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独孤泠鸢

14、第 14 章：纯理

　　桑柔从回忆中抽回。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进浴室洗澡。

　　世事无常，计划总赶不上变化。无论发生什么，不如随遇而安。

　　＊
　　周一，全校师生到运动场集合升旗。

　　七点集合，顾轻舟六点五十五才赶到，手上还拿了一个包子，一个蛋饺，一个茶叶蛋。
　　顾轻舟来到桑柔面前，那手上的早餐递给桑柔：“亲爱的，帮我拿一下。”

　　桑柔接过。
　　顾轻舟干脆利落把书包扔到草坪上，然后把秋季校服脱了，塞到书包里，最后把头发扎起来。做完这些，顾轻舟从桑柔手里拿过自己的早餐，放到书包上面，甜甜笑道：“谢谢你！”

　　下一秒，学校音响关闭。德育处主任：“立正！全体师生奏唱国歌。”

　　然后，音响响起国歌的前奏。

　　全校师生合唱——
　　“起来！
　　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
　　筑城我们新的长城！
　　……　”

　　声音不似音响里的合唱那么铿锵有力，反而低沉温和。这帮学生，平日里吊儿郎当，嘻嘻哈哈的，到了这种时刻，站的端端正正，人模狗样的，学不会军人们的嘶吼，那就带着他们独有的腔调唱出国歌。

　　桑柔忽然想起，老师之前说过，说上个世纪的士兵们不懂歌唱，唱国歌的时候都是吼出来的，所以国歌呈现出来的风格是铿锵有力的、气势磅礴的。但他们这一代，几乎所有人都学过歌唱，所以大部分人更倾向于用唱出来的形式唱出来。

　　少年们目视国旗上升，太阳也从云雾里拨出来，阳光倾洒在他们身上，照在国旗上，也照在他们脸上。他们是祖国未来的希望。

　　唱完国歌，校领导上台发言，总结上周学校情况。顾轻舟蹲下，拿起自己的早餐，滋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桑柔环顾四周，发现不止顾轻舟一个人这么干。

　　顾轻舟看着桑柔一直看她，她伸出自己的早餐，“你也要吃吗？”

　　桑柔摇头，“我吃过了。”
　　顾轻舟表情有点呆：“哦。”

　　接着，顾轻舟麻木咬着包子，看着台上的校领导，跟桑柔说：“你看看德育处主任，每周都讲同一个问题。无不无聊。”

　　——“根据上周同学们的表现，德育处在此通报批评几个班……如若不整改，德育处将会对其进行处分，情节严重的，德育处将会给予留校察看，或者退学处理……”

　　桑柔轻笑，忽然，她询问：“一中不要求穿校服吗？”
　　顾轻舟咬下一口包子：“要求啊，广播不是说了么，‘请各班同学身着校服’扒拉扒拉说了一堆。”

　　桑柔：“那为什么有些人不穿啊？”
　　北城市严查这些规矩。周一不穿校服是要被扣分的。

　　顾轻舟扫了一眼场上，有大半的人穿着校服，也有小部分人不穿校服。顾轻舟打了一个哈欠，不紧不慢道：“一中不管这些的。你越是管，这帮人越是反骨，越是跟你反着来。还不如不说，减少一半的麻烦，大家友好相处。”
　　桑柔点了点头。

　　顾轻舟又道：“而且有的人真的不喜欢穿校服。比如我有个朋友，她就一点都不喜欢校服，在校都是穿着常服的。为显诚意，她每周一都穿着白衣服来。跟校服一个色。”

　　桑柔看向她。

　　顾轻舟吓得连忙摆手：“不不不，我没有无中生友。我是真的有个这样的朋友。而且，我还挺喜欢我们学校的校服的。”说完，顾轻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校服，挑了挑眉，满意地笑了。

　　一中的校服以白色为主，胸口处是一中的校徽，领口有两颗纽带，袖口有两条条纹，黑色的。校裤是墨黑的。
　　看见桑柔也低头看校服，顾轻舟轻拍她的肩膀，笑道：“怎么样，好看吧。”

　　桑柔浅笑：“好看。”

　　散了会，顾轻舟背起自己的书包。桑柔刚想走，顾轻舟拉住她的手。
　　“哎，走那么快干嘛？一会楼梯间堵堵的。还不如留在后面，慢慢走。”

　　桑柔迟疑地看着大部队，一望过去，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头，想到中午堵楼梯的场景，赞同开口：“行吧。”

　　顾轻舟勾唇笑了笑。回头看着姜烟，姜烟在剥茶叶蛋的壳。
　　“烟烟，你刚刚怎么不吃啊？”

　　姜烟看着顾轻舟，余光瞥见顾轻舟身后的桑柔，她点了点头，表示打招呼。
　　她朝着顾轻舟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鸡蛋的味道有点大，我不好意思在队伍里吃。”

　　顾轻舟点了点头：“好吧。”她没啥道德。

　　三个人一起走，桑柔沉默寡言。顾轻舟看着她，又问：“桑桑，你书包呢？”
　　桑柔一顿：“我放教室里了。”

　　“哦——”顾轻舟拉长了声音，忽然道：“其实你完全可以拿着书包到运动场的，还要跑一趟四楼，多累啊。”

　　桑柔觉得她误会了什么，于是解释了一番：“我来的早，所以先上了教学楼。铃声响的时候才过来的。”

　　顾轻舟试探地问：“你几点来？”
　　桑柔：“六点二十。”

　　顾轻舟目瞪口呆，声音调高了两个度：“你起那么早！！”

　　桑柔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姜烟一眼。姜烟也露出惊诧的表情。她们就算六点十分起，六点二十也到不了教室。
　　桑柔：“我是六点的闹钟。”

　　顾轻舟：“不行不行，我太佩服你了。我根本起不来，起不来一点！特别是周二到周五，我要死，六点四十进教室，我一般六点三十起，然后花三分钟起床、洗漱，剩下七分钟跑教学楼。”
　　桑柔好奇：“那你早餐呢？”
　　顾轻舟：“都是烟烟给我买的。早起困难户，谢谢。”

　　桑柔看向姜烟，姜烟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也起不来，但我不能不吃早餐，所以铃响后，我也躺了几分钟才起来的。”
　　一中早上的铃声是6:10响的。

　　顾轻舟声嘶力竭：“啊啊啊，一中，所以你什么时候可以改改起床的时间！我真的早起不了一点！”
　　桑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顾轻舟一脸委屈地看着她：“你还笑我。”
　　桑柔立即收了笑意。

　　姜烟在一旁笑，慢慢解释道：“你不用在意她的这些小表情变化，她一般都不会真的生气的。”
　　桑柔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过了一会，桑柔主动问：“你们晚上几点睡？”

　　姜烟想了想：“十二点吧。”
　　顾轻舟神情颓废：“不知道，看情况。不过应该都是十二点左右。”

　　桑柔道：“我是十一点睡的。”

　　顾轻舟立马提了精神：“什么！？你说几点？”
　　桑柔又重复了一遍：“十一点。”

　　顾轻舟瞪大眼睛：“十一点整？”

　　桑柔想了想：“上床的时候是十一点，睡着大概要十来分钟。”

　　顾轻舟震惊：“！！”过了一会，她崩溃道：“我从上了高中起，就没有几晚是十一点睡的。”

　　她们刚好走到楼梯口，旁边有个男生听到顾轻舟的话，出声讽刺：“但凡你不带着你的手机上床，你可以十一点睡。”
　　顾轻舟看着男生，声调提高：“你放屁！你成绩不好是因为不努力读书吗？”

　　男生：“我确实没努力读书。”

　　“！！”顾轻舟怼不过，只能骂他，“你神经病啊徐彦。”
　　徐彦沉默地看着她，犹如看一个傻子。

　　过了一会，顾轻舟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怒怼：“十四班在北楼，你过南楼干嘛？哦，我知道了，你是为了——”

　　话还未说完，徐彦眼神冷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顾轻舟，男生只叫了她名字：“顾轻舟。”

　　顾轻舟声音戛然而止，默不作声闭嘴了。
　　顾轻舟心想，识时务者为俊杰，且看在他表白被拒的份子上给他三分薄面。

　　顾轻舟哼哼两声，不理徐彦了。

　　听到十四班这个词，桑柔抬头看了一眼男生。
　　男生身高一米八左右，五官端正，皮肤被晒的偏黑，浓眉大眼，长着一双桃花眼，却不显多情。不笑时，温和谦卑；笑起来时，阳光大气。

　　回到班上，顾轻舟拿出手机，在抽屉下叭叭打字。发给徐彦。
　　顾轻舟：你不能因为失恋就迁怒我！我控诉。
　　徐彦：……
　　顾轻舟：不对，你还没有追上，算不上失恋。
　　徐彦：拉黑了。

　　顾轻舟再发消息过去，显示红色感叹号。
　　顾轻舟：！！！

　　顾轻舟反手就是截图，发到群里。
　　齐盛：？
　　齐盛：你活该。
　　祁烁：你真贱啊。

　　顾轻舟：……

　　顾轻舟在群里狂打字十分钟，上课铃声响了。她恋恋不舍收了手机。

　　第一节是生物，老师在讲上一周的试卷，一节课搞定。一到下课时间，顾轻舟一如既往趴桌睡觉。

　　教室很寂静，桑柔起身出去，去走廊上眺望远方。教学楼依旧很安静，北楼的走廊上来来回回就几个人。忽然，桑柔看到了对面的秦霄。秦霄站在十四班的教室，也就是一班的对面。

　　桑柔愣了一下，又忽然想起来秦霄现在高二。那秦霄选了什么组合？
　　桑柔转身回教室，从书包里拿出手机，询问：秦霄，你选了什么组合？

　　她猜想，秦霄应该会选择物化生组合。
　　秦霄喜欢物理，肯定选择物理方向，纯理最适合他的。

　　秦霄没有回消息。应该还在走廊。

　　桑柔抬头看了白板上的钟表，快上课了。她没有出去，而是拿出物理试卷。
　　下节是物理课，物理老师姓蒙，是个男老师，中等身高，但一身肌肉，看上去高大威猛。

　　快上课十分钟了，蒙老师还没有来，物理科代表去找人。回来的时候，物理科代表说：“物理老师不在，自习。”

　　顾轻舟忽然道：“我就知道老蒙起不来，把他的课安排在上午，年级部是怎么想的啊。”
　　她声音放了很低，但桑柔耳力还算不错，再加上她理顾轻舟又近，所以很清晰听完了顾轻舟的话。

　　桑柔脑海闪过疑惑。
　　但更多的，是对这个班的好奇。好像一切走向都跟她预想的不一样。

　　下课的时候，桑柔掏出手机，秦霄给她回了消息：物化生。

　　果然。桑柔又问：你住宿吗？
　　秦霄这回回的很快：不住宿，在外面住。
　　桑柔：中午一起吃饭？
　　秦霄：好。

　　第三节下课，顾轻舟终于清醒，然后饿了，开始拿出她的蛋饺吃。
　　顾轻舟转头跟着桑柔说：“知道物理老师为什么不来吗？”
　　桑柔摇头：“不知道。”
　　顾轻舟：“我盲猜他昨天喝酒了，然后今天早上请假。他一般晚上喝酒，第二天早上都起不来。”
　　桑柔若有所思点头。

　　顾轻舟转身从自己桌上拿出课表，她指了指周一和周三的物理课，说：“这两节在早上，我猜他明天下午来的时候，肯定跟我们说换课的事情。至于跟谁换那就看他自己交流了。”

　　桑柔诧异地看着顾轻舟。

　　顾轻舟从容不迫：“他教我都一年了，我当然清楚他的上课方式。该说不说，他的精神状态真的很适合我们班。一班跟他一样懒散。”
　　桑柔浅笑，“物理老师教的很好。”

　　上个周，蒙老师几乎每节课都来了。上课的方式跟她认识的每一个物理老师都不一样。蒙老师的课堂总是充满欢声笑语，他本人很有梗，也十分搞笑，还喜欢讲课堂外的东西。

　　顾轻舟一脸神气：“是吧，我也觉得。不然他也不能被调到一班来啊。除了懒，其他的，OK，完美。”
　　桑柔笑：“他也很幽默。”
　　顾轻舟：“是吧是吧，物理那么难，那么恶心，偏他讲的很有趣。我每次上物理课，注意力集中得离谱。”

　　桑柔弯着眼眸，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