，你有必要这么担心他吗？”

　　“如果你不希望我这样？那就不要做这种事。”
　　冯春挣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