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独孤泠鸢

41、第 41 章：徐彦

　　周五，桑柔和苏念买完早餐就往教学楼走，苏念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桑柔问：“你昨晚还是没有睡着吗？”

　　苏念看了她一眼，点头，嗯了一声。
　　桑柔：“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苏念：“没有。”她能有什么压力。
　　桑柔抿了抿唇，不知道要说什么，但她总想着，自己应该开口说些什么，她又问：“那你是半夜突然惊醒，还是做噩梦了？”

　　苏念：“都没有，就两眼一闭，没有睡意。”
　　桑柔想了好一会，提出猜想：“会不会是太累了？”白天上完课，还得去兼职。

　　苏念停下脚步，偏头看向桑柔，桑柔不明所以，跟着停了下来。桑柔眨了眨眼睛，眼里满是疑惑：“怎么了？”
　　苏念说：“桑柔，你有点傻。”
　　桑柔语气诧异：“啊？”

　　苏念想了想，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她想了想，还是先拉着桑柔走，“先去教室吧，快六点三十了，要不然我们一会迟到了。”

　　桑柔点头。苏念拉到一半的时候就松开了桑柔的手臂。

　　上了楼梯，苏念说：“我觉得你这些问题没有问的意义。”
　　桑柔疑惑：“为什么？”

　　苏念：“告诉我，你心里怎么想的？”
　　桑柔疑惑。
　　苏念：“你明明心里知道我只是简单失眠，但你问出的这些问题纯属明知故问。”
　　桑柔一顿。

　　苏念：“就像你说的，我们是朋友，你没有必要小心翼翼去维护这段关系。若是我们俩不适合当朋友，退让和维护也不能让我们的友谊走下去。”
　　桑柔愣住，好半响才说：“我认为询问这些问题是基本礼仪。”

　　这回轮到苏念愣住了。相对无言，两人默默走到教室里。
　　苏念看见自己桌上的早餐和一盒蒸汽眼罩，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送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表，快上课了。

　　上课铃声响起，一班开始自习。早自习为三十分钟，然后到早读。

　　苏念看着书，思维难得跳出来。
　　通过将近一个月的相处，她其实能看得出来，桑柔天性冷淡，她所做出的一切行为和说出的话都是她所受教育里告诉她这么做的。但她本人不是这样的。

　　假如按照今天早上的对话，如果是真实的桑柔的话，她不会问出这些无用的问题。但桑柔偏偏问了。她觉得桑柔傻，因为一个“朋友”的定义，做出自己不喜欢的行为。
　　但……好像她更傻一点。

　　桑柔知道自己性格的不足，所以在改变，用心去交朋友。她骂桑柔傻的同时，好像自己更傻。

　　苏念抬头看向前面的桑柔，桑柔低着头翻书。

　　实际上，桑柔也没有认真看书。她一边看书，一边在思考苏念刚刚的话。
　　其实，她是了解自己的。

　　小的时候，她可能还会把朋友当做很重要的存在，但疫情那段时间，时间空下来了，她有去好好思考自己的过去，经过一系列的自我调节，她可以确定她已经不需要其他东西去支撑自己的生活。
　　她情绪稳定，欲望低，不需要那么多的情绪价值输入。光是画画就能打发她的所有的空闲时间。光是和叶映吃顿饭就能让她满足。

　　她的物质和精神世界充足。

　　可是叶映希望她能交朋友，走出自己的世界，所以她愿意去尝试。她向来听叶映的话，也不愿意看叶映为自己的生活担忧。
　　可她心里知道，她只在意叶映和秦霄。不是说其他人不在意，秦丽、沈卉、孟文礼、孟明瑾，这些人她同样在乎。
　　只不过前者无需做任何东西，她就会心甘情愿付出。而后者是因为他们对她好，她才会去对他们好。这有违教科书式常理，但人性就是这样。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七点整。班长陆垣上台，陆垣开口：“打扰大家几分钟，我们来讲讲十月的团建。”

　　所有人放下笔，把视线放在讲台上。

　　陆垣神色不变，继续说：“我们放假是从十月一放到十月四的，四号晚上七点回来。昨天晚上班干和老纪已经商量过了，决定在五号晚上七点开始团建。购买的吃食交给劳动委员和体育委员，当天的卫生由另一天的小组负责。你们有异议吗？”

　　“没有。”
　　陆垣：“好，就这样吧。”

　　过了几分钟，早读铃声响了。桑柔继续背课文后面的《将进酒》。一个早读下来，她已经背的差不多了，下了课，桑柔准备默写一遍。

　　下课铃声一响，苏念把桌上的早餐和蒸汽眼罩放到顾轻舟桌上。
　　顾轻舟正准备趴桌睡觉呢，看见这个，一脸茫然地看着苏念。
　　苏念说：“以后别让他送了。”她知道徐彦要追她，她不打算接受徐彦，所以她不能接受徐彦的东西，给他错觉。

　　顾轻舟张了张口，不知道要说什么。但心里已经在骂死徐彦了。
　　顾轻舟干巴巴地说：“哦，好的，我会转告他的。”

　　苏念走后，顾轻舟也不趴桌睡觉了，本来她也不困，就习惯性趴桌睡觉。她回头就找祁烁要手机。
　　回头一看，祁烁在睡觉。顾轻舟把人弄醒，对着祁烁说：“你手机带了吗？我的没带，你的给我。”

　　祁烁原本想发火的，但看顾轻舟表情不对劲，也没开口骂。他说了一句“书包里，自己拿”，然后继续趴桌睡觉。
　　顾轻舟轻车熟路从祁烁书包里拿出手机，又问：“密码。”

　　祁烁意识还在，应了声“六个零”。
　　顾轻舟回到座位上，侧着身子，用祁烁手机登上自己的□□，找到徐彦的账号，开始叭叭打字。

　　顾轻舟：你送苏念的早餐和眼罩被退回来了，我桌上。
　　徐彦：她不吃？
　　顾轻舟：没看出来嘛，人家不想收你东西。
　　徐彦：那你吃吧。
　　顾轻舟：［表情敲打］
　　顾轻舟：你信不信我骂你？
　　徐彦：一个星期奶茶，我包了。
　　顾轻舟：好咧，爸爸，我这就圆滚滚地滚。

　　14班——
　　徐彦关闭和顾轻舟的聊天界面，登上微信，刷新微信界面，给苏念发了一条信息。
　　徐彦：下午可以见一面吗？

　　刷新了几下，苏念还是没回，估计没在看手机。

　　微信是桑柔跟他说，苏念不讨厌他的时候，他加回来的。
　　他没喜欢过谁，不知道怎么追女孩子。当然，苏念也没给他这个机会追。

　　苏念明确跟他说过，她不喜欢他。
　　但他不死心。他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人，就单纯想对她好。但他送出去的任何东西，苏念都不接受，总是通过顾轻舟的手送回来。

　　除了上次的生日礼物，苏念收了。

　　徐彦发呆。
　　其实他想过放弃这段感情，不去打扰对方。但他脑海中总会想起初见的那一面。
　　少女一身简单的衣服一下子就撞进他心间。

　　＊
　　放学的时候，苏念跟桑柔说：“我不去跟你们吃饭了，有点困，我想回去睡觉。”
　　桑柔啊了一声，然后说：“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苏念定定地看着她，桑柔说：“我想吃粉。”
　　苏念嗯了一声。桑柔又说：“那我去找轻舟和姜烟说一说。”

　　桑柔找到顾轻舟，说：“今天中午我和苏念不跟你们一起吃饭了。”
　　顾轻舟笑嘻嘻地说：“行啊，我正想跟你们说，我想吃泡面呢。”
　　桑柔：“那你记得跟姜烟说。”
　　顾轻舟：“好，没问题。”

　　出了校门口，桑柔问：“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打包回公寓吧？”
　　苏念看了她两秒，说：“给我买个饭团吧，你看着来。一会给你转钱。”
　　桑柔：“好。”

　　桑柔走后，苏念看见徐彦站在斑马线对面，那是她回公寓的必经之路。苏念愣了一下，然后走过去。
　　徐彦一个人站着。

　　看见她，徐彦喊道：“苏念。”
　　徐彦跑到她面前，苏念看了他一眼，有些头痛。她问：“你有事？”
　　徐彦递过来一个蒸汽眼罩，说：“我送你的东西，其他东西可以不要，这个收下吧，可以缓解疲劳。”完了，他又补了一句：“同学一场。”

　　苏念看着他递过来的蒸汽眼罩，并没有接过来。脑子嗡嗡响，她闭了闭眼睛，缓了缓，提了一点精神，说：“徐彦，你不要再喜欢我了。”

　　她和徐彦认识一年了。刚开始徐彦靠近她的时候，她只是觉得徐彦跟她正常打交道，毕竟徐彦跟别的女生也玩的很投机。她话不多，大多时候都是徐彦在说，她在应。逢年过节，或者周末回校，徐彦都会买一堆东西，然后分给她。他们那一圈子都有，她也没觉得奇怪。
　　直到徐彦跟她表白，她才知道徐彦喜欢她。

　　徐彦表白之前，她其实看不出异样，可能她迟钝，没想过那么多。徐彦小心翼翼地靠近她，了解她，分寸拿捏的刚刚好，每一步都踩的刚刚好，不会让她觉得反感，也不会让她有不适。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徐彦笑容僵了两秒，然后又释然笑了笑，他笑着说：“不可以当恋人，难道不能当朋友吗？”
　　苏念想了想，触碰少年受伤的眼神，移开视线，她说：“对你不公平。而且你还小，不该吊死在一棵树上。”

　　听了她的话，徐彦皱了皱眉，认真地说：“这跟年龄无关。我喜欢你，只是因为我喜欢你。”半响，他垂眸，声音变低，带着一点委屈：“而且，你就只比我大一岁。”
　　苏念心惊地看着他。

　　少年穿着白色的T恤，比她高了半个头，脸上带着青涩。看上去干干净净的，比从前白了许多。
　　她知道，徐彦喜欢街舞，喜欢打球，跟大多数男生一样，他喜欢户外的运动，爱冒险。在朋友面前，他有点中二，痞里痞气，甚至不着调，但他同样讲义气，知分寸。可在她面前，他的气质会变得很温和，温柔又体贴，像个懂礼貌的翩翩公子，自带书香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