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7、第 47 章 ...
-
陈祁点燃了老屋,让罪孽燃烧。
火光跳跃,地板上的人发出痛苦的嘤咛。
陈祁俯身,温柔地将她的手臂挂在自己的脖颈上,他抱起她,走出大火的肆虐。
林简双手扑腾,如他曾虐杀的猫般,只是她此时中迷药,软弱无力,对他毫无伤力。
陈祁将她放在墙边,梁子倒下的声音阵痛了林简的心。
还有她埋藏在内心的罂粟,从她的喉咙里蔓延开花。林简的病如毒瘾般发作,往事历历在目,火海躺着她所有珍视的人,她双目猩红,恨意如洪水般要将陈祁吞没。
她耗费最后的力气,死掐着陈祁紧握着她的手,喘气一字一句道。
“陆常年若是死了,我必将你抽筋剥皮,割耳拔舌,让你如人彘般活着。”
陈祁不恼,他只用他那双无辜漆黑的眼,疑惑地问林简,像是从前一样询问姐姐。
“可是,他是陆严威的儿子啊。”
林简眼中恨意殆尽,她苦苦摇头,眼角擒着泪水。
“他不是,你不懂,你听我的话,你别掺和,你别伤害陆常年。”林简不断摇头,直到手垂下,她再无力气了,她已无力彷徨,陷入无尽黑暗。
林简靠在昏暗的墙边,远处的火光照映在她的脸颊,陈祁双目微眯,凝望着她昏迷的样子,仿佛那只是在他身旁酣睡的猫咪,是他见过最美的猫。
陈祁伸手小心翼翼触碰她的脸庞,拭去她眼角的泪。
“我说过,我会永远听姐姐的话。”
少年跃进火海。
林简醒来时,是熟悉的消毒液的味道,陆常年坐在病床边,调试着打滴管。
见林简睁开眼,他笑了,眼中柔和,如河水荡漾。
林简扑进陆常年怀里口齿不清,泪眼朦胧。
陆常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他揉着林简乱糟糟的脑袋唉声叹气。
“好了好了,别把针头扯出来了。”
“我好担心你啊陆常年,我不想年纪轻轻就守寡。”
“林简。”
林简抬头,吸了下鼻涕。她发丝凌乱,沾着泪水黏在脸上。
“嗯?”
陆常年双手擦拭林简眼下的泪,哭得跟个小花猫一样。
陆常年哑然失笑,扯着林简脸上的肉。
“就不能吉利些么。”
林简看清他手臂上的白绷带,手贴在他的伤口附近摩挲,“疼不疼啊陆常年。”
陆常年摇头,林简环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胸下,感受失而复得的珍宝,温度。
林简爱一个人,只求能日日爱他,他日日康健无忧。
“陈祁呢。”
“他把我拖出来后,就又走进火海,他死了。”陆常年坐在一旁,仔细剥着橘子皮,他取出一瓣橘子送入林简嘴中。
橘子很甜,但林简心中酸涩。
第二天林简便出院,警察寻她做笔录,她都如实回答,如同一个机器。
姜询那次跑后寻了多个心理医生,两个星期后才恢复状态。他将陈祁的罪行公布在网上,外加警察的介入调查,舆论的风向顿时偏转。
有咒骂陈祁的,有替宋清如抱不平的,有说宋清如实施暴力与陈祁虐猫扯平的。
总之宋清如又爆火了,她死也死不安宁,数千条道歉换不回她张扬的生命。
其实宋清如说过,她一早便在下面澄清她打人是因为那个人残忍地杀了自己的猫。但那条评论早已埋没在唾沫星子中,直到如今才推顶。
而那具藏在墙背后的尸体,是陈祁患有精神病的母亲。
日子恢复平淡,宋清如的事也很快被互联网遗忘,林简一如既往两点一线。
林简莫名其妙收到邮递员的电话,说她的信放在信箱快一个月没拿,速来取信。
她疑惑,她还能有什么信。
信封上林简亲启的字迹工整眼熟,这些天阴雨,信封受潮,林简一扯便烂掉一块。她小心翼翼拆封,取出里面的信。
亲爱的林简姐:
如果你看到这份信,那么我一定是死了。
对不起啊,姐,我骗了你,我从不是你所看到的那个阳光明媚的人。
嗐,写不下去,装得太久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嗯,我记起来了,我好像是一个阴暗肮脏的人。你可别把我当做精神病了,我只是单纯地喜欢血,喜欢小动物,喜欢他们在我面前哀求的样子罢了。
我最喜欢的就是猫,妈妈也是,她喜欢把我捡来的猫掐死,她总是把它们的皮扯下来甩在我的脸上。
妈妈是全世界最爱我的人,所以这一定是爱我的方式。
包括她爱用刀片在我身上划来划去,这些伤口不能闭合,我不能让这些爱消失。
这个世界真是颠倒,我把这些事告诉别人,他们都说这是变态,这不是爱,他们远离我,孤立我。
当然我早已习惯,他们说妈妈是神经病,我是小神经病。
他们的妈妈告诉他们别跟我玩,没人告诉我何为爱。
所以我欺骗这个世界,伪装成你们的样子,融入这个世界。
妈妈死后,我把她砌进墙里,这样,这个房子便不再冷冰冰了。
倘若我从未遇见爱,那么我便会一直死在阴暗的地窖。
宋清如的猫太美了,像只精灵,我用我的方式去爱它,它也用它的爪子回应我。
后来,宋清如找人把我打了,扔进垃圾桶。我闻着熏臭的味道,抓着我鲜血淋漓的伤口。
如果爱是伤害,那为什么会这么痛。
小时候我反抗,妈妈会一遍一遍说爱我。长大后,妈妈死了,无人爱我,我便自残,杀死那些流浪的动物,拍下视频,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反复欣赏。
那是我的大麻,我的缪斯,我活下去的支柱。
我蜷缩在垃圾堆里,天色昏暗,温度骤然下降,我睁开眼,见天上月牙如钩,月光向我伸出手。
你问我疼不疼,冷不冷,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问我。
我呆呆地摇头,我早已麻木。
你扒开垃圾,握住我的手,把我从肮脏里拉出来,你脱下你的外套披在我的身上,那一刻你仿佛在拥抱我。
而我,好像感受到了温暖。
你揉着我勾成团的头发,仔细帮我把木屑取出,我抬头能看见你扑闪的睫毛,你温柔的双瞳,如水波般荡漾着我麻木的心。
姐姐,我还能闻见你身上洗衣液的味道。
所以那一刻,我便想杀了你。
可是你紧握住我的双手,让我动弹不得,你查看着我的伤口,你的样子好像是在心疼我,你非要把我带去医院,非把我带进人群,让我杀不了你。
诊所里,连护士都不忍闻我身上的味道,只有你一直握着我的手,告诉我,痛就哭出来,不要憋着自己。
你巴巴地跑过去给我买糖,你告诉我,孩子就是要吃糖的。
糖真甜,甜得我都舍不得杀你了。
那天,你带我去看风景,你告诉我很多碎碎念念的事情,你莫名其妙告诉我要好好活下去。
告诉我伤口要及时处理,你拉上我的拉链,告诉我天冷要注意保暖。
告诉我这个世界还是充满爱的,爱是开心的,所以每天都要让自己开心,爱别人,就是要让别人开心。
告诉我,别人要欺要我,打不过就跑,跑去报警,说完还想带我去警察局,我怎么能去呢。
所以我偷偷逃了,回到冰冷的家时,我一摸口袋,摸到了一大袋糖,我每天一颗接一颗地吃着,仿佛那成我活下去的支柱。
吃到最后一颗的时候,我站在那个小巷口,我看见你灿烂的笑容。
很甜,和糖一样。
于是,我着魔般每天蹲在巷口,看着你上下学,看着你笑,看着你哭。
看见你成了我活下去唯一的支柱。
你就是我的世界啊,姐姐。
姐姐,你劝我开心,可是我发现你一点也不开心。
我要让你开心。
宋清如她该死,因为她欺负了你。我把视频放出,我要让她生不如死,让她知道流言的痛苦,让她知道曾经对你的伤害。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跟陆常年在一起,我能看到姐姐灿烂笑容下的伤疤,他不能让姐姐开心。
陆常年把我堵在巷口,质问我为何尾随。
我大笑问他,他不也是么,在姐姐面前卑微如狗,永远不敢面对你,连下跪的勇气也没有。
他跟了姐姐八年,埋藏了八年,他终于让你开心起来。
你若是开心,那我便开心。
因为你,我成为护士,因为你,我靠近你。
能亲切地喊你姐,能融入你的世界,在你身边打转,能闻到你身上熟悉的味道,是我此生最幸福的事。
姐姐,玫瑰的刺被削平,他永远不会伤到你。
我爱你,我不知道这份爱是什么,我只知道我想让你开心。
姐姐,这是你教我的,所以我爱你,我只知道我爱你。
愿你记我生生世世,这是我最后的私心。
——陈祁
林简的手在颤抖,信打旋落在地上,她俯身,豆大的泪珠溅在信上,一滴又一滴。
傻弟弟,林简一遍又一遍叫,她早已忘了他。那是遇见陆常年的那个晚上,她因为和宋清如的事情,被俞文关在门外。
她无路可走,在这个城市里晃悠,见到一个伤痕累累的小男孩,又是一个被欺负的可怜人。
她没了爱,总想把爱给别人。
她无路可走,就当她爱管闲事,给别人挖一条路。
这是林简第二次来到宋清如的坟前,她拂去宋清如墓碑上的灰尘。
送上一束白菊,洒上一杯白酒。
林简站在风中,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她皱紧眉头连连咳嗽,真是辣,电视剧里的场景果然只能看看。
林简苦笑,“到最后,原来你自杀的源头是我。”
“宋清如,我给你带了好吃好喝的,还给你扫了墓,你可别化成怨鬼找我寻仇,你那么爱姜询,我给你烧几张他的照片也成啊。”
“说起姜询,你这眼光也忒差了。就这点胆子,跟你讲,其实我当时看见,他吓得都尿裤子了,论跑步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快,一溜烟就没影了,颇有当年运动会的风范。”
“你这眼光真不行,实在不行我给你去找个大师,给你牵几个帅鬼,冥币多的,有责任心的,给你的娃找个后爹,你还年轻,何必浪费在姜询身上。”
“宋清如,再见,我们的恩怨从此勾销。”
林简转身随风而去。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没资格说陈祁错的人,她只知陈祁是病了。
如果宋清如不狗仗人势该多好,如果陈祁生在一个平凡家庭该多好。
如果岁月安宁该多好。
可是,这一切都没如果,世界留给林简的依旧是一团糟。
不过庆幸的是,她身边还有陆常年,还有俞楠。
俞楠的婚礼如期举行,林简穿好伴娘服在化妆间内紧紧等待,帘子拉开,俞楠一身白纱,神圣梦幻。
林简恍如隔世,白驹过隙间年少时的伙伴已身穿嫁衣,走向新的人生。
林简不知不觉中已热泪盈眶,俞楠见到忍俊不禁,抹去林简眼角的泪。
“怎么,被我美哭了?”
林简将俞楠额前的发丝别到耳后,拂着她的后脑勺,像是嫁女儿一样,满眼尽道依依不舍。
“俞楠,怎么办,我舍不得你嫁给杰克了。”
“我只是嫁个人,又不是要远渡海外,以后还是随时可见啊。诶,我的八百字小作文准备好没。”
俞楠用手肘撞了撞林简的腰,林简顿时破涕为笑。
“早准备好了,一字一句都是我对你深沉的爱。”
婚礼,俞楠和杰克对视而立,在神父的指引下宣誓对婚姻的忠诚,不离不弃。
林简遥望姗姗来迟的陆常年,她捧着俞楠抛出的花球,在人来人往里埋怨又带欣喜地向他奔去。
那日阳光明媚,
陆常年搂住她的腰,与她十指相扣。
“抱歉,医院有点事,来迟了。”
林简摇头,善解人意地笑道:“没关系,就是你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
“没事,以后我会亲身体验”他笑眼柔情似水,让林简沉溺其中。
林简点头,“好。”
婚礼上俞文宴请里众多商业合作好友,裴知也在其内。
裴知依旧西装革履,体面一身,从认识到现在,林简从未见裴知穿过便服。
裴知狼狈了十多年,毫无尊严地活了十多年。往后余生,他都得高高在上,俯视他人。
俞楠换上敬酒服,杰克在旁搀着她,照顾她。无微不至,酒几乎都在他的肚子里。
比起与裴知胆战心惊,小心翼翼,自卑地活着。林简认为,与杰克在一起,俞楠更能放肆本性,她依旧是城堡里的公主。
两个世界里的人,太难相融。
作为伴娘,林简紧随俞楠其后,手握酒瓶,负责倒酒。
俞楠与裴知对视,她愣了几刻,往事流转,她偏头凑向林简。
“奇怪,我现在怎么看他牙痒痒呢,想起我之前的黑历史,就想一拖鞋拍死我自己。”
林简调笑,将酒倒进俞楠杯中,见进了半杯,收酒。她手肘推了推俞楠,“还不上去敬酒。”
见杰克依旧憨傻地笑着,左顾右盼,感慨着中国氛围。林简哭笑不得,压低声音凑到俞楠耳边,“跟你的黑历史道个别。”
裴知上前,碰了下俞楠的杯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人点头,说了几句客气话。
他摇晃酒杯,抬头望向林简身后的陆常年,他眯眼,笑而不语。
杰克感受到氛围凝固,他收起憨笑,低声询问老婆,俞楠有眼力见地扯着他的胳膊绕开这里,往别的桌去了。
陆常年拍了拍林简的手背,她的手心发汗,紧紧拽着他。他温柔地拂着她的头发,眼中溢起秋水。
“我们聊聊吧。”裴知打破沉寂。
随后他嗤笑一声,看向林简无奈摇头,“朋友,我不会伤着你的小情人的,他怎么着也是我的堂兄弟啊。”
“谁说的,我只是想上厕所罢了,陪俞楠敬了那么多酒,我也实在是快憋不住了,你们先聊,我就不奉陪了。”她流转在两人之间,抬手将酒给他们满上,随后转身拍了拍陆常年的肩,颔首一笑往远处走去。
转头时,两人已消失在嘈杂里。
林简坐在河畔,杨柳随风飘动,阳光下,白裙与河水波光粼粼,似幻似梦。
林简双手撑在石板上,眺望天边的云,刺眼的光让她眯起眼睛。
天边的鸟儿如点,记忆如点,点点滴滴落在心头。
不知道何依在戒毒所过得如何了,她和那个林序能不能修成正果。
不知道宋清如和陈祁在阎王殿会不会闹得鸡飞狗跳,宋清如肯定得撕了陈祁。
不知道蒋文潮有没有追到他那女神,秦寿有没有再升职,陈豪的游戏有没有走出国际。
不知道锐锐有没有好好学习,有没有长蛀牙,有没有在梦里和他的亲人团聚。
还有俞楠,她最好的朋友,不知道杰克会不会好好对她,要是欺负了她,林简第一个不绕过他。
舅妈和舅舅还会不会再吵架,反正舅舅每次都是第一个怂的,林简该关心的应该是舅舅的身心健康,舅妈会不会一纸休书把他逐出家门。
也不知道裴知和陆常年聊得怎么样了。
天边的光被挡住,林简睁开半眯的眼,只见陆常年背光而笑。
她握住陆常年伸出的手掌,头靠在他的腹部,他的手臂环住林简的脖子,手顺着她的发丝。
“他有没有欺负你。”林简紧紧环住陆常年的腰。
此时,裴知敬酒时打了个喷嚏。
陆常年摇头失笑,拍了林简圆润的脑袋,“没有,就只是寒暄几句,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他是我的兄弟,你不用担心。林简啊,你怎么总想着我会被人欺负。”
林简抬头,认真回答道。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担惊受怕。”
村头瞎子给她算过命,说她大凶,这一生悲惨,步履维艰,与她扯上关系的人都会不幸。
为此她还追了他大半个村子。
林简回忆起过去,确实如此,老天偏偏与她过意不去。她所付出真心的人,所珍爱的人,总会离她而去。
林简怕了,她想抓住,抓住所有她爱的人。
陆常年蹲下,双手紧握住她,他抬眉,一双秋水的眼将林简包裹,沉溺。
他仰望着她,一字一句,字字千斤。
“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纵使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我也不会离开你。”
林简低头,在他唇上停留片刻,泪水滴在陆常年的脸颊,她拂去,捧着他的脸,将他映入眼帘,生生世世,永生永世,她都要记住他。
瑶山精神医学技术落后,院里派出导师支援讲解,陆常年闻后接下单子,询问林简想去么。
听村主任说,现在梁村的路修好了,旅游业逐渐起步,林简想着正好去瞧瞧。陆常年主要是在市里面做学术交流,等陆常年哪天抽出空去梁村,林简便哪天请假,最多两天,也不好让同事顶两份工。
陆常年最近忙,林简故意晚报了下机时间 ,早早打车去了他所在的医院,然后估摸着陆常年下班的时间,站在大门口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林简双臂环抱胸前,发丝飘扬在后,老远便看见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在陆常年身边绕来绕去。
什么天荒地老,什么海枯石烂。
狗屁。
“陆医生,你就同意一下我的好友申请,以后我病了就找你,就只找你。”说完最后四个字,女孩低头娇羞一笑,把额前发丝别到耳后。
“徐医生经验比我丰富,我觉得你大可以找他。另外,微信就算了,我女朋友不好惹,爱查我的手机。”
陆常年说完便转头,当他看到林简时愣了片刻,随后一笑,他翻上文件,大步径直向林简走去。
林简站着不动,任由他走向自己。
“你怎么那么快来了,不是说要六点么,我正准备要去……”接你呢。
还没等他说完,女孩跳到他的身上,搂住他的脖子,陆常年上扬的嘴角不停,他抬起她,确保她不掉下来,给予她安全感。
林简挑衅地看向他身后的女孩,笑盈盈却满是锋芒。
女孩皱眉拎起包哼了一声又走进医院。
“对,我就是不好惹。”林简盯着陆常年脖子上的痣,恨不得咬一口。
她在陆常年的滋养宠溺包容下渐渐回归本性,她曾经的样子,最让人头疼。
陆常年把她带去宾馆,许是环境陌生,林简拘束地坐在床上,张望四壁。
她能听见陆常年在浴室洗澡的淅淅水声,不似家中,宾馆这二字,于男男女女之间,总会让人意想菲菲。
林简看向浴室,浴室门纸没有贴好,若隐若现的肉,让林简心跳加速。
刷的一声,浴室的门被打开,水珠滴下,陆常年抓了把湿漉的头发,往后扬去。
林简不知不觉中满脸通红,她咽了口水,急急忙忙寻了浴袍往浴室走去,走时踉踉跄跄,陆常年一手把她捞起。
林简心惊,呼吸急促,腿软得不得了,她贴在陆常年赤裸的身体,两人只隔一层浴巾。
林简能感受到他起伏的胸脯,与炽热的气息,和男人的冲动。
火一下子擦出,陆常年抬起林简的手,十指相扣,唇齿交缠。他欲望似火,林简稳不住身子,连连后退进入浴室。
他伸掌关上浴室门,托着软腰,举到洗漱台上,台上的东西瞬间掉了一地。林简的手撑在他的胸前,脖子又热又痒,她睁不开眼,浴室里热气腾腾。
裙子在交缠摩擦间推至胸前,手掌划过每一寸肌肤。
他如往日,在林简额前浅啄一口,拂着她的发丝,仿佛她是他的珍宝。
林简搂住他的脖子,眼神迷离,似一汪水。
“陆常年,爱我吧。”
他用吻回应她,他爱得发狂。
他抬起她的腰肢,最后一丝布料落在地上,指尖流转,身上的人嘤咛不定,上下起伏。他如笼中野兽,被放回大地,释放最野的欲望。
他彻底失了智,林简死死咬住他的脖子,肩膀,野兽的背后划下一道道划痕,冒着血珠。
灯光下,瓷砖上的影子如巨风下的树摇晃不定,花洒上的水珠一直溅在地面上,炸起水花。
一室旖旎。
一早陆常年便在一旁催人起床,林简烦不胜烦,全身酸疼。
她真不明白,为什么陆常年不管晚上还是早上都那么精力充沛。
偏她一个人累死累活的,
陆常年那混蛋见她不醒,就咬她的耳朵,林简的耳朵通红,一路上做的最多的事便是环着手臂,白陆常年一眼。
梁村至镇里修好了路,虽绕,但平坦,比起之前节省了太多路,方便了不知多少。
林简靠在车垫上,望着窗外的风景,车行驶半山腰,林简能看见远方山间上的云,山尖耸入云霄。
“我之前去梁村的时候,可差点摔死,那陡坡,稍不慎就掉下悬崖了。”
“以后不能冒险了。”陆常年伸手扣了下她的脑门,林简皱眉推开呵斥他。
“专心开车,别待会开下悬崖,咱俩在这殉情了。”
她偏头,靠在玻璃上,天刚下过雨,玻璃上蒙上一层雾,林简擦了一遍又一遍,索性便在上面玩起文字。
陆常年,我讨厌你一万次。
早上起得太早,林简迷迷糊糊睡过去,醒来时,身上盖着毯子,她抬头,只见原先的字又被雾气蒙上。
取而代之的是——
林简,我爱你无数次。
她一笑,在上面扭扭曲曲写着me too。
林简打开车门,陆常年正在外面,用他那蹩脚的方言和村口掉光了牙的奶奶交谈,看来他来时是学习过的。
林简自小便在梁村撒野长大,只是中途去了安市,父母平常交谈还是会用方言,她自是与村里的老人沟通轻而易举。
陆常年自小便在城市,哪会这里的方言,不过好在旅游业发展起来,村里的年轻人陆续回来,只是普通话有点口音罢了。
林简环顾四周,村口建起了石狮子石桩,放眼望去,房子被刷得粉白,只有村头几处保留了石砖和泥房特色。
村口设有检票站,石砖路长长绕过山腰通往山顶。村口陆续有游客拍照,购买农产品。
陆常年还在于老奶奶交谈,林简凑近一听,他鼓励奶奶买牙,并分析了一大串东西,一副推销的样子。
旁边的大叔显然有些不悦,甩手让他到别处推销,哪凉快哪呆着去。
林简看着陆常年一副吃瘪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万众瞩目人见人爱的陆常年,第一次被人推拒。
陆常年转身,见林简捂着嘴笑,他无奈摆手。
大叔眯着眼,定睛一看,他一把推开陆常年,咧开嘴呵呵大笑,招手让林简过来,“呀,这不林简大侄女么,变白了,你怎么来了,快来快来,让俺瞧瞧,怎么还瘦了,这村外的伙食不行啊。”
大叔平时干重活力气大,他这一推,陆常年踉跄一下,差点左脚绊右脚摔倒。林简朝和蔼大叔点头打招呼,笑余间扶住陆常年,挽上他的胳膊,把他拉到大叔面前。
乖巧道:“叔,这是俺男人。”
大叔挠头,上下打量眼前的年轻小伙。“这不是推销啊。”
“误会误会,不是推销,他是个医生,就职业病,习惯了。”林简用手肘撞了撞陆常年,低声道:“快打个招呼。”
陆常年伸手,颔首微笑,温和有礼。
“叔叔好。”
大叔一听是医生,就连连点头,目光里散发着对陆常年的赞许,拍着他的肩,“医生好医生好,不有个词叫救死扶伤么。”大叔咳了几声,收回目光,皱眉,手扳在背后,“以后不能欺负俺们林简,你要欺负了她,就是和俺们梁村作对。”
“叔真好。”林简暗自叹气,平时怕只有她欺负陆常年的份,他从不跟她一般见识。
陆常年有苦说不出,只是一个劲地说好。
“瞧俺笨的,村口站着做甚,快进来,村长和梁老师可想你了。看这都大中午了,俺让俺婆娘坐一桌好菜,咱热闹热闹。”
陆常年一脸无措摆手示意抱歉,不想麻烦大家。话还没说出就被大叔拉住胳膊向前,双脚刹不住车。
“诶呀,来么,客气啥,你是林简的男人,那就是咱梁村的人。”
林简依旧掩嘴而笑,她拍了拍陆常年的肩,“去吧,村里人都挺好客,你要是不去,他们就伤心了。”