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独孤泠鸢

1、第 1 章：开学

　　2022年8月28日。

　　高二一班——教室里正放着电影，门窗全部关闭，班上除了多媒体的光影闪烁，一片漆黑 。有部分男生搬了椅子去后排靠墙坐着，部分则是端端正正坐在自己位置上，女生也有并排而坐。

　　突然，后门半开，一个男生从外面进来，侧身进了班上后，关闭后门。男生来到后排中央，哪怕刻意压低了声音，却也难掩声音中的兴奋：“咱们班来了一个新生！”
　　“男的女的？”
　　“女的。长得贼清纯。而且还是北城市第一。”
　　“转校生？还是借读生？”
　　“转校生。”
　　“从哪得的消息？准确吗？”
　　“我刚从老纪那里回来，看见转校生本人了，清纯又漂亮。”

　　后排传出一阵呼声，所有人下意识回头看。男生双手合十，诚恳地说：“抱歉抱歉。”

　　一班的人又习以为常转过身去看电影。
　　一个女生悄悄从座位上走到后排，兴奋不已，低声问：“有什么八卦？说来我听听。”

　　“我们班来了个转校生，女的，北城市第一，长得又白又乖，”有个男生解释道，突然，男生笑着对女生说，“顾轻舟，我喜欢这种类型的，你待会去问问转校生，她有没有男朋友。没有的话，我想追。”
　　女生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说：“就你？拉倒吧。那个女的能瞎了眼看上你啊。”

　　突然，前门被打开。女生飞速回到座位上坐好。

　　班主任纪兴走进来，开了灯，教室里一下子亮了起来。纪兴走到讲台上，暂停了电影的放映。
　　他拍了拍手，朝着同学们道：“先暂停一下电影，大家先认识认识新同学。”
　　看到后排坐着一排男生，纪兴沉默了一会，板着脸道：“回到座位上坐好。”

　　男生们“哦”了一声，各自拎着椅子回到自己座位上坐好。教室门口站着一个女生。女生看上去清瘦娇小。有帘子挡着，看不出真容。但架不住众人好奇，纷纷将目光投放到门口。

　　纪兴朝着女生招手，面带微笑，语气温和：“桑柔，过来，自我介绍一下吧。”

　　桑柔看着他，掀开帘子，慢慢走向讲台上。女生看上去安静乖巧，满身的书卷气。纪兴见此十分满意，退到一旁的电箱前。
　　讲台上的电箱对着前门，这个电箱是用来给同学们充平板、翻译笔、阅读器等电子学习用品。

　　桑柔站在讲台上，认真扫过一眼台下的同学后，神色淡然，缓缓开口：“大家好，我叫桑柔。桑叶的桑，温柔的柔。”
　　少女声音不高不低，温柔且清冽。穿着白T恤，黑色紧身裤，白鞋，乌黑亮丽的头发高高的绑着，额头落下几根凌散的碎发，再配上那张又白又嫩的脸蛋，简直乖极了。
　　这幅模样，倒是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台下先后响起掌声，持续了四五秒。

　　桑柔说完后，下意识看向纪兴。
　　纪兴了然于心，知道桑柔这是没话说了。他点点头，走到讲台旁边，反问台下的同学：“大家有什么想问的吗？”

　　纪兴话音刚落，桑柔余光中瞥见第一排倒数第二桌，有个女生举了手。
　　女生起身，声音响亮，笑意盎然，兴致勃勃地问道：“桑柔同学，请问你追星吗？”

　　桑柔摇头：“我不追星。”

　　话音刚落，女生旁边的一个男生嗤笑一声，立即笑道：“顾轻舟，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追星？”
　　接着，以那个男生为中心的那一块往四周延伸发出了笑声。

　　女生愤然喊道：“齐盛！我追星怎么了？花你钱了，还是碍着你了？”

　　那个名唤齐盛的男生笑嘻嘻的，正准备回怼，余光却看见桑柔顶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再往电箱一瞥，班主任在瞪着他。齐盛立马闭嘴。

　　气氛有些僵持。突然，又有人开口：“桑柔同学，请问你会跳舞吗？”

　　桑柔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漂亮的女生，看上去十分温柔大方。
　　她认识对方。女生叫宁虞。她之前去学舞蹈的时候，舞蹈老师特别喜欢宁虞。

　　桑柔点头：“学过几年。”
　　宁虞莞尔一笑：“那下次一起跳一次？”
　　桑柔：“好。”

　　话音一落，班上传出欢呼声。男音女音都有，此起彼伏的。氛围一下子就热腾了起来。

　　桑柔看过去，还是那个男生。齐盛开口：“宁大小姐，新同学，请问什么时候让我们开开眼？”
　　底下人跟着附和。
　　宁虞道：“关你什么事？”
　　齐盛：“好歹认识一场，看看怎么了？话说，我还没有见识过宁大小姐跳舞呢。”

　　宁虞不理他，抬头询问桑柔：“桑柔同学，十一月初，学校会举行体育艺术活动节，你和我跳一舞吧？”
　　桑柔一怔。她以为是客套话，没想过宁虞来真的。顶着众人的目光下，桑柔点了点头：“好。”

　　台下再次发出欢呼声。

　　场面一度混乱。纪兴无奈，走到讲台上，敲了敲讲台上的桌子，示意他们安静。完毕，纪兴又对着其他人问道：“你们还有问题吗？”
　　台下鸦雀无声。

　　纪兴对着桑柔道：“桑柔，你就坐第二排倒数第一桌吧。”
　　一班共有30个人，单人单座，因为桑柔临时转来，桌子不够，纪兴一早就让男生去搬了一个新桌子过来。

　　桑柔微微颔首，轻声道：“谢谢老师。”

　　到座位上，桑柔从书包里拿出湿纸巾擦椅子，又用干的纸巾擦了一遍。刚一坐下，前桌的女生转过头来，笑着问：“同学同学，真的打算追星吗？我给你推荐我的男神啊！”
　　是刚刚提问的那个女生。好像叫顾轻舟。

　　桑柔看着她。女生长着一张圆脸，肤色白里透红，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笑意满满，露出整洁的牙齿，弯着眸子，她将脸颊两侧的头发绑起来，其他头发分成两束，散在身前。整个人都是容光焕发、青春靓丽的。不难看出来，她的性子十分开朗活泼。

　　还未等桑柔开口，顾轻舟就自行自我介绍，大大方方道：“你好，我叫顾轻舟。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轻舟。你可以叫我轻舟，或者直接喊我全名也行。”
　　少女脸上洋溢着灿烂明媚的笑容，显得十分友善。

　　桑柔弯了弯唇，浅笑：“你好，我叫桑柔。”顿了顿，她又道，“你可以喊我桑桑。”

　　“桑桑！你的名字真好听！”顾轻舟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热情地叫着她的名字。她看了看旁边的人，又低声跟她说道：“刚刚跟我互怼的那个人叫齐盛，我们俩认识挺久了，相处方式就是这样。他人不坏的，就是嘴碎。”

　　桑柔眨了眨眼睛。

　　顾轻舟一脸无所谓道：“反正你不用理他。对了，你真的不追星吗？我给你推荐我男神吧！秦如风，认识吗？”提到秦如风的时候，她的眼睛都在发光。
　　桑柔：“好像有点印象。”

　　顾轻舟语气十分激动，哪怕刻意压低了声音也掩盖不住兴奋：“《明月楼》的主角！”她激动的紧握拳头，脸上露出羞涩的神情：“我的程小将军！”
　　恰逢此时，下课铃声响起。
　　“新播剧！《明月楼》！强烈推荐。”

　　她的嗓音向来很大，到了下课更是肆无忌惮。有几个人下意识看向这边。

　　纪兴走下来，朝着顾轻舟道：“顾轻舟，一会把你语文作业交到办公室。我突击检查。”
　　顾轻舟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是不可思议：“老纪，你又针对我！”
　　要知道，他们年级部没有收假期作业的习惯！

　　纪兴点头：“是啊。”随后，他转头对桑柔说：“跟我去一趟办公室。”
　　桑柔点头，看了眼愣在原地的顾轻舟，紧跟在纪兴后面。

　　放了学，教学楼里一片热闹。走廊里也来回穿梭人。

　　桑柔抬头，余光瞥见对面的走廊里走过一个男生。她的心微微提了一下。视线落在男生身上，那个男生穿着黑色的衣服，肩宽腿长，身姿挺拔。她看不清正脸，却觉得男生的背影十分熟悉。
　　等男生下了楼梯口，身影被人海淹没。桑柔才反应过来。而此时，纪兴和她已经拉开了很长的一段距离。桑柔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紧跟其后。

　　到了办公室，纪兴语重心长地跟她说：“桑柔，要是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告诉老师，知道吗？”

　　桑柔点头。思绪却落在刚刚的男生身上。
　　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穿着红衣球服，球服上印着09的少年。
　　少年扬起下巴，笑的骄傲张扬，喊道：“桑桑。”

　　纪兴跟她说了很多话，她只是乖乖地点了点头。最后，纪兴说：“明天早上是新生迎接会，下午是数学开学考，你可以不用来，当然，你想来考也没问题，两地教学进度不一样，我主要怕你吃不消，不过有问题的话，随时来办公室问我，或者其他老师，不用怕，我们班的老师都很亲和。还有，后天才正式上课，作息安排表我已经发到家长群和班级群里了。”
　　桑柔：“好的，谢谢老师。”
　　纪兴：“行，去吃饭吧。”

　　桑柔点点头，快步走出办公室。

　　＊
　　桑柔从校门出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马路对面的叶映。她朝着叶映招了招手，然后跟着人流穿过马路，走到叶映面前。
　　桑柔眉眼弯弯，乖乖喊道：“妈妈。”

　　叶映偏头看她，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问：“饿了吗？”
　　“有点。”
　　“走吧，回家吃饭。今天你干妈干爸也回来了。”
　　“那我们要不要去超市买菜和水果回去？”
　　“不用，家里阿姨早就买好了。”

　　桑柔点头，没再说话。脑海中浮现刚刚的身影。
　　她心里有个疑惑：那是秦霄吗？
　　人三年没见了，她也不是很确定。

　　叶映迈步向前走，两人大概走了十来分钟，终于出了教育路口。叶映找到自己的车，坐到主驾驶上。桑柔紧跟其后，自己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桑柔回头看了一眼教育路口，她刚刚过来的时候观察了一遍，教育路口这一片过去几乎都是学校，有南城一中，南城五中，南城二中，南城私立高中。
　　五中和二中有高中部和初中部，但高中部和初中部放学的时间是错开的，初中部因为不用上晚自习，所以晚放了半个小时。但哪怕是时间错开，教育路口依旧人潮涌动。

　　叶映系上了安全带，手握着方向盘，视线落在前方，不紧不慢地问道：“怎么样，新同学，新班级。”
　　桑柔刚想摇头说没什么两样，却忽然想到前桌的女生和宁虞。她抿了抿唇，缓缓道：“前桌有个女生，很热情。还有之前在舞蹈课上认识的一个女生，也很热情大方。还有，班主任也很和善。”

　　叶映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你现在这位班主任，是我高中时代的班主任。人还不错，学习上要是遇见了什么问题，你可以找他聊聊。”
　　桑柔诧异：“妈妈以前的班主任？”
　　叶映笑，“是啊。”忽然，她目光一凝，不经意地问：“见到秦霄了吗？”
　　桑柔顿了几秒，还是选择摇头：“没有。”

　　叶映眼眸若有所思。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些话题，最后草草了事。

　　回到景阳区里，叶映把车停在院子里，带着桑柔进了隔壁别墅。按了门铃，家里阿姨来开门。

　　阿姨笑：“叶总和大小姐来了。”
　　叶映笑：“嗯，阿卉在干嘛？”
　　阿姨道：“夫人在做饭。”

　　叶映点了点头。桑柔和叶映齐走，忽然，叶映手机打来了一个电话，桑柔顿住脚步，看向叶映。
　　叶映看向来电，敛了敛神色，对着桑柔道：“你先进去，我去接个电话。”
　　桑柔知道叶映工作忙，也没有干扰她。点头过后，独自走进别墅。

　　厨房内的沈卉听到动静，从厨房里出来，看见桑柔，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桑桑回来了？”
　　桑柔换了鞋，看见沈卉，弯了弯唇，笑道：“干妈。”

　　一个小孩蹭蹭从客厅沙发上站起来，立即冲过来，抱住桑柔，喊道：“桑柔姐姐！”

　　沈卉笑了笑，看向桑柔，又道：“你先跟瑾儿玩玩。我跟你干爸做饭。”

　　桑柔点头。待沈卉走后，她低头看了看孟明瑾，看清那张清秀稚嫩的脸，恍惚了片刻，接着笑道：“半年不见，阿瑾长高了好多。”
　　“是啊是啊，我现在都有一米四五了！再过两年，我肯定要比桑桑姐姐高了。”孟明瑾笑了笑，余光中瞥见了站在别墅外面打电话的叶映，吓得他一哆嗦，连忙道：“桑桑姐姐，书包给我。我帮你拿。”

　　看着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桑柔哭笑不得：“不用，姐姐的书包不重。”

　　孟明瑾：“没事没事。”说完，他马不蹄地拿起桑柔的书包就往沙发上跑。
　　他那警惕的样子逗乐了桑柔。
　　她回头看向叶映。叶映不知什么时候打完了电话，走了进来，手里抓着手机，双手环抱，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叶映虽说当妈了，可骨子里仍然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恶趣味，她特别喜欢逗孟明瑾，小时候孟明瑾不懂事还好，但当孟明瑾识文断字之后，发现叶映一直在挑逗他，他就怕极了叶映。偏生她干爸干妈也不管，任由叶映挑逗孟明瑾。
　　所以在孟明瑾小朋友的认知中，全家只有她对他温柔以待。所以他格外喜欢她这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